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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五:和解
 二六五:和解

 到了下响,宣室殿的宦者送来了一盆西域的蒲桃。com

 椒房殿的宫人将这些蒲桃洗净了,用果盆装了,端上来,笑问道“皇后娘娘,要不要尝尝?”

 张嫣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第一次见到蒲桃,不由得有些怔。

 “娘娘大概不认得这果子吧?”辛夷就笑着道“据说这果子叫蒲桃,本是大汉没有的,是杜小侯千里迢迢从月氏带回来的呢。”

 张嫣疑huo道“杜小侯?”

 “正是。”

 “听说,杜shì中从月氏归来,不仅做了大笔贸易,还换回来了月氏的良马,大家感念他的功劳,就封了他一个关内侯。”

 刘盈继位到现在也不过十年,朝廷列侯大多为开国时以军功分封,一个列侯爵的分量,远比后来数十年前,开国功臣凋零殆尽,皇权增大,任人违心的时候要大。众人无法容忍,一个无名小卒凭借“小小事情”便能获得自己浴血拼杀得来的侯爵相同的地位。因此,杜衡出使了一次月氏,虽亦算立下不小功劳,但也只能封一个第十九等爵。

 这一盆蒲桃,泽深紫,品相上好,浑圆连一点瑕疵都无,看起来极为可爱。张嫣取了一粒蒲桃尝了,在口中溅出甘紫的汁,甘甜如,好像还带着西北特有的阳光的味道。一时间心中思绪复杂,眼角便出一种怀念的神色。

 辛夷察言观,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送蒲桃的小宦者还在外头候着呢,娘娘要不要召他进来问问?”

 张嫣便睨了殿中的宫人一眼,看起来,刘盈在她的椒房殿着实的得人望,虽都不敢言语,但眼神脉脉,都不着痕迹的想为刘盈说着好话。

 她就懒懒的应道“随便你们就是。”

 辛夷便振奋精神,道“奴婢这就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绿衣小宦者便被宫人带进来,在殿中纳头跪伏在地,伏拜道“奴婢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辛夷便看了看张嫣的神情,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你送蒲桃过来的?”

 “奴婢名唤安泽。”小宦者笑着答道“正是奉大家的命,给皇后娘娘送蒲桃。”

 辛夷便拣起一颗蒲桃,笑问道“说起来,咱们虽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这些年来,什么奇珍异宝也算是见过了,可是还真真没有见过这蒲桃呢,你给娘娘讲讲。”

 安泽重又一拜,笑着应道“诺。”

 “好叫娘娘得知,这蒲桃果子,据说是西域那边的一种夏日的果子,滋味甘甜,只是柔软易破损,难以运输,杜小侯带了五大筐回来,结果到了长安,打开检查,已经有大多是烂掉了,命人挑拣只得了大半筐,进给了大家。(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大家让人分了分,送了一些到两个丞相府邸,以及绛侯,宗正大人府上,又赐了信侯府,剩下的分成两半,一半进了长乐宫,另一半便送来给了皇后娘娘。送到椒房殿的这一盆,是大家亲手挑的,粒硕大而圆。”

 能够在宣室殿当差,哪怕是最低等的洒扫宫人,自然都是聪明机灵的,安泽更是口舌灵便,一番话说的端是清清楚楚,情真动人。偷偷的把眼打量张皇后,却见张皇后坐在榻上,侧脸之上尽是怔,没有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方道,

 “我知道了。你去寻了杜小侯,说我想在椒房殿前的那口水井处种一棵蒲桃,让他给一两蒲桃枝条,让我扦cha种了。劳你跑这么一趟,豫章,取五百钱打赏一下。”

 安泽愕然,随即低下头去,应道“诺。”

 张嫣吩咐石楠“把大公主带过来。”

 她牵着刘芷的手,坐到榻上,笑道“这是你阿翁送过来的蒲桃,你可喜欢?嗯,好好,说声‘蒲桃’看看吧。‘蒲桃’——”

 …

 说起来,也算她运气不错。结盟月氏是信平侯上书“提出”后来携大批丝绸出使月氏的杜shì中,也是信平侯举荐的人,如今,杜衡载誉归来,信平侯府居功极大。在这个时候,纵然是吕后,也是不好多对她说些什么的。

 她洗浴过后,用丝巾擦拭了头,在宫灯下看了一会儿《公羊传》,打了个呵欠,觉得困顿,于是问宫人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扶摇看了看殿中的更漏,答道“已经是将近亥初了。”平里的这个时辰,已经是早就入睡了。

 张嫣静默了一会儿,出声道“入寝吧。”

 未央前殿之中,今群臣大议之后,众人跪拜天子,出了宫门,刘盈独独将左丞相王陵,右丞相陈平,以及绛侯周留了下来。

 在宣室殿东厢坐下之后,刘盈道“…除贸易及良马之外,杜衡归来之后,尚禀了一件要事:却是如今新任的月氏王安支,给朕送来一封sī信,说是痛恨匈奴残暴,愿与匈奴一战,希望大汉能和他一起攻打匈奴。众位爱卿觉得如何?”

 东厢之中一时有些沉默。

 说起来,月氏与大汉国土位于匈奴的两方,中间隔着匈奴领地和羌土,物产差异大不相同,互通有无,对于两国彼此都有很大好处。但安支野心,大汉就不得不审慎对待了。

 陈平立定决心,便劝道,

 “陛下,我们虽然与月氏结盟,但匈奴亦是大汉和亲之国,楚国公主如今还在冒顿的帐中呢。(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这时候若主动进攻匈奴,不说违背了当初和亲议定,令楚国公主至于险地;若是打胜了便算了,若是中间有一二差池,大汉此后北地怕是再也难安了。”

 他如此审慎,刘盈尚没有如何,便先惹恼了绛侯周,哼了一声,道“陈丞相就是太小心了。咱们和匈奴和过亲又如何?便是有楚国公主,前元七年的时候,匈奴还不是曾经大举进犯过北地?”

 那一次的汉匈之战,对大汉的影响,远远过了战争本身。身为天子的刘盈,差一点便陷落在北地了。闻到消息的诸侯王蠢蠢动,长安城中局势一触即,稍有不慎,只怕大汉便陷入亡国之祸了。

 “他们能肆无忌惮的动我们的主意,我们就不能趁着匈奴和月氏打仗的时候,打一点劫?”

 陈平眼皮微跳,忍耐道“绛侯,我知道你是武人,见战心喜。可是你不要忘了先帝平城之战,冒顿如今势盛,以先帝的兵威都折戟而归。前元七年的时候,汉军与匈奴左谷蠡王又打了一战,虽然说起来落得个平手,但明眼人都知道,大汉是吃了大亏的。这个时候,你要撺掇着陛下兴战,实是不妥。”

 “匈奴又如何?”

 周抗着脖子道“先帝当年总还有胆子和匈奴一战,只是被韩王信背叛,又在平城中了计,这才失利。大汉当年有数十万雄兵,若是堂堂正正和匈奴打一场,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如今的大汉上下却已经都没有胆子和匈奴打了。你总想着若是打败了如何,怎么不想想若是大胜,将冒顿赶回漠北,才是如何扬眉吐气呢?”

 “好了。”刘盈抚额,阻止道“丞相和绛侯当就事论事,不必意气之争。”

 两个人各自惭愧,都退了一步,重又拜道“诺。”

 “臣亦是愿意和匈奴大战一场的。只是现在看起来,还不是和匈奴打的时候。”

 陈平已经心平气和下来,细细道“我们既然得了月氏的良马,必要先改良马种;而月氏离大汉远,我们亦不清楚月氏王的心思为人。大汉不适合现在和匈奴动刀兵,月氏便已有足够和匈奴对抗的力量了么?若不能十分肯定,若大汉真的出兵,但月氏却又不能打了,这才真是笑话了。”

 陈平条分缕析,令人信服,纵是绛侯周这次也无法反驳。刘盈又询问了左丞相王陵之后,命道“令御史中丞曹窟拟国书,答复月氏王。”

 “语气放得委婉点,”他嘱咐道“虽然此次合攻之议不成,但朕还希望以后和月氏继续合作呢”

 因着忙于月氏的事情,刘盈回到椒房殿的时候,便已经十分晚了。菡萏亲自出来,伺候刘盈,轻轻道“大家,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刘盈“唔”了一声。见菡萏已经是笑着带着椒房殿的其他shì人退下去了,愣了一下,醒神过来,今天,阿嫣没有特别吩咐拦着自己进她的寝殿。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有好几没有好好看看阿嫣,还是进了寝殿。

 殿中只点燃了一盏昏暗的羊角宫灯,张嫣躺在殿中的楠g水晶竹簟上,已是睡深。

 他在榻旁坐下,看着睡中的子。

 因是盛夏,张嫣入睡的时候只着了一件的小衣,向着帘子的方向侧卧,‮腿双‬微屈,一双手放在身前,出纤细的肢和一张巴掌大的脸。

 虽然在清醒的时候横眉冷目,但在入眠之后,看起来竟有些苍白荏弱。

 刘盈微微苦笑。阿嫣的这样让步,究竟是因为她感念自己送的蒲桃的一片心意呢,还是因为,她刚刚被母后训斥了,不得不如此呢?

 阿嫣已经深睡了,无法解答他的问题。他便不能确定,亦不知该不该就这样就势留下。毕竟,阿嫣虽然并没有再让宫人拦着自己,但也没有明说请自己进来。

 正在犹疑间,忽听得睡梦中的阿嫣嘤咛一声,眉间微微蹙起,向一旁翻身,刘盈一个jī灵,伸手抱住她滑落的身体,尚不自觉,竟是又向自己怀中依偎了一分。

 他如遭雷击。愣了半响,凝神去看,在帐外羊角宫灯昏黄的烛光下,阿嫣神情平和,呼吸平缓,显见得并未真正清醒,只是自习惯。一时之间,无法可想,只能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竟已是痴了。

 …

 待到第二天,张嫣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微微作亮,已经是卯时了。

 “娘娘起来了。”

 石楠端着铜盆进来,将帕子从热汤里取出拧干,伺候张嫣梳洗。

 落下敷面的热巾帕之后,张嫣问道“陛下昨晚没回来么?”

 “回来了啊。”

 石楠笑道“陛下是昨晚亥正的时候回椒房殿的,今晨寅初就起身了。可能娘娘睡的太了,没有听到。”

 张嫣的目光微微闪烁。

 新婚半月的淮南王夫妇即将返回淮南,进宫辞别天子和张皇后。

 “…一直在长安,一直想离开长安去外头看看,如今真要走了,反而觉得不舍了。”雍柯笑道。

 藩王无故是不能离开藩国的。想来,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可能再回到长安了。

 张嫣笑着安慰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旧的篇章不结束,怎么开始新的旅程?

 说起来,若是在平常人家,她和雍柯是妯娌,可是要一辈子处在一处的。但,如今这样,只怕后再难见面了。

 张嫣笑问道“淮南王妃新婚的日子觉得可好?”

 “很好。”雍柯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笑意,一双眸子却极为明亮“不怕娘娘见笑,嫁进皇家之前,臣妾还害怕王爷的脾气大。这些日子,在淮南王邸,王爷却是待臣妾极好的。王爷和臣妾在家都娇惯,臣妾爱吃撒饭,王爷却爱吃黍米,我就跟王爷商量,一天吃撒饭,一天吃黍米,可不可以。回门的时候,阿娘却骂我了。”

 “哦?”张嫣失笑“老夫人怎么说?”

 “阿娘说我,”雍柯郑重道“身为子,是要尊重夫君的。夫都是处出来的。敬夫一尺,夫敬一丈。”

 张嫣愣了一愣,神情略见怔忡。

 送走了雍柯,张嫣回头,看见悬在椒房殿之上的一轮红,散出耀眼光芒。

 她问荼蘼“你说,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荼蘼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看着皇后和皇帝夫之间闹别扭,心中很是着急。但她深知张皇后的脾气,看上去虽然娇气,骨子里却是很有一些执拗脾的。认定了什么,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若顺其自然,想来皇后几天里看着陛下忍受,还可能自己愧疚;但若是身边人强着上前劝谏,只怕反而可能jī起张嫣的逆反心理,怕是远了。

 如今,她既然已经这样开口,想来一惊是撑不住了。

 “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做法是对是错。”荼蘼的声音就忍不住透出微微欢喜“只是奴婢想着:大家这些日子,一直很惦记着娘娘。未央宫的掖庭里还有许多被冷落的美人七子呢,只是大家一心只爱娘娘,一直没有理会他们。若是这次娘娘和大家生气,却让那些妃嫔钻了空子,大家灰心之下,转投到那些妃嫔处,娘娘可是会后悔莫及了。”

 张嫣从鼻子中逸出一个轻轻的“哼”声,

 纸上用深浓浅淡的颜料绘成莽苍北地草原,蜿蜒府河水,张嫣放下蘸染绿色颜料的兔毫笔,从笔架上重新取了一只,嗔道“他敢?”

 她在画上补上了最后一轮红,放出万丈金光。

 摞开笔,待这幅画被风干了,方取下卷成画轴,交给荼蘼“你把这个送到宣室殿,交给陛下,看看陛下忙不忙。若是忙的话便算了,若是不忙,便帮我给他传个口信…”

 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说些什么的人留。待到这一段情节过了,再跟大家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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