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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零、新县令
 八月初,县城外的练兵场里,朱元璋军正在加紧进行着训练。三十六营大闹山西为大家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此时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要在这段时间里将自己提高到足以争霸天下的水准。

 薛红旗悄悄联络上了几股陕北的马匪,通过这些马匪的手段,居然又弄来了两百余匹骏马,将她的骑兵队扩充到了五百人,并且在朱元璋的帮助下,将其中的两百人训练成了重骑兵,另外三百人则继续保持着轻骑兵的装束,只是在弯刀之外,多了两把轻弓。这些马匪的箭术还没有练好,算是很糟糕,用来单个的目标还很难命中,但是排成一排的矛阵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就像许人杰打趣时曾经说过的,如果你对着一个长数丈,宽数丈的军阵箭居然偏了,那真要把敌军给吓死。

 王二、映山红、苗美、飞山虎、大红狼等人的马术,现在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当然,他们才学了短短几年,想要和半辈子都在马背上长大的马匪们相比,还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但是他们已经懂了许多基本的知识,例如骑兵作战时的打法,冲阵时的注意事项一类的,现在再让王二上战场,就不会像蒲州之战时那样,直接扎到人堆里去了。

 另外一边,许人杰的弩兵也训练出了一些成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配合练习之后,士兵们终于可以将三段击运用得比较熟练,不会在切换位置的时候撞翻自己人了,不过…当他们和薛红旗的旗兵进行联合练习时,弩兵们面对着面冲来的骑兵,还是有些慌乱,切换位置时忙中出错,结果在演习中被薛红旗的骑兵队打败,害得许人杰很长一段时间在军营里见人就骂。

 至于杨洪,则大部份时间躲在一个距离城池很遥远的山沟里,训练火队和炮兵队。黄龙山寨目前一共有十七门弗郎机炮,其中十六门来自蒲州,一门来自神机营,还有一百五十支鸟铳,这些鸟铳也来自神机营。另外还有五十只七八糟的各种火铳。有三眼神铳、拐子铳、抬一类的玩意儿。这五十只制式混乱的火铳则是在先后几次与官的战中缴获的。

 弗郎机炮的弹药还算充足,因为蒲州里防御物资堆集了不少。但是火铳却面临缺乏弹药的问题,火药和子弹都不是在市集上可以买到的东西。朱元璋也不敢让曹宝相写信找朝廷要,因为这样一来很容易暴出这个县城有问题。所以训练火铳兵非常困难。无法进行实弹击,杨洪只好让火铳兵们反复训练阵列,以及瞄准,收后退等动作。这样的训练用处不大,但总胜过完全不练!

 以上事儿属于军事。至于内政方面嘛…秋土豆的播种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与土豆播种时的情况不同,当时百姓们对这种新式农作物半信半疑,干活也不是很起劲,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百姓们对播种秋土豆充满了热情,每个人都喜笑颜开。而且有了土豆的种植经验在前,百姓们也显得更加熟练,上一次做了半天都做不好的事。现在做起来得心应手。

 几乎每一片农田里都有农民在折腾,放眼望去,白水那起伏不平的地面上,到处都是人影。

 在白水城西城门外的官道边,曹宝相身穿官服。带着一群衙役捕快,正坐在路边等人,而朱元璋居然也扮成城中乡绅的样子,与他一起等在这里。原来。新一任的县令已经让驿站递了名贴,许了时间。就在今天午时会来此交接。

 这个新来的县令名叫李轻水,今年才二十五岁,正牌子的进士,这是名贴上可以看出来的东西,至于名贴上没写的,曹宝相不知道,朱元璋更是不知道,为了掌控这个有可能给自己捣乱的家伙,朱元璋只好亲自来,想看看来的会是何方神圣。

 众人坐在路边等了一阵,正午时分到了,正主儿却还没有等到,只等到了毒辣的太阳,几名老农从他们身边走边,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这天气不对啊…看来,又要有很长时间不会下雨了。”

 咱们天朝古代的农民是很懂得看天候的,他们随便看看天上的云,塘里的鱼,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是晴是雨,甚至可以看到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整体气候如何!这是靠天吃饭的农民必备的技能之一,也因此而有许多判断气候的儿歌传到后世。

 朱元璋听到这几个老农的对话,眉头微微地皱起,在记忆里努力地挖掘了一番之后,他想起来了,从崇祯六年的八月开始,大旱灾又要开始施了。连续两年看似好转的气候,将从这时开始更加不可收拾,中原和西北会有许多地方连续一年滴雨不下,这一来也救了因为紫金梁王自用病死而一度陷入混乱的三十六营。若是气候没有在这时候再大变一次,说不定紫金梁的死就会成为三十六营灭亡的契机。

 朱元璋摇了摇头,叫来一个亲兵,吩咐道:“去把城中所有的打井匠都集中起来,现在开始玩命地打深井…务必保证土芋的灌溉用水…”

 这也就是土豆的好处之一了,旱灾来时,传统农作物就别想活,就算打了井,那点井水也不够浇的,必定是颗粒无收的惨痛结局。但是土豆却可以活,只不过长的个头略小。

 亲兵赶紧去找井匠!

 这边又等了一会儿,那新任县令却还是没来,看着午时都过了许久了…

 “那家伙难道死在路上了不成?”曹宝相不满地道。

 正不耐烦呢,突然见到官道正中间来了一匹小驴,驴上面坐了个儒生,看上去差不多二十五岁左右,穿一身淡青色的长杉,双手空空,眼睛不停地向着四面张望。在驴后面跟着个书童,背一碎花布的小包裹,跟着小驴气吁吁地走着。

 “莫不是新任的县尊大老爷来了?”一名衙役道。

 “怎么可能是?”另一名衙役摇头:“若是县尊大老爷赴任,应该是坐着马车赶来,家丁仆役怎么也得有几个,说不定还会带上娇美妾,外加师爷…这一主一仆一头驴算是哪门子的作派?”

 在衙役们的议论声中,那一主一仆一驴慢慢近了,原本跟在最后的书童跑了上来,对着曹宝相恭敬地问道:“这位可是白水的县尊大老爷么?”

 曹宝相点了点头:“正是!”书童赶紧指了指后面驴上的那个儒生,道:“咱们家老爷是来和您交接的…”

 “啊?还真是新任的县令?”曹宝相楞了楞,家丁呢?仆役呢?娇美妾呢?师爷呢?赶情这位李轻水兄弟是啥东西也没带,两袖清风,甩着手来啊?

 书童见他不信,倒也不意外,这一路走过,每次路过什么城池、关隘,被官兵挡住问话时,书童报上自家老爷大名,人家一律不信!他都已经习惯了,于是从包裹里摸呀摸地,摸出了一封吏部的任职文书,到曹宝相手里。

 曹宝相看了几眼,这下确认了,来的还真是李轻水!这人还真是一主一仆一头驴来上任啊?

 他走到路中间,给李轻水行了礼,但是没有再拍马了,要是来的是个大官,搞不好他会习惯性地拍几下,但是对方的身份和他齐平,没啥拍马的必要。

 那李轻水倒是对别人的眼光不怎么在乎,下了驴,也给曹宝相行了礼,然后就在曹宝相的陪同下,向着县城里走去,一边走,还是一边到处张望,仿佛对这地方充满了新鲜感。

 “曹大人!”

 “哦?李大人有话只管说…”

 “不敢当大人二字,这是晚生第一次出任为官呢…”李轻水笑着说道:“晚生才考中进士,本没有这么快做官的道理,多蒙恩师帮忙说话,才混了个县令的差事,在曹大人这种治政经验老道的前辈面前,实在不敢…”

 听了这话,朱元璋和曹宝相都是心中一亮,这人…在朝中有人照顾,人家可不是弃子呢…简言之,陕*西安全了,人家才来当县令,而曹宝相嘛,就滚去危险的山*西做官吧。

 想到这里,曹宝相真是不痛快:“敢问你的恩师是?”

 “晚生恩师乃是虞山先生,又称东涧老人。”李轻水笑道。

 “嗯?”曹宝相和朱元璋听了这个名字,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响,原来这家伙是钱谦益的弟子,东林的新一辈么?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学者称虞山先生。清初诗坛的盟主之一。常人。明史说他“至启、祯时,准北宋之矩矱”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一甲三名进士,他是东林的领袖之一,官至礼部侍郎,因与温体仁争权失败而被革职。在明末他作为东林首领,已颇具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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