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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挨打的功臣
 守礼没笑多久,再回过头,不出他所料的,纪沉鱼平静下来,一只手托糖,一只手抚着马头,低声说着什么。

 刚才的孩子气,再不复见。

 只有殿下的披风里,还留有余香。衣上有些闪光,是她刚才的眼光。

 余香,也不同于守礼见过的别的女

 宫女们,她们爱浓郁的香味儿,因为父王年纪大了,鼻子不大灵光,眼睛也不太行,闻香识女人。

 家里的丫头们,也是各种各样的头油香味儿。而那个“她”,则是偏爱奇香,越怪越吸引人越好。

 兴许就是这香味儿,让她进到父王的眼中。

 小鱼儿,是淡淡的子。就是香味儿,也只爱一种。头油上要是有香味儿,她脂粉用得极淡。总是留下的,是一种回味。让人闻到,就知道是她。

 她们还在外面,陈侧妃一脸的发呆相,守礼现在已经知道,她没有这么容易呆笨。想在自己身边呆住,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陈侧妃看上去,总是嫉妒小鱼儿,总是有些笨,总是落后她一脚,其实未必。

 两边士兵都是许王的手下,从侧妃出现时,就跪下垂首。许王没有催促纪沉鱼进去,由着她安抚那马,不管怎么看,丽衣身影和雪白骏马,总是很协调。门里跪着的三个大人们急了,他们偷抬眼,陈侧妃还在,惹祸的纪侧妃也在。

 “咳咳,”董照机灵的轻咳几声,没有惊动许王,把纪沉鱼惊动。她无言地给许王行了一个礼,拉好风衣,悄步进去。

 染雪和离花接着她,陈侧妃跟在后面。

 许王对着她的身影看了一时,他一直认为她很聪慧,从不认为她是个强过男人的女子,今天也是这么看,惊马吓到后的泪,孩子们气的哭泣,还有她很快恢复的平静,这是个心坚毅的女子,逆境中,很是能稳得住自己。

 三个官员对许王不满,闹出这么大的事,处置又不处置,在外面耽搁这么久。还说什么剿匪,现在就半点儿不急。

 他们又弄错一件事,许王殿下很急,他不再想纪沉鱼的时候,连商议的余地都不给他们,站在当地,直接发号司令:“崔将军,”

 一个年青的小将大步出列:“回殿下,整兵完毕!”

 “按我说的,速去速回,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小崔将军大声应过,带上人就走。三位大人愣巴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已经在暮色中。

 这是快天黑了?地形又不占,人和也不占,今天是什么黄道吉,会占上天时?要是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占,这打的什么仗!

 送死仗?

 没有人敢说话,许王殿下算是朝中一员名将。素来还有一个不参搅朝政的名声。他在边境只管呆着,均王殿下和昭王殿下,大长公主纠不休时,从来没有他。

 是安陵公主,让殿下一下子闻名于全国,在皇嗣的问题上频频出现。

 他带来的不过一千人,三个大人都数过。现在看到少了一半,三个大人皱眉的皱眉,歪嘴的歪嘴,五百人?他就敢去了。

 “大人们随我进来,”许王漫步往里面走,三个官员们不敢不跟。无人看到他们进去以后,宗异邦打了一个手势,余下的五百人又分出二百人,紧跟小崔将军后面走了。

 驿站里的兵,正打算休息。自从殿下在这里,他们天天精神紧张,白天晚上不能休息,日子叫苦连天。

 不想宗异邦大步过来,声大气问:“你们王队正呢?”找来找去找不到,才有两个士兵往一边儿看,见渐黑下来的树林后,有人牵着一匹马悄无声息要走。

 离这里已经有数百米了,宗异邦追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张弓,放上一枝子箭,在士兵们众目睽睽之下,绷紧弓弦。

 有人吓得捂住嘴,有人吓得气不敢,有的人失声要呼出来,见一箭如流星,带着弓弦声响,直奔王队正而去。

 王队正走猫步,不气,缩着头,手中牵着马缰,一步一步,打算走出这个树林,有树挡着,就可以上马,不消半个时辰,可以到离此十里外的集镇上,醉花楼里王惜惜,那小娘儿们细皮的,快去和侧妃们比一比。

 手中一空!

 空气中一滞!

 “嘭!”这才是一声弓弦响,一只箭笔直穿断他手中马缰,尾羽闪着,钉在前面树上,高度,正好是他的额头,他差一点儿撞上去。

 手中半截马缰挥动“啪”甩打在他自己脸上。王队正跳起来骂:“哪个找死的!”

 夜又下来不少,黑暗中有一处亮闪闪,见一个人张着弓箭,正对着自己比划。王队正一跳多高,他认出来这是殿下的护卫队长,嘴里怪叫着:“娘呀,别我,我回来了!”

 鬼哭狼嚎声一般,他三跳两跳的跳着回来。

 不跳,身子就不会摇晃,不摇晃,不是被个正着。

 宗异邦盯着他到身前,才放下弓箭,脸上散发着寒气,大手重重一拍王队正的肩膀,只一下子,把王队正拍了一个嘴啃泥。

 地上冻着一丛野草,本来冻得结实,有人往这里泼了热水,野草融化不少,扎了王队正一嘴,蓬蓬的,黑暗中好似他突然长了胡子。

 王队正不敢言语,自己拔去野草,带着一嘴雪泥陪笑:“宗大人您有什么吩咐?我家里老娘病了,我得…。”

 “是小娘病了吧,”宗异邦鄙夷,旁边有人窃笑,宗异邦大喝一声:“列队!”见一队歪歪扭扭而来,乍一看,又像两队,又像三队。

 这群子玩票的兵!

 宗异邦过去拳打脚踢:“站好,一条线,这兵粮还敢吃,就你,一条线,你眼睛不好使!”过去一巴掌,瞪着牛眼:“站直!”

 没一盏茶功夫,整出一支整齐队伍来。宗异邦威风凛凛地训话:“殿下在这里,你们身上有责任!这和平时不一样,听着,分成四队,一队守大门,一队守后门,两队轮巡逻。”

 王队正哭丧着脸:“宗大人,我们还没有吃晚饭。”

 “嚷什么,轮吃饭,就这风里吃,当兵,又不是享福!”宗异邦一句话,粉碎他们所有的希望。

 远外,白天墨绿色的山坡变成深黑色。小雪时有,带着肃杀,纷纷又洒洒。山坡上,歇着一两百人,衣着各异,各有刀剑,为首的是个少年,是那个在许王身后偷窥过的少年。

 他惨白面色,眼角偶然一抬,边时有一动,全是犀利和狠毒。他在想什么,才有这样让孩子半夜吓醒的笑容?

 “许王,有点儿门道!”少年自言自语,一只酒袋递过来,是个大汉子:“怕他娘怎的!俺乔王认定你了,这一趟跟着你干!”

 又有一个尖细尖细嗓音的汉子接上话:“我徐大仁也是的,平兄弟,跟着你做活儿,真他娘的痛快。这一回,咱们抢什么。”

 “平兄弟”有了笑容,他就是笑的时候,眼底也闪动着什么,毫不放松。他缓缓道:“我们去抢的是皇子的枕头,皇子侧妃的马桶,你们敢吗?”

 乔五愣着眼睛:“怎么不是擦脚布,让俺好好羞辱羞辱这皇子,”

 “给你一盆洗脚水,你顶在头上,可以香一香。”徐大仁刻薄他一下,再问少年:“这是哪个皇子出巡?不去查正经该干的,无事到这南亭渡口来干嘛,前几天才见过绝兹府尹,给他送了过年红包,他说最近没巡查。”

 “平兄弟”闪过一丝狰狞:“巡查是没有,肥羊却有一只。”天色更暗,只见到驿站里前后门守的有人,院子里人影来往憧憧。他走到人中间,站上一块白石,裹着黑衣的瘦削身子,绷得笔直。

 他的话简短低声,清晰有力:“哥哥们,兄弟们,今天请你们来,是做一票大买卖。雪这么大,全国上下有多少吃不穿不暖的穷人,为什么会这样,全是安陵国害的。我们不敢还手,不敢去拼,却年年有军费,年年要进贡。”

 每个人面上都出辛酸,看着他。

 “这下面是什么人!是去安陵国和亲的七殿下许王。听说他也风光几年,号称一员名将。可是呢,一听到娶公主,他的心就动了。他带着无数珠宝无数聘礼,这些珠宝要是留下来,我们可以救许多人!兄弟们!去不去!”

 这里离下面很近,他们没有人说话,依着老规矩,不时有人举起拳头,有力地拳头,一下一下击向天空,表明一件事,他们要去!

 他们一定会去!

 平兄弟掠过一丝真正的笑容,招了招手:“我也来一回惊马!”

 把白天惊马全看在眼中的他,认为这是一个便宜法门。

 夜,又黑又冷。许王留下的三百兵全在院内不着眼处。在明处的,大门上,灯笼下,全是驿站的兵。

 王队正第一百零几次的打哈欠,嘀咕着小声骂:“娘的,没酒没,夜里还站岗!”再往里面偷看一眼,三位三不管的大人还没有出来,王队正不敢再抱怨,大人们还没得休息,也一样没酒没

 第一声烟花起来时,空中绽放出无数红花黄花紫花。王队正还在笑:“他娘的,哪一家的败家子放这么高的烟花,这要多少钱一个!”

 见无数烟花忽然下落,一个又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过来。他们全被烟花吸引,就是宗异邦也多看一眼,这些闪着炮引子的鞭炮,都有三、四指那么,从他们眼前飞过,落到驿站里。

 “保护殿下!”宗异邦怒吼一声,离他最近的地方“啪”炸开一个鞭炮,炮纸飞迸到门柱上,再弹回到宗异邦手上,炸出一个白印子。

 纪沉鱼正在马棚里,她出来和马交流感情,就差说几句:“带我走吧,一起去。”这一回她有了经验。

 下午闹出来那么大的事,在烟花升空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这水边,有谁会放这么高的烟花,再说许王殿下的亲队伍在这里已有几天,哪一个不怕死的,还这样惊扰他。

 许王这个人表面温和,也不是什么好子人。纪沉鱼一直这么看他,他温和,是还没有真正惹到他。

 好吧,不管这烟花是不是有意的,纪沉鱼先把马耳朵上是正经的。

 快手快脚取出来帕子,一撕而成两半,先把千里马的耳朵堵上。又怕它看到鞭炮炸开,红光火光也受惊吓,又取出一个帕子,把马眼睛盖上。

 这样一来,马看上去很是滑稽。但是柔顺的贴近她的身子,蹭了蹭。纪沉鱼没功夫顾上它的温柔小举动,马棚里还有别的马。

 鞭炮声中,纪沉鱼更着慌。驿站不大,这里马只有一两百匹,可是一起往外冲,白天那一幕又要重现。

 她没有帕子,百忙之下,把袖子用力一撕。宫衣本坚硬,可是马槽上有尖税物,也有棱角,借着这些,纪沉鱼不一会儿没了两只袖子,多了十几道布条。

 就这不足够,先把许王的马耳朵堵上,看马匹动起来,纪沉鱼余下几匹就不敢过去。

 外面,已经起来。硝烟在晚上,竟然比白天还要散。白天是亮的,晚上硝烟染出一团黄雾,呛得人不敢呼吸,还没有的地方,更加黑暗。

 不少马嘶鸣着,发疯般的用力挣着,带着马棚摇摇晃晃,发出倒塌前的响声。纪沉鱼手中拿着布条,被堵在这些马中间。

 救星来了,黄雾中,韦明德和加财一穿而过。两个人惊慌失措:“侧妃娘娘?您别动,千万别动!”

 纪沉鱼一动也不敢动,饶是这样,离她最近的黄马,忽的扬蹄,双蹄高举,直奔纪沉鱼美丽,带满花翠的小脑袋而去。

 眼看着,就要把她的脑袋踹在脚下!

 韦明德奋不顾身跃过去,加财一个前扑,扑过去。

 见纪沉鱼不慌不忙,手中举着一个东西洒过去,顿时,一股子桂花头油味儿散开,头油正扑在黄马眼睛上,黄马身子一歪,马蹄斜了过去,身子动,眼睛上蒙了一层头油。

 “真聪明!”韦明德看得清楚,喝了一声,他和加财都到了眼前,一人拉住纪沉鱼的左衣袖,一人拉住她的右衣袖,齐齐一带,纪沉鱼退了出去。

 到外面,三个人一起松一口气。韦明德体贴地道:“我一个人行,加财小哥送侧妃娘娘去安全的地方。”

 “哪里安全?”纪沉鱼沉着的说了一句,鞭炮依然不断往这里扔,外面已经有刀剑相击声。这明显,是一场有阴谋的暗杀。

 火药味儿,呛得人要捂住口鼻。纪沉鱼没了长袖,只用短袖盖住鼻尖,加财对她招招手,带着她走入火药浓雾中。

 危险,近在咫尺。

 忽然有一把刀,直击而出。加财飞起一脚踢出去,再在捂着的布巾下大骂:“看准再砍!”这刀,是自己人的。

 再走几步,削出一把剑!加财手中有剑“砰砰”几下子打回去,开出一条路,已经不分敌我。

 殿下怎么样?加财只担心这个。

 纪沉鱼的手指,摸了摸怀里硬硬的一块,那是逃跑的银子。

 头上的首饰,哪一天都不少。这位殿下,从来不小气。

 金簪子,丝宝石花钿,镶珠耳环,手上是珍珠手串,还有几个戒指。纪沉鱼耐心的辨着方向,一会儿好回来取马。

 她恨不能加财被人住,她可以回到马棚里去。才这样想,如她所愿,一处硝烟味儿薄弱处,跳出一个使双刀的大汉,一看就是草莽君,住加财,和他拼斗起来。

 时不可待,正是时候。

 纪沉鱼装着害怕,转身就走。加财急了:“哎,别跑,路在那边…。”出于谨慎,敌我不分,也不能大喊侧妃娘娘,要知道殿下也好,侧妃也好,全是靶子。

 鞭炮声“砰砰”炸着,各处一片硝烟。不时,有喊杀声。王队正伏在地上,鬼鬼祟祟寻着路正要走,一只绣花鞋过来,踩上他的手掌。

 “啊…”他鬼叫起来,纪沉鱼吓了一跳,缩回脚抱歉地道:“对不住。”另一大手过来,宗异邦声大气:“给我战,不许跑!”

 他拼杀到这里,脚底下碍事的人本来不想理,这驿站的兵全是怕死鬼,鞭炮来时就全趴下,喊也没有用,再见有刺客,风吹一般的全散了。

 这鞭炮中不知道加的什么料,硝烟味儿特别的浓重,烟雾也难散去。凭着声音,宗异邦抓回王队正,把他往烟雾闪光处一扔,再就不管。

 王队正直对着光闪闪而去“啊”地一声大叫,危急之中一个驴打滚儿,才避开来面的剑光。落地时心想拼了,狠命一滚,正撞中一个人大腿,把他撞飞出去。

 宗异邦喝彩:“好啊,好!”忽然想起来不对,大声问王队正:“刚才踩你的人,你看到是谁?”这里有绣花鞋的,只能是殿下的两位侧妃。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行。

 王队正撞飞了人,再一滚到了一处,咬紧牙关,死也不理他。出又出不去,不是刀光就是剑光,他索平卧地上装死,要是有人踩到自己,就当自己是个台阶。

 没一会儿,他被人踩了好多脚,也坚决忍住,死也不呼痛。

 纪沉鱼总算回到马棚,硝烟味儿中,多了马棚的味道,她庆幸一下,浑身上下舒坦得不行,自由的细胞无处不活跃着,游走全身。

 “叮叮当当”的刀剑声,听来犹如仙乐。呛人火药味儿,也好像不那么难闻。

 马棚里,勉强可以看得清楚,所有马匹乖乖都在,韦明德也在战,一会儿身影在马棚东,一会儿又转到另一边。

 他看不到自己,正是牵马的时候。

 纪沉鱼的手才摸到千里马时,天地间,忽然澄清。玉宇显现,一切恢复原来,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月光,也帮忙似的出来,洒得一地银月,还是一轮满月。

 今天又是十五,纪沉鱼恍然想起来。

 因为这清楚,她看见许王殿下站在正中,足有十几把剑指着他。离他最近的,是一个黑衣少年,干瘦又削,和竹子差不多,个头儿又不低,笑得比别人阴险,是得意的笑:“殿下,让你受屈了!”

 守礼形容潇洒,身子立。他手中空空,什么也没有,丝毫不被剑尖所动,冷冷道:“你们走不了,本王奉劝你们,放下武器,我饶你们不死!”

 “哈哈…”狂笑声,夹着狞笑。黑衣少年剑尖毒蛇般的前指,抵住许王的肌肤,有血,沁了出来。

 所有人白了脸,那里是殿下的脖颈处,再进一点…

 寂静无声,只有清冷的风吹起着。

 纪沉鱼的心,了。

 驿站里的兵跑得不见人影,地上倒有一个,王队正还趴着装死。许王殿下的兵不少,不过这些人全是江湖豪客那种,以一当几,应该没有问题。

 看他们面上笑得不堪的,笑得让人恶心,笑得口水滴哒哒的,纪沉鱼要想安全溜走,必须是在许王控制场面下,至少许王可以相信,而这些人是强盗,有没有人都不知道。

 许王让纪沉鱼相信的,就是他比强盗有人

 纪沉鱼飞快且认真的想了一下,这些人长得奇形怪状,都很凶残,如果能让许王身的话,许王收拾场面不是一时三刻能好,她走的机会太多太多。

 马棚后面,转出来一对争斗的人。韦明德一亮相,黑衣少年震动一下。和韦明德对打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紧包着头发,占着下风很是狼狈。

 王队正悄悄的,伸出一条腿,准备慢慢的,不让人察觉到的爬走。前方,是走廊下面,只要爬几步就到。

 他无声无息伸出自己的一条腿,可见他的腿实在爱挡人,好巧不巧,中年女子一步跳过来,正点中他的脚尖,王队正惨叫直入云霄,中年女子一个趔趄,韦明德一跳过来,剑尖刚点上去,黑衣少年失声呼道:“明德弟,手下留人!”

 “平事哥哥,是你!”韦明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瞬间分辨出平事是敌非友,挽了一个剑花,剑尖还是指中中年女子,冷笑道:“你放手,我放手!”

 他竭力地认了一下中年女子:“这是江湖上有名的辣手名剑辛五娘吧?”他有些动容:“我隐约听说你在干这勾当,我还不信。”

 瞪起眼来:“我和殿下去找过你,你可曾知道!”

 平事怒声道:“闭嘴!”

 许王悠悠然开了口:“原来是前大司空的孙子,你只找我,你收剑,我正要和你单独谈谈。”剑尖又近了一步,这次不是一滴子血,而是一行血下来。

 韦明德大怒,手中剑尖也往前一指,中年女子顿时也下血来,他红着眼睛:“放手!”平事也红了眼睛,怒声道:“你不放手,我就先斩他一指!”

 左手一翻,亮出一把雪刃,平事近乎于疯狂:“你拼不拼!”中年女子慨然道:“好!殿下的手指,比我的值钱!”

 韦明德身子颤抖着,血全往脑袋上涌,但是不敢再动。

 终于,他撤下手中剑,恨恨地往地上呸了一口:“你以后别再遇到我!”

 “呸!”另一声更大的呸声,由平事口中响起。他快要暴跳如雷:“朝廷给了你什么,害了你一家满门,你还给他们股!”

 “你!”韦明德斗一样头往前拱着,额头上青筋爆起:“咱们一边儿练去!”

 平事轻蔑地一笑:“当我怕你!等我收完这一注儿财,我和你打上三天三夜,打你这忘本的东西!”

 “你才忘本!是我祖父让我跟殿下的,就是陆姑姑,也知道我跟殿下!”韦明德跳脚大骂,一边若有若无的对许王使着眼色,等骂到这疯子注意力转移,就是殿下身的时候。

 许王心思也在平事身上,但眼角看着一个人。众人身后,一个纤细身影半蹲在地上,手中不停捡着,又不停拆着,小鱼儿在干什么,有人挡着她,许王硬是没看明白。

 他有些挂脸色,认为自己对她太宽容。一会儿又要干戈起,她还不进去,在那里玩什么?不是玩,怎么那么有劲儿!

 北风,是寒冷的,地上,处处积雪,这丫头又怎么了!

 添寿悄无声息出现在人群后,对着许王打了一个手势。

 韦明德和平事还在对骂,平事苍白的脸更无血,嘶声大吼:“不会的!”他额头上动着,脸上有茫然若失,韦明德抓住时机,对许王殿下又递了一个眼色过来,平事正看在眼里。

 他笑一声,眼神儿锃亮盯住许王,正眼不再看韦明德,冷笑道:“殿下,官民反,民不得不反,听说你金玉珠宝娇娘,我们和你借几样东西。”

 周围人哄然一笑:“对,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一,要你的聘礼若干!二,要你的侧妃娘娘陪我们几天,等我们安全了,再放她们回来!”平事的脸扭曲着,他本来没有这个条件,不过见到韦明德后,他的心里彻底疯狂了。

 许王愤怒地看他一眼:“你出身官家,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我不管!”平事看着还是个人,眼神已经近兽,他凶狠地,在许王脖子上拧了一下剑尖,又是一股子血出来,他对着四面疯狂大喝:“快推出来,人和珠宝,你们这些下奴才们,不要主子命了!”

 一个声音,一字一字地飘过来,纪沉鱼沉声道:“你是要找我吗?”

 所有的目光,全到她的身上。

 月光似乎也偏转了转,独把明亮给了她。

 所有人惊一下,韦明德伸手想拉,又停在那里。

 今天晚上的纪侧妃,让人震惊的美丽。装死的王队正,也看直了眼睛,在心里浮出来一句话,比醉花楼的红官人好太多。

 她发是着,还犹有硝烟气儿,看上去浮沉云雾一般,如仙人俯仰嬉戏银河中。首饰,亮得闪人眼,特别是想珠宝的那些人。

 月下,从来出美人儿。她一步一步走来,眉山间,雪光映上眉间,看上去似跳动着银月。沐月而来的,还有她芙蓉般精致无暇的面庞,红紧抿着,透着她的毅然。

 不是一个娇弱弱的美人儿,而是一出场,就带着她的决心在面上。

 还有她的柔荑,高举在身前,上面放着几个黑乎乎的东西,飘着可疑的气味。

 许王皱眉,严厉的板起面庞,胡闹又开始了!

 纪沉鱼不看他,走到场中离他几步远,平事笑得气:“哦,真是个美人,你放心,美人儿,我们不会轻薄于你。”

 许王的手下,全出愤然。

 当着殿下在,调戏殿下的枕边人,要是放走这些人,殿下的脸面以后哪里摆。再有这位侧妃,好生生的,跑出来干嘛。

 不是琼林夜赏花,也不分首饰,你来干嘛!

 “用鞭炮上加足火药,雕虫小技罢了。”纪侧妃侃侃而谈,手心托送出去,平事瞪着眼睛,他嗅到一丝不太好的感觉,桂花香气中,还有别的!

 这白玉似的手掌心中,还有几丝惹人怜爱的红晕,只是那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纪侧妃宛如花园中散步,累了就站在这里。她语气柔和,只有一分异样,是循循善的责备。

 再加上嗓音动听,所有人都听进去。

 “殿下为你,寻访许久,你不解殿下心意也罢,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纪沉鱼在教训平事:“殿下说,你一家满门,俱是好汉子。好汉子也可从草莽中出,但是你,叫误入歧途,难见祖宗!”

 平事丝线气,仿佛被扎中什么:“你骂得好!”人群后面,堆起一堆柴火,下面,洒着一小堆火药,旁边有一个引子,正在燃烧着。

 “殿下怜惜你,你当殿下怕你!你看我手中这是什么,只有你会用火药!”纪沉鱼小心翼翼托着黑色圆丸,面色凝重:“这是殿下的密器,霹雳火弹,比你的火药更小,却威力过于十倍。”

 她颦起眉,场中人都在看她,随着心中一动,不由自主以屏住呼吸,为这小小的东西作个猜测,真的有那么大威力。

 她的手指轻而又轻,像是生怕捏实了就会有危险。手指翘成兰花指,美丽异常掂起来一个,对平事不屑:“你不信,我试一个给你看看,不过你站远些,”

 她是那么的认真,又带着凝神,平事不敢以身来试,押着许王站后一步,他的人也跟着后退一步,眼睛都盯着这“霹雳火弹!”

 “你们看仔细!”纪沉鱼眼角见到众人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更为大声地道:“只要一粒,可以破千军,再加一粒,可以毁万马!你们看着…”

 平事难免怀疑她有鬼,警惕地对许王又看了一眼,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惊得所有人身子一跳,心头一颤,耳朵不好使的,产生暂时耳鸣,嗡嗡作响。

 柴火堆上,火光直冲云霄,里面夹着石块,不少块换下来的马蹄铁,冲天而起,忽然撞击,发出难听的噪音!

 真是太刺耳了!

 剑尖一轻,许王剑而出,步子水般滑出,拎起纪沉鱼,同时没有忘记顺手给她股上来了一巴掌,骂道:“胆子包天!”

 身后有剑光飞旋而追至,许王轻轻巧巧半空中一个转身,和纪沉鱼落入了人后方。添寿手一挥,黑一批箭手冲上来。

 “放箭!”第一声喊过,第一批箭了过去。

 人都挤在一处,虽然功夫都高强,也有人中箭。

 许王朗声道:“平家的儿郎,留活口!你虽然对本王不义,看在你先祖父份上,留你一条性命!”

 平事咬牙切齿:“不要你留!”见弓箭不再发,一群人带着刀光剑影冲上来,在人隙中寻找着那鬼言鬼语的纪侧妃,只见到一个侧影!

 和那侧影对面的,是许王沉着的脸。

 现在是许王殿下训人,被训的人,自然是小鱼儿。

 殿下很不,黑着脸,脖子上还留着血,语气不善:“霹雳火弹?嗯?这是你来的地方!”纪沉鱼更不,据理力争:“总是我救了你!”不管你后面多少手段,这是事实。

 “我谢谢你!”许王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纪沉鱼额头上“啪”一下子,起了一个红印子,骂道:“以后记住,这不是你出来的地方。”

 许王看着她,袖子也没了,是撕出来的,不知道干什么用了。头发蓬蓬,偏生更加美丽。

 “来人,送侧妃回房!”许王沉着脸,才说过,见一物灿烂闪光地掉落过来,是一把镶着宝石的小剑。

 小剑半空中摔落,半出剑身,银光摄魂似的夺目光芒,现出在剑身上。

 纪沉鱼飞快伏下身,一把抓在怀里。许王走上一步:“放下,这不是你玩的东西!”纪沉鱼大声争执道:“这是我捡的!”

 把小剑往怀里一缩,转身就走。

 许王在后面骂:“只许你放一会儿,等会儿我就来取走!”见那身影单薄,手一抬,把自己披风扔过去,正披中纪沉鱼身上。

 两个护卫紧跟上去,看着她进了房门,守在门外。染雪和离花都不在房里,是寻纪沉鱼,现在还在外面没回。

 这大大方便了纪沉鱼,听着外面蓬蓬,知道自己只有不多的时间。飞快取来脂粉,这是早备好的,在脸上涂涂抹抹,没有多久,就有些像许王。

 许王也是秀眉俊目,两个人就是面庞都差不多,很容易装扮。

 路条,也备的有一块,不过那印章,不能仔细看,是用笔一画一画描上去的,这是纪沉鱼看过路条后,自己记下来,偷偷弄的一张。

 披风穿好,打开窗户爬了出去。没走几步,见到一幕骇人。前面打得什么声音都有,血腥风都闻得到。这里有两个人,手执着手,情意绵绵地互相望着,颇有些执手相看泪眼的味道。

 是陈侧妃和一个大人。他身着官服,生得十分端正。

 才要走,又遇到挡道的人。

 纪沉鱼退后几步,学着许王嗓音重重哼了一声。再大步过来,果然见没有人了,许王殿下疾风般去了,直奔马棚。

 战场,转移到廊下,树后,马棚里并没有别人,韦明德住平事,一定要和他见个输赢,把马也忘了。

 许王在后面督战,没有想到还有人偷溜过来。

 纪沉鱼顺利牵上马,袖着银子首饰,包袱坐在股下面,不敢背,上马直奔后门。

 殿下的封锁圈不错,另处安安静静。

 几个守门的人站直了,见殿下过来,低垂着帽檐很是不喜欢:“见到主犯逃走没有?”

 “还没有一个人出去,”

 殿下更不喜欢,低喝道:“你们分两个人,跟我去找一找。”

 “是!”看门的人答应着,他们才上马,见殿下人影子已经不见。殿下的马实在太快,他们打马如飞,在后面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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