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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忤逆大罪
 杨逸直奔尚书省找到章惇,才知道事情原委,原来章惇让李格非出任新成立的编类局检讨一职,负责编类元祐时期朝臣的章疏,李格非拒不接受也就罢了,还上表弹劾章惇,再次翻出章惇身为‘三’之一的旧事来斥骂章惇,认为编类局纯属章惇个人为了打击异己,而违制成立的部门,用心险恶,总之言词十分烈!

 元祐年间,旧曾把司马光、范纯仁、韩维誉为‘三贤’;将蔡确、章惇、韩缜斥为‘三’,同时将王安石和蔡确亲名单列入佞榜公布,此举对新而言,不只是政争的问题,更是一种人格上的巨大污辱。李格非哪壶不开提哪壶,难怪章惇要把他踢到海南岛去。

 杨逸得知事情经过后,沉默了,这个关键的时刻,章惇的权威绝不容挑战,否则新法将举步维艰,而且编类局是杨逸与章惇密谈过后特意成立的一部门,它的用意绝不仅仅象表面上那样,单纯是为了打击旧官员。这个部门承担着一个绝密的、关乎全局的任务,它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剑指中宫。

 章惇见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跑来问李格非的事,知道他定然又在国史馆熬了一夜,便笑道:“状元郎跟自己这个上司关系不错?”

 杨逸摇了摇头说道:“章相公不是徇私的人,我与李格非之间关系虽然不错,但若是影响大局,那就算了!”

 章惇突然大笑道:“人人都说我章惇心狠,看来状元郎有过之无不及啊!”“这不是心狠,无论是立身处世还是为政,自己必须先立于不败之地,才有资格去同情、去怜悯对手,否则就是妇为之仁、是给自己挖坟墓,而现在新政草创,容不得丝毫心慈手软。”

 章惇深思了一下说道:“小友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我会妥善处理的。”

 杨逸一怔,然后躬身一揖道:“那就有劳章相公了!”

 杨逸再次回到景明坊,李清照还在着急的等在门前,见了杨逸她一时竟不敢开口询问,脸上尽是患得患失的神态,面对李清照杨逸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惭愧,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些,和声说道:“清娘别担心,没事了!你也饿了吧,来,随哥哥先进去吃些东西!”

 “真有没事了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杨大哥一定有办法,谢谢杨大哥…”阳光出来了,大地上百花绽放,闻到的、听到的、看到的尽是三月的明媚春光。

 杨逸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缓步向自家前厅走去,青叶早让人张罗好莲子粥等着,杨逸一边把粥端给李清照,一边说道:“谢不谢的先不说,清娘先把这碗粥喝完,让哥哥放心,就是最好的回报!”

 这个天真无的少女,对杨逸竟是如此的信任,只听杨逸说一声没事了,脸上的笑容就从未消失过,她乖巧地点头说道:“杨大哥累了一夜,您也快吃!这次…”

 “嘘!”

 “嘻嘻!”

 李清照眉眼儿笑得弯弯的,就象一双月牙儿,不时扑闪两下,顾盼之间透着无限的灵气,小口小口喝着粥的样子很娴雅,只有从小接受良好的家教、再经诗书的浸润过才可能有这样动人的气质,连杨逸都受她影响,吃得斯文多了。

 两人喝完粥,杨逸才说道:“清娘,若不出意外,令尊不会贬谪琼州了,但很可能会外放地方,你回去跟你娘说说,让你娘亲劝劝你爹爹,现在朝中局势风高急,让你爹爹莫再强出头了,新政好不好咱们且静观其效便是,否则杨大哥也没办法了,清娘听清楚了吗?”

 李清照郑重的点了点头,敛衽向杨逸盈盈一福道:“清娘都记下了,谢谢杨大哥,杨大哥,若是爹爹外放,我以后岂不是见不到杨大哥你了!”

 “其实多出去见识一下,对清娘你未必没有好处,清娘可以给杨大哥写信,你作了好的诗词便寄来给杨大哥分享好了,记住哦,多作些好诗词来报答哥哥哦”

 杨逸好不容易哄得小姑娘再次出笑脸,这才让青叶送她回家去。

 等杨逸大睡一觉起来,李格非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贬为安肃军通判,这个结果相对放琼州而言,已经好了千万倍,安肃军地处宋辽界,自澶渊之盟以来,宋辽边境虽然小磨察在所难免,但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军事冲突,安全应该不成问题,王氏带着李清照再次来到杨家道谢,顺便辞行,杨逸出面稍稍聊了几句,便由杨氏接待。

 韩治拉着吕希绩一纸诉状终是将杨逸告到了开封府,随他们一起到开封府的,还有韩老太身边的两个仆妇,当天就是她们要上去给杨氏与韩碧儿掌嘴,杨家下人恨她们助纣为,当时狠狠地给了她们几个巴掌,至今脸上的于青未消,为了更有说服力,她们此时腿上也裹着布条,呼天抢地的由人抬进了开封府。

 新任开封府尹许茂是个刚直不阿的人,是苏颂之外很少几个没有涉入新旧争的大臣之一,而且他本身是个孝子,十分注重纲理伦常,接到这样的忤逆大案,许茂立即派人传唤杨逸。

 杨逸刚到国史馆,就有开封府的衙役找上来,得知事情大概后,他不动声的跟着衙役往开封府衙,路过御街时,却听到许多人已经在议论此事,有认识杨逸的人还对他指指点点,一个老大娘甚至敢把烂菜头扔到杨逸马下,然后对天大骂道:“忤逆不孝的东西,就算爬得再高,也不过是衣冠禽兽,这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啊!一个响雷劈死这种禽兽才干净呢!”

 杨逸叫住要上去找老大娘麻烦的随从,权当没听见,策马快行而去,老大娘见杨逸如此,更加威风了,在后面骂个没完,这年头孝字当头,百姓们都认这个理,只要听说谁不孝,管你身份再高,一样会引来一片唾弃和鄙视。

 此案还没开审,街上竟已热议纷纷,而且是一边倒的对杨逸加以谴责,不想可知,对方这是要把事情闹大,将自己名声搞臭,制造一种人人唾弃的架势。杨逸心中暗暗发恨,他轻声吩咐了几句,几个随从很快就散入街上的人群中去。

 杨逸刚进开封府大堂,许茂就冷哼一声,韩治他们添油加醋地杨逸的‘恶行’先描述了一遍,先入为主,许茂对杨逸的印象是坏到了极点。

 “升堂!”

 “威武…”

 列班的衙役卖力地喊着堂威,许茂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杨逸,你身为新科状元,读诸家百子,却不知孝字为何物,今有韩治、吕希绩告你殴打辱骂自己的祖母,情节恶劣,形同禽兽,你可有何话要说?”

 堂下的韩治俩人听许茂这口气分明是信了自己的说词,心中暗喜;只要许茂不偏袒杨逸,他们人证物证具在,手握‘孝’字大旗,必能将杨逸告倒,即便是赵煦也不好出面维护。

 杨逸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向许茂施礼道:“许大人,敢问韩治与吕希绩是何许人?此事与他们有何关系?为何是他们出面状告下官?”

 韩治抢上前来长身一揖,不愧是出身韩家大族,他动作十分儒雅,尽显谦谦君子之风,只听他说道:“许大人,算来我还是此子的表叔,他不认表亲也就罢了,但对自己的祖母横加打骂,有失人伦,此举世所难容,晚生实在看不过眼,这才替自己的姑母来击鼓鸣冤,请许大人明察!”

 还表叔呢?若是自己讨饭到他家,估计连点残茶剩饭都讨不到,杨逸淡淡地反问道:“你既然自称是本官的表叔,就当知道为亲者讳的道理,而且此事本是杨李两家的事,我两家自会解决,你不问原由便将本官告到衙门来,是何道理?”

 韩治一时无语,按世俗观念,讲究为尊者讳,为亲者讳,这种事确实应该自家人内部解决,象韩治这样不由分说告到衙门来确实不应该。

 堂上的许茂朗声说道:“杨校理,百善孝为先,你殴打辱骂自己的祖母,悖逆人伦,岂能再包庇纵容?此举理应公之于众,让天下人引以为戒。”

 “引以为戒?很好,许大人,敢问此二人可是官身?”

 此二人原来确实是官身,但就在前些天不是了,韩治俩人听杨逸问起,脸色顿时大变,许茂浓眉一蹙,未及作答杨逸便接着说道:“据下官所知,此二人刚刚因贪污被朝廷夺去官身,如今是庶民身份,许大人,按律民告官理应作何处理,您不会不知道吧?许大人若不按律严惩,让天下人引以为戒,今后天下庶民岂不是纷纷效仿他们以民告官?”

 许茂倒也不愧刚直之名,立即大声喝道:“将韩治、吕希绩二人拖下去先各打五十大板!”

 随着一块令牌啪的一声落在大堂中央,韩吕二人顿时面如死灰,刚才长衫飘飘,儒雅君子的模样不见了,二人都是高门大户出身,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哪里吃过什么苦头?

 若真挨个五十大板,非要去他们半条命不可,此时再顾不得什么脸面和骨气了,二人扑嗵一下跪地大声求饶道:“许大人饶命啊!我等也是儒门弟子,岂能受此酷刑?许大人你就看在韩吕两家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许茂见二人竟是这么一副软骨头,不由得心生厌恶,再次大喝道:“拉下去,行刑!”

 吓瘫过去的韩治和吕希绩被拉了下去,如狼似虎的衙役不由分说扒下他们的子,出白股来,堂外无数百姓在看着,有许多还是韩、吕让人暗中鼓动来的;还没打,光是被当众扒光子,韩吕二人就羞愤死了。

 可惜他们没勇气咬舌自尽,衙役将二人按倒,大板子高高举起,然后啪啪连声,衙役何曾有机会打这么高贵白股过,打得那叫一个畅快啊!

 这可是大宋最显赫的韩家与吕家的衙内!平时这些人高高在上,拿鼻孔子看人,如今却象死猪一样任他们大板子猛揍,这极大地足了衙役的待心里。

 韩吕二人嚎叫如猪,二十板不到便痛昏了过去,衙役早有准备,拿冷水把二人泼醒继续打,到了四十板时,许茂眼看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这才叫停。

 “下官常闻许大人执法如山,难不成许大人也要徇私吗?”

 “哼!杨校理放心,律法并无规定板子要一次打完,余下的十大板本官先记下了,过后再打!若是杨校理的忤逆罪审定,本官同样会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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