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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四十八章 杀人岛
 开始侬智高所过之处,势如破竹,虽回到邑州,却在大修舟驿,让两广大臣十分紧张,广州新知州魏灌以及广东转运使无绦上书,但凡守御之备,不得芶且为之,想让百姓不得劳,则不能久安。其广州城池,必须募蕃汉豪户及丁壮并力修葺完备。若没有好的御敌之策,但习水战,寇至而斗,乃是不得已之策。

 这本来是不错的。

 京城诸位大佬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对南方不重视,多数地区是花钱买安政策,加上京城兵乃是北兵,不习南方天气,往往迁徙到南方屯扎,多死伤,所以一直屯兵少,多数城防不完,这也是侬智高势如破竹的关健原因。是侬智高,若是郑朗与狄青朕手,宋朝岭南官场糜烂,郑朗治民,狄青攻城,磨蹭到现在,整个两广早就成了真正大南国。

 但是文官不懂啊。

 随后侬智高着重拉拢了两人,一个是特磨寨主侬夏诚,这一部让他拉拢成功了,其母阿侬率一骑潜入特磨寨。另一个便是黄守陵,但黄守陵得到余靖的好处,又看到宋军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心中有些犹豫不决。侬智高不忧,派了一部士卒前去攻击黄守陵,大败。

 实际这一战规模并不大,侬智高没有分出主力军队,仅是其中一部,兵力少,又轻敌了,黄守陵既然能让侬智高看重,反复的拉拢,部族也很是强大的,并占着地利人和之利,所以黄守陵获胜。

 余靖不懂,以为侬智高士气开始下降才失败的。又看到两广所募的土兵,几营兵,从乒南西路与湖南募来的地方士兵,除了留守各城池外,大多数移集到邕州附近,胆又忽然壮了。

 实际造成这一原因,是朝廷对他的磨洋工产生不满,头号主帅如今变成四号主帅,况且来到广南的是狄青,他不想一个武人在自已头顶上指手划脚,心中乒生急迫的心理。

 郑朗才正式进入湖南地界,他一行不算慢,但多是步兵,又一路商议两路道路修建事宜,因此进入鄂州后,速度越来越慢。但狄青那一边全是蕃部骑兵,速度很快,又先前出现数天时间,已经率部跨过五岭,余靖想抢功了。

 于是指挥部将陈曙发兵昆仑关。

 陈曙心情变得微妙,朝廷诏书早就下达,郑朗在两广军队务必羿从郑朗调动,郑朗不在,必须听从秋青调动,若是分部行军,则听从孙沔指挥。余靖虽曾为帅,实际没有指挥军队作战的权利。狄青未到五岭,便让军令官向前线下了军令,前线军队调集布防,但不得任何军队出战。狄青已经离大军不远了,羽沔不久也将来到前线。按理,陈曙不必听从余靖这个命令,但宋朝的官场,狄青仅是一个武夫,有什么资格不给余靖面子?按常理,是听从余靖文官的命令,还是听从秋青武夫的命令?放在宋朝任何一个官员身上选,都会作为一个简单的选择。同时他心中也产生了争功的念头。

 于是陈曙不顾狄青的命令,率领八千人马杀向昆仑关,作为一名武将,他比岭南一些闻贼前来立即弃城而逃的文官要强,但作为武将本身,还不如葛怀敏。大军行到金城驿,从昆仑关向东路有一系列的驿站,即将来到的归仁铺是第二驿站,金城驿还在归仁铺东北。

 陈曙命令三军扎营,他治军素无威信,一旦扎营,兵士在军营里又没有娱乐活动,而且还是一群杂牌军,一起聚集起来开始赌博,骰子掷个不停,广东话,广西话,江西话,湖南话,还有少量兵所说的北方官话,天南海北的兵士,一个个捋起胳膊肘儿,赌得忘手所以。

 侬智高派人刺探到这支军队的情况,率领大部军队驰出昆仑关,飞快扑向宋军大营。闻听贼军突然扑来,陈曙不知所以,只下了一道命令,让王承吉将从宜州召集来的忠敢兵五百人停止赌博,聚集起来为先锋敌。至于其他的兵士,传令官在喊话,大多数赌得正在兴头上,命令都没有人听。即便忠敢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恋恋不舍的收起钱,骰子,懒洋洋地穿盔甲。盔甲还没来得及穿好,侬智高军队到了。还怎么打?八千人几乎全军覆没,王承吉与徐噩皆战死,只有陈曙与少数将领逃了出来。

 郑朗闻听后,虽早有准备,还是大怒,写信狠狠地斥责余靖,君何为?若坏我事,沙门岛当候君也。

 宋朝也有劳改营,刑法志里明文规订,配隶者重者沙门岛寨,其次岭表,其次三千里内至邻州。自李世民放死刑犯回家后,宋朝大多数君主将李世民这一胡闹的做法当成典范,对死刑犯格外重视,往往需要皇帝亲自批注,才可以执行死刑。余者多以放为主,轻者送到家乡附近的劳改营劳改,家人还能时常看望,若家中有钱,打点一下好处,家人能得到照顾,甚至管教的军吏说说好话,提前释放。重者便是岭南海南,那么鞭长莫及,听天由命了。最重者便是沙门岛,此岛就是后来烟台的长山列岛,在宋朝与后世一样,也是一个土地肥沃,风景优美的地方,因为岛上庙宇众多,有许多是渔民出海,祈求平安陆续合婆出资兴建的,佛门又名沙门,故称为沙门岛。

 不过有一样不同,在唐末后,在此设立一个牢改营,现在叫牢城营,关押着许多重犯,沙门岛牢城营叫沙门寨,监狱长叫沙门寨主。因为隔绝陆地,寨主多变态之人,常以折磨犯人为乐,郑朗为此还发了一条命令,命令前先举六件事,一为长期拘锁,也是那个大枷锁,这比手栲更能折磨人,多有时间限制,怕犯人出了意外,然而在沙门岛上,寨主常不知道时间,往往一放能让犯人戴枷锁一年半年,时间长了,犯人颈骨蛮形腕骨都全折断,有时铁链子都会长到里。二是不给饮食,宋刑里也规订,若监狱方不给犯人饮食杖六十,以便人道,可在沙门岛上常常将犯人活活饿死。三是喂锯末,将锯末和水,给犯人强灌下去,犯人消化不了锯末,最后而死。四是喂鳅鱼,用一把很细小的钢钩放进鱼肚子里让犯人下去鱼消化后钢钩入肚难以排出,钩破肠胃,犯人痛疼哀号,挣扎数天后而死。五是石布袋,往麻袋里装上海边的鹅卵石,扎紧口,用此麻袋痛殴犯人,将犯人打得半死却验不得伤。六是肩井入针先给犯人肩部按摩,使其皮肤松驰,别乐苦的在后面,然后将整钢针扎入犯人肩井,钢针细,整扎入,从外面不容易瞧出,但犯人会剧痛难忍,双臂难以活动,干不了活,便以犯人偷懒为由,名正言顺对其施以体罚与闭。

 此令一出,天下哗然,宋朝以仁政自居,尽管大多数这个仁政是很可笑的,可比前朝前代,做得还是不错的。例如审讯犯人,多仅用小棘条与小竹条子,而不是大木板。什么时候敢用这样的酷法?

 居然惊动赵祯,亲派中使上去勘查,大多数酷刑查了出来,许多犯人折磨得不成人形。

 赵祯大怒,立斩沙门寨主,并且下诏明文规订,对不服管教的重刑犯重刑者仅杖五十,上枷不得超过十天,不得扣其饮食,不得用其他任何一种酷刑折磨犯人,对遭到折磨的犯人为其补偿,立即释放回家。

 此诏一出,无数有犯人在沙门岛的人家痛哭失声。

 当然,郑朗执政的四年多时间称为宋朝吏治的巅峰,不仅是敛财之道,还是惠民之道,惠民的政策不仅是这一项。所以才被天下无数文人讴歌,闻听郑朗前去岭南,许多百姓痛惜。

 但沙门岛恶名由此披名天下,被称为杀人岛。

 宋朝不杀士大大,但有的士大夫犯法过重,也偶尔有放沙门岛案倒。

 无奈了,怕余靖继续犯糊涂,毕竟此时狄青是第二主帅,非是第一主帅。余靖虽在史上治理岭南有功,但宋朝善长治理百姓的官吏也不少,不仅史上有名的包拯,例如后人多不闻名的李肃之、许无、程师孟、王素、程勘,以及此时在广州的魏灌、无绦等人,修城就修城,何必上书?正是看到会使百姓产生负担,两名官员心中担心才刻意写了奏折,对百姓小心如此!这些官吏对待百姓的重视,皆不亚于包拯。这些年郑朗小心地将这些官员一一发掘出来,先后走上舞台。例如给许无龙图阁直学士的馆职,许无在江南接旨后看着北方,痛哭了大半天,毕竟不是正牌进士官员,能得此荣职,能不激动,然后开始累了,就差一点准备鞠躬尽瘁,想回报朝廷。

 想让全国官吏变好不大可能,但找一两个顶替余靖的官员,不要太多。

 然后又写了一封信给狄青,许你便宜行事,俺将权利暂时全部交给你了。不要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做你的后盾。但写了几件事,第一事是杜绝任何兵士杀良冒功,无意杀良者重笞,有意杀良者斩!很理智的一道命令,有些时候叛军将制服一,混于百姓当中,当杀不当杀,当杀便会出现错杀现象。

 第二件事允其叛军投降,对其中没有大恶,没有杀人的叛贼,只要有改悔之意,允许其回家。有大恶或者人命者,将其关押,听候自己前去邕州处理。

 例如黄帅宓之,就是投降,郑朗对这些汉也必杀!还有一些有严重烧杀掳掠的叛军将士,侬智高从广州回去,还挟着大量良家女一路回去,侬智高带头,可想这一支叛军作下多少罪障!这些人即便投降,也决不会饶恕。

 第三件事便是对不投降的叛军,那怕是败逃,能杀便杀!第一条是仁政,第三条便是霸政。随着这三条命令下达,昆仑关战役完全变了味道。

 司马光好奇地问:“郑相公,就这样没有了?”

 西北战役,他与王安石皆没有参与,听到许多传闻,说郑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还以为他写了什么好计策让狄车执行呢。

 郑朗大笑,说:“君实,你以为还会有什么?为官之道,说易不易说难不难。高明者,装天下,仁爱百姓,这个百姓不仅是权贵还有更多的底层百姓,忠君爱国,不贪不墨,德便有了。然后是执政,执政之道亦是如此,心中有一个明确的规划,种种执政之策围绕着这个规划运作,这是策其次是用人将合适的人放于合适的位置上无论作为宰执,或者作为一方长官,大治便有了。为什么我与欧永叔青年时关系默切,近年来冲突始多,便是对道德与吏治理念的不同,他认为治天下者必须是正规馆阁出身的士大夫,若如此,我岂不是也不合格?其次才是正规殿试榜土的进士。余者皆是低下等。若如此许无又算什么?或者隋朝以前,萧何也许算是良吏,张良也许算是贵公子可是曹参与陈平又算什么?其实我南下,规模虽大,朝廷有许多人认为很艰难,但说难也不难。一是决策,我早几年就在规划,有了准足的准备,其次是用人,行军作战交给各个将领,治理地方交给各个良吏,那么计划就可以成功大半。君实,记住了,人不能以出身论贵践,无论平民或者权贵,都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都会出人才,人更不是万能的,善长这方面,那方面便会有所短,文臣主要善长治理之道,行兵作战还要以武将为主,即便以惩五代十国更替之,也不能过份收敛武将权利,只要注意不能让武将过于将广大面积政财军大权集于一身,形成藩镇之势即可。这是我所以于西北获胜的真正奥秘。”

 司马光沉思。

 实际其中一半话便是开导司马光的。

 宋朝没有其他,只要自已这两个牛气的学生不钻牛角尖,宋朝未来就会光明一片!

 大军徐徐到达平江,这是第一部分道路规划的起点。

 已经有一部分民夫在动工。

 这一带所有道路比较完善,有的根本不需要修葺,便已是通衢大道了。拓宽的就是一些山区道路,郑朗刻意前去观看。因为火药在战场上有了卓越表现,特别是居然将高大的贝州城生生炸倒了,宋朝君臣一片恐惶,对火药管理越来越严格。所以对火药管理使用程序也越来越复杂,不过自从平安监就陆续使用火药始,使用火药的方法越来越先进,对其产生气压效应还不太了解,但知道其封闭爆炸效果更佳。

 开始还是使用以前的开石方法,用冷热法,醋醯法,使石质酥软,再打一很深的眼,再由指定的官吏将火药运来,眼之中,随着封闭起来点燃。

 一声巨响后,郑朗走过去察看效果,不知道后来的开山炸药是不是更强大地TNT,还是在继续使用黑火药,但总感到效果仍然不如后世的开山炸药效果。

 他不满意,可是这时代的人们很满意了,几个官员开始围在郑朗身前阿谀奉承,这个强大的物事正是这位宰相娄明出来的。

 以前的不算,现在火药才能称之为炸药。

 随着民夫将轰炸后大片的积石敲碎,运向低洼处,正好做了石子铺路。

 虽不喜诸多官员象苍蝇一样跟在自已身后,但转了几处,这一部分道路施工比较顺利的,若是进行速度快,明年二月份便可结束,郑朗还是感到满意,对随行官员进行嘉奖。休要指望每一个官员都是李肃之、程师孟,对的就应表扬,提高其积极,错的,便指出。这才是御下之道。

 范纯就说道:“郑相公,不知能不能用它来开凿丹水渠与三门渠?”

 随同父亲在陕西一段经历是范纯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经历,看到火药威力如此,自然而然想到陕西。

 郑朗摇头说道:“能,不值。丹水渠唐朝已做了局部动工,重新修了关南诸渠,缩短丹水到长安的陆地道路,在安史之时还发挥过重要作用,使江汉物资源源不断运到关中,这是击败安史军队的根本。但那个运输是与江淮断道相比的,实际成本依然很巨大,不能作常态。想要使丹水渠能真正得功,贯穿江汉与关中,必须要大修,工程巨大,特别是引水,没有足够的水源,水量小,河水位低,不得行船,等于是白白浪费钱帛。若想引水也可以,通过地下渠,将远处的水引向丹水渠,但丹水到关中一带虽有一些河,然而太遥远,工程量必然很巨大。并且就算引来,也要做类似灵渠的布置,将运河折成之字形,使水量不会迅速向下游,那么又必须筑建诸多的水坝斗门,还要劳动当地百姓做为纤夫拉纤工再对比地形,若打通丹水渠,山势高度超过灵渠,难度高,水量不及灵渠四周水源量,工程量大。陕西自唐朝以来,开发成了。即便有了丹水渠,仅是起锦上添花之功,但想要得功,工程量有可能达到杨广大运河一半工程量,代价不值。除非唐朝那样,将都城放在长安工倒是三门渠可以适当考虑一下,不过三门渠形成时间乃是几百万年,甚至更长,河水未冲垮其神小鬼门岛与砥柱,可见其石质顽固,想要爆破,必须爆破技术还要提高,火药更先进,否则以现在的火药威力与爆破技术,很有可能浪费大量财力人力后,仍不得成功。”

 “三门不是大禹…”李肃之有些狐疑。

 “天成,大禹乃是上古之事,我朝对唐朝一些历史都没有弄清楚,仅是秋一些记载,又怎么能弄清近两千年前大禹的事迹。或者父老相传,这仅能相信一部分了,例如我的事,我还活在人世间,被世人传成什么?差一点成了妖怪。”

 大家一起笑起来。

 “尧舜禹汤是上古贤君,不能质疑的,但记载的事迹却有种种讹诈之处。以三门之强大,我朝如今之财力人力,无法治,杨广不顾一个国家百姓死活,也没有治,况且上古之时?对古人我们要学会尊重,但作为后人,我们要继往开来,夫子许多道理没有讲清楚,但他心中的希望,我想也希望后人将他的学问发扬光大,而不是畏惧在他框子里,畏首畏尾,不敢突破。”

 “继往开来啊…”李肃之喃喃一声,这天下间敢喊出这一句话的不过二人而已!

 郑朗的信到了余靖手中,余靖老实了。侬智高的事拖了很久,八千士卒抛开儿老小,来到邕州,几乎让他弄没了,若是郑朗在上面做文章,以他在皇帝面前的宠爱,真有可能将自已弄到杀人岛上。而且庆历新政时,郑朗对范仲淹新政不是很赞成,与诸多君子们发生了矛盾,但那是政见的不合之处,与富弼、蔡襄、吴育、王尧臣等君子私还是不错的。但郑朗对两人最憎恨,第一个便是欧修,第二个便是自已。

 可若是郑朗前来,余靖还是服气,现在是狄青前来,余靖骨子里对武人就充满了轻视,心中还是不能容忍秋青凌驾于他上面,既然不让我攻打侬智高,那么我可以换一种方式立功,于是又想出一个更糊涂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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