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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夺回禁宫
 三之后的夜里子时,卫将军带领京畿所有军队绕道杀入宫城,那一夜的惨烈成为宫人多年以后都难以忘记的梦靥。

 喊杀之声持续了整整一夜,城中混乱之状愈演愈烈,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处处浓烟升腾,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宫城再次面临血洗的命运。

 这一夜,秦惊羽和枫怡然皆身披战甲,斩突厥人于剑下。

 与其同时,慕容如歌和慕容熙越大军秘密发动对突厥军队的攻击,牵制了夏光远大部分的兵力。

 宫之中竟然只有三万兵力,虽然突厥人骁勇,可是秦惊羽所有的兵力加起来有六万之多,人数两倍于突厥军,更何况,西夏先帝枫凌澈死于突厥军入侵宫一战之中,起了西夏军队的为先帝报仇,驱除突厥人的决心,哀兵必胜,在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刻,三万突厥军终于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西夏军的军旗再一次到了宫城之上。

 冬日温暖的阳光也洗刷不了这世间惨绝人寰的黑暗,到处都残留着未洗净的血迹,空气中也弥漫这强烈的血腥味。

 大战过后,虽然夺回了宫城,可是这只是第一步,秦惊羽奇怪的是竟然没有遇到夏光远,那个犷豪放的草原雄鹰,秦惊羽想起曾经在关外的时候,他眼里的睥睨天下之,真想和这样的男子一较高下,不过,很快就会有机会的。

 秦惊羽站在高高的象征皇权的承天殿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士兵们在清理惨烈的战场。

 秦惊羽嘱咐了卫将军攻下宫城之后的三件事。其一,肃清宫城,所有突厥人除去归降者,不肯归降者就地格杀,第二,稳定京城民心,天黑之前平定城中;第三,储备粮草,作为南楚慕容世家军队的军需。

 这一次,不是慕容世家的军队拖住夏光远的主要军力,秦惊羽没有这么容易收复了宫城,秦惊羽吩咐卫将军立即加强城防,以防万一。

 枫怡然看着挥洒不去的溅血宫闱,神色悲悯,满目苍凉心底沉痛,短短的不到一月的时间,这座象征着西夏最高皇权的宫殿竟然惨遭了两次血与火的洗礼。

 秦惊羽看着微微颤抖,身躯染血的哥哥,心知文采风风花雪月的哥哥并不能彻底接受这人世间最惨痛的杀戮,他是那样文孺善良风雅的人,是西夏所有皇子中最具有悲天悯人情怀的一个,是以经常被欣贵妃恨铁不成钢,今,何以成为最血腥的刽子手?

 秦惊羽想安慰哥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在家国大义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哥哥不是自己,从小便磨练出了一颗坚硬的心,虽说遇见了慕容如歌,让自己平静的心湖起了波澜,可是自从对慕容如歌断情之后,自己便恢复了冷血无情,坚硬如冰。

 大皇兄在临终之前,没有遗诏将后事传给哥哥枫怡然,并不是因为和枫怡然不和,那种时候,大皇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会计较和枫怡然的私人恩怨?

 是因为大皇兄知道枫怡然并非帝王之才,秦惊羽突然想起南楚皇上的话,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心底一阵发凉,此事换了哥哥,他怕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去残杀至亲,哥哥的心太柔软,或许在太平盛世,也可成就一个安安稳稳的帝王,可是,风雨飘摇的西夏需要的是一个铁腕强权的帝王,不是哥哥这样的风才子。

 秦惊羽苦笑,大皇兄还真的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够狠,在经历了对慕容如歌失败的感情之后,必定会变得更加强大,再也没有人可以将自己击垮,所以大皇兄才会在临终之时将所有的事交给自己。

 李肖一身铠甲已然染血,只简单包扎之后,匆匆回到秦惊羽身边,尽管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却不掩飞扬神采。

 经过突厥人抢掠的宫廷百孔千疮,朱皿玉器散落遍地,一片狼藉!

 秦惊羽命卫将军尽快恢复宫闱秩序,清扫宫廷。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自己曾经的寝宫,闻莺阁,这座自己幼时的寝宫,都不知道里面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宫里人常说,闻莺阁是宫里面装饰地最奢华的寝宫,富丽堂皇,美轮美奂,豪华而不庸俗,高雅大气,里面有着无数的奇珍异宝。从闻莺阁的布置就可以看出这位闻莺公主曾经的受宠程度。

 虽然将突厥人赶了出去,可是整个宫也基本被他们洗劫一空,不复往日的锦绣繁华。

 “公主,可要进去?”李肖肃立在秦惊羽身旁,低声问道。

 秦惊羽点头,李肖上前推开了闻莺阁的大门。

 秦惊羽缓步进入闻莺阁,李肖不离左右的跟在秦惊羽的身旁。

 秦惊羽看着这里面的一切,忽然有瞬间的恍惚,这里面竟然还是旧时的模样,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这里还有自己幼时玩过的秋千,依然在风飘摇,一派安宁祥和,墙上还挂着自己喜欢的丹青,还有自己喜欢的古琴,也原封不动地放置在案前,琴弦上面不沾一丝灰尘,书案之上竟然恍惚还有墨迹未干,一切的一切,久违而熟悉。

 李肖也惊得呆住,看了太多杂乱不堪,断壁残垣的宫殿,宫里面竟然还保留了这么完整的寝宫?

 秦惊羽的目光被书案上面的字迹吸引住了,蹙眉,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字,应该是突厥语。

 写的是什么呢?是夏光远写的吗?他既然懂中原话为什么不写中原字呢?还是发现他并非真正懂中原文化?

 “萨伊卡!”身后突然传来枫怡然的声音。

 秦惊羽了然一笑,差点忘了,哥哥懂突厥语,应该看得懂突厥文字。

 “萨伊卡是什么意思?”秦惊羽看着哥哥。

 枫怡然看着阿羽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在突厥语里面是女神的意思!”

 秦惊羽手一颤,连一旁的李肖都身躯一震,想起在关外的时候,夏光远看自己的眼神,难道哥哥当的戏谑竟然是真的?

 整个宫闱,夏光远独独保留了自己的寝宫闻莺阁的完好无损,里面的一纸一木都不曾动过,还保留着曾经的美好。

 处入城映。秦惊羽看着它,依稀又回到了儿时承膝下的岁月,这曾经的美好,本来以为会尽数毁于突厥人,毁于夏光远之手,哪知,在惨烈的浩劫之下,竟然还能保护得这样完美?

 每个人都有心中的守护,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有心中最珍视的东西,幼年时代的记忆,自己是永远难忘,夏光远毁了整个西夏,毁了整个宫闱,却将自己的寝宫独独留了下来!

 “报长公主!突厥军在观海山败于慕容世家大军之手,率部退回涿州城!”卫将军一得到消息,就匆忙来禀告秦惊羽。

 秦惊羽淡淡一笑,很好,夏光远的军队来势汹汹,一举拿下西夏,可惜没有了后援,突厥军在西夏又水土不服,接下来,夏光远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秦惊羽道:“去请慕容世家大军于城外驻扎,将备好的粮草送至军中!”

 卫将军领命而去。

 冬日的阳光越发灿烂,照亮了宫闱,经历了两次血腥洗礼的宫闱终于再一次回到了西夏皇室的掌控之下。

 秦惊羽知道,只要国祚尚存,夏光远永远不可能真正得到西夏。

 巨变初定,西夏长公主奉先帝遗命掌管西夏朝政,称护国公主,七皇子枫怡然被封为敬亲王。

 秦惊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执掌朝堂的女子,短短时间之内,两任帝王先后离去,甚至来不及悲伤,就要面对着西夏的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当务之急,是重整西夏的朝堂,稳固京城的秩序,恢复旧的繁华,才能一步一步将夏光远彻底逐出西夏。

 夏光远在宫来去匆匆,如一块石子投入水面,掀起涟漪之后,没了痕迹。

 不过经此一役,西夏元气大伤,夏光远对西夏造成的创伤远远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的。

 城中世家得知枫氏皇族重新夺回宫城,不仅是城中,朝中局势也变幻莫测,重臣豪门纷纷入朝觐见护国公主,多在突厥王子夏光远压抑之下的怨气终于一吐而出,恢复了西夏人自己的天下。

 朝堂之上,秦惊羽已经宣告自己不再是南楚萧王妃,而只是西夏护国公主,引得朝堂哗然。

 不过,刚刚经历了战争的浩劫,人心惶惶,护国公主的手腕众臣又看在眼里,突厥人根本不可能真正占领西夏,现在掌权的是护国公主和敬亲王。

 京城各大世家便纷纷动了与皇家联姻的心思,护国公主身份尴尬,曾经嫁到南楚和亲过,可是敬亲王还没有册封正妃,护国公主赶出突厥人指可待,一时间,向秦惊羽奏请贤亲王侧妃的折子源源不断。

 从秦惊羽的内心来说,她也希望可以借哥哥侧妃之喜,来驱散杀戮留下的霾。

 不过,秦惊羽迟迟没有确定哥哥的正妃人选,一方面,是总要遂了哥哥的心意,在皇家,两情相悦本身就可遇不可求,还是暗暗希望最大可能地为哥哥谋取一段锦绣姻缘,另外一方面,城中各大世家相争相忌多年,在夏光远的铁骑踏入西夏京城的时候,各个世家几乎都遭到重创,现在夏光远一走,他们元气还未恢复,便又开始了明争暗斗,谁也不肯让谁一分。

 秦惊羽苦笑“哥哥,这三大家族的女儿,你到底看上哪一个?”林氏,李氏,柳氏是京城三大豪族,哥哥的正妃要从他们三族中选出。

 枫怡然无所谓道:“都行啊,阿羽觉得哪一个合适就行!”

 秦惊羽觉得头疼,这一场姻缘在所难免,一面要筹备哥哥的婚事,一面要平衡朝中新的局势,另外一面还有调动军需,夏光远只是推到了涿州城外,并没有真正退出西夏境外,不可掉以轻心。

 偏偏哥哥又如此漫不经心,全然不懂得自己一片苦心,要是换了别人,秦惊羽想都不用想,会选择一个自己认为最有利最合适的女子,可是哥哥,秦惊羽自欺欺人地总是希望他能选择最合他心意的女子。

 “阿羽!”枫怡然正起来,握住秦惊羽的手“阿羽,不必担心我,只要是你选的,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让我担心的只是你!”

 秦惊羽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枫怡然道:“我知道阿羽心中所想,无非是希望我可以找到一位情投意合的女子为正妃,我早已知道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所以,只要选阿羽认为合适的即可!”

 秦惊羽心下涩然,这一场保家卫国的杀戮,最终将自己和哥哥都推向了不归路,自己走上了朝堂,掌管着代表皇权的传国玉玺,哥哥的婚姻也成为政治的筹码。

 数之后,秦惊羽颁下圣旨,柳氏嫡长女柳箐许嫁敬亲王爷为正妃,轰动京华。

 另外一面,秦惊羽命卫将军加紧训练兵马,召集旧部,于近兵临涿州城下。

 秦惊羽每看大臣的各种奏折,夏光远屠杀了不少不肯归顺于他的大臣,如此一来,朝臣严重短缺,急需补给官员,还要心哥哥的婚事,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整齐兵马,夺回涿州城,涿州城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没有完全的把握,秦惊羽不会轻易出兵,夏光远呆在涿州城的时间也够久了,秦惊羽也不想再等下去了,涿州城的百姓在夏光远的铁蹄之下也生活得够久了。

 秦惊羽每回到自己的寝宫,总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竟然不自觉会想起慕容熙越,他现在在城外,怎么样了?自己吩咐过卫将军,不得让慕容熙越大军进城,在城外就好,防止夏光远的异动,可进可退。

 “公主,南楚英王爷求见!”侍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秦惊羽蹙眉,这么晚了,好不容易可以睡了,他怎么又来了?

 想起那晚和他的亲密,秦惊羽就觉得脸红,只盼着以后都不要见面,自己收复西夏之后,慕容熙越将会面对他自己的命运,和自己再无干系。

 秦惊羽正待说自己要歇息了,可是转念一想,若是慕容熙越真有要事呢?

 正在犹豫间,他傲然的身影已经踏了进来,身后跟着宫女,口中急道:“公主寝居之地,不可擅闯!”慕容熙越却充耳不闻,宫女急的脸色发白,秦惊羽只得起身,幸好李肖今被自己派到别处去了,要不然,见到慕容熙越这样,只怕会和他刀兵相见,不过李肖哪里会是慕容熙越的对手?

 见到秦惊羽,慕容熙越冷峻的脸柔和下来,一旁的宫女急忙跪下“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秦惊羽淡淡道:“不关你的事,退下吧!”

 宫女如蒙大赦“奴婢谢过公主!”

 只剩下秦惊羽和慕容熙越,秦惊羽有些恼怒,居然这样擅闯自己的寝居?也不理他,拂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秦惊羽刚要关上门,他就侧身进来了,含笑帮秦惊羽关好门。

 秦惊羽怒道:“你?”

 慕容熙越笑的一脸无辜“你不是要关门吗?我帮你关好啊!”秦惊羽哭笑不得“我是让你出去,我再关门!”

 慕容熙越忽然收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秦惊羽,不复刚才的调侃笑意…

 他猛然伸出有力双臂,将秦惊羽抱到怀里,喃喃道:“阿羽,我好想你!”

 秦惊羽连来的疲惫使她也不想挣扎,就靠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中,久久不语。

 他的手臂和他的怀抱似有一种力量,让人安心的力量,叫人无法拒绝。

 直到三更的声音传来,秦惊羽轻轻推开他“我很累了,我要休息了!”

 他默然不语,忽然将秦惊羽抱起,走向帏。

 秦惊羽大惊,正待挣扎,却见他轻轻地将自己放在上,神色温柔,秦惊羽放下心来,还好,自己真是想多了。

 他却伸手解秦惊羽的外衣,秦惊羽翻身坐起,一巴掌就朝着他的脸掴去,却被他一把捉住,冷冷道:“你想到哪里去了?穿着衣服怎么睡?”

 秦惊羽脸色发烫,低声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叹息一声,无奈放下手“好吧!”

 秦惊羽重新躺下,奇怪道:“你怎么还不出去?”

 他深深道:“我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想多看你一会!”

 秦惊羽咬道:“你这样看着我怎么睡得着?”

 他哑然失笑“一会我就走了!”

 秦惊羽背对着他躺下,装作呼吸平静的样子,让他以为自己睡着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听到他离开的声音。

 秦惊羽不语,和他一样沉默着。

 直到四更的声音传来,他大概知道秦惊羽根本就没有睡着,站起身,叹息一声,附在秦惊羽耳边“阿羽,我走了!”

 秦惊羽闭目,装作已经睡着,脸颊上又有温热的气息传来,他在自己的脸颊上印上一吻,轻声退出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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