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路在脚下
清溪县县衙,县尉死了,县令等小一品或是几品的小官都逃之夭夭。于是这里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南国王圣公方腊的行宫。
高堂之上,方腊沉思,默不作声。
堂下,依次做着方天定、方垕、方七佛、方貌、方杰。
当方腊听方天定说有关乎众人性命的大事说的时候,方腊便毫不犹豫召集了家族所有成年男
,聚集一堂。当邓元觉等人发现方腊的意图之后,即刻拒绝了共同参加这一次讨论。
这是方家,成为王族之后的第一次宗族会议。
方垕不愧是老一辈的人物,所谓姜还是老的辣,随即说道:“天定说的没错,所谓弓
出头鸟。我们必须放缓行军。”
看到方腊依旧有顾虑,方天定经过思索,说道:“自周武之后,起义者无非两类,一是如天定不凡人,起义之初便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甚至威胁到当朝皇帝的国都,但是这一类人终究都会失败。陈胜吴广,黄巾张角。还有一类人,起初并不起眼,却悄然发展最后成为了那个时代的胜者。刘邦、司马懿、李世民这些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都是这一类人。”
方天定此言一出,众人都陷入沉思,唯有方七佛最先醒悟,不愧是方家智多星,抬头道:“这倒是真的,本来看上去没什么共同之处,天定这样一解释我就想明白其中道理了,胜者往往不是最厉害的人,而是最能忍的人。”
方垕方七佛相继明白过来,方腊又岂能不止,但是大好江山已经摆在了面前,想要因为一句适可而止就停下脚步,那是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这么大的
惑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看到方腊的疑虑,方天定果断起身道:“父亲,不是说我们没有实力问鼎中原,而是说,现在的我们就算乘势拿下半个天下,也战胜不了经营了天下长达百年的赵氏家族。我们必须隐忍,自从我们踏上这一条路之时就是你死我活,只有一方是胜者,我们必须积攒势力,直到能够一举夺取整个天下!”
这一次,方天定没有再喊方腊父王,而是重重的喊了一句父亲。只有现代心理学者知道,这是心理暗示,暗示让方腊自己明白自己不过还是个普通人,并不真的是什么王侯。
方天定,穿越至后现代的一个平凡人。有野心吗?没有。但若是有这个机会,或者说被迫不成为皇帝就成为枉死孤魂,怎么选择?
拥有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思想,军事知识的人,难道心甘情愿的成为骷髅吗?
方腊疑惑道:“我们可以拿下半壁江山,与赵氏家族分庭抗礼啊?”
方垕一笑:“大宋之前,几百年中,有哪一个皇帝统一了天下?有哪一个皇帝坐稳位子超过了二十年?”
“这…”方腊思索之后发现,确实没有,赵匡胤是对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是真有一人酣睡,你也睡去,要是那人先醒过来,你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那我们具体怎么办?”
方天定坚决道:“我们要
迫其他一同起义的人发展壮大,共同对抗宋军,我们则缩小辖地,暗中发展。只有三点,兵
,将猛,粮足!”
话说到这份上,那就是
离所谓道德的野心了。
起义之初,众人的想法是拯救黎民,但是到了这一步,众人还得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刀下亡魂。若是推翻宋朝,那就必须有一个新的王朝统一天下,每一个起义的人都相信,自己是救世主,这个
世,必须由自己一手终结。
大势之下,有勇有谋者,当得天下。在那之前,他却要战胜一群与自己一样有勇有谋却运气不佳的人杰。
方腊需要做的,就是领导手下将领一次一次的胜利,至于怎么胜利,那就是将领的事情了。主公善于识人任用贤人便可。
方天定,现在的身份,便是方家军,红巾军的统领,实际上的三军元帅。
方垕作为老一辈想问题远比年轻人周到,直接一针见血,问道:“我们怎么去
迫其他起义军发展壮大,一起对抗宋军?”
说道这个问题,不知为何,方天定想起了一个历史上默默无闻在后世却大名鼎鼎的人物,宋江!
一个依靠施耐庵的文字,被天下人
知义薄云天的人物。至少水浒之初是义薄云天。
这人,在历史上,是与方腊同时代的起义军首领,起义不过三个月就被招安了。如今到了这个时代,宋江的名字回想在方天定的耳畔。这个人的名字就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方天定看着方垕,沉声道:“我们要最先攻下第一座州城!”
方貌闻言疑惑道:“不是说弓
出头鸟么?我们为什么还要抢着攻下第一座州城。”
方七佛双手猛然一拍,大喝道:“好计策!天定,这些年你的兵书没有白看啊!好计策!”
连续两声好计策,让方貌摸不着头脑,问道:“老七,什么好计策?”
方七佛走进方貌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们村子有三个猎人,一起入山打猎,第一个猎人进山就猎到了一头獐子,并且在其他两个猎人面前炫耀,若是你是那剩下两个猎人中的一个,你要做什么?”
方貌虽然不善智谋,却也是一个高手,直接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杀死一头猛虎!”
这就是方天定的计策,人
的贪婪,人
中有一种东西叫攀比心。同样是起义军首领,若是你占领了一个府衙甚至一个州,若是我还待在一个县,那岂不是说我比你差得远?
若是方腊率先占领一座府城,那么其他人有了这个榜样,就会占领更多的领地。
方貌似乎想通了一些,又有一些想不通,随即问道:“那要是朝廷那我们杀
儆猴整么办?”
方七佛一笑,开口问道:“那三个猎人,一个剥走了一张獐子皮,一个剥走了一张豹子皮,一个拨走了一张白垩大虫的皮。然后都去县城换了米,第一个背着一袋,第二个,扁担担着两袋,最后一个推了一车。路上遇到一个强盗,你说在强盗只能先抢一个的情况下,强盗抢谁?”
这么浅显的道理,就算是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方貌瞬间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懂了!”
方腊却起身道:“若是这三个猎人有一个突然掉头加入强盗一起抢剩下两个猎人呢?”
还是这个比喻,却又说道了最初那个问题的后一半,怎么
迫所有起义者一道齐心对抗宋军。
方天定抬起头颅,望着漆黑的乌
瓦顶,似乎能穿透屋顶,看到那白云飘飘的蓝天。
众人似乎看出了方天定正在做着什么决定,只是等待着。
许久,方天定落下了高昂的头颅,默念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如此,那就对不起你了。”宋江,牺牲你,总比牺牲所有人好,何况你招安了,是一个叛变者。
望着期待的众人,方天定平静道:“只要我们在强盗第一次下手时就证明强盗不止抢钱,抢了之后还会杀人,那就不需要再做任何事,所有的义军也会与朝廷殊死抵抗了。”
方腊深问道:“怎么做?”
方天定笑言:“反间计,父王你立刻派遣最忠心的将领化名打入其他几个最大的起义军阵营,到时候我亲自去做这一件事情。现在,我们的目标是拿下第一座州城。”
拿下着一座府城之后,红巾军就会停下脚步,与方天定在青溪县城之外与邓元觉等人所说完全不同。
打出头鸟这句话,融汇了整个先辈数千年的智慧,似乎在决定自己命运的最后时刻,方天定想起了这一句话,似乎,上天注定了一切将会重新洗牌?
天下大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新来过,似乎又是另外一个隋唐?刘黑闼李渊瓦岗军杨广这些人的故事,又要从新的一群人之间展开了?
方天定知道,这种格局不会太久,最多不超过五年,甚至维持不了三年。但是现在,方家军,或者说南**,就差这三年。从农民渔民商人变成
兵,就差三年!
一千年后的电视上,一头猪,一个猴子,一个大胡子,一个骑着白马却不是王子而是御弟的队伍,告诉世人,路在脚下。
前人,亦或是后人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造反,也是一条路,前途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