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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讨画
 兄长既问得郑重,天慧回答时便带了几分仔细:“简亲王福晋为人方正,有口皆碑,六格格的教养自是不差。不仅如此,身为王爷、福晋嫡生掌珠,还能不骄不奢,善待庶妹,可见是个有心的。哥哥就放心吧,既是父亲母亲都满意的亲事,自是不会像哥哥担心的那样。”

 天估听了,只是抿着嘴笑,心里提着的心放下大半。

 他巴巴地过来寻妹子问话,除了担心六格格的脾外,也有打探母亲与妹子对六格格观感之意。

 毕竟,六格格进门,除了给自己做子,还要做儿媳妇,做嫂子。

 听着妹妹的话,就晓得母亲对六格格是满意的,妹妹对其也有好感天估虽硬撑着没有笑出声,可眉眼间的欢喜掩也掩不住,同妹妹又随意聊了两句,便悠悠哉地回葵院去了。

 天慧只觉得好笑得紧,喃喃道:“这可真是魔怔了!”

 自言自语间,又想到不仅大哥中秋后要娶嫂子,二哥那边年底也要尚主。

 天慧支撑着下己,想着哥哥们往后最疼的就不是自己,难免心里有些酸酸的。

 随即,想到顾纳、蔡氏来访时,带来的小孩子,她又觉得早些娶嫂子进门也好,早点生下几个侄儿侄女,往后府里也能热闹些。

 她却忘了,自己又哪里能在家里留一辈子…

 二月里的喜事,似于不间断。

 十七阿哥升亲王那几,二十一阿哥允禧添了庶长子。

 允禧尚未娶嫡福晋,可先前已经有两个庶女,现下又有了庶长子。皇家讲究开枝散叶,并不忌讳庶子先生,因此这也算是喜事。

 以曹颙与二十一阿哥的渊源,即便比不得与其他几位阿哥的往来亲近”可也不好怠慢,否则曹颙就成了势利眼。

 初瑜这边,自是得了消息就预备了一份礼。

 到了三月初十,小阿哥满月前一,正赶上天估当值,初瑜便吩咐天估下班后将小阿哥的满月礼亲自送往阿哥所。

 天估因进shì卫处将近一年,同二十一阿哥也比早年要相许多。

 轮完值后,他便去了阿哥所。

 二十一阿哥比天估大一岁,因还没有开府封爵,所以每上午依旧在上书房,跟着其他弟弟、侄儿读书,下午则在阿哥所书房”随着一位翰林学画。

 天估是晓得他每作息的,本没打算耽搁他学画,想着将满月礼送到就告辞。

 二十一阿哥却叫人送出了翰林师傅,留着天估要长谈之意。

 天估见状,只觉得心里纳罕,面上却是不显。

 二十一阿哥先是问了曹颙身体如何,又问曹颙新宅,又提到南下的李氏,东一锤子、西一子的,尽是闲篇。

 天估虽觉得古怪,可依旧是一一答了。

 许是二十一阿哥也觉得这话问得没滋味,清咳了两声,道:“承益可是听说过板桥先生?”

 天估眨了眨眼”道:“二十一爷说的,就是这两年以画竹闻名的那位郑先生?”

 二十一阿哥忙点头,欢喜道:“正是正是,听说板桥先生与曹颙有旧”承益与他相不相?”

 天估似乎有些明白二十一阿哥今另眼相待的缘故,谁不晓得二十一阿哥自打懂事开始就爱拿画笔”长大后又是爱画成痴。

 记得父亲的告诫,天估斟酌着说道:“郑先生与我们府的蒋先生有旧,早年进京时曾客居曹颙一些日子,而后谋官外放,再如何却是不知。”

 郑燮入曹颙为西席时,天估已经十来岁,早已懂事。

 父亲早早打郑燮外放,而后又有意无意断了两家往来,其用意羊没有瞒着天估。

 郑燮爱娈童,在曹颙教书时,天估他们几个又是这今年纪,若是传扬开了,到底与他们兄弟几个名声有碍。

 不管旁人怎么看娶风之事,天估是受不了这个,对郑燮心里亦没午好感。

 至于郑燮与父亲的同门之谊,天估也就隐了下来。二十一阿哥除了爱画,还爱字,要是引得他求曹颙的字,就不美了。

 毕竟仕途凶险,字迹笔墨之类的,能不在外边还是不在外边为好。

 二十一阿哥似有同情道:“他早在康熙六十一年就丢了官,客居扬州,贩画为生,以善画竹名扬江南。”

 除了同情,二十一阿哥提及郑板桥时还带了憧憬,似乎很是懊恼自己无缘得见郑板桥。

 他生母是江南绝,他又肖母,net红齿白,端得起俊美少年。

 看着这样的二十一阿哥,想着郑板桥的嗜好,天估只觉得心里古怪得紧。

 二十一阿哥见天估没有应答,以为他不喜郑板桥。

 以郑板桥秀才身份,以秀才身份补官,没有曹颙助力是不可能的。若是郑*会做人,当收狷狂,小心做官,才是会做人,也不会给曹颙抹黑。

 可他仗着子,得罪上峰,被寻由子罢官,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前程,还有曹颙的好意。

 若是懂事的,当尽力补救,请罪赔不是,弥补两下关系。

 可听天估的意思,郑燮丢官后,就断了京城往来,如此有点太小家子气。

 曹颙不爱再理会此人,也说得过去。

 不过,二十一阿哥正郑燮的字画,自然想的都是郑燮的好。

 在他看来,郑燮不阿权势,敢于顶撞上峰,是刚正不屈的品格:又不失傲骨,不像其他官员那样攀附权贵之家,正是可亲可敬之处。

 因此,他少不得为郑燮辩白一番:“文人多傲骨,板桥先生长处不在仕途,到底辜负了曹颙人的提点之恩。等到爷开府,便请他北上。

 到时候,再让他给曹颙人赔不是。”天估摆摆手,道:“家父哪里会计较这个,二十一爷不必放在心上。”

 在这么长的开场白后,二十一阿哥终于提到正文,那就是想求一哥郑板桥早年的字画。

 既是郑板桥曾客居曹颙,又同蒋坚有旧,想来总有墨宝留下。

 这今天估所知不详,倒不好立时应下,便道:“时隔这些年,还真的不知有没有,毕竟郑先生早年进京时才名还不显。”

 二十一阿哥也只是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见天估没有直接开口否决便觉得有了指望,满脸真挚,道:“那就麻烦承益,只要是板桥先生的墨宝,不拘字画,帮着寻一哥就好。”他这般恳切,天估便只能说尽力。

 待回到府中,天估同初瑜回禀送满月礼之事,便提到郑燮的字画。

 请郑燮入府为西席之事,是曹颙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碍着儿子们的名声,连初瑜对郑燮也无好感,随口说道:“说晓得你父亲那里有没有?若是没有,向蒋先生问问。二十一阿哥第一次开口,总要合了他的心意。”

 待曹颙落衙回来,听说二十一阿哥想要求郑燮的字画,就带着天估进了自家珍宝库。

 这里有祖传之物,有御赐的宝贝,还有李氏与初瑜的嫁妆。

 在角落里,有一个三尺多长的檀木箱子,看着漆年代不算久远。

 曹颙先在一处暗格中,取了一串钥匙出来,随即挑出其中一把,打开了那檀木箱子。

 待檀木箱子打开,里面满满一下子字画卷轴。

 曹颙也不展开看,随手拿出两幅宽幅不大的,递给天估。

 天估展开一看,却是惊诧不已。

 正是郑燮的字画,用的是上等的装裱。

 待看了另外一幅,也是郑燮的字画,天估望着那檀木箱子,不由地咽了。吐沫:“父亲,莫非这里都是郑先生的字画?”

 曹颙得意地笑笑,道:“既是遇到了,又是个有才气的,总要留平点墨宝做念想。”

 说话间,他又将箱子上锁,重新放好钥韪,代儿子道:“不必着急将字画送去,拖了几功夫再说,也不必全送去,你留着一昏赏玩。”说到这里,又指了指那箱子道:“这个既在库房收藏了数年,就继续收藏下去若是想要换成金银,也不要早出手,五十年不用,也得等上三十年若到时不缺金银这些,也可留待后世子别”

 天估听了,一方面佩服父亲有识人之名,一方面也有些迟疑,问道:“父亲就笃定郑先生会成书画大家?”

 曹颙道:“早年他外放时,我还不敢肯定他是否能成一代大家。若是官场磨去他的狷狂,那士林也就少了一代书画大家。可从郑燮这几年境遇看,同做官相比,他更适合做个文人…”

 天估点头道:“客居扬州,名声都传到京城,若是没有真本事,也不会得二十一阿哥如此推崇。只是儿子觉得,郑先生品与蒋先生不同,不像是甘于平淡的,估计还是要走科举仕途”

 委实是历史名人见过了,对曹颙来说,郑燮不像是史书上所记那个写下“难得糊涂”的板桥先生,而是早年在江南见过的那个大脑门孩子。

 即便他不愿郑燮的名声累及到儿子身上,可也没有真的狠下心来撤手不管,而是借着蒋坚之名,送了几百两银子,又同扬州程家那边打了招呼。郑燮虽依旧是扬州贩画为生,可境遇还算不错,不会再为贫困落魄丧亲丧子…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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