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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官非(中)
 次,曹嗣出城去圆明园外递牌子请见冖因十七阿哥先一步到京”该回禀的都回禀的差不多,所以曹颙并没有在御前停留多久,不过对答两句便被打发下来。

 这一番折腾,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到衙门里看了看公文,这个时节,户部并无什么大事,倒是也清闲。

 回京第三,就是端午节”也是年家老太爷“送三”的日子。

 曹颐去衙门里打了个转,便回府来,换了素净衣裳,同子一道前往年家吊祭。

 现在的年宅,依旧在原来的国公府,可又不是国公府。

 前年年遐龄虽免罪,身上的国公爵位却是除了的,所住的宅邸就已经逾制”所以摘了匾额,从大门开始,到前院正房也都将逾制的地方都拆了。

 院子显得越发空旷,丧棚就搭在前院,虽说也是一片素白,可除了年家下人,只有零丁几个吊客,使得场面带了几分冷清。

 曹颐夫妇亲自吊祭,却是给了年家大面子。

 年希尧虽东过半百,可脸上实打实的感激却不似作伪。

 曹颐心中叹息一声,虽说皇上上个月遣太医过年家的消息已经传出,年羹尧一系子孙也得到赦免,可大家心中还是有顾忌。

 年家只剩下老弱病残,在世人眼中,复兴无望,即便为了面上好看,也多是打发管事过来送些奠仪,到场吊祭的朝臣一个没有。

 先到灵堂祭拜,灵前回礼的只有个三、四个穿着孝衣的幼童,给吊客回跪礼,并不见年熙。

 曹颐先到灵前祭拜了,才随着年希尧到棚子里落座吃茶。

 虽说才上早晨毕竟是历五月,天气很是闷热。

 曹颐看了灵台那边一眼,迟疑了一下”问道:“定了出殡的日子没有…”

 年遐龄是年家最高的长辈要是在年家没败落的时候,停留“七…”四十九天是应该的;可现下年家已经败落,年家剩下这一家子老弱也不起漫长的丧期。

 可就算停的日子短”天气这么热,每下来,也需要大量的冰块保持尸身不腐。

 年希尧闻言面上出痛苦之

 五十多岁的汉子,硬起红了眼圈。

 世人讲究孝道,重视白喜事比重视红喜事尤甚。

 不能让老父风光大丧,年希尧心中羞愧。只是他也不是愚孝之人,不顾一家老小”顷家之力来发丧,那只会让年家的处境越发雪上加霜。

 “定了本月十一…”年希尧哑着嗓子道。

 寻常百姓人家,停三、五也有,停五、七天的也有,多是单数。

 可年遐龄毕竟是卸任的封疆大吏还是皇子外祖父,停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曹颐看出年希尧的难处,不过是怕招皇上生厌,毕竟年家是罪臣之家,论起身份来,还不如寻常百姓。

 想着那个世故睿智的长者再看看眼前一脸悲苦的年希尧,曹缅轻声道:“说不定皇上会使人吊祭,若是便宜,还是多停上几,顾全老大人的体面为好。

 年希尧闻言一怔似乎也在想着皇上遣使的可能

 不管年羹尧当年怎么跋扈”年家老太爷却是无罪的。

 曹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对牌,推倒年希尧跟前,道:“这是,稻香村,的对牌,可以使人过去领五百斤饽饽。冰块这边,我也想想办法多了不不好说,维持到“三七,当差不离…”

 以年家现下的处境,吊客并不多即便停上“三。”加上出殡五百斤饽饽也足够了。

 另外就是冰块是大头。

 年希尧虽感激不已”却是带了几分迟疑。

 经过一次大变”他已经成惊弓之鸟。

 若是皇上真给体面”遣人吊祭,年家以官宦人家的例办丧事也说得过去;若是皇上那边没动静,年家这样办,说不定会落下口舌”

 还好,就在这会儿功夫”年家管家疾步过来通禀,皇上使人来致祭。

 年希尧听了,面上似悲似喜,起身出门接天使去了。

 除了一位领侍卫内大臣带着十个侍卫外来吊祭外,还带着圣旨一封:按一等公爵礼丧,致祭一次。

 年希尧泪满面,俯首在地,口称“天恩浩

 这也是另外一种盖棺定论了。

 即便不能将爵位传承子孙”可却能以国公身份风光大丧。

 只是想到一等公礼丧,都有先例可考,越发繁琐,且要停满“七…”曹颙不替年希尧头疼…

 从年府回来,曹颙便直接去了户部衙门。

 京城的消息,向来传的快”等到下午时分,皇上遣人到年家致祭之事,户部衙门这边也都听到动静,而且出来好几种版除了说内大臣致祭外,还有说年家外甥儿福惠皇子亲往致祭的。

 曹颐听完蒋坚的讲述”不由陷入沉思。

 早上在年家听说御前来人时,他也以为会是福惠阿哥,没想到只为内大臣同侍卫,这致祭规模就低了一层。

 虽说福惠阿哥失母,可人人都晓得,这位小阿哥多得皇上宠爱。只是这位皇子因胎里带的弱症”身子向来不大康健。

 大热天的,折腾一个稚龄幼童往外祖家祭拜,却是守了孝道,可能不能经得起这折腾却是两说。

 看来,皇上对福惠的宠爱”倒是有几分真心。可没记错的话,这个小阿哥也熬不了多久了。

 待落衙回家,听初瑜说起”曹颙才晓得,年老太爷咽气后,侍候他生活起居的一位老姨娘也跟着投缳殉了。

 因冰块不够,那老姨娘停到今天,早晨就先一步送出城外入土为安了。

 虽说去吊祭后,曹颙夫两个心里有些沉重”可毕竟是端午节”家丰少不得置办几桌酒席热闹一番,也顾不得感念年家现下的不容易。

 庄氏同柴秀才虽有些不着调,可看在妞妞同庄延平的面上,也被邀请入席。

 庄氏的鲜亮,同曹府女眷一比,就带了几分村气;而柴秀才见着“面善心…”的曹尚书,也屏气凝神,即便言语之间还有些清高酸腐,却是也带了几分小心。

 东府诸人也都过来,曹项就在前边席面上。

 前面共设了两席,曹颙兄弟同庄延平、柴秀才一席:旁边天估、恒生、长生等几个小的一席。

 曹项在翰林院,自是盼着侄儿也入翰林”酒席之上,就转过头”问了天佑几句庶吉士备考之事。

 天估早已是波澜不惊的子,虽没有大包大揽,拍着脯说一定能考上,却是应对的淡定从容。

 曹项听了”自是欢喜,称赞了几句,又替左成可惜,若不是会试的时候病了,以左成的资质,也当三甲有望。不过耽搁一科也没什么,在等三年,他们也不过才十九岁。

 天估道:“侄儿听他们两个的意思,是想要准备参加七月的六部笔帖式‮试考‬…”

 曹项闻言,有些不赞成,看着曹颙道:“大哥,两位侄儿尚小,晚出仕几年”还是科举正途的好”做杂官往后升迁怎么也慢了些。”在杏榜出来后,曹颙见过那两兄弟,爷们几个做过一番恳谈”晓得他们两个的打算,便笑笑道:“先让他们出来见识一番也好,左右下一科也要三年后,老关门读书只会读成书呆子…”

 到底不是亲侄子,曹项也不好多说,岔开话道:“左成有几分机灵,‮试考‬还有几分希望,左住那边,怕是不易…”

 曹颐也晓得左住不太机灵”也想着该如何安置养子。

 见父亲同叔叔都为左住担心,恒生笑着说道:“父亲同叔父不必为松大哥的前程担心”我那边府里不少王府属官位都空着”实在不行,让松大哥过去补个缺…”

 不过是父子叔侄之间的几句闲话,却听得柴秀才红了眼。

 进士,翰林院,庶吉士”这都是他抱着圣贤书,追求了半辈子的东西。自己“博学多…”却没有时运:对面这黄口小儿却占着家里的光,前程一片大好。

 再听听,什么“六部笔帖…”什么“王府属…”这做官竟像喝口水似的便宜。

 好几天没回来”好好的家宴上,多了两位男客,恒生当然多看两眼。

 这一看,他就瞧出柴秀才眉眼闪烁,有些不对劲。

 用了饭后,他就对兄长说起小姑姑这个大姐夫,总觉得这人眼神不正。

 府中外务”天估早就帮着打理,便使人传了客院侍候的小厮回话,问起柴秀才夫之事。

 却还真问出些东西来。

 “那位柴老爷脾气有些暴躁”这两见天地同庄老爷吵架,隐隐约约地”提及姨娘、奉养什么的…”那小厮回道。

 恒生听着糊涂,天估却是从管家那里晓得柴秀才十年前被撵出曹府的缘由。

 现下说的好听了,叫“奉养”;当年是直接要带人回江南。为的,不过是庄先生早年在京城置下的产业。

 天络摆摆手,打发那小厮下去,心中生恼,对恒生道:“这家伙,贪心不灭,看来真要使人留心些”省得他真发昏,搅合小姑姑办亲事…”

 恒生问清楚缘故,也跟着怒了,道:“他敢!捶不死他…”

 妞妞同他们兄弟一起长大”如同长姊一般。

 这回庄家那边使人进京,他们心里就已经有些不痛快,总觉得自家小姑姑”要给旁人分一块过去。

 如今这庄家大姑爷又打算在曹府指手画脚,他们兄弟如何能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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