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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冻骨
 肆的暴风雪整整地刮了****,到次天明雪势方歇,小风仍是“呼呼”地吹着,只是没有昨晚那样凌厉。

 驿卒哈着白气,牵着老马从烟灯吐驿站里出来。踩着没膝的积雪,看着眼前白茫茫地一片,好像天地之间再也没有活物了似的。

 驿丞裹了好几层皮袄,抄着手跟在外边,抬头瞧了瞧天色,道:“周兄弟,这可怪遭罪的,赶紧动身吧,将黑能到张家口就不错了。”

 “娘的,贼老天,冻死个人了。”驿卒吐了口涂抹,落到了雪地上,瞬间成了个小冰坨。

 他冲驿丞摆摆手,拉下帽帘,紧了紧马上的邮包。马鞍两侧,一边是文书,一遍是得实实的牧草。

 着也是没法子的事,积雪厚,路上马匹吃不着草,只能提前预备。

 驿卒翻身上马,嘴里吆喝着,往张家口的方向而却。

 因路上积雪,马根本就跑不起来,这驿卒心里祈祷着,今儿可别在下雪,还是让他平平安安地到达张家口。

 天明出,到了中午,驿卒也不过行出三十多里地去。

 他坐下的马匹却是打着响鼻,有些走不动了。这姓周的驿卒坐在马上,用手搭了个凉棚,眯着眼向前面眺望。

 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土坡,看着倒像是能背风的地方。

 这驿卒催马过去,在山坡后下马。

 他解开马鞍边上系着的牧草包,想要拿出草料来喂马。因得实成,他使劲地拽了两下,才拽出一束来。

 他摸了摸马身,将草料往马嘴边送去,却是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那马正低头,嘴里咀嚼着黑乎乎的东西,看着有些奇怪。

 黑呼呼的,连带着半块皮。这…驿卒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拉了马缰。将马驱到一侧吃草。

 马嘴下边,雪地里凸起一物,正是被撕下头皮的一具冻尸。

 驿卒唬得退后一步,却是险些绊倒,从积雪里又甩出只连着身子的胳膊来。

 饶是这驿卒有几分世面,也被吓得一灵。

 他握着间的制刀,连带着刀鞘在跟前的雪地里胡乱划落了几下。倒毙的冻尸不是一具两具,足有五、六具那么多。

 附近还有两具倒毙的马尸,外苦寒,没有马匹代步。||-||那简直是儿戏。其他地马匹,可能是在暴风雪中与这些人走散了。

 看这几个死尸都是穿着皮衣裳,身上也带着制刀,都是青壮,驿卒不由地有些纳罕。

 难道这些都是军中的人,到外公干,要不然地话怎么这个时节到这边来?

 虽说刚才唬了一条,但是眼下驿卒的眼睛却不有些亮。

 他四下了眺望。白皑皑的雪原,除了他自己个儿。不见半个人影。

 他使劲地手,嘴里嘀咕着:“嘿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趟苦差事倒是没有白来。”说着,俯下身子,在那几个人身上翻着。

 一连翻了几人,荷包里不过是些碎银子与铜板。

 驿卒一边往荷包里送银子,一遍嘀咕道:“娘的,看着光鲜。却是穷鬼。”

 翻到最后一人身上。荷包却是沉甸甸。驿卒心中大喜,忙将荷包打开。这一看之下,脸却是僵住了。

 整整一荷包的金饼子,他用手掂掂,少说也有五、六十两。

 驿卒有些不敢置信地掏了个金饼子送到嘴里,使劲地咬了一下。金灿灿的金饼子上,立时多了两枚牙印。

 一两金,十两银,这就是能换上五、六百两白银,够他干半辈子的了。

 驿卒恍若梦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使劲地打了自己个耳光,生疼生疼地,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做梦…

 毡包里,曹盘腿坐在东侧的羊毡子上,看着中间地上的简易灶台。

 说是灶台,不过是个铁条支起地架子,上面吊着两只铁锅。底下是石头搭的小灶坑,里面是烧着的是干牛粪、干羊粪。

 一只半大铁锅里正煮着茶,浓浓的茶香布满了帐篷。另外一只更大些,则是早起放进的大块羊,还没有开锅,但是味也出来了。

 这毡包看着不大,但是除了牧民巴图家的老少三代女眷外,如今装了曹一行十二个人,也不算太拥挤。

 铁锅旁边,一个健壮的蒙古妇人麻利地往两个灶里填着牛粪。

 毡包的正北边地毡子上,坐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穿着蓝色棉地蒙古袍,手中拿着个黄铜转经筒,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老太太身边,依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亮粉的蒙古袍,头上戴着尖顶帽。

 在曹一干人中,只有曹与小满会说蒙语。

 小满侧身围在灶前,用个铁钳子串了两只烧饼在灶边烤着。

 少一时,烧饼被烤得焦香四溢,小满看了看曹。

 曹向老人家待的地方示意,小满起身,弹了弹烧饼上的浮灰,拽下两只热乎乎的烧饼,弯下身子,双手递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见了,忙摇了摇头,用蒙古说道,请客人们自用,无须客气。小满指了指灶台边上的牛皮口袋,用蒙语告诉老人家,还有不少了,大家一起吃。

 老太太听了,这才笑着接过,递给边上的小孙女一枚烧饼。

 小女孩接了,笑嘻嘻地看了边上与老太太说话的小满一眼,转过身子吃烧饼。

 那蒙古妇人已经将茶锅里地茶叶渣子滤出,将茶水里撒了一捏盐,倒了半筒羊,又烧了一个开,茶就熬好了。

 那蒙古妇人拿了一叠瓷海碗,先盛了一碗。双手端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冲她摆摆手,咕噜咕噜地说了几句蒙语。

 曹听出是礼让客人之意。忙俯身道谢,用蒙语道:“老人家,您先用,多谢您地容留之恩,佛祖与长生天会保佑您老健康长寿的。”

 老太太见曹礼貌有加,也就没有再谦让,满脸亲切地请他们也不要客气。只当是在自家一般。说完这些,老人家招呼那妇人给大家倒茶。

 那蒙古妇人应了,用海碗盛了茶,从曹敬起。

 虽说看着这家牧民地毡包与打扮。不过是个寻常的牧民之家,但是蒙古人向来重礼,曹也不好怠慢。

 那妇人是老太太的媳妇,小女孩的母亲,是个三十来岁地健硕妇人,子看着也甚是朗。她双手奉茶,口中用蒙语说道:“远方的客人,请你饮一碗草原地佳酿。愿那高飞的苍鹰,保佑您旅途平安。”

 他微微欠身。双手接过茶,口中用蒙语道谢。

 其他人,虽说听不懂蒙语,但是也都是有样学样,双手接了茶。

 那妇女又端上来两大盘子豆腐,摆在大家跟前。

 伴着这热乎乎的茶,咬上两口豆腐,整个人好像都暖和过来。

 就听到咕噜咕噜的滚的声音,屋子里渐渐地弥漫着香。

 昨天下午。在暴风雪时。曹等人幸运的遇到了牧民巴图,随着巴图来到他们家的蒙古包。

 因天晚了。昨晚没有炖,只熬了茶,端了豆腐来招待众人。大家地晚饭,就是烧饼就茶,还有些食。

 如今闻了着扑鼻而来的香,却是将大家肚子里的口水都勾出来了。

 大家都不去瞄锅,曹却是望向毡包门口处。

 魏黑嫌毡包里气闷,跟着牧民巴图出去看牲口去了,已经去了有小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少一时,就见门口的毡帘挑起,进来个十五、六岁地蒙古少年,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半大小羊。

 他是巴图的儿子,名字叫那松。

 虽说进了毡包,看见客人们后,他脸上仍带着憨厚的笑容,但是却是难掩眼中忧

 那蒙古小女孩已经从祖母身边起身,飞快地奔到门口,摸着哥哥怀里的小羊,面上现出难过之

 那松后边,魏黑与巴图相继进来,怀里也都抱着奄奄一息的小羊。

 巴图将小羊放在一边,冲客人们笑了笑,开口问那妇人炖得怎样了。

 那妇人打开锅盖,用筷子扎了扎,已经烂了。

 巴图手“嘿嘿”笑了两声,用蒙古对那老太太说,请客人们开饭。

 那老太太看着几只已经爬不起来的小羊,笑着也有些沉重,随即转了转手中的经筒,慈爱地邀请曹用饭。

 曹起身谢过,回头招呼着众人,围着老人家坐了。

 魏黑已经回到曹身边,说道:“公子,为了给咱们腾地方,他们家地羊冻死了大半,咱们得补偿一下才好。还有咱们的座骑,冻死了三匹。”

 昨晚,曹等人随着巴图回到毡包时,暴风雪已经很大了。

 为了怕冻死牲口,巴图地家人将家里所养的二十多头羊都赶进毡包里避寒。

 曹他们一行十来人,这毡包里都是羊,根本没有人能落脚的地方。巴图毫不犹豫地带着儿子,将羊都撵到外头的圈里。

 因去年冬天雪大,这牧草就不够吃,这些羊都已经够孱弱的,哪里还经得起暴风雪的摧残?

 这不,一晚下来,却是冻死了大半。

 巴图擦了手,坐在老太太右手边,朗地招呼着大家,脸上丝毫没有懊恼与后悔的模样。

 对于牧民之家,这几十头羊,就是全家老小的生计。

 为了帮助陌生的客人,他们虽说损失惨重,但却仍是热情依旧。

 多么朴实地民族,曹地心中很是感动。

 在京城整里钩心斗角的,面对这些善良质朴地人,实是让人不生出亲近之心。更不要说,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蒙古汉子,也算是大家的救命恩人。

 想着昨晚鬼哭狼嚎般的狂风肆声,就是在毡包里,也让人生出寒意来。

 连马匹这样的大牲口,都冻死了;要是大家没有遇到巴图,那会是什么情景,实不敢想象。

 妇人拿了两只小盆大小的海碗,盛了炖的羊,送到老太太与客人们跟前。

 巴图拿出间的蒙古刀,先隔割了一块羊,送到老太太碗中,随即请大家随意享用。

 曹用蒙语谢过,随即招呼众人开动。

 众人出门,身上多带着短刀,割了半个巴掌大小的块,沾了盐巴吃,倒也是满嘴油,津津有味儿。

 有的,不惯用做主食的,则是请女主人帮忙盛了半碗汤,就着烧饼吃。

 这一顿饭,却是吃得宾主尽

 曹他们昨儿偏离驿站,走到这边来,跟巴图一打听,才晓得离烟灯吐驿站还有三十多里地。

 巴图去那边卖过羊皮、买过盐巴,所以熟悉这段路。

 见曹他们都是异族人打扮,晓得不是草原上的,巴图担心他们再次迷路,便自告奋勇地要送他们过去。

 虽说曹不好意思再麻烦这个热心汉子,但是众人缺少坐骑,对路况又不,只有厚颜请巴图帮忙。

 巴图跟母亲与代几句,便去外头套车去。

 曹看着毡包里那匍匐在地的小羊,悄悄解下随身所带的荷包,趁着大家没留意,掖在老太太搁转经筒的架子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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