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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分产-续(下)
 李氏是当家太太,曹是长房嫡子,母子两个坐在曹寅下,心里滋味儿各不相同。

 对于二房,其实他们心里原都没什么,能照拂的地方,也尽数照拂。

 李氏虽恼兆佳氏的鲁莽,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些同情。没了丈夫,孩子又多,需要心的地方又多,身子也大不如前。

 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兆佳氏好像老了十来岁似的,已经显出老态来。这一点,同李氏在一处,越明显。

 虽说妯娌二十多年,两人有过明争暗斗,有过口角是非,但是也有过相互扶持的时候。

 当年,曹被拐走的时候,兆佳氏尽心尽力照看李氏;曹荃病故后,李氏则是陪着兆佳氏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在南边时,也跟现下是的,隔府住着,但是因没有分家,就算是中间墙隔着,大家还是一家人。

 这眼跟前,却是要“分家”了,往后再往来,虽不能说外人,但是也不算自家人。

 李氏的心里,多少有些唏嘘,说不出是伤感还是其它。

 曹这边,之所以打定主意分家,是不喜欢家里吵闹的气氛。在外头忙活差事,已经是不容易,回到府里,再心这些七八糟的事儿,实是令人腻烦得紧。

 他不喜欢太吵闹,也不愿委屈了儿,去应对兆佳氏怪气的脸。

 按照这个时代的算法,长房与二房是至亲。

 这至亲也好。外戚也好,毕竟不是生身父母,少了那份骨地包容。

 古往今来,比比皆是,所谓亲戚。有的时候。还真是远了“香”、近了“臭”

 因为关系亲近,反而失了客气,失了面上的应酬,各种矛盾也就都摆在眼前了。

 趁着两下还没有撕破面皮,分家正好,省得往后伤感情。

 傅鼐坐在一侧的椅子的,端着茶盏,心里也是思量不已。

 曹颂那边口口声声拜托他。不希望大伯这边吃亏,要公正地分产。但是在傅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偏着二房这边。

 这倒不是他因静惠地缘故,向着自己亲家,而是觉得二房孩子太多了,往后花销大,多些浮财也是好的…

 傅鼐正思量着,就听门外有管家道:“老爷、太太,二太太与舅老爷等到了…”

 曹寅听了,从座位上起身)李氏与曹亦是。

 随着曹寅开口请进,门口的帘子被下人挑起,穆尔泰与兆佳氏并肩进来,曹颂带着几个弟弟相随。

 因下雪的缘故,几人身上都带着了雪花,一进屋子,带着几分寒气。虽说外头已经黑了,但是祠堂里点了好几盏灯,照得如白昼般。

 先是曹寅、傅鼐等人与穆尔泰彼此见礼,随后。曹寅请穆尔泰在傅鼐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曹寅居中独自坐了,左是李氏、曹母子,右是兆佳氏、曹颂等人。

 兆佳氏瞧见了曹寅手边的账册,思量着哥哥方才的话,只觉得心如麻,浑然没有头绪。

 曹看了看曹颂,见他精神尚好,颇觉欣慰。这不过半月功夫。曹颂说话办事已经较之前沉稳不少。

 这种变化。固然是因家里变故,逝了天真所致。但是对曹颂来说却是有益无害。

 他毕竟是在宫里当差,忌颇多。之前的子热血是热血,却是有些鲁莽,有失稳重。

 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虽说这种成长让人心里酸。

 曹颂神情从容,见哥哥看自己,出真心实意地笑意来。

 曹颂当“分家”是好事儿,使得大伯与哥哥不必再为二房的琐事心,自己负起应尽的责任。

 曹硕、曹项、曹三兄弟,却是心思不同,想法各异了。

 曹硕心里,是不愿分家的。

 虽说上面有兄长曹颂,但是曹硕却没有依靠哥哥的想法。在他心中,哥哥还是个大孩子,大伯与堂兄才像是家长,能庇护家人平安。

 尽管不愿,但是哥哥提出,母亲闹腾,这上下也没曹硕开口的余地,他也只有默默接受。

 如今,到了分家之,见大伯、堂兄仍温煦如故,他不有些恍惚。这是真要“分家”了,往后的日子却是有些不晓得如何了,要是这是梦多好。

 心里对“分家”存了畏惧之心的,不仅仅是曹硕,还有曹项

 他是二房庶子,处境尤为尴尬。

 没分家的话,上面还有大伯、堂兄教导;分家的话,想着嫡母平素地嘴脸,他就有些个无助。

 虽说入国子监读书,但是他却没有资格参加今的进士科。要待三年后,或参加乡试靠举人,或是直接结业,参加进士科才行。

 其间,还有好几年的功夫。

 他只盼着能出人头地,让生母的处境好些,也让绿菊不白等他一场。

 没有了大伯与堂兄的照拂,他这几年能熬出头么?

 与曹硕的畏惧、曹项的不安不同,曹的心里只有伤心。

 他从没想过“分家”二字,虽说不是大伯、伯娘的亲儿子,但是也将两位当父母般敬爱、依恋的。他心中也隐隐地有好强之心,努力地做学问,想要得到伯父地赞赏。

 以往的日子,多么无忧无虑;往后,却是要成两家人了,他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这“分家”的事儿出来,他已经偷偷哭了两次鼻子。实是难过得不行。

 为了不“分家”他在母亲与兄长面前央求了好几,却都没有收效。

 想着往后自己出入这边府就算“客”了,再也不方便每来给大伯、伯娘请安,曹就觉得心口堵得慌。鼻子酸…

 两房当家人与男丁都以到齐。曹寅环视了下众人,道:“子孙繁衍,另户别居,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有的。就算不在一起过了,也是至亲骨,这是毋庸置疑。”

 说到这里,他对曹颂他们几个道:“按照时下规矩。当年你们祖母去世后,两房就当分家地。只是我只有你们父亲一个兄弟,两房人口,就拖延至今。如今,颂儿,硕儿你们都娶了媳妇,到了开枝散叶的时候。这人口多了,也没必要非拘在一起。”

 曹颂等人已经起身,垂手听了。

 待曹寅说完,曹颂点头道:“大伯说得在理。侄子们都省得。侄儿既提起分家,将其中都仔细想过了。大伯待我们兄弟的照顾,侄儿们片刻不敢相忘。只是大伯到底上了岁数,侄儿们又渐大了。万没有做侄子的,要大伯心一辈子地道理。侄儿们有亲伯,天佑、恒生也当有亲祖父。往后,待侄儿们出息了,定当好生孝顺大伯与伯娘。”

 想必这番话是经过深思虑地,说得很是恳切。

 听到其中那句“侄儿们有亲伯,天佑、恒生也当有亲祖父”曹寅不觉地有些动容。

 却不是为了两个孙子,而是想到儿子身上。

 回想这些年,同儿子相处地功夫少不说,平里同儿子也不算亲近。说起来,还不若待二房几个侄子亲切。

 思及此处,曹寅实是汗颜。

 他看了一眼儿,心里生出几许愧疚之心,对于“分家”地感伤也就淡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冲曹颂他们兄弟摆摆手。道:“别站了,坐下说话吧!”

 曹颂等人应声坐了。曹寅将手边的几本账册拿起,示意曹颂接了,念给兆佳氏听。

 前面的房契地契还好说,后头的各种字画摆设什么的好几册,哪里还一一念及?

 曹颂便多是将开头结尾念了,什么字画若干轴,家具若干套,金玉器皿若干件什么的。

 兆佳氏支起耳朵听着,生怕漏下什么。

 待晓得连带她现下住着的东府,公中还有四处房产,兆佳氏地心里添了几分欢喜。

 她早先没经手过公中总账目,所以不晓得苏州与杭州还有房产的事儿。至于海淀那边的园子,她原以为指定要落在曹名下的,没想到却是归到公中了。

 那些个古董字画、金银器皿什么的,兆佳氏都没怎么留心。

 早年她听丈夫提过一道,祖上留下的物什,十之*都变卖了还亏空了,剩下的能值几个银钱?

 她最关心的,就是太湖的珠场。

 虽说对于卖房子还亏空啊,还是往广州贩卖珠子,她都不知晓,但是她却是只晓得一样,那就是珠子值钱。

 原本她还担心大房会寻个什么由头,将珠场给划到公产之外,不参加分家,听到也位列名册,心里越欢喜。

 “珠场一座,地契、房契,总作价两万四千两”兆佳氏心里默默念叨着。

 曹颂念完账册,看了眼母亲,双手捧着,又送回曹寅身边的案上。

 曹寅看看兆佳氏,问道:“弟妹,公中所能分地财产都在此处,还是按照时下的老规矩,除了这座祖宅外,其他都平分。古董字画等,都平分外抓阄。南边的两处房产亦是。东府的宅子,直接归到二房,不分,算是补了祖宅这半拉。海淀的园子,是淳王府那边帮着修建的,有王爷福晋们顾念女儿的意思在里头…你看这样,那边的园子作价,让儿他们出个小庄子换下,园子不分…公中还有田庄三处,两处留作祭田,不分,一处地契收在弟妹手中,若是不分的话,可以抵海淀的园子…”

 有娘家哥哥在,兆佳氏也并不担心在分家上吃小亏。她一边听曹寅说话,一边点头,不是说“嗯,就按大伯说地办”就是道“大伯的这个分法妥当”

 她的心里,关注的就似乎那珠场,毕竟那才是能出钱的产业。

 珠场却是放在最后的,曹寅的意思,因远在太湖,二房又没有经营人手,所以珠场不分,只对半作价,也是由长房这边出个小庄子给二房,算是补这块儿。

 傅鼐与穆尔泰坐在一边,也都留神听着这边“分家”的章程。

 听了曹寅这番提议,两人都觉得甚是妥当。这样一来,那些浮财先不算,二房就得了一处南边地房产,两处京里地庄子。

 南边的房产先不说,变卖也好,或留着以后用也好。京里地庄子,却是好进项。只要不大手大脚,两处庄子的进项,足够一家人嚼用的。

 兆佳氏的神色却是慢慢地沉了下去,别的还好说,珠场可是她惦记了半个月的。

 只是给个小庄子,就将公中最值钱的产业划到大房名下,哪有那么好的美事?

 她刚想摇头,说不愿这么分,脑子里又想起哥哥方才告诫的话。

 思量了一番,她抬起头来,道:“大伯,别的弟媳妇我都当从命,别无二话。只是您也看见了,二房人口多,吃穿用度,哪里都要费银子。珠场…珠场要是不分的话,我也不要庄子,就将京里的稻香村铺子分给我两间吧…我之前也问过了,虽说都是侄媳妇使人打理,但是只有三间铺子是侄媳妇的陪嫁,另外三间铺子,是咱们家后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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