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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义气(上)
 连绵八百里沂蒙,若说山高坡陡、崮险岭峻的话,那要数蒙山主峰之一的蒙顶。巨石嶙峋、悬崖峭壁,足有三百丈高,看着煞是雄奇。

 虽说这巍巍沂蒙的七十二峰、三十六聚集了不少山匪,但是却无人敢往蒙顶地界走,因为这边是沂蒙山最有名的一伙好汉的地盘。

 当然,这些好汉不会傻傻地将巢**布置在山顶,那样的话,若是官兵围山,不就成了饺子,叫人给连锅端了。只是他们安置之地,向来隐秘,不为外人所知,所以大家只晓得在蒙顶这片罢了。

 这伙好汉,为的姓秦,名八甲,有个匪号叫“秦胡子”是个仗义疏财的好汉子,在沂蒙山里很有名望。他有两个结义兄弟,一个姓刘,名国泰,是个落地秀才,是二当家;一个姓张,名蒋虎,是三当家,是蒙这片起先的老大,向来以勇武著称。

 除了刘国泰向来眼界高,直今尚未娶纳妾之外,秦八甲与张蒋虎都已经娶生子。

 这,是正月十八,因说有事,秦老大与张老三两个天未亮便动身下山去了。刘老二则因身子不适的缘故,留守在山寨这边,并没有同往。

 张蒋虎之关氏虽说是在山里长大,但是因娘家爹识得几个字,将女儿教导得很是仔细,裹了双小脚不说,为人也极其贤惠,看着只像个良家妇人,谁会想到会是个土匪婆子。

 用罢早饭,关氏想起身子不适的二伯,特意到厨房,用野沫。加了米熬了一小锅热乎乎的粥。

 待装了食盒,正寻思要使唤谁往二伯处送吃的,她就听有个婆子说道:“三,若是往二爷处送的,怕是要可惜了。大一早也熬了粥,亲自送去了。”

 那婆子口中地大,是秦八甲的填房罗氏。说起来年纪比关氏还年轻甚多,是前年嫁进山里来的。

 关氏听说罗氏也在那头,想着到底是有大嫂的风范,待人这般体贴周到,便笑着对那婆子说:“既是大在那头儿,那俺就亲自送过去吧,正好也寻大嫂说话哩!”说着,自己提了食盒,往刘国泰的住处去了。

 方才说话的那个婆子刚想要开口劝阻。就被个年轻的媳妇子给拦下:“娘,要命不要,这些是俺们能够管地?”

 那婆子神色怅怅的,好一会儿,方说道:“三是好人呢!”

 待进了刘国泰的院子,走到廊下,关氏放下食盒,刚要唤人,就听屋子里传来女子的娇声呻

 关氏一愣神。没明白怎么回事,随后褥垫之声,夹杂着女子的说话声:“啊…啊…好人…舒坦死奴了…”

 关氏大吃一惊,就算是没有亲见,但是毕竟已经成亲十载,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这是男女媾的动静。她骇得不行,只觉得身子都僵了,动也不敢动;小心肝儿“噗通”、“噗通”的要打嗓子眼里跳出来。这屋里女子的声音,分明就是大罗氏。

 正愣神间。就听刘国泰息着说道:“秀秀,你的身子倒是越来越软了,比生孩子前还要招人稀罕,怨不得半天都不能忍,非要大早晨便过来…这*…可是便宜了咱儿子…”

 “冤家,还有脸笑这个,小宝地眉目渐长开了,现下还好。再往后怕是瞒不住了…”罗氏娇嗔着:“你倒是想个主意,省得那胡子生疑…”

 “爷自有安排,秀秀且安心…”随着说话,动声越大。

 就听到罗氏的呻声越急促,最后已经如同饮泣声:“…真是不白活了…快些…再快些…”

 且不说屋子里的两人是如何快活。屋子外的关氏却是唬得满脸煞白。险些要魂飞魄散,一个站不稳。险些栽倒在地,忙扶了门框,却不小心出声响来。

 屋子里各种声息立止,就听刘国泰开口问道:“谁,哪个在外头?”

 撞见了这等私,关氏哪里敢应声,再顾忌不上许多,红着脸奔出了院子。

 刘国泰披着衣服推门出来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刚要关门回屋子,就见廊下放着个漆花食盒。他微微一怔,弯提了,并没有慌张。

 罗氏甚是年轻,不过二十来许的模样,正圈在被子里,微阖双眼,半张着小嘴,沉浸在意中。

 刘国泰将食盒搁在桌上,衣服去了,又扑到炕上,一把搂了罗氏过来,亲了个嘴儿:“瞧把你的,倒是胆子大,小妇,这般勾搭小叔子,就不怕被沉塘…”

 罗氏翻身,趴在刘国泰的脯上“咯咯”地笑着:“不过是半路夫罢了,奴家好好的良家小媳妇儿做着,偏那胡子多事,使得奴家成了匪婆子,倒是便宜了你…”刘国泰使劲地了把了两下,笑着说道:“可不是闹着玩的,叫人瞧见了…”

 罗氏使劲地将小脸往刘国泰脸上贴了,娇声蝶语地说道:“冤家,就来哄奴,真当奴是傻婆子不成?秦老大与张老三两个,不过是纸老虎罢了,除了他们身边那几个,其他人不都被爷治得服服帖帖?若是不然,爷跑照跑得这般勤快做什么,爷这官…”

 刘国泰讪笑两声,搂了罗氏地,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食盒,说道:“叫她给听见了,她可是正经人呢…”罗氏顺着刘国泰的胳膊一看,漆花食盒,这东西她是见过的,当即便愣住了,有些不安地问道:“这可怎么好?夫连心,她指定是要同张老三说去。”

 刘国泰应声道:“不用着急。张老三随秦老大往济南府去了,一来一回再快也要十来天。到时候,什么主意都想出来了。得个急症,失足摔个跟头,都是保不齐的。”

 罗氏虽不守妇道,但到底是女人家,多少有些心慈。听着这话,像是刘国泰要辣手灭口,喃喃道:“关家姐姐是好人呢,这两年很是照顾奴家,对咱们小宝也是极好的。”

 刘国泰笑着说:“怎么个极好法?使的你不怕纰漏,要放过她去。”

 罗氏回道:“奴家娘没得早,自幼没人教导俺,关家姐姐心善,待人也好。奴家心里当她亲人待。”

 见刘国泰面上没有要改主意的样子,罗氏有些急了,亲了他地脸,娇声说道:“若是爷不放心,那就同关家姐姐好生亲近亲近。张老三是莽汉,惯不会怜香惜玉的,又爱嫖,只当贤惠娘子是黄脸婆。”

 刘国泰罗氏地脯,戏谑道:“你倒是越有大妇的做派。要给爷寻个小,这心里就不泛酸?不过她没姿不说,年纪也大些,这叫爷好生为难。”罗氏见他有松动之意,手足俱上,越得紧,娇声道:“爷,关家姐姐面皮寻常,却是一身好皮,很有货呢。定不让爷吃苦便是。这水夫做成了,她心下有鬼,只有帮咱们遮掩的,哪里还敢再提起…”

 关氏回到自己院子里,就见丫鬟杏花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耍。两个孩子穿着厚厚的皮袄,见到关氏回来,都过来抱住她,这个道“娘亲。俺要吃枣花”那个说“俺也要吃”

 大的五岁,是闺女;小地三岁,是儿子,皆是关氏所出。关氏见姐弟两小脸红扑扑的。对杏花道:“到底天冷呢。就算他们淘气,也要等到中午头足些再出耍。”

 杏花应了。见关氏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身子不舒坦?要不要请二爷过来瞧瞧。”

 关氏脸色一僵,挤出几分笑,说道:“浑说什么?二爷…二爷自己个儿还病着,怎么折腾他?俺不过是昨晚没歇好,有些乏了,要往屋里躺会儿,你带着他们两个到东屋耍去。”说着,摸了摸闺女、儿子的小脑袋,掀门帘进屋子去了。

 直到躺在炕上,关氏才重重地吁了口气。真真没想到,寨子里还有这样地事?而且其中两人,一个是素来腼腆的罗氏,一个是满口规矩礼数的刘国泰。

 这两个人,素行事是看不出与“妇”有什么干系。

 她又想起刘国泰所说的“咱们儿子”那句话,细想罗氏的来历,却是秦老大与刘国泰一块儿带进山地。因秦老大看上,便做了秦老大地填房。

 莫非,她与刘国泰两个早就情投意合,却被生生拆散?

 关氏自己心善,想人便也都往好了想,再联系到罗氏平不怎么爱吱声,刘国泰至今未娶亲,便有些埋怨秦老大横刀夺爱,使得有情人不能眷属。

 虽是同情,但是这世间女子最重贞节,既然已经嫁了秦老大,再于刘国泰有收尾,却是不守妇道了。

 关氏心里叹息一声,只觉得罗氏命苦,浑浑噩噩的,竟将食盒之事忘到脑后,还不晓得自己个儿被那两位“苦命人”给算计上了…朝廷上下都在忙着甲子万寿之事。除了外省进京城贺寿的勋臣及其家眷外,外省的满蒙八旗、汉军、包衣中官民,年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也要有不少进京贺寿的,年七十岁以上的老妪亦是,要进京给皇太后请安。其中八十岁、九十岁以上的这些“人瑞”更是要个个不拉地往京里送。对于其他各省地民间老,年纪在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亦都要各省统计出来,等着朝廷的恩赏。

 将过甲子寿辰的康熙,终于承认自己是“老人”这般大张旗鼓的施恩,来昭显他这位君王的“仁义”让世人晓得“盛世太平”皆为他这位“明君”所赐。

 曹瞧着,却不摇头。后世虽听说过清宫里举行过“千叟宴”原也当是京城的老人,没想到这折腾地却是有些广。道路崎岖,车马劳顿,这些个八、九十岁的老寿星未必有福气享受帝王的“恩典”说不定半路便咽气了。

 庄先生也看见这条,见曹地神情,晓得他对朝廷这种劳民伤财的行径不赞同。却也没有说什么。如今,已经是正月下旬,虽说礼部公告才明下来,但是各省指定早就动起来。

 曹摇头过后,方晓得自己想左了。

 若是京畿直隶地界的老人,或许还有寻常人家出身的;那些外省进京贺寿地八旗老人,肯定是官宦人家的老太爷、老封君之类的。

 名额有限,哪里会轮到百姓人家?怕是满省上下,要将其当成“旷世殊荣”挤破了脑袋,要送老父老母进京呢。

 一路上,自然侍候得妥妥当当,否则脸面没挣到,再混个“丁忧”那才是傻子所为。

 这样一想,曹觉得甚是无趣,将邸报往书案上搁了。想到也要进京贺寿的父母,他们二月中旬就要打江宁出。

 想着京城各府往来繁琐。曹觉得有些庆幸,看来父母在江南养老也是好地,起码不用老给人请安行礼。

 若是在京城,曹寅虽是个伯,但是身份比他高的人不可胜数,就算是见个王府娃娃,也要打千见礼;李氏这边亦是,在那些个福晋、侧福晋面前,只有站着说话的份儿。

 庄先生看完邸报,想起曹前两打人往日照去之事。问道:“孚若,宝泉寺之事,还需仔细筹划筹划,总要万分仔细才好。”

 曹笑着回道:“这个要托先生了,本不是鬼祟之事,只是避些口舌罢了。若不是怕他们胆子小,不敢登堂入室,我原是想要在衙门见他们的。”

 庄先生道:“虽说如此。却也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有个别的心思。再过几,估摸着照那边地口信传到山里,咱们这边还要使两个人往蒙去盯着。下山多少人,总要心里有个数方好。省得过来若是闹将起来。孚若虽不会有事,但是伤了百姓或是出点别地说辞总是不美。”

 曹道:“烦请先生安排就是。想来也不会来太多,不过是探路罢了。咱们守家在地,怕的应该是他们才是。”

 庄先生点了点头,摸着胡子说道:“这些日子,也使人往沂蒙附近几个县探查了。秦八甲是沂蒙山大匪头,听说甚是讲义气,若是能使得他来投,相从必定不少。到时,还需想个稳妥法子,省得被绿营那边认为是抢了他们地功劳,积下宿怨。”

 曹想起那个已经随着庄先生的秘信送往洪门的扳指,有些不解,若是秦八甲真与洪门有些勾当,怎么会想着投官府?若说没关系,那又怎么会凭借杜家的信物,往来好?

 他说出心中所惑,庄先生笑着说:“不管他与洪门有没有干系,总需填肚子方能活着,得他们主动投诚,说起来也是孚若的功劳。不止是秦八甲这边,怕是沂蒙山里的山匪寨子,人少地还好说些,人多的都各自盘算。”

 曹恍然大悟,拍着脑门道:“原来是这个缘故!怪不得先前觉得有些不对,这些山匪想要投诚的心太恳切些。早先还当他们是见杜家被拘,怕被剿灭,才先行筹谋的。现下想想,若是他们胆子这般小,也不会盘踞沂蒙山这些年了。八百里沂蒙,打起游击来,那些绿营不过是白给罢了,有甚么可怕的!”

 庄先生所说的曹的功劳,是指三月末开始沂州施行的购米“实名制”就是为了防止民间囤积米粮的。只要在粮店买过一石的米面,便要登记姓名地址,由县衙每季督察其事。

 等到泰安民后,巡抚衙门那边晓得沂州是靠这条防止民间囤积粮食、哄抬粮价地,便在山东全省境内施行,效果甚为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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