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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七一 人海
 在呛人的硝烟里,铁军营官兵怒吼着冲进了敌军人群。其中有个小个子军士拖着沉重的盔甲也跟了上去,他就是开战前跟张问说了两句话的小子,张问说打完仗给他找身小号衣甲。小子有个外号叫汤,猎户出身,因为汤煮得特别好喝,得了这个绰号,他的甲长喝不到汤煮的汤就浑身难受,所以特意留下他做勤杂兵,人手不够时也做鸟手。

 汤才十几岁,其实没杀过人,用鸟打猎和杀人完全是两码事,他提着一杆眉尖刀,紧紧跟在他的甲长后面,昏头昏脑地跟着跑。甲长壮得像一头狗熊,冲得特别猛,一开始是势如破竹直?敌营,根本就不顾有没有人跟上来,很快就变成了甲长和汤两个人被一大群敌兵围住。

 敌兵像水一般到处都是,汤感觉自己就像溺水到了大海里,他的手脚不听使唤,愕然地看着狗熊一样的甲长被一大群人围攻。汤想上去帮忙,可以由于太紧张了腿上像绑着铅块一般怎么也迈不动。

 “哐!”汤只觉得背上一阵剧痛,好像被人砍了一刀,盔甲很厚,没伤到他的皮,但是骨头几乎都被打碎了,汤扑倒在地,背上立刻又挨了几脚,疼得爬也爬不起来。

 这时高大得就像狗熊一般的甲长也被一大群敌兵挤到了中间,有个敌兵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去掐他的脖子,还有两个敌兵摔倒在地,去抱他的大腿,更多的敌兵则拿着各种兵器在甲长的身上捅。甲长疼得“哇哇”叫,肩膀使劲一甩,把背上那敌兵甩了出去,那敌兵飞到空中,双手刨,就像在游泳一般“哐哐…”飞翔的敌兵掉到地上,撞翻了好几个人。

 “啊!”甲长暴呵一声,两腮鼓涨鼓足了一口气,双目瞪圆,太阳上青筋暴突,右腿一使劲,将抱住他右腿的敌兵一脚踢了出去,地面是光滑的砖地,那敌兵“嗖”地一下就梭了出去,搅翻了一窜敌兵。

 突然一个敌将双手举着长,大吼一声,从几丈远地地方向狗熊甲长奔去,借着冲力,狠命用长刺向甲长的后背,甲长一声惨叫,背上鲜血彪了出来。那将领抓着进狗熊甲长左背的杆,侧起身体,一脚踢在甲长的背上,把长拔了出来,甲长一个踉跄,撞到了前面的一群敌兵身上,盔甲相撞哐当作响。“翟!”一个敌兵弯着,一刀向甲长的腿上扫了过去“哐”地一声巨响,甲长腿上一曲,单膝跪倒在地,背上、肩膀上、头盔上立刻又挨了无数的拳脚,甲长扑倒在地,一群人围了上去,手执刀疯狂地在他身上捅。

 甲长哇哇惨叫不已,他爬在地上,被一群敌兵围着群殴,浑身是血动弹不得。这时甲长看到不远处的汤正蜷曲在地上浑身抖,他痛得受不了,大喊道:“汤!快来帮老子!汤,老子快成筛子了,快来给老子一个痛快!”

 汤听到甲长的声音,放开抱在自己头上的双手,看向甲长,只见甲长一身都是血污,撕声裂肺地惨叫,惨不忍睹,仍然在喊汤给他一个痛快。

 汤大哭起来,眼泪飙,他想帮帮大哥一样的甲长,可是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裆都被了,最主要的是手里兵器都已不在,汤惊恐而愧疚地哭着:“呜呜呜…汤对不起大哥,汤…”

 就在这时,汤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个身披黄灿灿的金甲的天将一般的人飞奔而过,后面随即跟来了一大群铁军。

 身披黄金甲的人当然就是张问,张问双手举着重剑,大吼一声,冲到狗熊甲长面前,用剑一扫“哐哐哐”重剑砍在铁盔上,火花都撞了出来,扫之下,也割到了一个敌兵的脖子,那敌兵铛地一声丢掉兵器,双手捂着脖子,大张着嘴、泛着白眼,踉跄后退,踢到一个东西仰面摔倒。

 张问身边的军士急忙冲了上来,护住张问的左右,一群浑身钢铁的军士怒吼着冲了上去,双方的长捅来捅去。张问对面那敌兵的长从张问的腋下滑过,张问左手抓住杆,使劲向怀里一带,那敌兵扑了过来,张问瞅准脖子,一剑劈了下去,一颗脑袋滚落在地,无头的身体鲜血彪了张问一身。

 “杀!”张问眼睛火红,大吼一声,跳将出去,见到一个敌兵,举剑就劈,那敌兵急忙用刀上来“铛!”地一声,火花在暗淡的灯火下飞溅。张问没有任何迟疑,马上身体一转,和敌兵肩膀贴着肩膀转到了敌兵的身后,一剑向后倒?回去“噗哧”一声,利器刺?进?里。这时又有个敌兵用长向张问刺来,张问躲闪不及,口上挨了一“钉”地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他只觉得口一阵闷痛,不及多想,急忙拔出在身后的铁剑,向攻击自己的那敌兵横扫了过去,却不料“哐”地一声,砍到了旁边另一个敌兵的上。

 对面那敌兵一刺了张问的口,却没捅进去,立刻又向张问的脸上刺了过来,张问头一偏,躲了过去。那敌兵刺了个空,身体惯性地向前冲了几步,和张问抱了个满怀,张问偏过脑袋,用头盔使劲向那敌兵的脸上撞过去,只听得一声惨叫,那敌兵鼻梁被坚硬沉重的黄金头盔撞碎,牙齿估计也掉了好几颗,敌兵满脸是血,张问的头盔上也溅上了一片鲜血。

 血顺着张问的头盔到了他的脸上,他的嘴边,张问尝到了微咸的味道“呗”一吐了一口血水,一脚踢在那敌兵的腿上“咔”地一声,坚硬的铁鞋撞折了敌兵的腿骨,敌兵跪倒下去,张问双手举起重剑,狠命向下刺去,剑尖从敌兵的锁骨处了进去,鲜血彪了张问一脸,连眼睛里都溅上了,以至于张问眼睛的景象在一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后面那个汤正抱着满身血污的狗熊甲长嗷淘大哭,甲长一身都是血窟窿,还没断气,软软地躺在汤的怀里,牙齿咯咯直响,微弱地说道:“老子…好冷…”

 “大哥不要死,汤不要你死…”汤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盔甲上也被甲长染上了一身血。

 从乾清门等门外挤进来的敌兵越来越多,搞得广场上拥挤不堪,有的地方连转个身都很困难,密密麻麻的全部是人。张问的铁军营和敌兵挤到了一块,只见夜空下刀剑在空中舞,吵闹成了一片,光是被踩死的就不计其数。

 敌兵被不要命的铁军营将士打得死伤惨重,前面的人想跑想后退,但是根本就没地方跑,太拥挤了,他们绝望地大吼,充满恐惧地面对可怖的肠子、内脏、断肢残臂…这里就像人间地狱。

 众军有的在怒吼,有的在惨叫,有的在讨饶,刀光剑影,人,鲜血横飞。这时只听得敌兵那边有个人大喊道:“兄弟们都是被宋虞那***害的,咱们被害死了!”

 “别…别…啊!”“兄弟!都是老乡…啊呀…”

 …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爬到了墙头上,手里提着一颗脑袋大喊道:“宋虞死了!老子把这个害人的脑袋砍了下来,兄弟们别杀了…”

 广场上的喊声渐渐小了下来,许多人都看向宫墙上面,光线太暗看不清楚那颗脑袋的模样,但是并没有听见宋虞辩解的声音,恐怕死的人真是宋虞。

 那墙上的将领喊道:“兄弟们都被这害人卖了!咱们和自己的兄弟杀个你死我活,有什么好处,啊?”

 就在这时,张问喊道:“贼已经毙命,都是咱们大明的兄弟,有什么血海深仇?放下兵器便可化敌为友。兄弟们,放下兵器,将功赎罪,本官饶你们不死!”

 广场上的厮杀停止了,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张问又下令铁军营退回去,和叛军分开。只见地上全是尸体,砖地已经整片变红,铁军营的对面,一大片的叛军怔怔地站在那里。

 两军分开之后,张问和铁军营官兵看到密密麻麻这么多人站在对面,脑子一冷,这时才十分后怕。

 铁军营官兵仍然十分紧张,紧紧握住各自的兵器,瞪着对面,严阵以待。四下里渐渐安静下来,寒风在宫墙之间回,出鬼嚎一般凄惨幽幽的声响,风声中夹杂着没死透的伤病痛苦的呻?,宫灯忽明忽暗,这里就像是在阎王殿前一般。

 “铛!铛!”敌营前面的许多士兵把兵器丢到了地上,随之而来“铛铛…哐哐…”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数的人把兵器丢下了。

 张问了一口气,稳住呼吸,大声喊道:“放下兵器者无罪,慢慢从乾清门出去,排成队列,等待调遣。”

 他喊完对旁边的一个将领说道:“你带人去,把地上的兵器收拢。”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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