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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遇袭
 朝阳很柔和,风很清新。

 突然惊栗于一双倔强寂寞的眼睛,漆黑得象一个深潭,有点冰冷,有种灼热。

 咏唱的意识变得飘忽。

 “大王…”

 阁昱骤然从那一声如魔幻般的柔美嗓音里清醒过来,他的瞳孔立刻紧缩成了一条点,仿佛再也无法折进她的身影。

 “公主,后在北诏生活,别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话语简短而冷漠,字字有力,像利剑一样刺进咏唱的心脏。

 美目中闪过失望,一瞬即逝。咏唱捏紧了火红的袖口,袖口上那只金色凤凰的翅膀似要被折断。

 “咏唱会时刻牢记大王的话。咏唱就此别过。”

 然后,她转过身。

 朝阳逐渐升上天空,空气里却动着冰冷,望着轿顶之上闪闪亮的珠玉苏,绝美的五官将一抹凄绝彻底隐藏。

 宫女连忙掀起轿帘,她弯身走了进去。

 绝美的容颜被一块帘布隔绝,帘布上是一只展翅飞的金色凤凰,在阳光下格外娇,散着孤绝的光芒。

 …

 天空飞过一群小鸟,朝金色的阳光里飞去。

 火红的轿子开始启动。

 四周的百姓齐齐跪了下去,官员们双手拱在身前,微垂着头,恭送和亲队伍。

 白色拔的身影缓缓放松,看到轿子被轻轻抬起,慕千寻修长的眉毛似沾染上了太阳的光芒。

 两排整齐的队伍,前面有四骑,立在马旁的锦衣护卫一个个飞身上马,直着背,抓紧马鞍。

 轿子就在中间。

 两排身着喜的侍女伴随左右,亦步亦趋地跟着花轿。

 一个娇小的身影使劲要冲出来,却被面无表情的侍卫紧紧拖住。

 丫头望着那顶渐远的轿子,眨眨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她不敢高声喊,因为大王威严的身姿就在不远处,她咬着牙将泪水到肚子里。

 “小姐…你真狠心…真的就这样丢下丫头走了…呜呜…小姐…”

 小部落心中一动,转头正好看到丫头被侍卫紧紧抓住的臂膀,皱起了眉头。

 …

 她走了。

 高大的身身影,像是突然间变成了黑色的大理石,深邃冷漠的线条让阁昱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一直紧握的手指冰冷而僵硬。

 火红的花轿一步步远离。

 他的心一点点被掏空,一种被湖水淹没的冰凉擢住了无力的心脏。

 直到长长的送亲队伍已经消失不见,直到响亮的喜乐已不能闻,阁昱厚实的肩膀突然一抖,似被什么负荷住了一般沉重。

 如果,他不是蒙舍之王,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冲上去阻止她离去的脚步。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亲手主导安排,他的心或许不会这么痛…

 可是,这一切…这一切不仅是为了统一四诏的个人野心,也是为了眼前数不清的蒙舍子民,纵然他有心痛,不舍,他也无法做到在最后一刻去改变。

 苦涩,沉重,痛楚。

 如一道道利刃划过口,在他的体内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迹。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这么喜欢她。

 很多很多的喜欢。

 他爱上了她…

 这份感情似乎比当年对瞳瞳的感情来得更加凶猛,更加强烈。

 孤绝的身影,在逐渐炙烈的阳光下冰冷,他紧抿着,独自品尝着失去的苦楚。

 从瞳瞳到咏唱——他得到的仿佛都是失去…

 慕千寻动了动眸子,看着这位宫门外僵立已久的君主。

 琥珀的瞳孔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像死一样的平静。阁昱转过身,看到排列整齐的官员,也看到了白衣淡雅的慕千寻。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羡慕起远处那个白衣男人,至少慕千寻一早就清楚自己的情感,至少慕千寻可以勇敢而坚定地跟自己争取所爱…

 可是,慕千寻为何如此冷静地接受咏唱的离去?

 冷薄的双重新抿紧了起来,这一次,比之前的痛楚更多了份固执,无论如何,他绝对不允许让慕千寻与曲咏唱再生任何“事情”!

 …

 明月半圆出现在天边,与落一同洒下清辉。

 天边吹来轻风。

 离开王宫已快一天,和亲的队伍必须在酉时赶到茶溪镇——蒙舍与北诏界之地。这个时辰是高深隐士须乌子测算的,算是一当中最利的吉时,此时在茶溪镇只要与北诏来亲的队伍交接,便算是完成和亲的重大一路。

 狭窄的石板路。

 马背上的锦衣护卫直着背,锐利的目光谨慎地扫过石板路两旁,四周班驳的树影中洒过落朦胧的清辉。

 几十双黑色的靴底一齐踏过青色的石板。

 石板反着幽光,有点孤寂,清冷。

 靴子踏上石板的声音,在路旁的灌木丛中回

 一个接着一个。

 他们统一的藏青色服装,服装上绣着暗红的苍鹰,被如血一般殷红的晚霞映得增添了几分诡异。

 一台火红的花轿置身于队伍正中间,格外引人注目。轿顶坠着金色的苏,随着花轿的震动上下起伏,苏珠玉出如风铃般的翠响。

 咏唱安静地坐在轿子里,整整一天,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天际半月缓缓挪动纤美的身姿,美丽的星辰闪烁着相伴左右。

 石板路上的脚步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急促。

 隐隐感觉到了一抹微凉,她有点局促不安起来。

 红色绣着金色凤凰的轿帘因风而轻轻掀开,轿中出她脚上做工精美的红缎鞋,鞋面上绣着两只展翅飞的凤凰,凤凰的翅膀是金色,在夕阳里折出妖冶的光芒。

 咏唱轻轻动了动双脚,一只晶莹的素手掀起轿帘,幕中隐约可见到一抹娇美丽的容颜。

 “现在什么时辰了?”从轿子中传来咏唱清脆的声音。

 轿旁跟随着一枣红色的骏马,马上男子正是此行的护卫将军左多纳,他望了望天色,答道:“请公主放心,我们一定能在酉时准时赶到茶溪镇!”

 “哦…”咏唱喃喃应声,听似心不在焉,她轻轻松开手指,帘子将她娇美容颜重新遮掩住。

 空气中的燥热逐渐下降,袖口掠过薄薄的清风。

 这半来,神思恍惚。人前她可以笑颜自若,可以冷静自持,而一个人坐在这独立的空间之中,她再也忍不住黯然神伤。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准备,就这样坚定而冷漠地离开他。

 可是,在轿子真的启动的那刹那,她的心却慌了,身体渐渐冷却,全身的血在经历了沸腾之后坠入的是彻骨的冰窖。

 选择离开,不是选择放弃。

 但是,命运之轮到底如何辗转?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再见到他…他们还可能记着曾经的一切吗?

 咏唱绞紧了纤白的十指,她明明已经有了清晰的计划,可是真的第一次又觉前路是如此迷茫。

 想象永远比实际更美得多,而幸福也不是绝对的。他人眼中的幸福,在自己看来却也许是不幸。

 咬住下,咏唱难过得闭上了眼。

 这个时候,她的世界是孤寂的。

 几颗明亮的星子孤独地闪烁,星光柔和,月很淡,只有浅浅的剪影。

 茶溪镇拐过山脚就到,而青色的石板路却似乎没有尽头。

 红色的轿帘不时被疾走而起的风掀起,红缎绣鞋不安地挪动着,金色的凤凰在暗中若隐若现。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清冷而诡异的气氛。

 紧接着,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枣红色的骏马仰天嘶吼了几声,扬起的蹄子也“嗒嗒”地重重落地。

 咏唱感地直身子,不祥的预感出现在心中。生什么事了?常听路过说山林要小心,一般会有劫匪或山贼什么的,自己不会这么巧真遇上了吧?

 虽然有武艺不凡的左多纳将军亲自护送,可万一真的生什么意外,都是极度让人恼怒的事。

 “生什么事了?”清脆娇美的声音自轿中传出,疑惑的语音透着微微的紧张,一只纤纤素手掀起帘子。

 只听轿外侍卫报告的声音——

 “报告左将军,前面有刺客!”一兵士匆匆来报。

 咏唱闻言,心中暗呼一声不妙,正要开口,忽觉厚劲的掌风吹过,帘子立刻被迫合了起来,只听左多纳沉声道:“公主不必惊慌,属下自会解决!”

 脸色瞬间一变,她抓稳了软塌,即使坐在这轿子之中,被一层帘子隔住,外面浓重的杀气仍然抵抗不住地透了进来。

 兵刃相接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左多纳疾声喝道:“大家小心,保护公主。这群人有备而来,非一般劫匪…”话音未落,一个翻身跃下马背,手中利剑便片刻不留地刺了出去。

 余热未退的空气里多了抹冰凉,血腥的味道逐渐充斥鼻间。

 朦胧月光之下。

 刀光剑影。

 咏唱紧紧地抓紧衣裳,听闻几名侍女惊慌地喊叫声,她的心不“怦怦”疾地跳动起来。

 “啊…!”

 一阵腥风掠来,轿帘刚被掀起,又被尖锐的兵刃交接声挡过。

 如雨点般“沙沙”的声音落在轿门之外,帘子上立刻染上了鲜血的气味。

 又一声惨叫,感觉有东西重重地撞在轿子上,轿顶的苏急地摆动,犹如风中不住颤抖的秋叶。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咏唱绝美的娇颜开始不再平静,她听到了一片响彻林子的撕杀,听到了侍女们急促奔逃的脚步声,听到了轿门之外的哀号与惨叫…

 蹙起两道精致的黛眉,她不再犹豫,以让人吃惊的度扯下头上大红的盖头,那耀眼如火的红巾倏然落地。

 红忿忿地撅起,咏唱一边猫着一边小心地掀起帘子。

 天色很暗,暗得几乎看不清人。

 咏唱匆匆抬眼望去,隐约可见前面数丈之外,左多纳和高大的黑衣人正惊险无比地刀刃相接。

 突如其来的斗争在烈的进行,而地上已倒下数人。血雾弥漫出猩红的暗影,足以将青石路上最后一丝阳光遮蔽!

 “啊…”有几滴温热的鲜血突然洒在她的手背上,轿子旁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滚过去,依稀是一颗蒙着黑巾的头颅。

 太可怕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死去。

 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山贼,他们个个身手了得刀法狠绝,似要至人于死地。

 咏唱惊骇地抬头,看到轿子的左面,一个藏青色锦衣侍卫手持利剑,回头瞪大眼睛对她喊道:“公主,你快逃!”

 来不及细想,她瞄准了一个时机,便如一只机灵的小兔子飞快地窜进路旁的林子中。

 “该死的阁昱王八蛋,我若就这样死了,就是你害死的!我曲咏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逃命,逃命最重要!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

 忘记了阴暗,忘记了恐惧,还有什么比刚刚经历了生死,热血与头颅滚过面前更可怕?

 她一边撂起裙摆,一边忿忿地骂道,穿梭与林间的动作甚是灵巧,幸好当年跟老曲学了轻功,否则现在逃命都难。

 “王八蛋,你最好祈祷我还活着…不,我活着还是要找你算帐!…可恶又自以为是的阁昱!…”

 纵然此时,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那个孤高冷漠的男人。

 咏唱不顾一切地往林子中奔跑,她看不清前路,到处都是树,对她来说,哪个方向都一样。

 被浓密的枝叶遮住,夜更加暗淡。

 …

 光明,有一处光明,那是属于黑暗中逃生者的希望。

 咏唱心中一喜,飞快地朝有光明的地方奔去。

 明亮的光线照亮了她美丽的五官,高高绾起的鬓因奔跑有点倾斜,但一点也无损与她的美貌,反而平添了一份妩媚。

 火堆旁,有一个年轻的人影,白袍淡雅,卓然而立…

 咏唱顿住脚步望着那人,对方戴了一顶白色的斗篷,垂下的白丝绸将他的脸庞遮住。

 这个白衣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神秘。

 “你总算到了。”年轻男人淡淡地说,语气不轻也不重。

 咏唱公主停住脚步,吃惊地瞪着他。

 “你是谁?”咏唱水汪汪的大眼里盛着妩媚,一张绝美的脸庞在火光的映下更加娇动人。

 “呵呵,公主很有勇气。”他的声音可以让人联想到上等的天鹅绒,温润好听,说话时,度不急不徐,显出几分尊贵。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公主要代表蒙舍国与北诏和亲之事,谁人不知。”

 “可是你竟然能一眼认出本公主,莫非…”咏唱眨眨美目,这才故意靠上前,凑上去道“莫非你是我蒙舍国人?可是…既然是自己人,为何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公子的相貌抱歉到见不得人?”

 对方是个厉害的角色,若他真有心抓自己,她根本没有一丝逃走的胜算。与其硬碰硬,还不如让对方降低戒心。

 男子笑了:“呵呵,原来咏唱公主如此幽默。”

 “啧啧…敢情我还真猜对了,可惜啊可惜!你身材还不赖!”咏唱公主大胆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口气里充满了惋惜。

 男子不以为意地轻笑,他的眸底闪过火花,道:“看来公主真的很有雅兴。”

 雅兴个鬼!

 咏唱暗骂道,一双水灵的眸子不停地在那斗篷垂下的白巾上打转,真想扑上去一把把那块布扯下来,看看这个男人的庐山真面目。

 “看来你不可能告诉我你是谁了,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一个知道她会来这,特意在此处等候自己的神秘人让她浑身都提高了警觉/

 不过,咏唱笑得越动人,动的眼波似一池水,像要将人的魂勾走,她晶莹的手指试探地抚上他的膛,感受到男子富有弹的肌肤,笑得更媚“公子,莫非你想带…本公主走?”

 希望这招“美人计”对她有用。

 咏唱嘴上带笑,心中却不断地呼喊着——快来人救我啊!快点啊!

 阁昱王八蛋,这一定是你惹的杀孽。本小姐从来没有得罪过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神秘的人找上自己。

 混蛋,现在难道眼皮没跳?我曲咏唱要是真有什么意外,一定要让后悔后到湖里冒泡泡…

 她一边想,一边笑望着白衣男子。

 “公主果然美不可方物,还冰雪聪明。”男子白巾下的薄勾起一抹嘲弄,一手抓住她的指尖,拉近她低声道:“没错,我就是要带你走!”

 咏唱脸色微微一变,娇笑着一转身,手指狡猾地从他掌中滑出,咯咯笑了起来:“公子也很幽默啊。”

 她笑着,突然转过身,使出全身力气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根本不认识他,一个奇怪的男人!傻瓜才会留下被他抓住。

 “公主,小心!”

 谁?

 声音这么耳

 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了…

 林子那头一片黑暗。

 眨眼间,一行人出现在咏唱公主明亮的眼底,朦胧月之下,依稀可辨。

 “左多纳?…岩嵩岩将军?太好了,快救我。”一见来人,她立刻欣喜地喊道。

 有救了!有救了!连岩将军竟然也出现了。

 咏唱跑到他们身边,悄悄松了口气,现在这样觉得安全多了。天色不早,还管它什么吉时,她现在只希望今天晚上能顺利躲过此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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