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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千里还乡
 李显忠并不是一个甘居人下之人,魏胜又比他小了足足有十来岁,他自然多少有些情绪。不过魏胜年纪虽小,资历却比李显忠老得多,在历次战役中又屡立战功,这次在赵旉不在的情况下,他更是冒着生命危险越权控制住了纷的局势,其胆魄和手段即使是李显忠也自愧不如。再加上李显忠加入卫军时不多,后有的是表现的机会,所以他倒并没有对赵旉的任命表现出明显的不悦。

 魏胜主要负责指挥步兵和车兵,虽然由于已经开始装备火器的缘故,他们的战斗力其实相当强,但魏胜的任务却只是专门防御敌人进攻,而李显忠则率领机动力极强的纯骑兵队伍,专门干扰敌人的粮草运输,并相机打击孤立的小股敌人。这种虽然略显保守却找不到什么破绽的组合,即使是岳飞碰上也只能稳扎稳打拼消耗,而那样一来赵旉最急需的时间就被争取到了。

 赵旉本来想对魏胜吩咐几句,这样万一李显忠生出异心也好有个防范,但话未出口就又咽了回去。因为赵旉突然想起了历史上刘裕曾经这样干过,结果在他离开关中之后,留守诸将原有的矛盾进一步化,猜忌也不断加深,小孩子刘义真又完全没有主见,听风便是雨,根本约束不了那些骄兵悍将。最后大家自相残杀,被夏王赫连捡了大便宜,东晋末年最为骁勇善战的北府兵几乎全军覆灭,南朝也彻底失去了北伐中原的希望。而李显忠新入卫军未久,此前又没有多少功绩和威名,却很快受到重用,卫军原来的将领之中,对此不太服气的大有人在,如果赵旉真的多嘴说出那几句话,那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历史将很可能再现。斟酌利害之后,赵旉很明智地管住了自己的嘴

 不过后来赵旉冷静下来一想,李显忠的权力虽然看似很大,但拥兵自重的可能倒是很小,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投到朝廷那边而已。原因很简单,李显忠手下只有骑兵,而骑兵是几乎不能攻城的,更别说是那些由擅于守御的卫军把守的城了。而且卫军的防御系统在当初陈规的建议下,早就由堡垒群与堑壕系统取代了传统中孤立的大城,李显忠就算使诈偷下几个城,也没有多大意义,因为军中的内卫探子无处不在,想要隐瞒住消息是根本不可能的。这种情况下,赵旉不在反倒是件好事,因为这反而令“斩首战术”无处下手了。而由于卫军多年以来一直走基层路线的缘故,即使魏胜出了问题,李显忠也很难兵不血刃地将他的军队接收下来,造反这种高风险的工作是最忌讳旷持久的,因为变数一多失败就无可避免。李显忠是聪明人,没有胜算的事他是不会做的,要不然他们一家当初也不会在金人的统治下隐忍那么久了。

 李显忠若是投向朝廷一边,对卫军造成的损害倒是要严重得多,但那样做对他来说好处实在有限,还要冒将来赵构万一后悔而清算“功臣”的风险,远不及舍命陪太子做一个从龙之臣有前途。所以赵旉觉得自己很可能是多虑了,但若自己先前对魏胜说出那番话来,李显忠搞不好就不得不反了。

 赵旉随即想到中国历史上那么多的内,其实大部分本都可以避免,只是人治的模式下武将的权力很容易失去控制,而皇帝又往往会因过度防范而使得自己与边将之间出现裂痕。信任一旦不复存在,担心皇帝会翦除自己以除后患的将军就算毫无胜算,也不得不反了。因为在中国古代,皇帝就算杀错一两个人,最多表示下悔意就行了,代价极其轻微,所以他们常常会倾向于选择这种简便廉价的处理方式。而对走投无路的武将们来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于是中国就成为了世界历史上内最为频繁的国家之一

 经过这番思考,赵旉进一步认识到深化制度建设的意义,这对他后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制度与权谋一样,都可以约束臣僚的行为,但后者因为将公与私混为一谈,很容易受到个人感情与情绪的影响,再加上历史上绝大多数皇帝所拥有的巨大权力与“兵为将有”的传统,君臣双方都具有极大的能量,一旦猜忌滋生,很容易引起足以动摇国家根基的恶果。而制度是对事不对人,没有这样的副作用,即使将军有所不满,也最多骂骂娘而已,不会付诸行动,因为“法治”社会之中哪怕他们真的心存歹意,只要没有付诸实施,任何人都不能加罪。

 不过此时的赵旉还没有想到这么多,在给李显忠与魏胜等人安排好任务之后,他就立刻上路了,现在的他才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的涵义。为了规避可能的风险,他只带上了少量随从,并利用新建起来没多久的驿站网络,采取路上不断换马的方式远涉千里,返回卫军的大本营淮南。由于已经决定将耶律普速完留在自己身边,赵旉自然也将她带着一起上路,本来他还为其着想,准备稍微降低一些马速,谁知耶律普速完的骑术甚至还在他之上,赵旉大喜之下更是策马狂奔,反正驿站的马他可以随便征用,而且各地驿站的站长为了拍他的马也肯定是自发地牵来最好的驿马,结果无意之中赵旉他们的行速居然比极少用到的八百里加急还快,这一记录甚至足足保持了几十年才被打破,因为以后实在是很难再遇到既有这个需要,也有这个条件的特殊情况了

 他们这样近乎疯狂地赶路,几天里不知累死了多少匹好马,人也全都好像拖了一层皮。连赵旉这个身体基本发育完全的少年都累得几近虚拖,耶律普速完只不过是个最近才刚刚开始发育的小姑娘,纵然骑术不错,那身子骨也受不了啊!但由于赵旉心急如焚,耶律普速完又从不叫苦,结果直到他们安全地进入淮西之后,赵旉才意识到这一问题。当赵旉发现耶律普速完神态不对,上前扶她下马时,这个一直死撑着的倔强丫头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赵旉这才注意到她那较为单薄的子上竟有血迹渗出,原来她那幼部早就被磨烂了

 这年头可没有抗生素,一旦伤口感染起来搞不好是会要人命的,好在赵旉颇通医术(注1),又知各种消毒方法,在驿站住下后立即为其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好在由于蒸馏釜的发明,高酒精度的蒸馏酒(注2)也随之出现,要不然能否确保消毒效果,赵旉也心中没底。

 其实在这个年代,即使是大夫,也不可能跟女患者发生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但耶律普速完毕竟年幼,又是赵旉的“未婚”所以赵旉自然无所顾忌,何况这礼法本来就只对一般人有效力,像赵旉这种金字塔尖上的人物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唐太宗李世民就是明证。

 注1:赵旉前世的专业与医学联系密切,这一世的母亲又因为家学渊源而深明医理,再加上赵旉本就对医术很感兴趣,宋代又是中医发展历史上的最高峰(中国古代只有宋代这唯一的朝代是以学校模式成批量地培养医生的。),这些年下来他的中医理论进步神速,远非寻常的大夫可比。虽然因为缺乏实践的关系,赵旉对自己的医术并不是很有信心,但是现在有烈酒这一消毒利器在手,清洗一下创口、并指导一下创伤护理与其间营养搭配啥的还是很简单的

 注2:南宋初期,一次蒸馏的低度白酒应该已经出现,但能用来消毒的高度白酒,非得蒸馏釜这一多次蒸馏装置发明出来之后才可能生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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