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赌注
　在开城佟养在做着他人生最大的抉择，十几年前他毅然决然的决定跟随努尔哈赤，那时努尔哈赤还没有起兵反明，但是他已经看到了那种势不可挡的势头，这全是凭着自己商人的直觉。

　至于佟氏家族，他心里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家族是数世以前定居东北的明朝官员的后裔，从此繁衍和女真人通婚，到了他这一代身上已经找不到汉人的影子了，但是毕竟自己的祖宗是汉人，所以从他归顺努尔哈赤后就不断有那些汉人的读书人称自己为汉。

　汉就汉吧，他才不在乎呢，在关外像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从打明朝在东北设立卫所以后像他这样的无数的汉人就被迁来了这北苦寒之地，开始军垦。卫所军士皆由身份永远不变的世袭军户充任，而卫所军官也世袭其职，这本来是一种自给自足的军事制度，但是早就变了味全然不是那个样子了，地方将领把军士变为劳工，或向他们“卖闲”每月只要纳200钱就可免除军事训练。

　这样，卫所军官便成了有利可图的职位。于是，商贾子弟纷纷重金行贿，求得此职以私囊，或将家奴登入军籍，借此来贪污军饷，有些军官甚至割占军屯土地，强令手下军士像农奴一样为其耕种。佟养的老祖宗好像就是这么干的，否则他哪来的本钱作生意，但是大量的军士因得不到军饷又遭受如此剥削，而极力摆军户身份，所以他们纷纷逃亡，加入了女真部落，如此数代繁衍下来，在东北到底谁是汉人谁是女真人已经说不清楚了。此后大家就都有了一种共识，不管是汉人也好女真人也罢，这些人都是东北人，都是被朝廷抛弃不管的人。

　于是在各地出现了很多大户，应该说是家族才对，这些家族的首领都世袭着朝廷的官制，朝廷的任命不过是例行公事，至于下级军官统领着由家丁组成的私人武装，又与其上级军官形成依附关系。整个边境就是一个大杂烩，分属不同的势力和家族，朝廷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很多人主张剥夺这些人的官制，但是很多人又觉得这样东北就失去了屏障，就在他们争吵不休的时候，努尔哈赤崛起了。

　努尔哈赤是佟养这辈子所见过的最优秀的统帅，李先生也不错，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可是他打仗太没有套路，就好像上次冰冻平壤一样，让人不不到头脑，所以在他心目中还是努尔哈赤第一，李开第二。努尔哈赤的崛起让他看到了希望，他远比那些朝廷里的大臣要聪明多了，并且符合自己的口味，而明朝实在是让自己看不到希望，据说皇帝那时已经十数年没有上过朝了，与之相比努尔哈赤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朝气蓬，所以他没有多想，投奔了努尔哈赤，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得到更大的回报，对于一个对自己身份好没有认同感的商人来说这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事实也证明了佟养的选择是对的。

　努尔哈赤没有让那些信任他的人失望，他几乎是战无不胜的，他更给了佟养官爵和权力。当时所有投奔而来的边人都抱有这样的希望就是明军根本就不堪一击，这个天下早晚是女真人的，那么自己这样和女真人一起开疆拓土的人自然是功臣了。这一信念一直激励和鼓舞着他们，将自己的全部精力和勇气投入到和明朝这个昔日的故国的征战中。佟养的家族先后有22个人投入了努尔哈赤的旗下包括曾在朝鲜抗击过丰臣秀吉的副将他的堂兄佟养真，可惜他没干两年就死了，否则佟养如何能显出来。像他这样整个大家族来投的有很多，都得到了女真人的重用，大家都满怀信心认为这样用不了多久就能取得整个中原。

　然而前进的步伐被袁崇焕挡住了，并且努尔哈赤也付出了自己的性命，这时冷静下来才发现不光是努尔哈赤包括他佟养自己在内的很多人都错了，至少是太急了，所以才会有此一败，就算是没有袁崇焕那么早晚也要败的，那时或许败的更惨。剩下的这段时间佟养一直在反思，到底是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才能彻底的把所有辽东的势力统合在一起呢，努尔哈赤只注意到了他们这样的上层武人，忽视了那些汉民，所以根基很不稳固，后继能力差。

　皇太极作了继承人，那个和他关系很好的郎中也跟着得了势，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就是凭着救了皇太极的狗，又医活了几个人么，有什么了不起。这还不算他还居然卖起了**，什么**要那么贵，可是别人都在吃，而且据说效果神奇，所以佟养也托人买了一剂，还别说真的是很好用，佟养将自己的老婆和小妾弄得对他是又爱又怕。从此佟养才对这个郎中开始刮目相看，随后这个郎中又开了书院，弄出了水泥和玻璃，总是花样翻新，据说他的书院里还有什么显微镜，这他倒是没看过，不过望远镜可让他开了眼界，这东西还别说真是神了。

　接下来的日子大汗皇太极突然将佟养私下的找过去，跟他谈了很久，将佟养视为亲信，这让佟养受宠若惊，努尔哈赤死后有一段时间没人想到自己重视自己了，皇太极倒好，一开口就是汉军副统领。不过还要做这个李开的副手，他何德何能的人，连仗都没打过就作上了正职，这让佟养很不，不过幸好大汗叫自己密切注意监视这个李开，看来大汗对他也是不放心。

　终于要和这个李开合作共事了，佟养心里有些期盼又有些惶恐，对于这个人自己一直是听传闻，到底怎么样自己根本就不清楚。实际的接触让佟养逐渐的开始认识了这个李开，这个家伙还行，至少他不会像别人一样不懂装懂，而且将训练汉军的事情都交给了自己，对自己完全信任，要钱给钱，要物给物，不像皇太极当初和自己说的那样什么全力支持自己，结果要什么都没有，好东西都给蒙古军，光知道玩嘴皮子。

　这个李开居然自己掏包只为训练好一支不属于他的军队，当时佟养就意识到李开的这种举动不是傻子，就是一个大商，比自己还的商。现在看来，这家伙确实够的，军队里所有的人对他都很崇拜，无他，跟着李开不愁吃不愁穿，还能打胜仗，这是最让下级们信服的了。

　到了朝鲜李开所表现出来的就更令佟养吃惊了，原来他在辽东是扮猪吃老虎，一桩桩事都证明了这个李开不但是个特大的商，而且还是一个野心家，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只看他有意无意作的每一件事就知道都有后着。别人看不出来他佟养自己还看不出来么，果不然没有多久整个朝鲜就让他平定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将多尔衮和阿敏都留在了朝鲜，局势已经开始明朗了，这家伙要自己单干。

　这时候宁完我就来找过自己，撺掇自己反了李开，或者是发动兵变将李开软起来，到时皇太极一定会大加褒奖他的。简直是放，什么也不懂的读书人，就知道瞎想，纸上谈兵，你以为李开是那么好就范的么。不说这些手底下的汉军同不同意，就是多尔衮和阿敏也不会放过自己啊，看他们几个的那个亲热劲，真不知道李开给他们灌了什么*魂*药。只能这样解释了，要不咋能跟亲兄弟一样呢，一定是*魂*药，他这个郎中可是真不简单。

　不过难不成自己也被灌了*魂*药么，自己对这个李开是越来越信服了，就不要说他手下的士兵了，自己指挥他们打仗一个个都不含糊，你看上次去登州解围的时候，那股杀气，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士兵会那么勇猛，只因为他们听说李开被困了。所以佟养婉转的拒绝了宁完我的建议，让士兵造李开的反他们还不把我杀了。所有人都明白有这么好的待遇是李开给的，上阵再也不用担心负伤而亡，你尽管去猛猛地冲杀，要害部位有良的盔甲挡着，其他地方根本就不足虑，哪管是破了一个口子那些医士也会让你停止战斗进行治疗的。除非你倒霉让人家一刀削断了脑袋，否则死确实离自己太远了，所以士兵们都愿意出去打仗，不用担心被挂掉，还能获得不少的战利品，若是多抓几个俘虏顶得上好几个月的粮饷呢，让这样的士兵去反李开，简直是痴人说梦。佟养是有苦自己知，只得推托时机不成，李开防范甚严来搪宁完我，他可不想把皇太极也得罪了，宁完我悻悻的走了，而佟养再次高升成为负责京畿的大统领，并着手扩军。

　佟养一年来已经知道了兵贵不贵多的道理，所以这次扩军他挑选士兵的要求很严格，训练也是按着当初他和李开一起商定的方案进行的，事实证明这套方案很有效。正当他从登州回来准备好好的将这些新兵训练成一支不逊于旧汉军的兵时，那个讨厌的宁完我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就是皇太极不就将从图们江渡河，杀到朝鲜来，皇太极让宁完我给他捎话，只要里应外合拿下朝鲜，能么他就会是新的朝鲜总督。

　这个条件实在是太人了，佟养想了好几天还是犹豫不决，宁完我几乎每天都来催让他早动手，这不今天又来了。

　“我说佟大人，你想没想好呢，速速决定啊，当断不断不受其，再有几大汗就打过来了，到时你在投诚质可就不同了，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和条件了，说不准还要被大汗治罪呢。你还犹豫什么呢，要是我带兵早就反了，看他李开能把我怎么样，说不准一高兴还把他的脑袋揪下来，献给大汗呢，我看这主意不错，你说呢佟大人？”宁完我还在那里信口雌黄呢，旁边的亲卫都怒目而视，他兀自不觉在那里大放厥词，佟养这时还在犹豫呢，他可是不太信皇太极的话，皇太极玩嘴皮子有一套，可是总是不给你兑现，这次能否兑现还真是未知数，正在这时帐门口传来声音。

　“你把谁的脑袋拧下来啊，宁大人？”身后有人问道。

　“自然是李开的了，我还要…”宁完我还想说下去，突然见佟养的神色巨变，这才回过头来看身后是谁。

　“李，李大人！”这种震惊让宁完我不知所措，心中叫悔不迭。这时我刚刚步入大帐就听到了宁完我的这副公哑嗓子在叫嚣，佟养则是在那里不知所措。

　“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佟养反过味来，连忙上前问道。

　“刚到，刚到，正好听见宁先生要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宁先生我李开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啊，这人的脑袋一拧下来可就不值钱了，还是在脖子上的好！”我笑呵呵的看着宁完我说道，此时宁完我浑身已经在不断的颤抖了。

　“佟大人，现在还来的及，你赶紧命令士兵把李开抓起来，大汗会记你头功的。”宁完我不愧个赌徒，到现在还作着美梦呢。身后那些刚才听他胡说的卫兵早就呼拉一下子，冲上来将宁完我按倒在地绑了起来，这些人憋了半天的气了，由于没有佟养的吩咐一直没有动手，此刻见我进来哪里还用客气。

　佟养看着手下的这种举动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刚才他不是没有想过宁完我的提议，可是不没等他仔细思索士兵们已经给了他答案，佟养颓然的站在我面前说道：

　“佟某有罪，辜负先生的信任，请先生治罪。”

　“哈哈哈！”我放声长笑道“佟将军你有什么罪啊，不过就是对这个小人太手软罢了，再不就是还顾念旧主，这何罪之有呢，我还要谢谢佟将军呢，没有背弃我李开。”说着我拉着他的大手紧紧的握着。

　“先生！”佟养惊愕的看着，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

　“佟将军，这几的事我都听你的亲卫说了，这怪不得你，搁谁这事都得寻思寻思，你没有在这个时间带兵造反就已经是对我李某够意思了，我李某还能要求什么呢，你不要怪罪这些士兵，当然了这些人不是我安到你身边的，是他们担心你误入歧途才主动找人和我联系的。你还要谢谢他们啊，这才是真心的效忠主帅，知道为主帅考虑！”我说道，还没进开城半路上就遇到了来报信的士兵，将这些天的事向我奏明。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千军易得一将难寻，我手头可用的人本来就不多，尤其是这个佟养我用的最顺手，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幸好我赶得及时，否则没准就铸成大错了呢。

　佟养的这种投机心理我不怪他，在我这个现代人心中所谓的忠臣不事二主纯属扯淡，难道主子是个昏君也要效忠么。像佟养这样受皇太极提拔的官员感念旧恩是对的，否则也太没有人了，做出抉择确实很难，那么我就帮他一把。

　“佟大人，你现在决定还来的及，是投靠皇太极还是跟着我李开，悉听尊便，我李开绝对不会怪佟大人的。”我真诚的看着佟养，佟养此时脸上不断变化，显然是在作剧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他眼神中出坚毅的目光，扑通的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佟养从今天起宣誓誓死效忠李大人，终生不悔。若有二心如同此椅。”说着佟养出中的宝刀，向身后的椅子砍去，轰然一声那椅子四分五裂。跪在一旁的宁完我，此时脸上煞白，瘫软在地上，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佟大人重新回到我的旗下！”说着我上前拥抱住佟养，佟养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上一刻他如同置身地狱，士兵们的反应已经告诉他造反是根本得不到支持的。生怕我治他的罪，但是见我如此宽怀大度又使他觉得十分羞愧，一直以来我对他都十分信任，明知道他是皇太极派来的仍将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更重要的是这刻他明白了我所代表的是一个极大的群体的利益，这个群体包括了多尔衮，阿敏，以及眼前的这些士兵，这才是他们如此肯听我的话和我合作的原因。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在面临这种时刻的时候出于本能他们要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所以造我的反实在是太难了。

　摆平了佟养我笑着弯下身对宁完我说道：

　“宁先生，听说你平很喜欢赌博，那么今天我们也赌一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