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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泼皮骂城
 成德镇的节度使王庭凑已经没有了多少的抵抗之心,他所需要争取的,无非是让不平等条约看上去更加平等一些,毕竟四周的传闻他也都听说了,而且这次郭厚遣驱的神策军在魏博所干的事儿他也都听说了。光是那句抢粮抢钱抢娘们的口号,就已经足够让他胆战心惊了。

 当郭厚和杜牧的大军开过去的时候,都没来得及上去打一仗,就看到城上旌旗摇晃,那意思是说要跟大军和谈。

 郭厚站在城下,看到上边旌旗一晃,随口就问:“咦,他们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下头有个武将说了:“哦,元帅,这是王庭凑想要跟咱们和谈呢!”

 郭厚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回头又问问杜牧:“杜副使,您看看,这王庭凑要和谈,您觉着怎么样?”

 杜牧装模作样的往前晃悠了几步,转了一圈又走了回来,点了点头…别人还以为他打算说要接受和谈呢,没想到他说出来的那句话是:“看那王庭凑一点儿诚意都没有,没见着之前的魏博节度使史宪诚都是亲自站在城门上,晃着白旗的啊?这王庭凑自己怎么没出来啊?”

 身边那帮人一听,心说史宪诚那是败军之将,当然要由主将出来受降。可是人家王庭凑是还没开战就要跟你和谈。干嘛就自己傻呵呵的站在城墙上啊。万一你这边派个神箭手,张弓搭箭给他像是打鸟似的一箭下来,他不是亏死了?这就不符合规矩。

 可是也没人敢说啊,偏偏赶上郭厚这两天心情愉快,想啊,都窝囊半辈子了,好容易被皇上召回朝廷,带军东征,虽然是有点儿小磨难,但是好歹也算是顺利将魏博拿下。朝中已经传来消息了。说是皇上龙颜大喜,打算封赏郭厚呢。于是乎这心里能不高兴么?

 赶上这个郭厚这么一高兴。杜牧再这么一搅和,郭厚那嘴里就有点儿跑舌头了。

 郭厚说:“就是啊。那家伙他怎么不自己站出来啊?分明是不给面子么!先锋官何在?给我举兵攻打!”

 好嘛,就这么,先锋官点了一千步兵,端着长拎着盾牌可就往前跑去了。

 那城里地军官一看,咦,这不对啊。没听说过和谈还带着长挂着盾牌来的啊,而且和谈不得是主帅亲自来么?至不济也得是个副使啊。怎么就来个先锋官啊?而且,他们还黑好几个方阵,一眼看过去至少也得有个千把人吧?

 等城下那先锋官带着人马已经到了城下,突然就从手下手里拿过一张弓,又从箭壶里取了一支箭,还在箭头上绑了张白纸也不知道绢布什么的。霍地一声,这一箭可就了上来。

 当然了,这箭不是奔人去的。而是那会儿两军开战之前呐,如果不是那种长野之上两军对垒的情形,就像是现在这样,一个想打,一个不想打,那么想打的那方就得先来这么一下子。弄枝箭,箭头上绑上战书,到城楼上,告诉对方,你赶紧的准备啊,我们要开打了啊!

 没办法,要不说古代人比现代人实在呢,开打之前还得先打个招呼。这就好像是两个武林高手,打架之前得先抱抱拳,客气客气,问问对方的名号,哇呀呀叫两句什么“某家刀下不死无名之鬼”之类的废话。甭管跟对方有多大的仇恨,都得这么来一下。然后还得弄个开手势,比如白鹤亮翅什么金独立之类地,这种招数没有打人的用处,防守也没用,只是为了告诉对方,我准备好了,你赶紧地也准备。等对方的开手势一出来,这才能战作一团呢!

 不像现在,看谁不顺眼一记老拳直接奔眼窝子就去了,对方一看好家伙,你小子打算给我弄成熊猫啊,不行,我得报复报复你。然后从地上顺手掂起一块砖,吧唧,盖人后脑勺上。嘁哩喀喳,这就算是完活儿了。等110来了,人都跑没了。

 古代不这样,他们得先通知对方:你看好了啊,我这可是要来打你了啊…反正等到这先锋官地一箭到了城门楼子上的一圆木之上,那白翎箭尾微微晃动,伴以嗡嗡之声的时候,上头那军官这才明白过来。哦,郭厚是要跟咱们开战啊!

 可是之前王庭凑已经发话了,不许开打,我们要和谈。

 于是那个军官虽然心里很是不,心说老子一辈子作威作福,这会儿跟你低声下气的摇着旗,你居然还不给面子要打仗。但是没辙,王庭凑是最高长官,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赶忙让手下高悬免战牌,自己一溜烟下去报告王庭凑去了。

 王庭凑听到手下报告,心里也直犯嘀咕,心说我没得罪那郭厚啊,就算是有人在安史之那会儿跟郭厚他爷爷有仇,那也是成德第一任节度使李宝臣的事儿啊。他姓李我姓王,完全没关系啊,不行,这里头也不知道哪儿冒犯对方了。

 左思右想这王庭凑就不得其解,心说得了,对方整天跟城门外头叫嚣,我也不能就这么缩不出啊。这他们要是一个不耐烦,等到后头大批的援军到了,集个十五万人,冲也把我这城门给冲垮了。想到这个,王庭凑心说我自己个儿上城门楼子上边去看看吧。

 这一上去,就看到下边前方五里处是旌旗招展营房成片,自己的城下是黑一片脑袋。头里一个也不知道什么人。手里攥着大旗,旗上书写一个硕大地“郭”字。黄底儿红字,龙飞凤舞地,甭提多威风了。

 那家伙嘴里还骂骂咧咧直喊呢:“城上的人听着,你们都是一群乌王八蛋,整天把脑袋裆里的家伙们,你们不是男人,你们都是娘们,都是一帮腿软了的娘们。有种的就赶紧披上盔甲下来跟爷爷我们打一仗,让我们好好地羞辱羞辱你们。也好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猛男。等我们进了城,也让你们城里的娘们知道知道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儿地。你们这帮软蛋,肯定没办法足她们…”

 嗬。这种话哪儿是战场上叫阵啊?整个一个泼皮无赖骂街。

 这下子把那王庭凑给气的,心说好你个郭厚啊,你个缺德带冒烟地,这么跟我说话。就算是你武力超群又是名门之后,手握重兵,你也不能这么羞辱于我啊!我告诉你,要不是考虑到我这点儿兵力的确不够跟你干地。我非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他倒是还清醒的,很清楚自己地实力,知道自己不是个儿,除非北方的卢龙节度使李载义派兵来援,合二镇兵力十五万众或许还能跟外头的郭厚一战。可是就算是那样也不保险,毕竟目前听说郭厚手下就已经有十万军力了。而其他的地方节度使也不知道究竟一共派来了多少援军,到时候打不打得过还是不清楚。

 最关键的就是在于卢龙的节度使李载义上任还不到半年,自己尚且自顾不暇。看样子是根本没工夫搭理这儿。

 所以王庭凑也只能忍气声,按捺住心中强烈的不满,亲自走到城门楼上去想要跟城下地人谈谈看。

 这王庭凑上了城楼,对着城下大喊:“楼下的人听着,我是成德节度使王庭凑,麻烦你请你们元帅前来谈话,就说本将愿意跟朝廷和谈。”

 他以为这么一说,总算是够了吧,城下那个先锋官总该颠的鸣金收兵回去跟郭厚报告了吧?

 可是没想到,那先锋官心里正不呢,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手下的那个扛旗的家伙像个泼皮似的骂了。

 “你谁呀就让我们元帅来?想和谈?还什么你愿意,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愿意还不见地我们朝廷就愿意了呢!少废话,你赶紧的,下来跟我打一仗,能打得过我,我再回去给你传话。”

 这下倒好,纯粹是**的挑衅了,气地王庭凑是哇哇叫。

 叫了半天,可也不能真的下去打啊,这打得不好,原本是和谈,就变成了战了。难不成下去找死么?

 所以,王庭凑还是忍着心里的郁闷,腆着脸说到:“这位将军,你看本将并不想与朝廷为敌,您给帮帮忙,去给郭元帅通秉一声。若是和谈得成,小将我必有重谢…”

 这么一说,那个先锋官心里才舒坦了一点儿,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你注意着点儿,我们元帅倒是好说话的,只是那副使不太好说话。”

 王庭凑一听,心说副使不是杜牧么?一个文人而已,有什么好说话不好说话的。而且官儿也不大,只要郭厚搞定了,难道杜牧他一个副使还敢怎么样么?

 于是也没太在意,笑着说了一句:“多谢将军了,小将静候佳音。”

 先锋官看他似乎不在意,心里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心说你可千万别得罪了杜牧,否则有你好受的。

 这王庭凑哪儿知道啊,杜牧可是当今皇上身边最受宠的杜风的族兄啊,而且两人感情好的不像回事。别看郭厚是个主帅,恐怕还得看着杜牧的脸色行事。

 也正是因为王庭凑这头儿的不在意,差点儿因此招致杀身之祸。

 先锋官这就带着那一千人马回到五里外的军营之中了,进了主帐,拜伏在地,口中说到:“启禀元帅,末将到了城下之后,任是末将百般辱骂,城内之人却依旧是城门紧闭不敢战。后来,成德节度使王庭凑亲自上了城墙,跟末将说愿意跟朝廷和谈,希望元帅给个机会。”

 郭厚一听,乐了,心说这王庭凑也有趣啊,非得派个人去骂骂他,早点儿干嘛去了?不知道早点儿上了城楼亲自摇动旗帜,那不是大家都省事儿么?

 出于谨慎,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杜牧,问道:“杜副使,不知道你认为如何?咱们是不是就这样去跟王庭凑和谈啊?”

 杜牧刚才其实也只是一时糊涂,也没非要打仗的意思,现在听说王庭凑自己上了城楼,那刚才觉得丢到地上的面子就算是捡回来了,于是点了点头说:“既然王庭凑慑于我大军声威,那就给个机会给他吧,省的说我们穷兵黩武。”

 郭厚这才点了点头:“那好吧,咱们现在就出发,去那城下跟王庭凑和谈。”

 杜牧却拦住了郭厚:“元帅,你还是坐镇军中吧,这事儿我去谈就行了,也可防着他们是不是有诡计…”

 郭厚一听,杜牧说的也对,便点点头:“那杜副使一切小心…”

 周围的将士也不奇怪,郭厚这个主帅处处都要问杜牧的意思,他们已经习惯了,而且都清楚,杜牧的弟弟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臣子,而且是现在唯一一个外姓的王爷,换了他们自己估计比郭厚还要小心翼翼呢。

 就这么着,郭厚继续呆在军营里,而杜牧则带着另一千军马浩浩的向着成德的城门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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