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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闻捷报百姓忧物价
 第二次卡奇湾战役胜利的捷报是在弘武十五年的六月随着来自赤道的季风传抵中华帝国的。就象这个季节登陆沿海的台风一样。胜利消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席卷了东南部的各个府县。而在之后的数月内它还将以势入破竹的传遍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不过对于身处内陆或是西北、西南地区的百姓而言,这样一道捷报可能只是茶余饭后一项令人振奋的谈资而已。但在东南的百姓看来来自印度洋的捷报真的好似台风吹散了之前因《股例》颁布带来的霾。毕竟在弘武朝没有什么能比战场上的胜利更能刺人们的投资了。姑且不论京师节节攀升的股价,就连嘉定县这样的小县城都沉浸在了近乎狂热的氛围之中。

 嘉定县古称城,是江南出了名的鱼米之乡。饶是地少人多,江南又是历朝税的重镇。此地的百姓依旧能靠桑蚕棉布、油桐棕漆之类的副业维持生计。而今随着中华朝彻底废黜人头税以及各类作坊的兴建,像嘉定这样的江南市镇虽出不了豪门巨贾,却也孕育出了大批的小富农与小作坊主之。由此市民风气也在这些市镇之中渐成了形。

 至于说到市民风情那就不得不提市镇内的茶馆与酒肆了。由于中华朝向来就没有“莫谈国事”的忌讳,因此人们在茶余饭后总免不了提及一些国家大事。正如这一傍晚嘉定城一隅的酒肆内照例又是满满当当的坐了一群主顾。人们在喝酒嚼豆之余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是听酒家请来的说唱艺人“唱报”所谓的唱报就是将当天的报纸上的内容编成里曲小调进行说唱。此行南北皆有。稍有不同的是北方以鼓伴奏,而南方以钵伴奏。据说京师最厉害的说唱艺人能看完报纸之后当场即兴将报纸上的大小新闻编排成小调唱出来。不仅评议诙谐而且朗朗上口。对于不识字的寻常百姓来说可能花个铜板听唱报远比买份报纸更为合算。可能是看来的听客不小,堂里的说唱老艺人今唱得也是分外卖力。从东城婆媳失和一路唱到天军横扫印度洋。可谓是畅快淋漓直听得周围的听客连连叫好。掏出赏钱来自然也是分外的大方。

 不过一曲终罢,人们似乎并没有就此尽兴。却见一个汉子借着酒端着酒碗手舞足蹈的就大声的嚷嚷起来:“老子要做岳武穆。老子要去印度洋打鞑子去!”

 “去,去,去,你个死阿。一吃醉了就在那里鬼叫。小心别把老娘的碗敲掉。”柜台后头的老板娘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道。请说唱艺人来酒馆确实为店里招揽了不少买卖。可是每每提到海外那些令人振奋的捷报总会有人借着酒劲闹一阵。不过老板娘可从不把这些个醉鬼的“豪言壮语”放在心上。须知真有胆量的人早就去海外混饭吃了。哪儿还会留在这里喝酒打发时间。

 “是呦。岳爷爷可是神人呢。你个阿能比得了。”一个旱烟的白胡子老头指着醉汉笑骂道。不过他跟着又了口旱烟皱了皱眉头道:“咳…说起来现在也是个太平世道。怎么这些年朝廷还是老打仗呢?”

 “张阿公,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朝廷要是不打仗,那些鞑子、红哪儿会服咱们。不服咱们的话,咱们中原的东西又怎么卖得出去。”一个眼神滑溜的男子神采奕奕的说道。

 “是啊,咱天朝的水师天下无敌。等我个再长高点。一定去从军。”另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跟着高声附和道。那张稚气为的脸显示出他的年纪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不过中华朝并没有止未成年人饮酒的明确法令。加之这个时代学徒的年纪普遍偏小。出入这个酒馆又都是些三教九的人。自然是不会有人去关心酒客的年纪。

 “你们这些后生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哪儿知道宁为太平犬,不做世人的道理。打仗终归要死人的。死在海上连尸骨都收不回来呐。前朝鞑子三天两头的袭京师,扰得朝廷连年征兵。现在京师设在了应天府,连北边的那些鞑子都被朝廷收服养羊去了。真不知道这仗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张阿公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咳,打不打哪儿是你我这等寻常小民能做得了主的。咱中原弱时怕被人欺负得备战,现在朝廷强了却又要防着外夷起二心还是得备武。正所主胃兴是百姓苦叻。亡也是百姓苦。”如此一段半文不文的话语出自角落里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瞧他的样子似乎也曾读过一些书。因此这段见解一出口立即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侧目。

 然而就在此时对面一桌上一个相貌猥琐,眼神市侩的男子却不以为意的打了个酒嗝道:“咱可管不着什么兴兴亡亡的。咱只知道这印度洋的水师赢了。这粮价可又得涨了。”

 “胡三,你作死呢。好好的咒什么粮价上涨呢。小心让差爷锁了去告你个扰民心哄抬物价!”一听要涨粮价酒馆的老板娘立即啐了一口道。

 不过胡三却一点都不怕双手一对杏目瞪得像母夜叉一般的老板娘,却见他环视了一番周围的酒客之后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老板娘啊,我说你还别不信。我胡三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虽比不上诸葛武侯神机妙算,却也能猜个**不离十。”

 说到这里胡三像是要故意掉胃口似的斯条慢理的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而他身边的酒客见状果真被他吊起了胃口,却见其中一人按耐不住的问道:“我说胡三啊,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就直说你猜着什么了?”

 眼见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胡三当下就来了劲起裙子探出身子问道:“你们说这朝廷在印度洋上打了胜仗谁最高兴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当今的女皇啦。”一个酒客不假思索的接口道。可胡三就没理他。这时刚才那个长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中年人却捻着胡子回答道:“最高兴的还不是那些个出海做生意的人。听说这几年西洋那边的生意不比前些年红火了。这下开辟出一条新财路,可不要把那帮海商给忙死。”

 听中年人这么一说胡三立即眉开眼笑的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钱秀才。这眼光就是独到。咱江南是产丝的大户。为了养蚕当初可没少将稻田改桑田地。只不过啥事都得有个度。丝绸毕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用得起。也不是年年都有法王取亲这样的大买卖上门的。生意一少这几年不少桑田就又改成了稻田。如今印度洋那边的生意一热起来。这丝绸的价格不是又要涨了吗?如此一来少不了要有人把稻田改成桑田。大家想啊。这一来二去之下,粮价能不跟着一起涨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堂里坐着的一干人等听罢这才像是茅顿开似的连连点头称是。他们中的某些人或许会鄙视见利望义之辈的短视。却绝对不会怀疑胡三的这番分析。因为他所说的内容对于在场的众人而言并非一桩遥远的事情。特别是法王路易十四的大婚更是早已成为了江南民间的一大传奇故事。据传路易十四娶的西班牙公主用上好的丝绸制了近千件嫁衣。而盛大的婚礼上所有的帷幔、桌布也均是丝质的。至于参加婚礼的王公贵族们所订做的丝绸礼服更是不计其数。这样的传闻固然有夸张的成份。但与事实的差距也并不算太大。至少那一段时间江南的丝绸确实出现过供不应求的盛景。而那时为了谋取高额利润而将稻田改做桑田的农家也不在少数。这样的做的结果自然是让嘉定等县之后数年的粮食大幅度减产。诚然来自两广以及南洋×国的稻米及时缓解了江南诸府因产丝造成的粮食价飞涨。但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让人们至今想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这还了得。看来我得多囤些谷子才行。”头一个反应过来的酒馆老板娘抚着口自言自语道。至于其他人自然也是暗自在心里盘算起如何买粮度过难关起来。可谁知那个钱秀才却白了胡三一眼道:“胡三你就别在这儿上窜下跳了。谁不知道你前些日子从外边弄了一船粮食过来。你可别自做了聪明。朝廷对粮价最是看重。那次米行的刘老板囤了多少粮食,最后还不是给朝廷调来了南洋米弄得血本无归。”

 被钱秀才点明了心事的胡三连忙打起了哈哈来:“钱秀才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想给乡亲们提个醒嘛。再说我哪儿有钱买粮啊。那码头停着的船是我远方表叔的。他过些日子就得松江府呢。说起来真要是发财。那还得属西门的韩大爷最有门路。”说到这儿胡三咽了咽口水,出无限羡慕的表情道:“哎呀,要是韩大爷肯让我入股。我胡三就算当了子也要投他娘的一注。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胡三的这番立即引来了周围众人的一致轰笑。笑得花枝招展的老板娘不宵忘酸溜溜的嘲笑道:“省省吧。就算把你卖了也不够进韩府的。依仁那边的苗员外也算是个乡里小有名气的地主吧。可人家韩大爷楞是没让他入股。说是什么资产不够。瞧瞧。这才是做大买卖的主啊。”

 虽说被周围的人嘲笑了一番,胡三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丢脸之处。就像老板娘所说的那样西门的大兴号虽是众所周知的“摇钱树”却并非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购股的。不同于那些整天将自己吹得天花坠空麻袋背米的所谓商号。大兴号除了开张那天大张旗鼓之外,一直以来都低调得很。并且对投资人有着一套十分严格的审核规矩。购股者必须提供自身的家资情况。大兴号会根据资产的厚薄来向购买者提供股份。因此就算普通百姓借贷到了一大笔钱也无法入股大兴号。然而这些希奇古怪的规矩却并没有影响到人们投资大兴号的兴致。相反的还吸引了江浙各府诸多地主财阀的目光。一时间大兴号的股份俨然就成了人们争相抢购的热饽饽。每注的价格更是在短短的半年内翻了十倍。可是扰是如此依旧有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投钱进去。

 想到这里胡三不讪讪的一笑道:“掌柜的瞧你说的。我胡三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嘛。这大兴号哪儿是我这样的人进得去的。不过。要我说呢。这大兴号的韩大爷也太不够意思了。你说吧。有钱的人终归是有钱的。他们就算不参股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呢。做死做活的也就勉强勒紧带不饿死。大兴号既然能一本万利怎么也该让咱们这些苦哈哈的老百姓来翻身吧。”

 胡三的这番话语可算是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了。这里坐着的大多都是些贫苦百姓。平里有关大兴号种种传闻他们听得耳朵茧子都快出来了。却只能着口水看着那些有钱的老爷们在那里钱生钱。不过在众多唏嘘不已的人群中有两个身着布衣的男子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同其他人一样有他们的面前也摆放着两碗水酒一碟豆腐干。可显然在场众人的闲话比酒水更能吸引两人的注意。

 只见此二人又听了一会儿众人拉家常之后,便换了一下眼神丢下了几枚铜板离开了酒馆。酒馆之内来来往往的人本就多。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注意这么两个衣着普通的男子。走出酒馆之后两人一路步行到了嘉定县城内了一处邸店。所谓的邸店就是一种旅馆。只不过不同于客栈。邸店仅提供食宿不提供饮食。住客既可以到外面吃饭。也可以自己购买材料借用邸店的厨房做饭。时值傍晚。邸店的厨房里正挤满了生火做饭的住客。到处都散发着人的饭菜香。不过这两个男子显然是在外头已经吃了。一到店里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客房。

 在关好房门之后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男子似乎是憋了很久似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人,看来这嘉定城里的大兴号还真不简单呢。我们一路从京师到这儿也见识过不少圈钱的商号却从未见过这样把生意往外推的商号。大人您说这姓韩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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