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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奉新神中华
 “恶”之罪乃是中国古代封建时代最不可饶恕的罪行。现有维护封建帝王**统治及君臣关系的谋反、谋大逆、谋叛、大不敬等罪名;也有维系父子、尊卑等封建伦理关系的恶逆、不道、不孝、不睦、不义等罪名。自唐朝起凡犯十恶者均处以死刑和放等重刑,不得请求特别审议、金钱赎罪或减刑。明律还扩大了十恶罪的范围,凡部民杀死本管知县、知府、知州;军士杀死本管百户、千户、指挥;学生杀死授业老师,也称为十恶,处以极刑。中华朝虽在刑法上沿袭明律,但十恶、七杀、六脏、巫蛊、等罪名却并没有被完全继承下来。特别是不睦、不义之类带有明显封建伦理道德色彩的罪名更是被完全弱化成了寻常的治安条例。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对伪造、诈骗等经济犯罪的渐严厉的制裁与打击。

 事实上,就在中华帝国废止让控告丈夫的子滚钉板,转而将经济犯罪列为不赦之罪的同时。远在旧大陆的另一端,欧洲人也在止焚杀女巫,转而开始绞死伪造银行券者。显然这是一种无关文化、习俗、地域的变化。因为从十七世纪起一位“陌生的新神”被人类奉上了神坛。她一下子就把之前所有的旧神通通打倒,并向人们宣布,赚钱是人类最终的和唯一的目的,奉其为主者将得到数不尽的财富与权利。

 而此刻孙手中持有的“国债”便是资本之神诸多干将中的一员。在不久的将来它将与殖民制度、现代税收制度、保护关税制度、商业战争一同为新神的“信徒”们撬开通往大工业时代的大门。不过就目前来说,国债制度尚还处于“芽期”无论是这个时代的新贵,还是来自未来的孙,其实都还没有见识,也没意识到国债制度的出现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个人对国债制度地理解亦因其立场地不同,有着各自微妙的差异。

 就黄宗羲来说,内阁阁臣的身份让他对女皇“开创”的国债制度向来都是赞不绝口。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中华朝虽不至于像前朝那般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但内税在政务、军事上的财政支出却也是水涨船高、与俱增。从目前中华朝的发展来看,现有的财政收入增长的趋势确实没有财政支出来得快。

 说起来,历朝历代的政府发展到一定程度也都会不同程度地遇到相似的问题。一般解决的办法也不外乎两种,一是开源,二是节。然而依照中华朝现行的制度,议会对朝廷享有财政权,既有审议朝廷财政法案的权利。财政法案主要包括国家预算中的支出、收入以及征税等等项目。一般由内阁提出,由下国会审议和通过,上国会只有讨论和提出建议之权。这便意味着中华朝的内阁想要更改任何一项税收政策就必须得先过国会这一关。因此对中华朝的内阁来说“开源”向来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而想要“节”同样亦非一件易事。正所谓业大家也大。更何况是一个像中华帝国这般不断扩大的国家。此外,在国会的眼中内阁的工作似乎总是不能令人满意。不是公共设施有缺陷,就是治安不理想。

 面对国会这种“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的态度。内阁方面时常也会觉得有些无可奈何。显然比起至高无上的君主来,有时“人多嘴杂”的国会要更难伺候些。好在现在有了“国债制度”使内阁得以通过税收以外地途径来扩充财源。虽说在名义上国债是朝廷在向民间借款。但在实际操作中中华朝的国债似乎更类似于银行存款。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百姓来说其风险都比较小。能以最小的代价为朝廷扩充收入,又不会因增加赋税而担上好利敛财的骂名,内阁的官僚们对女皇发放国债的旨意当然是各个拍手称快。与此同时,任何可能破坏这一惊世新政的举动当然是也就成了绝对不可饶恕的罪行。因此面对女皇的半开玩笑似的反问,黄宗羲当即极为严肃的拱手回答道:“回陛下,国债乃是朝廷给民间的借据。任何伪造国债者,不但犯有欺君之罪,更是在变相偷盗国库的钱款。此等恶逆之辈当属十恶不赦之徒!”

 眼见黄宗羲说得咬牙切齿,孙在心里不暗附,从这一刻起对于中华帝国来说,最不可饶恕的罪恶,已不再是亵渎圣灵皇权。而是破坏国债的信用了。但她在表面上是把玩着手中的国债,淡然的说道:“恩,黄卿家说得没错,任何有损国家经济的行为,都是极其严重的犯罪。不过有一点众卿家要注意的是,这些钱并不是朝廷的钱、国库的钱,而是百姓的钱。”

 “陛下教诲得是。这些钱确实是朝廷向老百姓借的钱。”被女皇这么一纠正,黄宗羲与罗胜等人赶忙点头附和道。

 而在另一边孙则跟着向自己的臣子训诫道:“朕知道,诸位卿家对这次国债的发放充满了期待。是啊,发几张纸片就能让国库一下子就能多出上千万的钱款。就连朕都有些跃跃试了啊。不过,朕在此还是要郑重地提醒诸位卿家,国债到底也是‘债’。借债固然使朝廷可以抵补额外的开支,而纳税人又不会立即感到负担。但这债终究还是要还的。而且是依靠朝廷的收入来支付年利息等等开支。这便意味着朝廷为了后还债还会需要提高税收。另一方面,由于债务的不断增加而引起的增税,又使朝廷在遇到新的额外开支时,总是要借新债。所以朕在此请诸位卿家在发放国债这一问题上还是尽可能谨慎点的好。”

 面对女皇这番语重心长的告诫,刚才还神定气闲的黄宗羲等人心头当下就咯噔了一下。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女皇陛下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无一例外地切中了国债制度的软肋。依照女皇刚才的分析来说,情况似乎并不像众人先前想象中的那般乐观。如果借国债仍然会增加赋税,甚至还可能比不借国债时增加的更重。那这债借得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黄宗羲等人隐约间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但侥幸让他们更相信朝廷有能力在现有税收范围内偿还国债。黄宗羲跟着便向女皇进言道:“陛下言之有理。其实臣等也曾考虑过这一问题。所以臣等在设计国债时,特意设立了两个不同地种类。一种为‘短债’,利率为20%,适用于战争、天灾等紧急情况。购债者必须经过朝廷严格审核方可持有短债。另一种为‘长债’,年息为5%,寻常百姓均为认购。这次朝廷委托香江银行对外发放地均为长债。”

 “哦?有这么一回事?”孙饶有兴趣的回头问道。

 “是的。陛下。臣等经过仔细推算。以朝廷目前的财政收入偿还长债的年息应该没有问题。”罗胜跟着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那万一有一天朝廷遇到了极其险峻的困境。不得不向民间发放大量地短债。亦或是有人或组织大量收购了朝廷地国债那又当如何呢?”孙豪不放松的追问道。因为好知道,黄宗羲与罗胜所说的假设只是最好的情况罢了。而作为一个政客,一个统治者在实施任何一项政策时,都应该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

 “这…”黄宗羲听罢,先是楞了一楞,随即便气势汹汹地向女皇保证道:“陛下。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出现。臣相信那些购置国债为国家分忧的人士也都是些仁人义士。断不会在国家危难之际对朝廷落井下石。至于那些私自并购囤积国债的居心叵测之徒,朝廷的律法会让他们为自己的贪婪付出惨痛地代价!”

 虽然黄宗羲说得义正辞严,可孙却只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朕是问如果真出现了那种情况,朝廷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应对?至于个人的品德守问题,姑且就往恶的方面考虑吧。”

 这一次,黄宗羲与罗胜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他们知道在这世上最难预测的莫过于人的居心。如果依照女皇的说法尽量往恶地方面考虑,他二人还真不敢贸然说出各自的设想。正当黄宗羲等人低着头愁眉不展之时,一旁的陈家明倒是显得镇定异常。其实,女皇所分析的问题他本人早已意识到了。这倒并不是说陈家明在能力上高出黄宗羲等人。而是多年在海外工作的经验让他比黄宗羲等人拥有更广的见识。其实放眼世界,中华朝并非第一个发放国债的国家。荷兰、英国、法国等欧洲列强都早在数十年前就开始陆续在本国甚至国际市场发放国债了。而那些国家的现实情况也正如孙刚才分析的那样,国债发放得越多税收也自行增加得越快。因此在陈家明看来,这种情况与其说是一种弊端,倒不如说是一个国债与税收关系的基本原则。

 想到这里,陈家明一个抱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道:“回陛下,朝廷可以将短期债务转换为长期债务,将战前债务每年支付的高额利息转化成低利息票。这样有利于降低财政部门的负担。”

 “但这么做会让国债持有者的收入大大减少。如果不考虑国债持有者的爱国之情的话,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黄宗羲皱起了眉头道。

 “黄大人说的没错。这么做确实可能让国债持有者受到损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朝廷可以允许国债持有者持债券来购买朝廷在海外的殖民公司的股票。只要国债持有者能通过股票市场上取得一定的利润。相信多数人都会欣然接受朝廷的这一安排。”陈家明得意洋洋的说出了自己的解决之道。这可是他通过考察欧洲诸国的情况后得出的一个两全的办法。

 不过,陈家明的建议在黄宗羲听起来可就是另一番滋味了。须知香江商会是中华朝目前最大的对外殖民贸易财团。一旦朝廷采纳陈家明的建议,采用购买殖民股票的方式来实现债务转换,那香江商会势必会从这个过程中赚取一笔笔巨额利润。更别说香江银行本身就拥有独家铸造货币、发放国债的特权,后还将拥有代国家支付国债利息的权利。可以豪不夸张的说,香江银行现在是一只手拿出去,另一只手拿更多的进来。

 当然朝廷在这个过程当中也能通过控制香江商会与香江银行筹集到更多的资金。因此从理论上讲内阁根本不怕欠债,甚至还有些期待欠更多的债。但这么做的前提是香江商会与香江银行必须可靠。可这些惟利是图的商贾财阀真的靠得住吗?想到这儿,黄宗羲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在女皇面前侃侃而谈的陈家明。不知为何,此刻在他的眼中向来温文儒雅的陈家明看上去带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

 就在黄宗羲在心中暗自矛盾之时,从龙椅上忽然传来了女皇庄严的声音:“诸位卿家今天也谈了各自不少的想法。朕看国债的事大致上就照诸位卿家的想法去办吧。不过关于国债发行的数额以及相关的法律法规,还是得先提国会审议才行。毕竟朝廷是在向纳税人借款,因此必须得向国会知会一声。”

 被拉回现实的黄宗羲赶忙同罗胜、陈家明两人起身向女皇行礼道:“遵命,陛下。”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朕也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诸位卿家可以退下了。”孙说着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在闭目养神的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资本之神挥动起了魔杖,使不事生产的货币具有了生殖力。货币就此正式被转化为资本,却又用不着承担投资于工业,甚至投资于高利贷时所不可避免的劳苦和风险。那些“国家债权人”实际上并没有付出什么,却轻而易举地成为了有闲又有钱的食利者阶级…金融家。他们通过充当政府和国民之间中介人大发横财,每次国债一大部分就成为从天而降的资本落入包税者、商人和私营工厂主的手中。从此国债成了原始积累的最强有力的手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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