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奇伉俪促膝聊祭祖 众狂生挡驾
对于朱舜水等人来说科学院发生的那次事件或许只是一个不痛不
的小
曲而已。几个狂生胆大妄为地跑去拆红夷大学士的台,虽然最后被人家给赶了出来,但他们至少是向世人表明了中原儒林面对西学
入的一种抵触防备心理。事实上,在不少士大夫心目中西学的
播从整体上对儒家学说、甚至中华文明都构成了严重威胁。虽然女皇推行的学说从本质上同西学有许多相仿之处,但在众人看来女皇毕竟是中华之主,她的学说亦源自中土。说西学源于女皇的天学,士大夫们勉强还能接受。可若说女皇的天学源于西学,那众人的脸面可就真的挂不住了。因此众多中原学者一方面在努力将女皇的天学与传统学说逐一整合的同时,在另一方面也在不遗余力地贬低西学,就算不能将西学归纳入传统的国学,也要想方设法将其纳入女皇的天学之中。至于那些对自然科学一窍不通的儒生则在一旁想方设法地旁敲侧击诋毁西学。
当然这么一些论调和举动并不是朱舜水等身负功名头戴乌纱的大臣官僚们可以随便表述或是支持的。不过现在既然有人肯大张旗鼓的把他们的心声挑明,又不用自己负责,那又何乐而不为呢。抱如此这般的想法,朝中的诸多大臣官吏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集体缄默。然而他们却并不知晓,自己放任的只是大震之前的一个小小预兆罢了。就在红夷讲座事件之后不久一个更为汹涌的
直楞楞地就向弘武君臣扑了过来。
弘武五年冬月二十五,照例子乃是农历传统的重要节日冬至。冬至又俗称“冬节”、“长至节”、“亚岁”等。古人称:
极之至,
气始生,
南至,
短之至,
影长之至,故曰“冬至”冬至过后,各地气候都进入一个最寒冷的阶段,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进九”因此中国人向来认为冬至是
二气的自然转化,是上天赐予的福气。故而从汉朝起中原就以冬至为“冬节”官府要举行祝贺仪式称为“贺冬”待到唐、宋时期,冬至更是成了祭天祭祀祖宗的日子,皇帝照例在这天要到郊外举行祭天大典,百姓也要在这一天要向父母尊长祭拜。甚至在这天朝庭上下还要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
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地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
中华朝当然是全面继承了过“冬节”的传统,女皇为此不仅要大张旗鼓的出京祭天,朝廷上下的不少部门也会跟着一起放大假。不过“边
闭关,商旅停业”的传统还是被免除了。毕竟这是难得的一次全国
大假期,不趁此机会拉动一下内需,实在是有违天理。不过女皇陛下来说,这一天的意义就是敬天祭祖。
做了将近五年皇帝的孙
由衷地体验到“敬天祭祖”乃是一个中国皇帝的必修之课。就像中国的任何节日都
不了吃喝一样,敬天祭祖也是诸多农历节日的保留节目。几乎在每一个主要节日,朝廷照例都要举办各种祭祀仪式,主角自然就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了。这样的情况不由让孙
在心中设想,有朝一
当皇权在这个国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象征之后,皇帝的工作会不会只剩下逢年过节代替国民主持盛大的祭天仪式。
“陛下,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望着马车中独自微笑的
子,杨绍清好奇的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在想刚才祭天的事罢了。”回过神的孙
淡然地回答道。
“祭天,这很有趣吗?”杨绍清纳闷的问道。
“当然不是说祭天有什么有趣之处。只不过朕刚才突然想到,朕来这个时代之前的18年中参加过的祭祀仪式加起来都没有做皇帝的这五年来得多啊。”孙
想了一下解释道。
“怎么?陛下的时代很不注重敬天祭祖吗?”杨绍清饶有兴趣的问道。作为唯一一个知道孙
身世的人,在寻常情况下杨绍清对这些事情总是缄默不语。可一旦当他与孙
单独共处之时,有关未来世界的话题便不再是
忌了。
“不错,敬天祭祖的传统有一段时间确实被人抹去了。就算是后来被重拾也是形式大与内容。与现在中原的祭祀比起来,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空
得很呢。”回想到曾经的记忆孙
黯然地叹了口气道。
“抹去?是废止吗?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共和了,没了皇帝了,就可以连祖宗都舍弃吗?”杨绍清惊愕的追问道。在欧洲游历的经历让杨绍情对“共和”一词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印象。在他看来一个是政治制度,一个世俗风情,两者根本就没有本质的冲突。
“相关的原因有很多。不过当时有许多人都说是为了破除迷信。”孙
思略了一下,列举了一个比较能让杨绍清理解的理由道。
“可是,中原祭祖、尚古的风气,乃是源自于我华夏天人合一的思想,是我华夏传统的根基。若是因为祭祖之事捎带具有向上苍祈福的意愿,就将其归咎为迷信、巫术,甚至以此为原由进行废止。这岂不是在本末倒置!”杨绍清涨红着脸不解道。
“这个嘛,朕曾经也以为当时的许多传统习惯被废黜是出于破除迷信和封建思想。但现在回过头来,静思一下,却发现那些举动其实根本就无关迷信。也就是说统治者想要破除的不是迷信,而是想打碎保守势力的根基。世界上的任何变革、改革都无一例外的会碰到保守势力的反对与阻击。作为保守势力当然会以传统、祖制等等之类的理由,为其继续遵循旧有的秩序做辩护。而这种以传统为挡箭牌的辩护往往会给革新派推行新政带来巨大的阻力。于是革新派一但掌握了生杀大权便会釜底
薪地将‘祖宗之法’一并推翻。这样一来保守派就彻底失去了维系其理论的基础,他们的任何攻击也就都成了无
之木一推就倒了。”孙
说到这里神色也不由地变得凝重起来。这其中既有她对后世某些现象的反思,亦有她做皇帝后自己总结出来的心得。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饶是杨绍清这般不问政治之人,在听了孙
的这番分析之后,亦不由将联想到了现在中华朝的情况。特别是前不久刚刚发生过书生大闹科学院讲座这类极其明显是针对新风气的事件。难道说,孙
是想效仿后世的统治者也来个釜底
薪?越想越觉得担忧的杨绍清当即就直言不讳地向自己的
子提醒道:“陛下,推翻传统固然能让保守派无以为据,但同样也会使一个民族变成无
之木啊。”
意识到丈夫在暗指什么的孙
,随即回报了一个坦然的微笑道:“朕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朕若是真想釜底
薪的话,五年前就可以照葫芦画瓢的去做了。其实在朕所处的时代,历史也已经用事实再次证明了‘江山易改本
难移’的古谚。因此朕并不指望自己能一劳永逸地彻底改变这个国家。一个国家的变革是一件循序渐进的事。”
“陛下的意思是温水煮青蛙?”不知为何一听到循序渐进杨绍清脑中头一个反映出来的就是孙
曾经同他将过的这个有关青蛙的故事。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青蛙既可能是帝国现在的保守势力,也可能是朕自己啊。”孙
微微一笑道。
然而正当杨绍清低头回味孙
所说的话语之时,他们乘坐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还未等杨绍清开口询问,门外便响起了御林军提督王芸花恭敬的禀告声:“启禀陛下,前方有人聚众挡驾。”
“哦,都是些什么人?又为何事挡驾?”孙
语调果断的问道。
“回陛下,像是一群书生。其为首者宣称有‘请愿书’要呈递给陛下。”王芸花说到这里,又试探着向女皇征询道:“陛下,是否派官员先行收下请愿书,再让那些书生离开。”
“不,他们今
乃是冲朕迩来。派谁去都难让那些书生散去。还是让朕亲自会一会他们吧。”孙
想了一下决定道。
“陛下三思。挡驾之人人数众多,孔对陛下有所不利。还是由臣去接了那请愿书吧。”一听女皇好亲自前往王芸花赶忙阻止道。若不是出于对女皇脾气的了解,王芸花
就不想去接什么请愿书。在她看来对付那些闹事的书生根本不用多费口舌,直接朝天放几
就能把那帮娘娘腔吓得抱头鼠窜。
“这有什么。
林弹雨朕都与将军一起见识过了。还怕几个挡路的书生不成。”孙
说着便亲自推开了门,缓缓地走下了马车。
“陛下,请等一下。我也一起去。”杨绍清说罢也跟着下了马车。见此情景孙
不
嫣然一笑道:“好,夫君,随朕来吧。”
正如王芸花所述,此刻御驾仪仗队的正前方确实是一片热闹的景象。非但有数百名头戴方巾的书生跪在大路中央,更有朱舜水、陈子龙、沈犹龙等一干大臣在场坐镇。从众文武大臣们铁青的脸色来看,显然他们先前刚完成一轮“苦口婆心”的“劝说”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其实也难怪朱舜水、陈子龙等人的脸色会如此难看。说起来眼前这帮跪着的书生不少都与东林
有关,有些甚至就是东林
的成员。然而在冬至拦驾祭天而归的女皇陛下如此重大的事情,东林当的上层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这让朱舜水等人又是气恼又是害怕。气恼的是底下的这帮狂生目无尊长擅自行动,害怕的是女皇会否为这是大动肝火降罪与自己。可以说,此刻的东林系大臣无不在心中感到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恼。当然现场跪着的书生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对信念的执着让他们无视一切权威与威胁。
不过当女皇陛下在侍卫的簇拥下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情况自然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先前还对内阁老爷们爱理不理的书生们顿时是就变得精神起。在一番海呼万岁之后,却见为首的三个儒生紧低着头恭敬的来到女皇面前跪请道:“陛下,此乃江左、江南诸省儒林士子的联名请愿书,肯请陛下御览。”
一旁的王芸花警惕的上前接过了那请愿书,在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危险之后,才转递给了女皇陛下。却见孙
仔细地阅览了一边这并不算厚的请愿书后,不动声
地把东西一合开口询问道:“底下所跪是何人啊?”
“回陛下,学生杨光先。”
“学生白世文。”
“学生陆鸣舟。”
“恩,诸位平身吧。”孙
一边点着头,一边扫视了一遍前面跪着的三个男子。最后她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为首的杨光先身上道:“哦,先生就是大闹科学院的那个杨光先?”
“回陛下,学生在只是在科学院直叱红夷伪学罢了。并没有冒犯科学院的意思。”杨光先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但他的这种理直气壮,在一旁的杨绍清等人看来完全就是在强词夺理。然而未等杨绍清他们发作,孙
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杨先生可真是执着啊。尔等的请愿书朕
略地看了一下。不外乎是两条,一是认为司法院判令杞县衙门在报纸上公开道歉有损朝廷威严。二是要求朝廷革除玻意耳等欧洲学者的大学士称号。朕说的可对?”
“陛下圣明。这确实是吾等儒林的一致心声。”杨光先高声宣称道。在他的身后一帮书生也跟着齐声附和道:“望陛下明鉴!”
见此情景先前还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犹龙心头不由微微一慌。生怕女皇为被众人书生所左右的他当即便在女皇的耳边低声进言道:“陛下三思。万不可因几个狂生的疯癫之语轻易动心啊。”
面对沈犹龙担忧的进言,孙
大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激动。继而长叹了一口气向杨光先等人开口道:“诸位的心情,朕十分了解。但司法院的判决同样代表着朝廷的威严。如若朕在此下旨着令司法院改判,则是无视帝国律法的尊严。而尔等又认为朝廷的衙门当众道歉有损天朝威严。咳,想来此事皆因朕早年颁布的政令存在疏忽而起。若是这样的话,还是由朕这一国之君来写罪己诏承担这次的责任吧。”
一听女皇要写罪己诏,在场的众人顿时就慌了手脚。他们本来的目的是避司法院就范的,却不想女皇连想都没想就极其干脆地将责任拦在了自己的身上。而杨光先虽隐约觉得女皇此举颇为无赖,一时却也没办法应对。于是杨光先当即就将龙头一转道:“陛下明鉴。吾等绝无责难陛下之心。学生们只是想提醒陛下勿要被身边小人所
惑啊!”说罢他边将灼热的目光恶狠狠地投向了女皇身后的贤亲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