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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崇德八年(1643年)八月十四的早晨,一身孝服的多尔衮早早的向崇政殿赶去。就在五天前,正值壮年的清天聪皇帝皇太极突然驾崩。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的石头。一时间一场围绕着新君嗣位的权利斗争在八旗贵族中展开了。若论资力和实力,有权问鼎皇位的有礼亲王代善、睿亲王多尔衮和肃亲王毫格。

 其中礼亲王代善掌有两红旗,论资力和实力都比其他人来得有利。不过代善已经年过花甲。再加上早年争夺皇位败给了皇太极。现在的代善对于皇位什么的已经看得很淡了。

 而太宗的长子毫格呼声最高。时年三十五岁的毫格,可谓正值年富力强。并拥有皇太极生前统领的两黄旗大臣支持。再加上代善的两红旗、济尔哈朗掌握的镶蓝旗以及他自己控制的正蓝旗。

 相比较而言多尔衮所掌握的两白旗势力就显得稍微若些了。面对眼前的强敌多尔衮自己也有些彷徨。他不想起了那天多铎和阿济格双双跪在自己面前不断的追问自己:“你为什么就不答应呢?莫非是怕那些两黄旗大臣么!舅舅阿布泰和固山额真阿山都表态了。两黄旗大臣中的亲戚都希望你继承皇位啊!”面对着弟弟多铎期盼的眼神多尔衮最终也没有轻易的表态。但他还是听任多铎和阿济格为他四处奔走联络。若说这皇位多尔衮确实是已经窥视许久的。可是偏偏皇阿玛将皇位给了皇兄皇太极。如今皇兄仙逝,这皇位仿佛又在远处向着自己招手。可这次又遇到了肃亲王毫格这个强有力的对手。就在先前多尔衮还去过三官庙询问两黄旗中最有威望的大臣索尼对于皇位继承人的意见。可得到的回答却让多尔衮心凉了半截。索尼直言不讳的回答道:“先帝有许多皇子在。必立其一。”

 多尔衮知道这是在盛京,要是没有两黄旗的支持,谁也别想继承这皇位。心事重重的多尔衮不知不觉的已经来到了崇政殿外。只见不远处,大清门外,两黄旗大臣们已经汇集在那里了。个个手持配剑,面呈怒。而两黄旗的护军更是已经弯弓搭箭,将崇政殿团团包围。整个崇政殿透着股肃杀的气氛。

 多尔衮装做着没看见径直的走上了台阶。刚要入殿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一回首,却见一个浑身缟素的少*妇正站在殿角的玉柱旁。身边还站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对于多尔衮来说这眼睛这容貌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了。很难想象过了这么多年眼前的大玉儿还是象当初在科尔沁草原上那样明动人。银装素裹的她现在显得更为柔弱娇了。面对多尔衮的眼睛已经身为庄妃的大玉儿连忙转开自己的视线。多尔衮也发现自己这么直视自己的皇嫂颇为不妥连忙移开了视线。对着庄妃母子行了个礼。当他抬起头时,庄妃母子已经消失在了宫闱之中。整了整自己的情绪,深深口气的多尔衮踏进了崇政殿。从这一刻起多尔衮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干练。

 此时的崇政殿内,两派人员,截然分坐两旁。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代善、多尔衮、济尔哈朗、毫格等亲王坐在上首。

 济尔哈朗率先发言道:“诸位,先帝留有子嗣。由皇子继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只不过先帝子嗣众多。究竟该选哪一位呢?”

 面对济尔哈朗的说法阿济格连忙跳起来嘴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当然要文武双全、谋略盖世。当今朝廷也只有睿亲王能担当此任。”

 “武英郡王所言极是,睿亲王文韬武略谁人能比。立睿亲王为主,乃是咱大清之福。”一旁的多铎连忙附和道。

 “两黄旗决不同意由睿亲王继位。既然有皇长子在,又怎能由睿亲王继位!”索尼坚决的反对道。

 而多铎见多尔衮到现在这地步还不站出来表明心机。于是急道:“睿亲王,要是你也不同意的话。那就应该立我为帝。我多铎的名字本来就是列入太祖遗诏的。”

 谁知一直没作声的多尔衮马上反驳道:“肃亲王的名字也在太祖的遗诏之中,不是只有你的名字。”

 碰了一鼻子灰的多铎不假思索的说道:“不立我。那就立长。就该立礼亲王代善。”

 冷不丁被提名的代善连忙开口道:“睿亲王要是答应继位。那当然是大清的福分。要不然的话,豪格作为先帝的长子。也应继承大统。而老夫已经年老体衰。力难胜任。”

 被代善这么和稀泥的一说。多铎和阿济格立即又开始请多尔衮即位,而两白旗的大臣们也乘机起哄起来。

 目睹多尔衮兄弟的表演,豪格异常的气愤。他深知自己就算是要自立。两白旗的大臣们肯定也会拒绝。于是为了借两黄旗大臣威多尔衮,豪格故意自嘲道:“我豪格福小德薄,哪能担此重任呢?你们继续议,立谁我都没意见。”说完起身装做要走的样子。

 这下可好索尼和螯拜等两黄旗大臣立即拔剑齐声说道:“我等,吃的是先皇的饭,穿的是先皇的衣,先帝的养育之恩比天大、比海深,如果不立先帝的儿子。我们宁愿一死,跟随先帝。”

 此时窗外人影穿动,不一会儿殿外的两黄旗臣子们便齐声高呼道:“立皇子!立皇子!”

 多尔衮知道此时只要稍微走错一步,势必会引起一场兵变。一瞬间许多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是就此退出还是大不了火并一场。就在多尔衮矛盾不已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脑海。那是大玉儿秀丽的容颜与婀娜的身姿。真是的,这时候还想这些。就在多尔衮想要自嘲时,一个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他的眼睛不一亮。在心中打定主意的多尔衮起身宣布道:“我们本是,一族同胞,满洲男儿怎能自相残杀呢?我多尔衮在此表明决不自主,立君大事还望各位王爷、大人多多思量。切不可意气用事。先帝尸骨未寒,我们却要血溅崇政殿,如何对得起大清的列祖列宗。”

 面对多尔衮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以及决不自主的表态。两黄旗大臣一时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了。而一旁的毫格则颇不一为然的哼了一声又坐回了原位。

 多尔衮见气氛稍稍有了些缓和便继续开口说道:“既然现在肃亲王谦让退出,没有即位之意。那就另立其他皇子即位。不过,其他的几个皇子年纪尚幼,就由我和郑亲王左右辅政,共管八旗事务,待到幼帝成年之后,当即归政。”

 “哦,那以睿亲王之见该立哪位皇子呢?”索尼不问道。只要立的是皇子,两黄旗仍是天子自将之旗。

 只见多尔衮一字一顿的说道:“九皇子福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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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原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端着醇香的米酒倚靠在回廊旁的孙看着窗外一轮明月不想起从前在家过中秋的情景。虽然中秋还没到但陈家明他们便已经吵嚷着要搞什么赏月会。于是一帮人便在八月十四在南园开起了赏月诗会。

 既然是诗会,那当然就要诗做文咯。可是孙虽然已经拜陈子壮为师。但她的国学水平比起陈家明他们来还只能算是小儿科。为了不显丑孙也只好推说出去透透气一个人躲到了这里。莫名其妙的来到明朝已经快四年了。虽然她一直努力着使自己溶入这个时代。但往往在夜深人静仍然会感到阵阵的孤独。

 想到这里孙下意识的摸出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吊坠。现在也只有这个吊坠还能证明孙原来的出处。看着月光下的吊坠,孙心想:不知家里人怎样了。或许也在看着明月想着自己这个不孝的女儿吧。那峰呢?现在该毕业了吧。忙着找工作?还是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不过这些好象与自己都已经无关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在是当初的自己了。混迹于各方势力之间。利用着一切可利用的事物,象藤蔓植物般为自己创造最有利的条件。孙深深的感受到许多事一但开始就决不能回头。一回头身后便已经是万丈深渊了。

 当然孙并没有后悔。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虽然表面上孙很是风光控制着香江商会、控制着议会、控制复兴。但孙知道真正让她这个女子控制一切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商人、工厂主、新地主们的支持。可这所谓支持是建立在广东这些年高速发展的基础上的。这种近乎奇迹般的发展与整个大环境恶劣的形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而使许多人被这些表象蒙蔽了双眼以为照这样发展下去就能万事大吉。只有孙自己清楚这些表象下面的隐藏着多么暗汹涌的危机。农业问题、经济问题、就业问题等等。稍稍处理不当就会引来旧势力的反扑。

 另一样则是孙现在手里的兵权。由于义勇军是佣兵制的。所以义勇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孙自己的亲兵。再加上这些年香江商会在广东推广的土地政策使她在百姓中拥有了无比的声望。这也使她在广东官军的下级官兵中有了一定的威望。孙知道只有劳劳抓住兵权才是她以后奋斗的真正基础。没了这个以自己一个女子的身份是什么也干不了的。

 以上的这两条促成了孙现在在广东的地位。而最为微妙的莫过于孙现在与广东官府和士绅们的关系了。到目前为止孙所做的一切还没超出广东官府的底线。也就是现在她还是忠于朝廷的。虽然孙以女子的身份拥有了广东的兵权。但这在那些官僚看来孙充其量也不过是“广东的秦良玉”这一观点也使得岭南的士大夫们并没怎么为难自己。但这也使得孙一直被排斥在正统之外。复兴的影响力也被局限在了农、工、商、军的范围。而《复兴宣言》其实也只是于表面的东西很难在儒林造成什么影响。总的来说对于“仕”的影响不大。以陈子壮、陈邦彦等人为带表的知识分子虽然站在自己这边。但他们应该是属于异类的。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早晚是要和明朝廷发生分歧的。到时候这些人还会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吗?孙对此很没底?昨天特科从盛京传来的皇太极驾崩的消息。对于这个消息孙底下的幕僚们都发表了各自对于满清后走向的看法。了解历史的孙当然知道最后的结果是由睿亲王和郑亲王辅政、九皇子福临即位改年号为顺治。不过正的身处其中后孙还是有些不安。

 “子慧(陈子壮给孙取的字),原来你在这里啊。”

 “啊,是老师啊。”孙回头却见陈子壮正笑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大家玩的都很高兴呢。可一转眼就没了你的踪影。原来一个人躲到这儿来了。”

 “今天可是诗会啊。学生肚子里的这点墨水老师也清楚的。还别献丑了吧。”被陈子壮逮到的孙不好意思的说道。

 “算了。或许你的兴趣并不在此。子慧你是否也在想关于满清的皇位之挣呢?”对于孙在诗词上的低造旨陈子壮也是颇为无奈。但他知道孙在大事件上总有一套独特的见解。

 “是也不是,其实没什么好想的。”孙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哦,那你认为清廷最后的走势会怎样呢?”陈子壮好奇的问道。

 “学生认为清廷最后会立皇太极的一个幼子继承皇位。由睿亲王和郑亲王左右辅,政共管八旗事务。”孙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了孙的回答陈子壮不由的在心中一惊。于是他盯着孙看了许久才缓缓的说道:“恩,此计权衡了各方的利益。对于满清来说确是众多结局中最好的一个。”

 “不过,对于大明来说却是最坏的一个不是吗?老师。”孙故意问道。

 “无论未来满清的走向如何,紫城的结局都不会好到哪儿去不是吗?”陈子壮反问道。

 “老师的意思是?”面对陈子壮的回答孙心中不由一动…

 “病入膏肓,药石无效。”陈子壮品了口酒回答道。

 “是啊,药石无效。”孙会意的举起了酒杯向陈子壮敬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此时远在紫城的崇祯皇帝并不知晓自己的命运在这一刻被彻底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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