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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哀恸天下
 回道在现在的河北省易县西,陈晚荣他们赶到这里一漫山遍野都是坟冢。说是坟冢并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坟堆,是一黄土而已,没有墓碑。十万边民全部成了“无名氏”没有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年龄几何。

 原本有名有姓,有家庭的人,因为默啜的杀戮,他们的名字再也无人知晓了,这本身就是一个惨剧。

 望着一个接一个的坟堆,陈晚荣心起伏,口急剧起伏,右手不由自主的握在马刀的刀柄上,恨不得给默啜一刀。一股悲之情上来,陈晚荣的眼睛不由得红了,眼睛润了。

 陈晚荣在尸山血海里打过滚,到现在为止,亲手砍下的头颅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可以说心硬如铁,等闲不会动悲之心。只是,这里实在是太惨了,虽然过去十几年了,那种悲惨景象恍如就在眼前,仿佛当年突厥人砍杀十万手无寸铁百姓是亲眼看见一般,任谁都会落泪。

 右手抹着眼睛,陈晚荣一字一顿的道:“一定不能让默啜死得太痛快!”

 “对!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众将齐声附和。

 沈榷长叹一声道:“当年五回道的惨事传开,天下哀恸。如今,十多年了,沈某到得此处,方知当年有多惨!凡大唐子民,应该永远记住这一点!”

 对这说法,众人自是无话可说,不住点头赞同。

 程晓天眼中的泪水涌出来,低声呼唤道:“爷爷!爷爷!要是爷爷在,也会有此惨剧!”

 程务追随裴行俭平定突厥叛,黑山一战只以三万唐军大破突厥十万之众,让突厥人闻之变。在随后地战争中,更是打得突厥人束手无策,威名显于突厥。武则天命他镇守北地,后突厥惧他威名,不敢犯边,约束部众,缩在大漠深处,不能南下。

 当时地边关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出现了自唐太宗以后难得地平静景象。只是好景不长。武则天为了登上帝位。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程务给杀了。程务之死是亲者痛。仇者快。突厥人最是高兴。宰牛杀羊。大肆庆贺。比过年还要高兴。

 程务一死。突厥人再无顾忌。大举南下。唐朝无法应对。边关百姓又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才有公元698年地惨事。五回道给鲜血染红了!

 这段秘辛凡在北地地人都知道。说到底。酿成五回道上惨事地罪人应该是武则天。她为了个人地权势不顾百姓死活。只是。因为当时地政治原因。人们没法把矛头对准武则天罢了。

 程晓天这一提起。众人都认为他说地很对。不由得长叹一声。

 “大唐万岁!大唐万岁!”一片欢呼声响彻天际。是早就闻讯赶来地百姓。见到唐军到来。欢呼不已。

 五回道上地惨事曾经轰传天下。哭煞多少豪杰。当时。整个唐朝震动。百姓无不是大声疾呼“复仇。复仇。”却因为当时地政治局势。而没有成功。

 时至今,终于击破后突厥,擒住默啜,要在五回道上祭奠亡灵,这是对冤死的边民最好的待,百姓哪能不赶来的。

 望着一张张朴实而又兴奋的脸,陈晚荣是感慨良多:“后世评论武则天多褒奖之词,然而盛名难符!弊政正是她留下的,北地边民的鲜血淌正是她的失误造成的。要不是我来到唐朝,还真不知道武则天的失误有如此之多!”

 五回道上地惨事,可以说是唐朝以前最悲惨的一页了。一次屠杀十万边民的事情,在此以前还没有过,就是强横的匈奴人都做不到!

 “杀了默啜!杀了默啜!”百姓齐声呐喊。

 为了这次祭奠,早就派人搭了一个简易的祭台,有十几丈大小。张守,陈晚荣和沈権带着众将登上祭台。老百姓呼啦啦围了上来,只片刻功夫,就围了个水不通。

 主祭官是沈権,沈榷抱拳行礼道:“各位父老亲们,十五年前,默啜在这里犯下滔天罪行!他指挥突厥军队砍杀了近十万无辜的百姓,哀鸿遍野,遍山都是尸骨,鲜血把地面都染红了!后来,朝蜕人前来收尸,那景象是惨不忍睹!虽是过去十五年了,今天,我们到了这里,仍是感同身受,仿佛亲眼见证默啜的罪行!”

 这话说到人心里去了,凡是今天赶到这里的人都有这种感受,不住点头,齐声高呼:“杀默啜,报仇!”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沈榷等百姓安静下来,接着道:“如今,天降其罚,默啜为大唐擒获!皇上圣明,在五回道上斩杀默啜,为屈死的冤魂报仇!”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百姓齐声呐喊。李隆基这一决定,很得民心,百姓兴奋得眼睛放光,不住挥拳头。

 “押上默啜!”沈榷一挥手,兵士把垂头丧气的默啜押了上来。

 “押突厥大臣!”沈榷再次下令。

 咄悉匐和默矩这些大臣给押上来,个个垂头丧气,早就没有了昔日地威风。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百姓对突厥人是恨之入骨,一见这些大臣之面,不由得群情愤,高声呐喊。

 沈榷双手不住下,等到百姓平静下来,这才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秉承天意,网开一面,

 大臣不死,只诛默啜一人…”

 “不!全部杀死!”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响起。

 几十年的杀戮,仇怨实在是太深了,百姓是巴不得突厥人死光光。

 沈榷听在耳里,惊在心头,要是百姓愤怒了,后突厥群臣给打死都有可能。真要如此的话,会埋下祸,后患无穷。说心里话,沈権真想把后突厥群臣也杀了,只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重蹈伏念被杀地覆辙。

 好在百姓只是呐喊,并没有过地举动,沈権不由得暗中松口气道:“乡亲们,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是我们把他们全部杀死,后患无穷。诛杀默啜一人足矣!”

 伏念当年被杀一事,边关百姓都知道,那是失误。那件事,不要说突厥人如何认为,就是唐朝百姓都认为武则天失误了。听了这话,不由得冷静下来,没有再呐喊。

 “老百姓还是讲道理的!”沈榷最担心地就是把百姓一怒之下失去理智,酿成不必要的后果,不由得暗中松口气道:“杀默啜,祭屈死地冤魂!”

 濒子手握着一把大刀站到默啜背后,默啜吓得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直的跪在地上,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人,我要亲手杀了他,为爹娘报仇!”一个二十多岁地年青人飞也似的冲了上来,嗵一声跪在地下,眼泪直涌:“大人,小的是当年的幸存者。当年,小地只有六岁,是娘把小的扔在草丛里,没有给可恶的突厥狗找到!小的在草丛里眼睁睁的看着突厥狗杀了我爹我娘!”

 “小的也要报仇!”一群人冲了上来,跪在地上诉说起来:“我们都是当年的幸存者。我们亲眼目睹了当年的惨事,眼睁睁的看着突厥狗杀害我们的亲人!我们要报仇,请大人成全!”

 沈榷一时拿来不定主意,看着张守和陈晚荣。

 “请大人成全!”围观地百姓齐声呐喊起来。

 陈晚荣想也没有想道:“有仇不报非丈夫,我看可以!”

 张守只是沉重的点点头,他的心情实在是太沉重了,不想说话。

 “既然如此,就成全你们!”沈榷手一挥,这群人一挤而上,把默啜围住,一阵拳脚下去,跟捶暴猪差不多。

 等到他们停下来,默啜给揍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了。那个年青人从刽子手里夺过刀,一刀下去,砍掉默啜左臂,鲜血象水一般涌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刺下,默啜醒过来,长声惨叫。一个幸存者一把捏住他的腮帮,用刀在脸上一挥,一块血掉下来。

 这群幸存者你一刀,我一下,他一挥的折磨着默啜。他们有着共同的想法,绝不能让默啜死得痛快,决心要折磨他,就是不照要害处下手。等他们都动过手了,默啜已经不**形了,一颗头颅不见,只见森森白骨。

 最让人震惊的是,还能看见动的脑浆,搏动的心脏。默啜倒在地上,不住搐,就是不能断气。

 事情到了这地步,默啜不可能存活下去,咽气只是时间问题。

 这群幸存者还不解恨,一双双着怒火地眼睛从突厥大臣身上扫过,恨不得上去把他们也给如法炮制了。

 突厥群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盯着他们的不是目光,而是利剑似的。胆小的,更是不住

 把他们全给杀了,是在场人的愿望,不过,理智告诉他们,不能这么做。沈権手一挥,道:“你们已经复了仇了,赶紧下去,我们要祭奠了。”

 这群幸存者着眼泪,齐刷刷跪在地上,冲陈晚荣他们叩头,额头撞在木板上,发出咚咚地响声。叩完头,站起身,抹着眼泪,哭声一片,下去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陈晚荣他们长叹一声!

 兵士送上酒碗,陈晚荣他们端在手上,沥酒于地。沥酒一完,卟嗵嗵之声不绝,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陈晚荣只觉鼻子发酸,眼睛,泪水不由自主的了出来,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捂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哀恸时!

 所有人,抱括突厥的大臣们也是跪在地上,泣不已。一时间,整个五回道哭声一片,为悲怆所笼罩。

 五回道上祭奠一事以最快地速度传遍大江南北,举国上下哭声一片,家家吊祭!

 在历史上,五回道上的惨事虽让唐人愤怒,却并没有复仇。因为后突厥地覆灭是在三十年以后,默啜这个罪魁祸首早就死了。历史重来,默啜正法,实慰屈死的冤魂。

 这一切,陈晚荣是始作俑者。

 正是他造出火炮,破了吐蕃,使得唐朝的战略态势大为改观,才能集中兵士攻打后突厥。

 历史上,李隆基灭后突厥是在天宝年间去了,原因就在于唐朝有吐蕃牵制,不能“并力一向。”

 所有人默默的跪着,没有人说话。时间在无声中流逝,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人们这才站起身来。

 陈晚荣站起身,只觉‮腿双‬发麻,刚才跪着时还不觉得。依然没有人说话,不论是军队也好,还是百姓,都是默默离开。

 张守,沈権和陈晚荣并没有骑马,而是牵着缰绳缓行,三人明明要商量事情,却是因为心情沉重

 有说话。直到出了五回道,沈権这才率先打破沉如何打算?”

 “去漠北一事刻不容缓,我打算马上率领队伍出发。”张守这才翻身上马,陈晚荣和沈榷也跟着上马。

 陈晚荣接过话头:“西域一战越早进行越好,我也准备把军队调集起来,立即开往陇西。”

 “二位心念王命,沈某心感。”沈権想了想道:“你们打算派哪些军队去漠北,哪些军队留在漠南,哪些军队去陇西?”

 这才是关键,张守看着陈晚荣道:“突厥新破,草原诸部闻风丧胆,早已派人前来归降,去漠北的军队不一定非要精锐。要是我所料不错,此次北行,诸部必是望风而降,没什么仗可打,随便哪支都行。这事,还是监军挑吧,等你挑完了,其余地就是我的了。”

 真是个明事理的人,陈晚荣大是感激道:“话虽如此,不过,不得不防万一。大草原利于骑兵驰骋,骑兵必不可少。我带十万骑兵去陇西,其余的就留给大帅了。程晓天和费俊行善用骑兵,这两人我要了。张所善攻善守,我也要了。”

 “还要哪些?”张守很是豪的道:“你看中了的,尽管挑。”

 陈晚荣想了想道:“自古以来兵随将走,不过,我们来个将随兵走,除了这三人,其他地将军都随军队走吧。”

 “也行!”张守赞成:“那我们这就安排,传下将令,要他们启程。”

 雷厉风行是一种美德,陈晚荣自然没有异议,帘传下命令。

 前面有一处岔路口,陈晚荣抱拳道:“大帅,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我不必再返回驻地了。我得先一步赶到陇西去,好安排大军的驻地,粮草。”

 沈榷笑着接过话头道:“粮草一事,你就不必心了,皇上早就派人去办理了。我估摸着,皇上要你们赶到陇西去修整一段时间,然后再去西域。”

 和后突厥这一仗虽然不是那么疲劳,毕竟是一场大规模的决战,军队还是劳累,确实需要修整,对这说法陈晚荣和张守深表赞同。

 李隆基一代明君,精通兵法,既然调兵去陇西,粮草自然是要准备好,对这点,陈晚荣坚信不,笑道:“我还是早点赶去的好。年前,军器监有人去陇西建工房生产水泥,虽然书信上说进展顺利,我还是想亲眼看看。这可是关系重大呀!”

 陇西的水泥是用来修到西域的道路,这关系到西域军队的生存问题,是重中之中,沈榷和张守齐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监军就先赶去。至于军队的事情,我命令他们随后赶来就是了。”

 和张守合作真是让人愉快,陈晚荣也不多说,致谢之后,和杨思勖、王忠嗣一道,带着一队亲兵赶赴陇西。此去陇西是西南而行,陈晚荣晓行夜宿,第五天上终于赶到陇西了。

 一到陇西方才知道,陇西方面早就做好准备,只等大军到来。粮草不用说了,堆积如山,还在往这里调运。

 陈晚荣之所以带杨思~和王忠嗣前来,就是考虑到二人善长协调,由他们来安排军队的驻地和粮草,陈晚荣才有时间去军器监看看。

 把大帐一升,陈晚荣马上要杨思~和王忠嗣处理军务。杨思~自然是没有话说,不过,王忠嗣趁机要挟:“监军,要我做事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军令如山,不讲条件!”陈晚荣一口回绝。

 王忠嗣并不死心,笑嘻嘻的道:“监军,您带我去西域地话,我就加倍做事。”

 此去西域必有一番大战,王忠嗣足智多谋,他跟去自然是好,陈晚荣是巴不得他去,不过,陈晚荣却是装作一脸的为难:“好是好,就是你太小。

 ”

 “你欺负人!你欺负人!你欺负我年纪小!”王忠嗣很不服气,差一点哭起来了。

 后突厥已破,和大食这一仗是可预见时期内唐朝最大的一战了,要是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要王忠嗣不急也不行。

 王忠嗣越是急,陈晚荣越是开心,眨巴着眼睛打量着王忠嗣:“等你再大点再说。”

 语气坚定,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王忠嗣是当局者,没有想到这是陈晚荣逗他玩的,不由得大急,哇的一声哭起来,一股坐在地上,‮腿双‬不住蹬:“你偏心眼!你就是偏心眼!呜呜!”

 陈晚荣是逗他玩的,没想到他居然哭了,很是意外,笑道:“哈哈,王忠嗣,你也有哭的时候!皇上会同意么?”

 王忠嗣抹抹眼泪,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开心得不得了,笑嘻嘻的道:“监军,你同意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陈晚荣,眼巴巴地,很是期待。

 “你得听我的!”陈晚荣脸一绷。

 “我一定听你的!要是我不听你的,我就是小狈!”王忠嗣忙着表白。

 “做事去!”陈晚荣吩咐一声,王忠嗣轻快的应一声,自去忙活了。

 陈晚荣心想:“张师傅和曹师傅他们来到陇西之后,究竟进展如何呢?我得去看看!”转身离去,骑着青花,直朝军器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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