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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歪射正着
 第二天,陈晚荣起溜完马,用过早点,骑着青花向县馆赶去。陈老实夫妇这些年含辛茹苦,为的就是要陈再荣出人头地,当这一梦想成真之际,他们也该去乐乐。陈晚荣本拟要他们随去,二老坚持留守,这么大一个院落,要是没有一个人的话,还真不放心。

 要守院子,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给郑晴说一声,派几个佣人没问题,甚至还可以花钱请人。不过陈晚荣知道这是二老的借口,他们和黄伯鸣这些读书人天生就有隔膜,自认为在读书人面前要矮半截,陈晚荣只得由他们了。

 来到县馆,只见县馆的先生、生员正在准备。今天的县馆与以往大不相同,好象个骡马市场。这些读书人中不乏家底厚实的,家中自有马匹,今天去西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有马匹代步是最好了,他们就把家里的马匹牵了来。

 那些象陈再荣一样贫困的学子也有马骑,并不是他们家里有马,而是学馆有马。朝廷为了训练他们的马术,专门拨给学馆马匹,今儿正好用来代步了。马匹不够,可以共乘了。

 “晚荣兄,早啊!”黄伯鸣笑呵呵的上来,冲陈晚荣抱拳。

 陈晚荣还礼道:“让黄先生久等了。”

 “哪里哪里。”黄伯鸣笑道:“我们不正在准备么?晚荣兄,你买的东西都送来了,他们正在往马上放呢。”

 这次出游,相当于搞个野外烧烤会,而唐人用来烧烤的东西很多,猪。、羊、马、驴、鹿、、鱼这些自是不例外,蛙、蚝、蚌、蝤蛴、大貊皆是唐人喜欢烤食的食品。陈晚荣昨天下午去菜市采购,每样东西都买了些。付了钱,要他们今天送到县馆。

 读书人“有品位”食必求精细,味道必上佳,这调料又必不可少,陈晚荣花了老大功夫才采购齐全。

 陈晚荣本着够吃就行的想法,所买的食品不是很多。也不少了,堆成一座小山,生员们七手八脚的往马背上放。

 包有几个生员带了弓箭,打算打野味了。

 东西收拾好,黄伯鸣吩咐下去,一行人向西山进发。

 唐朝不仅国子监的生员有着严格地人数限制。县馆也有限制。上县四十名生员,中县三十名,下县二十名。五千户以上为上县,两千户以上为中县。一千户以上为下县。宁县是长安附近的大县,人口不少,属于上县,县馆原本有四十名生员,陈再荣去了东宫,只有三十九名了。加上几个先生,不过四十四五人。

 人数虽不多,骑马而行也是一大路,摆成一条长龙。喧嚣不绝,好象军队在行军似的,引得行人注目。

 黄伯鸣在左。齐贤明在右,两人把陈晚荣夹在中间,三人并辔而行。黄伯鸣脸带足,未语先笑:“晚荣兄,你真够意思。昨晚上让我们闹了个痛快!这个,爽快!”大拇指都竖到天上去了。

 和陈晚荣的关系更加络了,不再用尊称“您”改用昵称“你”了。

 浪费了那么多。还不够意思的话。什么才叫够意思呢?陈晚荣谦逊道:“黄先生,你言重了。你们为了再荣费了那么多心血。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么?”

 齐贤明很是惋惜:“再荣是个聪明人,前途无量。只是没能参加省试,甚是可惜。要不然,他高中之后,我们就可以赴烧尾宴了。”

 开口不离烧尾宴,这烧尾宴真害人。陈晚荣出身贫寒,节俭是他的美德,想起昨晚上浪费了那么多,很是心疼,脸上一搐,还不得不笑言:“人各有天命,想是再荣无此福命。”

 “晚荣兄,你够意思,我不能没有表示,今天我就烤几个好味,请晚荣兄品尝品尝。”黄伯鸣不无得意地道:“晚荣兄,没给你说,说到这烤,黄某还有几分自信。以前,每当春天,我们除了去长安游玩,也去野外烤,这西山更是我们的首先之地。此处没有什么人家,宁静,适于游玩。”

 敝不得他要选西山这个荒凉之地,原来还有这原委,陈晚荣恍然。齐贤明接过话头:“西山的野味不少,野、野鸭、野兔、黄獐更是不少,带上弓箭,今儿得打上几只,请晚荣兄尝尝野味。”

 说起这野味,陈晚荣还真有点馋。现代社会不准打猎,野味哪里去找?那些媒体、专家把吃野味说成跟吃毒葯似的。唐朝的野味不少,想吃绝对不会有问题,陈晚荣来到唐朝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就没有吃过野味。一闻此言,笑道:“那就多谢了。”

 “晚荣兄放心!我们虽是读书人,这箭不会有问题。”黄伯鸣轻拍口。

 杯箭是唐朝军队的基本装备,不分兵种人手一副。因而弓箭是唐人必备地技巧,读书人会开弓箭和他们会击剑一样平常。

 西山离宁县不到二十里之程,骑马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远远望见西山雄伟的身影,陈晚荣想到硝石矿,不由得急切起来,一拍青花,青花骤然加速冲了出去。黄齐二人拍马跟上。他们一动,生员也加快了速度,只一口气功夫就冲到山脚下。

 “去左边,那里有一个山坡,山坡下有一块平地,还有一条小溪,柴禾也不缺。”黄伯鸣对这里极为熟悉,向陈晚荣介绍起来。

 西山陈晚荣只来过一次,还是青花惊奔来的,走马观花而已,对西山所知甚少,一切由他主张。一行人向左走,未行多远就看见一块平地,平地边缘是山坡,树木茂盛。一条小溪过,发出哗哗的歌声。

 不时还有几声鸟鸣,处身其间,陈晚荣心头升起格外宁静地想法。怪不得黄伯鸣喜欢西山了,还真有眼光。

 众人下了马,放开缰绳,任由马匹四处啃食青草。唐朝读书人野游,比起现代游人讲究多了,先是把油幕支起来。四十多人,带了十来个油幕。围成一个圆圈。

 油幕只是野游家当之一,烧烤用的三角架、铁叉、割食用的刀具〕品的盘子、碗碟杯盏全带上了,摆放在油幕里,好象一个工具齐全的厨房。

 看得陈晚荣直摇头,这些读书人,不仅有学识。心也细,什么东西也不落下。

 黄伯鸣这一刻不再是县馆地祭酒,好象个大总管,分派起人手了。拾柴、烧烤、清洗、打杂。一一分派,生员无不凛遵。

 分派完毕,黄伯鸣下长袍,出一身短袖劲衣,拿起壶箭,背在背上,把弓往间一挎,俨然一个手,适才那个文质彬彬的祭酒一下子不见了。陈晚荣还真有点跌眼镜。

 “晚荣兄有所不知。当年在国子监,每天要练习骑,我呀就是这身装束。”黄伯鸣给陈晚荣解释起来:“这是胡服。很是利索,便于骑。走,我们去打猎。”率先走在头里。

 陈晚荣第一次遇到唐人行猎,欣然应允,跟着黄伯鸣去了。齐贤明也改成胡服劲装打扮,挎弓背箭,三个身强力壮的生员也是这般打扮。六人向密林里行去。

 树林里堆积着腐败的树叶,一踩上去不见脚背。发出轻微地沙沙声。这种猎活动。陈晚荣平生第一遭参与,不明诀窍。除了小心行走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反观黄伯鸣五人,机警异常,每走一步极为小心,迈步轻盈,尽量不发出响声,双耳竖得老高,眼睛不住转动,四下里搜索猎物。

 见了他们的样子,陈晚荣也依模学样,小心翼翼的提起脚,轻轻放下去,只发出极轻微地响声,黄伯鸣很是赞许的一笑。

 齐贤明弯弓搭箭,对着前方,猫着身子,缓缓前行。前方树枝上正有一只好看的野正在梳翎,头埋在翅膀下面,不住抖动,发出快的啾鸣声。

 黄伯鸣右手竖在嘴边,左手轻轻一摆,陈晚荣忙停下来。除了齐贤明,都停下来了,紧盯着野

 齐贤明向前摸了差不多两丈距离,手中的弓箭对准野。野也许知道危险近,不再梳翎,首昂起,不住转动,突然振翅腾空,就逃走。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空破声响起,一枝利箭闪电般了过去,正中脯。野扑腾一阵,啾啾哀鸣不再,气绝而逝。

 “好箭法!”陈晚荣第一次见唐人箭,口赞道。陈再荣武艺高强,陈晚荣也只见他练过剑,就是没见他箭。

 “过奖了!”齐贤明轻松一笑。一个生员过去,捡起野,拔出箭,递还给齐贤明。

 齐贤明接过箭,摘下树叶,把箭上地血迹略一擦拭,又搭在弦上,朝前行去。

 首即中,众人均是高兴,士气大振,在黄伯鸣的率领下往前搜索。没多久,发现一只灰色野兔,黄伯鸣一箭去,正中兔首。

 西山地野野鸭野兔不少,黄伯鸣他们地箭法不错,没多久就几只野野兔,收获颇丰。黄伯鸣兴致高昂,笑道:“晚荣兄,你来。”把弓递向陈晚荣。

 要陈晚荣做化工,绝对不会有问题,要他箭,对不起这辈子还没摸过弓。陈晚荣笑着把弓推回去,道:“我不会。”“你不会?”齐贤明一脸地惊愕。箭在唐朝非常流行,只要是个人都会开弓箭,至于得准不准,那是另外一回事。陈晚荣居然自承不会,不仅齐贤明惊奇,就是黄伯鸣和三个生员也是讶异。

 陈晚荣只得再次肯定:“真地不会!”为了让他们相信,说得斩钉截铁。

 齐贤明微微摇头叹息。黄伯鸣眼珠一转,笑道:“晚荣兄,没关系,我来教你。这箭也不难,一学就会。”

 要想学会一件事,的确是不难。要想学,那就很难了。他这话就要看怎么理解了。陈晚荣忙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没练过武,弓都拉不开。”

 黄伯鸣把手里的弓晃晃,笑道:“晚荣兄,这不是硬弓,不能用于上阵杀敌,只能用来打打野野兔。谁都能拉开。试试。”把弓硬在陈晚荣手里。

 陈晚荣是不试也得试了,试也得试了,只得左手握住杯背,右手扣在弦上,狠狠一叫力,应声而开。黄伯鸣说得对。这不是硬弓,要不然以陈晚荣的力气,哪里拉得开。

 “晚荣兄,没骗你吧?”黄伯鸣笑着递上一枝箭。道:“晚荣兄,一箭试试。”

 陈晚荣兴致高涨,跃跃试,接过箭搭在弦上,朝三丈外的一棵脸盆大小树木去。箭矢带着破空之声,从树木旁边过去,离树木还有一两尺距离。

 这么明显的目标,就是初学者也能中,陈晚荣居然偏了。三个生员再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声来。齐贤明要不是顾忌陈晚荣地面子,肯定早就放声大笑了。

 陈晚荣很不好意思。笑道:“我是第一次箭,惹你们笑话了。”把弓递向黄伯鸣。

 黄伯鸣接过,笑道:“晚荣兄,没关系,我来教你。”朝陈晚荣身边一站,左手持弓,右手扣弦,解释起来:“这箭有好几个步骤。首先你得站好。站地要领是两脚分开与肩宽。保持平衡,一个优秀的箭手站在那里就好象木桩一样。站得稳才能得准。”

 陈晚荣盛情难却,只得照做。这个站位并不难,稍加模仿就成,黄伯鸣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解释:“左手持弓,右手扣弦,这是对地。只是,手臂得伸直了,不然开弓就会弯曲。对了,就是这样。”

 取出一枝箭,递在陈晚荣手上:“箭一定要搭正了,不能歪了。你要这么看,使得箭和你的眼神在一条直线上。对,就这样。保持住。”

 陈晚荣的学习能力强,黄伯鸣一说要领,陈晚荣照着做,赢得黄伯鸣地赞许。黄伯鸣摆出姿势,接着教:“开弓的时候,要用手臂之力,肩膀要放松。”在陈晚荣的肩上捏捏,轻声纠正:“放松,放松,就这样。开弓,开弓。”

 一用力,弓开满弦,陈晚荣对准适才那棵树。黄伯鸣提醒道:“注意呼,尽量在放箭的瞬间不要呼吸,才能得准。”

 调整呼吸对于手来说非常重要,这点陈晚荣知道,屏住呼吸是为了不造成震动。陈晚荣屏住呼吸,右手一松。破空声响起,箭矢出去,正中树木。白色的箭羽兀自打着颤。

 “好,得好!”齐贤明高声叫好。

 只要不是眼神有问题,都能中,他这是照顾陈晚荣地面子才这么叫地。三个生员明白他的意思,也大声叫好。

 黄伯鸣大拇指一竖:“就这么。晚荣兄,再来一箭。”出箭矢,递给陈晚荣。

 齐贤明笑道:“这次不要这棵树,找棵小点地。”

 陈晚荣初学箭,兴致正高,自觉水桶的树贼没意思,对这提议很是认同。端着弓,四下里寻找,前面十丈处有一颗碗大地树,初学者可以试试。

 杯开半满,对着这棵树大步行去。黄伯鸣他们紧跟在身后。突然一声异响,一只黄獐从草丛里蹿出来,惊奔之下,其疾如飞,好象离弦之箭。

 “快!”黄伯鸣口吼一声,右手下意识的开弓,却拉了个空。

 陈晚荣听了他的话,想也没有想,猛一拉弦,照着黄獐了过去。黄獐发出一声惨叫,直向前冲。

 “中了,中了!”齐贤明欢呼一声,飞也似的冲了上去:“追!”

 猎物当前,陈晚荣也没有去想这是怎么中的,提着弓从后追去。黄伯鸣和三个生员自是不用说,比疯狗跑得还要快。

 一条血线出现在地上,黄獐逃得飞快。齐贤明拉开弓,照着黄獐去。可惜的是黄獐其疾若飞,这一箭偏了老远。

 “快,快!”黄伯鸣一把从陈晚荣手里夺过弓,冲三个生员吼起来。就是他不说,三个生员也知道该做什么,弯弓搭箭,一阵,仍是没有中。

 黄伯鸣搭上箭,瞄准黄獐,正要去。只见黄獐身子一扭,一个转折,消失不见了,黄伯鸣气得冷哼一声。

 好在地上有血迹,顺着血迹追过去,前面是一个山谷,山壁上有一个,血迹进入里,想是黄獐钻进了。

 “看你往哪里逃!”黄伯鸣得意的一笑,一头钻进去了。齐贤明和三个生员,先后钻了进去世。

 陈晚荣口气,正准备跟着进去,看见草丛里有几块石头,哪里还管黄獐不黄獐,捡起一瞧,正是要找的硝石,异常兴奋,四下里一打量,只见前面有一间茅章屋,不由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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