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回:三月芳华初
九十二回:三月芳华初
踮起脚尖,轻轻一跃。
叶青篱小心跳了几步,寻找着练习梅花桩的感觉。她从前是没有练过梅花桩,不过这基础步法她还是会的。左三、右五、前四、后六,三才五行四象**之后,便是小五梅花循环,再是大五梅花循环。
记忆步法本是她的强项,作为修仙者,这种基础的步法就算毫不练习,她闭着眼睛也能踩出来。但这个身体毕竟不是她本来的身体,她的元神虽然通透圆润,但要将这样一具本来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控制熟练也并不容易。
天生万物,一个魂灵对应一个
身,每个灵魂每一具
身都是独一无二的,倘若各自不是“原配”,就会出现种种排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叶青篱这寄魂织晴之举虽是被动,但也跟夺舍没什么区别,所以她在获得一定私人空间之后,所要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怎么将这具身体控制自如。
她的时间并不多,一边踩着梅花桩,她一边还听着楼下小雯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灵便轻快,叶青篱听到她走进了茶水间,估摸着她把纸条扔到火炉子里烧了,又听到她转到正厅,然后从正门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时间!”叶青篱的眸光略略转深,暗暗给自己定下了时间限制。她要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初步熟练梅花桩的基础步法。虽然到现在为止她都觉得四肢无力,但她已经没有时间来给自己循序渐进地逐步掌控这个身体了。
在白荒的那段时间里,她学会了极限修炼之法,那是将自己
迫到极致,然后在生死一线间突破瓶颈的死亡修炼法。现今,她就要再次进入这个死亡修炼的状态。
深
一口气,叶青篱的脚步蓦然加快。她完全无视这身体的软弱无力,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默默存想出梅花桩的图形。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当视觉失去作用以后,人的听觉、嗅觉、触觉就一齐都高度敏锐起来。
哪怕是凡人之躯,可只要打开了心灵,也能够感觉到轻风的细微
转、趋退间周围所有死物活物的呼吸声。
没错,死物也是有声音的。比如这木桩,它只要是暴
在空气和时间当中,就会呼吸、会老化、会斑驳。这所有细微的变化整合在一起,就在叶青篱脑中形成了一副难以言喻的美妙图案。
左三、右五、前四、后六,转身!
四肢被拉伸,脚尖在木桩间舞动的感觉格外轻快,叶青篱感觉到了身体内部血
奔
的温度,也感觉到了自己脉搏跳动间的生命力量。人体内的秘密本来就无穷无尽,所以“知己”,远比“知彼”更加重要。
叶青篱的心眼仿佛被打开,泥丸宫中的元神之火猛然轻轻一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一股带着树叶扑簌的风声呼啦刮过——满室静谧中的微妙平衡猛然被打破,叶青篱忽就感觉到脚腕一崴,然后整个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着左侧倒去。
这五五梅花桩每一
相隔的距离都差不多,全是三尺左右,如她这般一倒,险险就要跌倒那木桩的尖头上!
如果在这种趋向中倒下来,她就算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瞳孔猛然一缩,叶青篱的精神高度绷起,整个身体的协调能力陡然在这一刻被极限拉伸!
这一刻,意识超越了
身的限制,这一刻,织晴这身体里本能的高超柔韧被全然展开。叶青篱
肢用力,整个身体忽就在这将要倾倒的一刻,以一种完全超越人体常规的动作向后狠狠一扭!
她仿佛听到了全身韧带紧紧绷起的声音,又听到自己
间骨骼轻轻一响。
身为修仙者,急
完全控制自身的强烈愿望在这一瞬间疯狂爆发,她那本是被压缩控制在凡人身躯之内的元神开始在泥丸宫中急速跳跃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叶青篱能感觉到元神跳动的脉搏,当这脉搏在某个一瞬间同心脏的律动相重合时,她的身体从前倾变成后仰,一手便拉住了自房梁上垂下的一
蓝色长绢。
手上用力,长绢飘动,她的身体猛然腾空。
裙裾在空中飞扬,
上
苏犹如碎花般随着这月牙
裙摆在空中绽放。
一个圈,两个圈,弧线婉转如明月初升。
叶青篱的心神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她连连换手,长绢一
,脚下一点,便仿佛是踏中了清风的丝绦,滑行飞舞,灵动得好似是在风中
织的微光。
“成了!”她忍不住弯起眼睛,连跳了好几个动作才从梅花桩上轻轻跃下,然后一个盘膝坐到地上,闭目调整呼吸。
刚才那几个极限动作着实消耗了她大量体力,此刻薄汗早已
透了她的衣裳,她按照修仙者初期呼吸灵气培养气感的方式来进行调息,渐渐也能收到一些细微的效果。可惜这岐水城中本就灵气稀薄,再加上织晴身无灵骨,又元气亏损,这调息之法即便能派上些用场,效果也有限得很。
好不容易将状态调整回来,叶青篱再站起身时便感觉到四肢轻便,仿佛即便是细微的指关节一弯都能够身随意动,精确到
眼难查的地步了。
她轻轻呼出口气,心里不免想:“所幸这身体原本就锻炼得很好,否则我适才又哪能那般容易将极限突破?看来就算我走的是真修的路子,往后有时间也要锻炼锻炼
身才好。倘若我同顾砚一般也是剑修,想必此刻即便身无灵力,也能依靠本身的剑意驱使剑法,不至于如此被动。”
她又皱了皱眉:“可惜无人告诉我,真正的荷上舞是个什么模样。”
思索无果之后,叶青篱也就只有退而求其次:“我本来就从没学过跳舞,要想复制织晴的荷上舞,大约是不可能了。不过她既然能用梅花桩来练舞,这舞蹈与步法不是本就相通么?”
她忽然失笑,大道万千,本就条条相通。这凡人的舞技若是达到极致,何尝不能技近于道?当年她在昭明城中买得一盏名为凝
的灵玉灯,当时那灯盏的雕工就曾让她感慨凡人悟道,无关身份。
叶青篱修炼至如今,不说是
有丘壑,也是心中自有一派风光。她若是能够灵机触动,又何尝惧怕那荷上一舞?
“即便旁人见我今
同往时有些不同又如何?织晴难道便不能学新舞么?”
两刻钟后,小雯回来时就见叶青篱倚靠在练功室向外的那一面花窗前站着,神色平静,眉宇间有种平常难见的开阔。
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心里忽然觉得眼前的姑娘同往日有些不同了。
这眉眼还是那眉眼,这肌肤身量也半点未变,但日常同织晴最为亲近的小雯还是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姑娘…”小雯轻轻唤了声,一改平常的咋咋呼呼,这一声轻唤倒似是生怕打扰了眼前人一般。
她看到姑娘的眼睫轻轻扇动了下,然后半侧过优美的面容,微微笑道:“回来得真快,如何?可有打探到什么?”
小雯眨了眨眼睛,又觉得姑娘还是那个跟自己最最亲近的姑娘,她眉眼间这点开阔倒是要比她往日的忧郁叫人觉得顺眼多了。
往常的织晴一举一动虽是风情万种,却总是隐约给人一种花开到极致奢靡,仿佛随时就要凋零到泥土里的绝望感觉。这种感觉
得人心里沉沉的,又让她带着一股叫人恨不得
碎道心怀里的脆弱之美。
可今
的织晴却忽然显出了一种全然不同的风貌,她眉眼间少了三分媚
,更多一丝此间女子少有的沉稳清越,竟显出股别样明朗的风雅来。小雯先前急急躁躁地也没注意到,此刻见着了不免就多想几分。
“姑娘,那个赵公子是什么人我没打探到,但今
跑过来将他叫走的那个管家我却是知晓的。”小雯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小心观察叶青篱的表情。
叶青篱红
一抿,嘴角带出点笑容,轻嗔道:“那个管家是何人,你还要卖关子么?”
小雯看到她这个习惯性动作,心里又微微一松,暗道:“我真是蠢笨得很,姑娘定是受了那张六的刺
,想通的很多事情。她这般转变不正好么?我担忧什么?”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叶青篱这般眉眼开阔着实是别有风韵。她打小就被卖进这烟花之地做丫鬟,又何曾见过这般风光清朗的女子?一时间倒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美丽。
眼珠子一转,小雯挤眉弄眼着:“姑娘,你可想不到吧?那人啊,是张家在城外一个庄子上的管家呢,你说,这张家的管家,又是怎么跟赵公子扯上关系的?”
叶青篱看她表情滑稽,忍不住笑容就更大了些。
“那赵公子可是张家的友人?”
小雯摇头:“也许更亲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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