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回:彼方浩渺
二十一回:彼方浩渺
小巧的纸鹤拍打着翅膀停留在叶青篱指尖。点点
光从它双翅上不断生起,又不断洒落,美如精灵之物。
叶青篱对着这漂亮的小东西发呆了片刻,下意识将目光往厨房转去。
她很奇怪,为什么印晨可以不需通报就直接找到了她,而青羽要进来却还得在宗纪处等候传信。
“难道是因为我们都进过搜妖塔,是内门精英弟子,所以有特权?”叶青篱此刻的情绪十分微妙,她纤长的十指在虚空中微微拨动,运起灵力回复:“青羽是我堂妹,劳烦师兄为她指路,多谢。”
那纸鹤拍打着翅膀,又化作
光投往山下。
叶青篱目光相送,片刻之后仿佛想到什么,又连忙
代顾砚:“我要下山一趟,你若是不想饿肚子,就好好的进去吃饭。”她故意摆出恶狠狠的神情来,以表明自己态度之坚决。
话音一落,她也不等顾砚回答,抬手招呼踏云兽,纵身一跃便跳上它的宽背。令它架起云头,快速往山下飞去。
飞行途中,踏云兽很不客气地跟叶青篱讨价还价:“我要喝酒,很多很多的酒。”
叶青篱哭笑不得:“我给你的酒还少吗?”
踏云兽砸吧砸吧嘴
:“种类太单一,你除了灯笼果酒,就不会酿点别的?”
事实上,叶青篱就连灯笼果酒都酿得不怎么样。不过她最近刚立志要练出一身好厨艺,这酿酒的手艺也该是要好好提升的。嗜酒的修仙者不在少数,美酒琼浆若是能够
人到一定程度,那可不比灵丹妙药的价值差。
“我种了很多果树…”她半是辩解,半是表态。
踏云兽对此表示不屑:“在你眼里就只有果子可以酿酒?”它虽然没喝过别人酿的酒,不过最近跟着叶青篱多次下山,眼界却开阔了许多。
叶青篱先是被顾砚那小破孩子鄙视,现在又被自己的灵兽鄙视,心里那份憋屈可真是难以描绘。她暗暗告诫自己“我要有气量、有气量”,如此几次之后,才回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只要有时间,我自然会好生去钻研这些技艺。”
踏云兽喉咙里咕噜咕噜地作响:“你每天都有时间,修炼的事情又不能过于急躁,你每
里总要做些别的。”
叶青篱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去搔踏云兽脖子上的
发:“鲁云,你其实就是嘴馋。行啦,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馋虫没处可解的。”
云桥早过,下峰的外事殿群已然在望。因是傍晚时分。夕阳下的昭
峰外宗显出一种人人回归的安详。不少人完成了一天的杂役任务,正或是步履匆匆地准备回住处修炼,或是三五结伴地讨论修炼心得。
叶青篱心中一动,想到上峰每逢三六九
都会有金丹期长老在沧海楼前开课讲道,不由得煞是懊恼:“我每天只想着怎么下山打理长生渡,都忘了进入内门还有这项好处了。就算师尊现在闭关,我不能得到他老人家亲传,去听听门派大课也是好的啊。”
踏云兽稳稳停在宗纪处房舍之外,叶青篱从它身上跳下,正见到叶青羽从门内快步走出。
“青羽妹妹!”叶青篱站在台阶下,轻唤了一声。
三层台阶之上的少女顿住脚步,侧目向叶青篱看来。
这少女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穿着胡水蓝的短衫,月牙白的裙子是轻纱质地,裙角拖过她脚踝,从下往上洒着星星点点的碎花,花枝妖娆,一如她华彩明媚的双眸。她的眉毛犹似烟笼青山,肌肤白腻得更胜上等温玉,虽是年龄尚小,面容还稍稍有些稚
。可早就有了美人的形态,霞光相照,青葱动人。
“姐姐!”她笑的时候眼睛弯起,左颊上的小酒窝微微凹陷。
叶青篱不大习惯她忽来的亲切,脚下略一迟疑,才走到她身边,笑了笑道:“既然过来了,就随我一同上山吧。”相比之下,她的笑容就要显得平淡很多。那微弯的红
在她清丽的脸上有如静水涟漪,温雅相宜。
青羽的视线落到踏云兽身上,惊叹道:“姐姐,这是你的灵兽吗?好威风!”
叶青篱看向踏云兽,笑容便愈加真切了些,她点点头:“鲁云很好。”她没说的是,若非有鲁云在身边,她只怕很难活到今天。
青羽好奇地走到鲁云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很期盼地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你要问他。”叶青篱走过来“鲁云是我的伙伴,我得尊重他。”
叶青羽脸上闪过气恼,当即抱怨道:“姐姐,你只记得尊重它,怎么不记得要尊重我?这是你的灵兽,你不想让我碰,直说便是,何必拿这话来搪
人?”
“我…”叶青篱愕然,她从小就被青羽
着一头,什么都习惯于让着她,这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分辨。她的视线稍转,望见外事殿殿群庞大逶迤,望见天空云霞凃染,不知其何所起,亦不知其和所终,竟如那大道之浩渺,苍苍乎巍然。
云霞之
,习于变幻,竟也有这般大气磅礴之时;苍山之
,习于凝重,竟亦有如此飘渺之象。
叶青篱的心绪渐渐平稳坚定,她回望向青羽,淡淡笑道:“我们上山如何?这沿路风景同观澜峰许是有些不同的。”
叶青羽惊讶地望着她,一时只觉得眼前之人陌生无比,竟再不像自己从前所认识的那个叶青篱了。在青羽的记忆中,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堂姐从来就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她从未想过,叶青篱有一天会用如此坚定语气向她扔下软钉子。
“青羽,你如今在观澜峰,可是拜于哪位长老座下?”一边行走,叶青篱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姐姐一样关心妹妹的修行现状。
她表情平静,身上隐约环绕着温淡的自信,眉目间神采湛然。全不是从前小家小气的样子。她这是厚积薄发,这两年来所经历所感悟的点点滴滴早便沉淀在她心神中,这一
得见青羽,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可以走出儿时的阴影了。
不可否认,从前一直生活在青羽的光环下,叶青篱表面装作不在意,心里其实是有些自卑的。这种自卑造成了她一再自我安慰式的“
无大志”,可修行路上,若没有足够的坚定自信,又怎么走得更稳更远?
她能走到今天,本来就极不容易。自然不会让一些随便什么旁枝末节的事情来动摇自己的心
。学会拒绝,也是坚定自我的开始。
叶青羽越发惊奇,她表情复杂地看着叶青篱,沉默片刻,才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我师尊是陈家一位金丹初期的长老,被称作云山真人,姐姐可有听说过?”
“不曾。”叶青篱见她说起师承便兴致低落的样子,不由劝解“你能直入内宗,拜得金丹期长老为师,已经很好了。”
“比不得你,内宗精英弟子!”叶青羽
口说道,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被这语气中酸溜溜的味道给骇了大跳。片刻之后,她才哼一声,又闷闷地说:“姐姐,你怎么能进搜妖塔?”
听她这语气里的意思,倒像进搜妖塔是个什么大好事一般。
叶青篱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因为她看到的只是从搜妖塔里出来后所能得到的荣耀,却忽略了其中凶险。
“我在搜妖塔里,有三次都差点死于非命。”叶青篱沉默片刻,又道:“我能活下来,靠的多半是运气。运气一物,不可捉摸。”
叶青羽的目光在踏云兽和叶青篱之间一转,不信地轻轻一哼:“什么运气?姐姐,你给我详细说说搜妖塔里的事情怎么样?”
搜妖塔里的事情,除非进入其中,否则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叶青篱相信,凡是能从搜妖塔里走出的昆仑弟子,没有一个会愿意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其中经历。这不止是因为那些凶险,更重要的是,同门相残之事绝不能拿出来当作谈资跟别人说。
能够出来的人,又有哪个手上会不沾着同门鲜血?
这样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是,若是宣诸于口,昆仑的名门形象会不会崩塌不一定,说话之人却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叶青篱的再次拒绝倒叫叶青羽忽然一叹:“姐姐,你变了好多。”
“门派中自然不比家里。”
“姐姐。你能从搜妖塔里出来,定然是极有能耐。我以后在修行上有什么问题,就过来问你可好?”
叶青篱看出青羽现在正处在练气第七层,她点点头,又反问:“按照观澜峰的规矩,你也不能时常到这边来吧?”
叶青羽抱怨道:“是啊,咱们门派这么大,我现在又不能飞行,要从观澜峰过来,可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呢!我今早辰时刚到就出了门,等到你这里,天都要黑了。”
“这倒是麻烦。”
叶青羽于是趁势要求:“姐姐,你既然有踏云兽,不如常来看看我,怎么样?”
还未等叶青篱回答,她又委委屈屈地抱怨:“你从搜妖塔出来,也不给家里报个信,害得我们好不担心。要不是我今天试着来找你,还不知道你如今的光景呢。”
叶青篱顿时无话可回,她总不能说自己之所以不报信给家族,是以为担心再次成为家族利益的踏脚石吧?
哑了片刻,她才说:“我有空的时候,自去观澜峰找你。”
她们转过小坡,一起踏入绣苑的小花园里,刚好看到印晨破了半幅衣袖,一脸惊愕地站在院中,而顾砚手拿着一个储物袋,正是眉眼飞扬,神情嚣张得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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