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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情非得已
 () 林纯鸿告知盛坤山,朔州之战,关键在于粘,要让鞑子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么做,目的就在于消耗鞑子兵力和粮草,进而削弱满清鞑子的战争潜力。

 朔州以北的牧民,若觉得遮护吃力,可撤入朔州城或长城以南,重新划定草场。

 至于商路,断了就断了,正好让蒙古人知晓,谁会给他们带来富足、安逸的生活。

 盛坤山大为叹服,遂派出大量侦骑,随时掌握鳌拜之动向,并引兵回城,躲避草原上刺骨的寒冷和漫天的风沙。

 黄渤虽对盛坤山非常信任,但看到骠骑军躲在朔州城内无所事事,心里大为担忧,惟恐鳌拜对投靠荆州的牧民大肆劫掠和屠戮,影响经略草原的进程。

 当黄渤将自己的担忧告知盛坤山后,盛坤山抬头两眼看天。

 良久,盛坤山道:“彤云密布,天气阴冷,恐怕五天之内会有大风雪!”

 盛坤山打小就生活在三边,对草原气候极为熟悉。这点,容不得黄渤怀疑。

 “大风雪?那干脆将牧民们移至朔州以南躲避风雪!”

 盛坤山道:“如此甚好,若黄总管需要骠骑军协助,尽请直言。”

 黄渤谢道:“区区小事,何必劳动骠骑军?牧民们个个彪悍,我看,不亚于骠骑军士兵。”

 盛坤山大笑道:“这就是兵源,一旦有了战马,就是组建骠骑军团,也是轻而易举!”

 两人谈笑一番,盛坤山又传令给张凤仪,令其四内赶到朔州城,以免被大风雪阻隔在路上。

 果然,张凤仪刚率部抵达朔州城,阴沉的老天就开始飘下鹅大雪。这一飘,就长达三,长城内外,层林尽染,草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盛坤山知草原气候,蒙古人只会比他更强。所以,在大雪降临之前,他们已经在凉城安营扎寨,借助蛮汉山的阻隔,躲避风雪。

 蛮汉山距离朔州足足有三百多里,距离大同却只有一百多里,鳌拜率领两万多骑军在蛮汉山以南驻扎,自然惊动了孙传庭。

 两万多骑兵集结,比往常秋冬鞑子入境劫掠的规模都要大,更何况何况,里面还有女真重骑两千余。孙传庭不敢轻忽,在宣大一线厉兵秣马,并迅速向朝廷示警。

 急脚递刚冲出和城,朝廷解送军饷的使者抵达大同,通知孙传庭至大同主持分发军饷。

 任何时候,军饷关系到军队的士气,孙传庭立即率亲卫至大同。

 当孙传庭昼夜兼程,赶到大同,初一见到使者,便即大叫:“鳌拜率两万三千骑屯兵岱海,大战在即,希望云城公给本督带来了好消息!”

 厉海芸笑眯眯地答道:“定不让督师失望。”

 说完,厉海芸拍了拍掌,大叫道:“把军饷抬上来!”

 厉海芸的话,让孙传庭心里陡然一沉。往常,运送军饷的银车足足有好几辆,而现在厉海芸居然说了个“抬”字!

 不用想,军饷乃这段时间甚嚣尘上的银票!

 果然,两个军士轻松地将一木箱抬至孙传庭面前。厉海芸笑眯眯地拿起钥匙,将木箱盖打开,里面出了一叠叠整齐的银票。

 “孙大人请看,足足四十四万五千四百圆,补足了历年的拖欠。”

 厉海芸说完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在他的心目中,接下来应该是孙传庭的感激涕零,甚至,若孙传庭上道,很可能有他足够的好处。

 哪想到,厉海芸等了半天,却未等到孙传庭的一句话。他疑惑地转头一看,发现孙传庭脸色黑得如锅底,眉头皱得比锁还紧。

 厉海芸狐疑不定,问道:“孙督师可有什么不满?”

 孙传庭破口大骂:“糊涂!大战在即,尽捣乱!”

 厉海芸吓了一跳,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孙传庭,不知孙传庭在骂谁。

 孙传庭似乎找到了发之处,不停地痛骂:“边军被祸害得不轻,这个时候偏发军饷,还用这个狗银票!难道不知道敌兵重兵境?…”

 孙传庭的话,越来越难听,厉海芸黑着脸,忍不住提醒道:“孙督师,请自重!”

 孙传庭这才意识到,这事与厉海芸无关,在这里痛骂朝廷和杨嗣昌,除了发内心的情绪外,于事无补。

 孙传庭心里颇为后悔,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鳌拜以两千余重骑为中坚,以两万余蒙古轻骑为外围,离大同紧紧只有百里,本督担心,风雪停歇后,鞑子就会入境劫掠。此时,正需要宣大将士众志成城,御敌于国门之外之外。”

 孙传庭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本督并不是拒绝使用银票,只是觉得银票在宣大边军中推广的时机不对。将士们对银票还相当陌生,即便外无强敌,也需凝神应对,以免发生兵变。更何况,现在敌兵重兵境?”

 孙传庭的解释,入情入理,却未发挥作用。厉海芸与这事无关,莫名其妙地被孙传庭痛骂了一顿,心里正不,哪里会站在孙传庭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只见他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军饷业已运抵大同,还请孙督师清点、签字画押,下官还要回京复命!”

 …

 厉海芸拿到孙传庭的签字画押后,一刻也不停留,立即离开了大同。这是一种态度,更是在向孙传庭示威,可以想象,厉海芸回到京师后,会在杨嗣昌、朱由检面前说什么话。

 孙传庭将傅恭叫来商议,傅恭想来想去,也认定,这个关键节点上,既不能不发军饷,又不能发银票。

 两人默然半晌,孙传庭突然咬牙道:“干脆至源丰钱庄全部兑换成大圆,给将士们发大圆。”

 傅恭大惊,慌忙劝道:“督师大人,万万不可,皇上和杨阁老对银票寄予厚望,督师大人这么做,让皇上和杨阁老的脸往哪里搁?属下担心,大人会惹祸上身!”

 孙传庭乃坚之人,一旦做出了决定,绝无更改之理。他脸色铁青,冷声道:“若因发放银票惹出了兵变,或者让鞑子毁边关劫掠,那才是惹祸上身!”

 说完,也不理会傅恭,径直叫来亲卫,令其马上至大同城中的源丰钱庄,将银票一分不剩地兑换成大圆。

 傅恭看着亲卫晃悠悠地将木箱抬走,无可奈何,只有长叹不止…

 且说皇太极定下了双管齐下之策,自然极其关注朔州及陕西的一举一动。待皇太极听闻李自成大败亏输,携裹余部逃亡甘肃,鄂尔多斯六千余轻骑全军覆没后,气得破口大骂:“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亏朕给战马、给武器,还派出六千骑兵助战!白痴、无能…”

 一顿痛骂之后,皇太极终于冷静下来,想来想去,不得不承认:让李自成在三万多荆州军的打击下生存下来,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初,多尔衮、岳托率领五万精锐,还不是照样被荆州军揍得满地找牙?

 皇太极将李自成大败后的局势反复推演了好几遍,最终认为,需继续支持李自成。

 他认为,不管李自成实力有多弱,只要李自成存在,陕西就是一个火药桶,随时有可能爆炸。

 皇太极正准备派人联络李自成,继续给李自成送战马、送武器时,忽然接到了索尼上奏的节略:熊文灿投靠林纯鸿后,大肆在陕西招募饥民,运送至河南,目前人数已超过十余万,丁口三万余。

 索尼在节略之后,还做出了判断:按照目前的情势,熊文灿还没有收手的意思,转移的饥民还会更多。

 接到这个情报,皇太极疑惑不已,既不知林纯鸿招募饥民所为何事,也不知林纯鸿准备如何养活这帮饥民,更不知这对满清朝廷而言意味着什么。

 皇太极揣摩不透其中的关联,令人将范文程叫来商议。

 范文程咋一看节略,还以为林纯鸿为了减少粮食输运成本,方将饥民驱赶至距离荆州比较近的地方。

 但是,稍一深入思索,范文程不由得变了脸色,对皇太极说道:“皇上,陕西即将大定,李自成已经毫无价值。”

 皇太极吃了一惊,不知范文程为何如此笃定。

 范文程在皇太极面前,自然不会打哑谜,赶紧说道:“如果奴才估计不差,陕西饥民几乎超过百万。陕西偏远,运送粮食损耗极高,再加上人数众多,几乎赈无可赈。要让陕西安定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饥民尽数移民!”

 皇太极觉得不可思议,问道:“百万饥民,挪走了,林纯鸿就能养得活?”

 范文程道:“林纯鸿到底储存了多少粮食,奴才也不知。不过,奴才曾注意到,林纯鸿在广东沿海大肆晒私盐,鼓励渔民出海捕鱼,然后将鱼制成鱼干,可保存一年之久。想那大海,辽阔无边,海鱼几乎无限,若让百万饥民尽数捕鱼,制作鱼干,养活应该不是问题。”

 皇太极哈哈大笑:“范章京,百万大移民,谈何容易?更何况前至六千里之外的广东沿海?汝所言,不合常理。”

 范文程小心地说道:“不管林纯鸿如何安置移民,按照熊文灿目前的架势,陕西人口持续减少,陕西不会再,李自成也难以进入陕西了!”

 皇太极陡然醒悟过来,对哦,林纯鸿如何安置移民,那是林纯鸿cāo心的事,他只需要看到,利用李自成撬动时局的计划已经遭到了彻底失败。

 皇太极止住了笑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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