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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下一个,轮到哪个还
 安王显然没有意识到周贵妃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身为贵妃,在后宫之中何等荣宠?何等荣耀?背后又有周相做后盾,朝堂上支持叶书成的也是大有人在。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讨皇兄心,懂得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若是小心筹谋,大承如今空缺着的唯一一个皇贵妃之位也不是没有希望。

 而她却偷偷出宫,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竟然谎称他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旦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他固然得不了好,可周灵自己要面临的窘境,他不相信周灵就从来都未曾考虑过。

 那究竟是有什么阴谋需要她亲自冒险去以这样的谎言来欺骗西乾?

 西乾不过是他的一个庶子而已,尽管他疼爱他胜过西辞,可身份决定着一切,拉拢西乾这样一个小角色,有什么意义?

 安王不曾知道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所以固然心有疑惑,可却始终找不出头绪。

 从崧的陈述中,他知道了李素青是简政殇帮助周灵安在他身边的探子。

 等等!简政殇为何要帮周灵做事?

 安王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想到一些疑点,这让他有些犹疑不定。

 朝堂之中,站队之事常有发生,就比如西辞投靠了太子,而西乾却效忠于叶书成一样,简政殇就算是真的投靠了周灵,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奇怪就奇怪在。简政殇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在他得知李素青竟然是简政殇安排在他身边的细时,除了震惊与愤怒,并未曾多想。可现在想来,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子非比寻常。

 简安是简政殇的女儿!

 这是一个最大的前提,最清楚明白不过的事实。

 而若是简政殇投靠了周灵,又需要在他身边安细,简安已经被父皇赐婚给他,成为他的安王正妃,这岂不就是简政殇安在他身边再好不过的探子?

 亲生女儿。又是在王府为正妃,这样好的棋子不用,为何还要费尽心机再安一个李素青进来?且不是为了帮助简安。反倒是处心积虑的陷害简安?

 如果没有李素青那个计策,没有让他亲眼见到那可能是刻意安排出来的私会的那一幕,或者说,如果没有李素青来勾引他。没有他对李素青动心。即便他依旧不喜欢简安,也会将她好吃好喝的供在府中。毕竟王府里也确实是需要个女主人坐镇。而他又非是对权力念念不忘的人,这个女主人的家世如何本不那么重要,何况简政殇好说也是将军出身,虽说出了兵权,可在军队中依旧是有许多话语权的,让他的女儿嫁给一个闲散王爷,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而他也没有十分心爱之人。何人为正妃,倒也不是那么重要。简安也未尝不可。

 如果周灵需要安王府向叶书成倾斜。所以需要渗透自己人到他的身边,简安一个人就足以抵得上数十人,为何要处心积虑的毁了她?反而推李素青上位?

 亲生女儿和养女之间谁亲谁疏,难道不是一目了然之事?

 不对,当时简安被赐婚给他时,叶书成并未出生。身为一个嫔妃,身边没有一个儿子傍身,身为西北守将的简政殇为何会投靠周灵?

 对一个人臣服,总该有一个理由,亦或是有所求。简政殇大半辈子生活在西北,平时与身在宫廷的周灵根本没有什么集,且皇后在宫中势大,受皇兄喜爱,又有大家族为后盾,后来还有了皇兄这样顺位的储君继承人为筹码。而周灵,不过是一个周相府作为后盾,且当时周相在朝堂的能量虽还有残余,可毕竟人已经退了。她身边又未曾有个皇子傍身,简政殇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竟然会投靠到了周灵的身边,甚至不惜叫自己的养女去陷害亲生女儿,只为了将养女安在他的身边?

 安王不能理解。他意识到了这之中定然是有着什么别的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否则从逻辑上根本无法说通。

 而且,他虽对简安不感兴趣,但若是他没有记错,她记得简安与周灵之间相处并不愉快。她们二人一见面便互看不顺,每每无法平静收场。特别是西辞出生后没多久,叶书成也出生,周灵向皇兄建言说希望西辞为叶书成的伴读书童,遭到了简安强烈的反对。

 他当时还以为简安与周灵之间的对立是因为简安小心眼儿,听了外界传闻,总以为他与周灵之间有些什么,才会如此不顾大局,明知周灵在后宫的地位,却悍然的得罪对方,完全不为安王府的将来考虑。

 如此说来,当初的简安当是发现了什么,甚至于察觉到了周灵可能对西辞抱有杀意?

 可是为何?

 既然简政殇已经投靠了周灵,为何周灵却会对简安和西辞抱有杀意?

 简安是简政殇的女儿,简政殇已经选择了周灵的队伍站定,为何会突然内讧起来?

 安王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他自己就像是个二傻子,被几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轻而易举的被玩于鼓掌之上。

 周灵、简安、李素青还有现在的方笑语。他突然察觉到,原来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她们玩起阴谋诡计来,要比男人婉转迂回的多。

 安王很想问清楚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从方笑语的神情之中猜测,方笑语肯定知道许多的内幕,否则她不会听了崧的陈述竟然一丝一毫的惊讶都不曾有。

 而且她知道周灵偷偷出宫与西乾见面,知道西乾可能是刺伤李素青的凶徒…

 那么。她还知道些什么?安王府本是他的安王府,可是发生了事情之后他一次次被蒙在鼓里,被当做棋子利用。可刚刚嫁来王府不久的方笑语,却仿佛成竹在一切在握。

 这让他有种挫败感。

 “周灵如此作为意何在?”安王最终还是问了,虽然他并不觉得方笑语会回答他。

 果然,方笑语并没有跟安王解释前因后果的兴趣,她只是淡淡看了安王一眼,嘴角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还是有些慵懒与心不在焉。淡淡问道:“父王为何不亲自去查?”

 安王语。这就足以见得,他的愧疚并没有让方笑语有任何的松动。也或许是这些年他做的实在是太过了,如今轻松说出抱歉的话。企图通过一个歉意就打消那些年实实在在的伤害,还是有些太过不切实际了。

 “你打算如何对待西乾?”安王心中有些不安。他并没有意识到,心态转变之后,他竟然没有怀疑方笑语口中‘叶西乾杀母’还有‘周贵妃的谎言’这两个故事会是假的。会是她一手编造的。

 他的疑问。他的猜测,他的担忧,一切都是建立在相信了方笑语的言辞之上的。

 他已经如此相信方笑语了吗?不,他依旧讨厌她。可是在心底最深处,他已经认可了她是叶西辞子的事实。不仅仅是她有能力可以帮到叶西辞而已,最重要的是,叶西辞自己喜欢,任何人无法动摇。

 “父王希望我如何对待他?”方笑语微微一笑。阳光洒在脸上,竟让人有些恍惚之感。飘飘渺渺,似抓不住痕迹。

 “虽一切都是李素青造的孽,可西乾却是无辜。错不在他,本王希望你能放他一条生路。”安王的神色异常认真。就算他知道了叶西辞是他的亲生儿子,知道了李素青多年来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恶事,可叶西乾依旧是他的儿子。他疼爱了他十几年,即便如今心绪异常复杂,他却依旧不希望他出事。

 可方笑语却被气乐了。她目光肃冷,嘴角却挂着近乎嘲讽的冷笑,道:“放他一条生路?凭什么?”

 方笑语的语气不紧不慢,却让安王皱了眉头。他听得出,那语气中夹杂着对他的不满。

 可他显然已经按照从前的思路思考事情成了习惯,却并未发现他的话究竟是错在了何处,会让方笑语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毕竟是本王的儿子,是西辞的兄弟。他母亲所做的错事不该由他来承担一切。”安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李素青当年做那些坏事的时候,西乾都还没有出生,这要如何能怪罪在他的身上?

 “父王的儿子?”方笑语面向着安王迈出一步,又道:“西辞的兄弟?”说着又向前迈出一步,继续道:“母债不必子来还?”

 方笑语每迈一步,身上的气势就强硬一分,迫的安王连连后退,脸色缤纷多彩。

 “父王说的真好。一家人本该团结一处,友敬有加,不该自相残杀,叫外人看了笑话。何况冤有头债有主,谁的错便惩罚谁,何故胡乱迁怒?”

 方笑语突然出灿烂的笑容,说出的话也是温和不已。安王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喜上心头,却突然有一种被凶兽盯上的错觉,浑身汗倒竖,整个后背凉飕飕的,有如置身冰窖。

 他抬头就对上了方笑语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安王有一种置身于狼王面前的恐怖感,这让他连呼吸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可父王当年不是这样做的。”方笑语目光中极尽讽刺只能事,嘴角勾起的不是笑容的弧度,反倒像是一种嗜血的征兆,道:“且不说当年母妃是否与外男有染。若按父王所言,母债不必子偿,这些年来,西辞所经历的一次次暗害与杀戮又是因何而来?”

 安王顿时语。也顿时明白了方笑语之所以会愤怒的原因。

 他无法为自己的话自圆其说。

 不错,他因为相信了简安的背叛,相信了西辞是孽种,所以多年来,他始终冷漠以对。哪怕是简安死后,他依旧在迁怒那个还幼小的孩子。

 想起他的孩子一开始张开的怀抱,那张稚的脸上挂着属于孩子独有的天真笑颜。他渴望父亲的拥抱,渴望父亲的夸奖,渴望父亲回以他笑容,可他没有给他任何一个回报。

 他只留给他厌恶、疏远、痛恨还有杀机。

 他亲眼看着那个闪亮亮的眸子变的漆黑死寂,亲眼看着那个想要亲近他的孩子从此疏远远离。看着原本那双纯洁的眼睛里由喜爱变的愤怒变得憎恨又变成默然。渐渐的,让看到了一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之人,那双眸子里再没有了任何热切与期望。

 甚至已经没有了恨。

 没有爱,就不会有恨。

 他突然觉着堵得慌。那种再一次深刻意识到他失去了什么的窒息感悄然而来,淹没了他所有的狡辩。

 “父王,无论您恨母妃的缘由是什么,无论您是被骗亦或就是残忍,这些与我和西辞又有何干?”方笑语冷笑道:“从前西辞的人生我未能参与,可从他人的只字片语之中,也知他过的是何等战战兢兢的日子。”

 “这里是他的家,可却处处都是敌人,时时充满杀机。他年幼时得不到父亲疼爱,唯一相依为命的母妃却被人谋害,他无能为力报仇,只能一次次躲避着仇人三番五次的暗杀,躲避着自己亲人的谋害,自己不得不提早长大。父王,这些年来,您可曾有一静下心来细细想过那些可疑之处?可曾有过哪怕一瞬的后悔与愧疚?”

 方笑语的神色充满了暴戾,继续道:“他是您的儿子,却活的如同您的仇人。他中毒,受伤,一次次险死还生,您不心疼,可他是我方笑语的夫君,我心疼!”

 “血债需用血来偿!李素青做得出这样的恶事,她就得付出代价。去她的易!去她的后路!我只知道,她是西辞的仇人,她害死了西辞的母妃,那她就是我方笑语的仇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要帮她的儿女留下后路?如今她被亲生儿子刺杀,那是她的报应。可这不算结束。还有叶西乾,还有叶诗兰,还有周灵和叶书成。这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他们欠西辞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记在心里,只要有任何的机会与破绽,一击必杀,绝不手软!”

 “父王猜一猜,下一个,轮到哪个还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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