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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威胁不成,反被威胁
 小丫鬟蹦蹦跳跳,脚下溅起一片连一片的水花儿,松香就站在她身后,新换的裙子被甩了好些泥点子,眼看着一条石榴红绫成了枯柏墨绦,心疼的松香直挤眼睛。

 陈婆子忙低声劝:“姑娘忍耐些,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咱们不好多生事端。”

 松香没好气的甩开陈婆子的手,她虽然生气,却还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是。。。

 这条石榴红绫是自己才做的,香姨娘赏的料子,她平舍不得穿,想着今儿来李家,为了壮门面才选了它,结果还没见到闵芳菲,却叫个脚的小丫头弄的一身脏,实在晦气。

 松香掏了帕子低头擦拭,那小丫头有几分尴尬,脚步就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看向松香。

 恰这时,旁边一条小路上走来个姑娘,撑着米白色的油纸伞,手里还拎着个纸包儿。她见了小丫鬟便笑道:“喜儿,你这促狭的丫头,好不鬼机灵!刚刚姐姐们还找你去买糕呢,结果不见人,却把我抓出来充数。”这姑娘抬起胳膊,衣袖上淋了些靡靡细雨:“咱们可说好,今儿是我替你跑腿,衣裳都要你来洗。”

 小丫鬟喜儿一见是人,忙松口气,笑嘻嘻道:“阿珠姐姐放心,你这个月的衣裳都有我来洗。”喜儿鼻子,大眼睛盯着那包热糕瞧:“这是齐月斋的桂花馅儿饼吧?”

 “数你的鼻子最灵,还热乎着呢,阿金他骑了快马取回来的。”阿珠瞥向面色不善的松香和陈婆子,诧异道:“这二位是。。。”

 喜儿忙二人来路说给阿珠听,阿珠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态度也没刚刚友善。

 陈婆子心知肚明。忙将头低了下来,不敢瞄。唯独松香目光毫无闪躲,一直瞧着阿珠看。

 阿珠沉了口气,微微一笑:“原来是姑太太家的下人,我就说嘛,这位妹妹一瞧便透着几分不凡。府上的四小姐与我们是极相的。今儿妹妹是过来请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态度有所转变,松香不好再端着架子:“已经见过了我们家太太,自然也要来给姑娘磕个头。”

 阿珠连连点头:“妹妹这话极对,你们虽说是伺候姨娘的人,可正经的主子不能忘了是哪位。正巧,这糕就是闵四小姐点的,屋子里几位少都在,你们进去请安。也是给四小姐长脸。”

 阿珠自告奋勇要带二人去暖云阁,遂笑着与喜儿说道:“闵四小姐身边的净月妹妹刚刚还在散糖呢,你快去。”

 喜儿是个馋嘴的小丫头,一听说有好吃的,当即便顾不上松香等人,连忙与阿珠道谢,天喜地的跑了。可怜松香躲闪不及,又是一滩水点子在身。

 阿珠一对儿大眼睛轻瞥了下。连连抱怨喜儿不懂事。松香只好强忍着说无碍,反而还要夸喜儿机灵体贴。李家家风严谨。

 这两个科打诨,越说越是虚伪,越说越是起劲。阿珠话里话外问的都是不要紧的事儿,然而琐碎处才最容易叫人失去警惕。松香一开始还有几分遮掩,然等到后来却是口无遮拦,阿珠问什么。她便说什么。

 陈婆子却在一旁嘴角,心里笑松香的大意。

 都怪平香姨娘把这些丫头片子们惯的无法无天,一个个都只当自己是半个大小姐呢。若这次自己能平安从四姑娘手里逃脱,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求老爷还了她们一家子的卖身契。

 做人奴婢,生死由主。还不如快快活活做个平头百姓强。

 三人一路说一路走,不多时便来至李家四小姐红莲住的暖香阁。这一处宅院占地并不广阔,可地势却高,竟是建在了一处高坡之上,绵延上去足五六十级台阶,水磨白墙围着个园子,内中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门前有数棵青松,高大几乎能拂着楼阁屋檐,又有玉兰绕砌,玲珑雕板。。。

 松香看的眼花缭,陈婆子亦不例外。

 阿珠迈步进了院子,廊下几个在说笑的小姑娘见她,忙道:“们还说呢,你这饼买到何处去了,还不回来!”

 阿珠笑着啐道:“你们几个耍赖皮,只知道打发我去办差,我冒着雨回来,你们不说递个热帕子,反而埋怨我回来的太迟。”

 众人赶紧打了伞赔笑上前,一个要接糕饼纸包,一个要为阿珠撑伞。

 阿珠笑骂道:“这一路都不见你们来,到了表功的时候,你们却都跑上来蹭好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美事!”她拽回了纸包“自然是我亲自送进去,表姑娘可是最大方的,说不定还有什么赏呢!”

 油纸包还热乎着,众人都和她好,自然也不理论,笑拥着阿珠往里走。松香与陈婆子就亦步亦趋的缀在阿珠身后,心里难免有几分不安。

 当下暖云阁里正热闹,李家的几位少都在,陪着小姑子红莲玩投壶。芳菲坐在西南角的炕上,面前摆了一个藤黄的笸箩,里面好些‮花菊‬,李家大少捏着针线一朵一朵往上传花,不时问芳菲几句。

 “大少,表姑娘要的桂花馅饼送来了。”

 芳菲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头往左一偏,轻笑道:“辛苦你,大雨天儿还走这么一趟。”

 阿珠欢喜的连连摆手:“为表姑娘做事怎么会辛苦。对了,刚刚来的路上,喜儿送了两个人进来,说是姑娘家的下人,进来请安。”

 阿珠冲门口摆摆手,陈婆子与松香赶紧整理整理衣襟,满脸堆笑的快步进了屋:

 “奴婢给四姑娘请安。”

 芳菲丝毫不感意外,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陈婆子身上,继而又辗转挪移瞧向松香:“呦,是你们两个!怎么,香姨娘有什么要紧的话。要打发你们俩这得力干将来吩咐我?”

 陈婆子抢先一步开口:“四姑娘是拿我们打趣儿呢,奴婢能来给四姑娘请安,那些老姐妹眼红羡慕还来不及,奴婢怎敢来吩咐姑娘?”

 陈婆子涎着脸往前走了走,不住的赔笑:“姑娘这是预备串了花儿晒干?要说起这个,还真没人能敌得过老奴的手艺。原在老宅子里的时候。老太太房里的干花儿串儿都是奴婢做的。”

 九十月份的‮花菊‬最新鲜,气味也最浓郁,晒干了做成花串儿,平挂在头的幔帐上,不但大方美观,且有趋避蚊虫的功用。虽说时间不会太过长久,但没到此时,京中多数人家都会采撷些来,尤其是女孩子。更会比赛着谁的花串儿漂亮,谁的针脚细腻。

 寻常人家倒也罢了,只是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们,糟蹋了多少开的正的名品,却是数也数不清的。

 芳菲眼前这篮子里倒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不过是李家花园里寻常可见的大尾菊。

 她笑了笑:“那吓着了陈妈妈吧,说起来,当时我也是气坏了。事后想想,陈妈妈实在无辜。”

 陈婆子一听此话。眼泪唰的就淌了下来,一面哭一面诉委屈:“姑娘这样说,老奴就算死也甘心。其实醉书姑娘。。。”

 芳菲忙摆手:“这事儿不着急讲,已经见过太太了?”

 陈婆子知道这是因为有李家的人在,四姑娘不肯丑事外扬,所以才阻止了自己的话。她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既然四姑娘这么爱面子,这么不敢叫外人听了去。。。不如自己趁势闹大,叫李家的几位少都为自己求情,届时,就算四姑娘想收拾自己。碍于这几位少的面儿,她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陈婆子主意已定,忽然抢前一步跪倒在芳菲面前:“姑娘,老奴冤枉!”

 一嗓子喊出来,屋中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眼光。红莲更是好奇的走过来,低头觑着陈婆子:“你喊的哪门子冤枉?”

 陈婆子不敢抬头,只死命的咬着嘴角。

 李家大少柔声道:“你既有委屈,又是想叫你们家姑娘为你做主的模样,怎么到了要紧的时刻,反而不说了呢?莫非是嫌我们在这里碍事?也好,”李家大少说着便起身,她看向芳菲:“表妹在这儿说你们的大事,我领着她们去晓亭坐坐。”

 陈婆子慌了,这几个一走,四姑娘岂肯再给自己好脸色?

 她忙道:“怎敢惊动几位少!老奴莽撞了,其实就几句话,姑娘听过就明白,也请几位少给老奴做个证人。”

 芳菲心底忍不住冷哼。这婆子倒是有几分小聪明,还知道找几个挡箭牌。只是,对方真的以为就凭此点,她便不会追究醉书的死因?

 醉书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她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

 不过并非当下!

 但,既然这陈婆子千辛万苦来了,又带着香姨娘的“美意”,就绝没有叫人再回去的道理。

 芳菲笑道:“既然只有几句话,你站起来说。听的有理,我便信你,听着没理。。。”

 芳菲目光轻扫过众人:“就算大伙儿都为你求情,我也是不肯依的。”

 陈婆子没有来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自己的主意糟糕透顶。

 威胁不成反被威胁。。。

 这就是四姑娘想要告诫自己的意思吧?

 陈婆子不由得苦笑,自己依仗了一辈子的精明,其实在这个年轻的小姑娘面前,也不过就是点小把戏。

 招还是不招?

 她忽然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和盘托出,道出其中原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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