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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风雨不误,闵家外宅
 小太监天喜地的捧了菜碗出了西厢回前院,走时不忘拎走了鸟笼子,说等会儿还要给这两位鸟爷爷换水清理鸟笼,不敢污了闵四小姐的眼睛。

 芳菲并没拦着,反而在那小太监走后嘱咐宝莲:“雀鸟司本就不是什么出油水的地方,他虽然认了个干爷爷,想来也不过就是受到些庇佑罢了,没什么实惠。以后你常叫前院的小厮和他往来,也嘱咐家里上下,千万不要因他是个阉人就瞧不起。”

 宝莲忙笑道:“姑娘不用吩咐,我心里也有数,早就敲打过了前院那些淘气的小子们,不敢坏了姑娘的事。另外,我叮嘱了厨房,叫给他的饮食要格外丰厚些。我想着,一个养鸟的小太监,肚子里也没什么油水,我叫品婆婆炖些鸭鱼,让他每吃一口,心里都记着咱们家的好来!”

 芳菲莞尔:“一个人倘或有善心,就算咱们什么也不做,他也不会落井下石;反之,一个人本就存了歹念进来,你做的再周全,他也要预备趁你不防之际捅一刀。现在我还没看出来这小太监有什么歹意,不过,你亲自盯着那鸟笼子,白里在我屋中,轻易不要说话。免得它们俩偷偷学舌。”

 宝莲慎重的一点头。

 过不多时,正房那边已用罢了早饭,松雪派了小丫鬟娇云来请芳菲去说话。

 芳菲不过用了两口粥,余下菜馔一样没动。宝莲便劝:“这个雨天,早去一会儿晚去一会儿能怎样!左右大少爷也已经打听了清楚,老爷今儿休沐,是不去衙门的。”

 芳菲坚持,宝莲只要撑了伞送芳菲出去。

 闵家的院子不算大。从西厢走到正房,有一半是长廊相连,也有一半没了盖顶,难免要淋些雨。

 暑热早被骤降的雨水冲淡,不仅如此,雨势还带来了浓重的气。沁到人骨子里的那种不舒服。

 芳菲穿的单薄,素棉纱沾了气,进了屋,大太太一看见便道:“怎么不撑伞!”

 “撑着呢,太太没瞧,宝莲只顾着我,自己反而淋了大半个身子。”

 大太太立即叫人去取烘干的帕子,又叫厨房送来姜汤红糖水:“昨儿晚上松雪就说,似乎要变天。我也没放在心上。那庄国公府的大来串门,说近来京城流行一种蓑衣,最适合女孩子穿,是用川北的青苇子编的,又轻便又防雨,特别好看。庄国公的大送了我一件,我想着留给你出门穿,昨儿就忘了。”

 大太太连忙让松雪去找蓑衣。不大会儿,松雪就两手捧着一件青绿色的大氅过来。

 “四姑娘别看这蓑衣大。其实轻盈的很呢!”松雪将雨披搭在芳菲身上“可惜雪天却不能用,不如普通的蓑衣厚实避寒。”

 大太太指着芳菲笑道:“她还缺避雪的衣裳吗?猩猩毡的大氅年年都做,还有羽纱羽缎的披风。”

 大太太这话不假,在上山之前的头一二年,秋四季。大太太给芳菲做的衣裳少说也有五六十件。不仅仅是她,闵家的女孩儿多半如此。大太太和闵芳华还没全闹僵的时候,也用私房钱补贴她,想着芳菲乖巧,也就没厚此薄彼。落下她。

 到后来,闵芳华和大太太视同陌路,后者更将心思用在了芳菲身上。

 松雪托着蓑衣笑道:“四姑娘刚刚回来时,大太太还预备叫人赶制今年的冬衣呢。如今已近九月,眼看着天一冷过一,此时做才正好。”

 大太太早有这个心愿“好,你明儿就叫徐烨去请华彩楼的楼主来家里,时下京城里流行什么样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刚好这时,外面进来报,说佟大人已经到了,大少爷正陪着前面说话呢!

 大太太十分满意“由他们俩陪着你去,我自然放心。”

 大太太起了身,亲自送芳菲到门口:“换一件干净体面的衣裳,我叫宝莲跟着你,你没去过那边,见了香姨娘也不用动气斗嘴。她是什么货,我再清楚不过。倒是有一个人,你若能见见最好。”

 芳菲立即明白:“太太是说黄姨娘?”

 大老爷的四姨太,六少爷的生母黄姨娘。

 大太太很是惆怅的一声轻叹:“是啊,她这几年也不好过。被香姨娘的反而不如个奴才丫头,当初我就劝她,若是不愿去那边,我就替她出面折了你父亲的面子。可是,她胆子小,怯懦懦的不敢,这下好了,儿子在她身边和不在身边没什么分别。”

 大太太挽住芳菲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告诉她一句稳准话,若实在住不下去,便将六少爷留在那边,自己回来,东厢如今还空着,我总少不了她一口饭吃。”

 芳菲笑道:“太太菩萨心肠,只怕黄姨娘舍不得亲生儿子。”

 如果能舍得,黄姨娘早就给大太太传口信求救了。

 不求救,并非是不愿意,而是不能,不舍,或许。。。还有几分不甘吧。

 当年跟在闵朝宗身边进京侍奉的黄姨娘也是鲜花一朵,圣宠在诸多姨娘之上。然而,与今的香姨娘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被甩出去好远。

 说好听些,黄姨娘子温婉,说难听些,她懦弱全没主见,好在因为这一点,黄姨娘对大太太是言听必从。大太太因此也就格外照顾她些,六少爷能平安降生,和此不无干系。

 芳菲轻声道:“太太放心,我见了黄姨娘,一定好生劝她。”

 大太太这才点头,叫人又撑了一柄更大的油纸伞送她回西厢。

 当即收拾妥当,芳菲领着宝莲、净月并四五个丫鬟婆子出了内院往前院来。闵云泽正与佟鹤轩说起闵云凯的事情来,见妹妹一身蓑衣进来,不由得笑道:“好俏皮的一身装扮,倒像端午咱们吃的粽子。”

 芳菲嗔道:“听太太说,如今满街上都穿这样的衣裳。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中听!况且,怎么就像粽子了呢?”

 佟鹤轩忍着笑意:“你别听他胡说,这样很好,关键是能避雨,比什么都强。”

 芳菲见他憋着不敢笑的样子,哼了哼:“等我明儿寻了外面编这蓑衣的人。也给你们俩一人弄一套来,不穿还不行。偏和我一样,也做个粽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芳菲才说完,门外就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听得出,刻意的很呢!

 众人去瞧,就见闵三少施施然一脚踏进了门槛里。

 闵云泽的脸当即就有些难看:“弟妹,你怎么来了前院?”守门的婆子呢?都吃酒睡糊涂了?还有门外的小厮。也不知道拦着?

 闵云泽大声呵斥了门口的人:“鲁砚,三少进来,你怎么不通传一声!”

 闵三少连忙摆手解释:“大伯别生气动怒,不怪小厮们,他原本是要通传的,可我听了四姑娘说一句粽子,便吓得忍不住进来告诫。”

 芳菲好奇的歪头看她:“三嫂可叫人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你在娘家的时候。每逢端午却不吃粽子?”

 “自然是吃的,不过我们只叫角黍。妹妹以后小心记着,‘粽子’不是好听的话,我父亲是渔民,知道一些切口,那是江湖绿林上的黑话。”

 闵三少上下打量芳菲,笑呵呵道:“妹妹是这样一个干净的人。可不能叫人误会了你,尤其是妹妹刚从那种腌臜地方出来,再连累了名声。。。”

 闵云泽早就出不悦,

 老三这个媳妇,真是不讨人喜欢。说话听着是好意。却叫人不舒服。什么叫连累坏了名声,难道四妹妹是洪水猛兽不成?

 “三弟妹,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不过四妹妹子直白,不会说拐弯抹角的话,她心思也浅白,不像某些人,连个粽子也能胡乱联想。”

 闵三少急了,连忙要解释的模样:“大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闵云泽厌恶的一摆手:“好了,我们知道,这种话只要三弟妹不说出去,也就没人会想。雨这么大,我们还要早去早回呢!”

 “是是是,早去早回,免得路上再生意外。”闵三少才说完,就见大伙儿又冲她瞪眼睛,连忙掩住嘴角,脸上一阵阵的讪笑。

 。。。

 雨出行,路上难行也是常有的,驾车的车夫不敢走的太快,只好略缓了缓速度。

 闵朝宗的外宅就安置在平南郡王府不远的一条街上,这座宅邸可比金安街皇上御赐的那处大三四倍。从远处看,长街漫漫,却是一处好大的宅院。

 前面有人下马去传话,宝莲趁机就掀了车帘的一角,嘴角努了努:“四姑娘瞧那匾额,据说还是皇上赏的呢!有了皇上帮腔,朝中御史就没人敢状告大老爷灭宠妾一说。这宅子如今已经两三万两不止,听我们家那口子说,他来过几回,里面花园也有,亭台也有,丫鬟婆子就五六十,说是外宅,谁敢信呢!”

 芳菲只瞥了那匾额一眼。

 雅舍!

 还真是厚颜无

 她轻声冷哼:“太太可叫人查过香姨娘的老底儿?”

 “怎么没查过?说是原本预备给先帝的,”宝莲做贼似的附到芳菲耳边:“有一阵子人人都传,说先帝恋上了采之术,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圣懿皇太后选了好些个年轻漂亮的小宫女孝敬给先帝。只不过事关先帝的名誉,后来渐渐就没人敢传了。不过香姨娘究竟是不是,可就不得人知了,咱们在宫里没人,太太又不想牵连佟大人,所以也没说。”

 芳菲却想到了温嬷嬷。

 以温嬷嬷在宫中这些年的地位,想必就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何况,寿康宫与慈宁宫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已成水火之势。温嬷嬷作为圣母皇太后最得力的心腹,怎么可能不知道圣懿皇太后的一举一动?

 只要温嬷嬷肯帮忙,香姨娘的身份就能查出来。

 芳菲心里定了主意,披着蓑衣从容淡定的下了马车。

 这边府上早有婆子跑上前撑伞。

 闵朝宗另立外宅的时候,带走了许多闵家从江南过来的老仆。一来他用的习惯,二来大太太和他怄气,也不肯再用闵家的旧人。

 这撑伞的婆子便是从前在二房当差的一个,走了关系跟着上京。对方早在多年前见过芳菲,如今见这个面颊肿,鲜劲儿全无的女孩儿下了马车,几乎不敢相认。

 当年的闵家四姑娘与大姑娘站在一块,也丝毫不逊

 怎么短短几年的功夫,这相貌反而大不如前了?

 婆子小心觑着芳菲,谄媚的笑道:“我们昨儿听说大少爷和四姑娘要来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偏见今早下了暴雨,还担心不已呢!”

 芳菲由宝莲挽着,与这引路的婆子径直往进了大门。听她如此说,便道:“香姨娘倒是个细心人。”

 婆子一听,当即笑开了花:“就是个爱心的人,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人管着。四姑娘是知道的,咱们老爷那脾气,轻易不手内宅事务,一副担子可不都落在了身上?又是好儿,从不抱怨,因此才将我们这府上打理的逢人便夸。”

 “哦?是嘛!都有哪些人夸奖了你们香姨娘?”

 婆子颇为自豪:“与我们家走的最亲近的当属平南郡王妃。郡王妃可真是把我们当亲妹子似的对待呢!时时叫人送东西,他们家娶了世子妃,也来串过门儿。”

 芳菲的心忍不住开始沉郁。

 又是平南郡王府!

 门内先一步下马的闵云泽和佟鹤轩正在张望,见芳菲进来,忙上前:“四妹妹!”

 那婆子见了闵云泽,猫见了耗子似的就想躲。

 “喝,我当是谁,原来是陈妈妈,您老还记得我?”

 那婆子讪笑着往后退,干巴巴道:“大,大少爷来了。”

 闵云泽眼睛里冒火,都是痛恨之:“怎么,我不能来吗?听说陈叔在帮着父亲打理生意,风管无限,陈妈妈还需要在这种地方当个下人使唤婆子吗?”

 芳菲见这二人之间似乎有问题,忙看向闵云泽。

 闵云泽指着婆子与妹妹道:“醉书的死,她就是罪魁祸首!”

 芳菲心一沉,避开不谈的话题,今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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