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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连环结
 “回…回娘娘,婕妤娘娘她…她…”宫人结结巴巴的说着,顾左右而未说完,似是有难言之隐。

 “根本就是做贼心虚,这才吓疯的!”晓红瞪着胡舒儿,替若芸百般委屈着。

 “胡婕妤,我等前来问你话,并非要你的命,你有什么话不妨从实招来。”若芸瞅着胡舒儿惊惧闪烁的眼眸,冷声道。

 岂料,胡舒儿还是朝柱后缩了缩,一边无意识的嗫嚅,一边畏惧的盯着她们。

 “贤妃妹妹真是好兴致,昨个皇上才亲自接回宫,今个就同许昭容一同来瞧胡婕妤,本宫还以为,贤妃妹妹此刻正侍奉皇上呢。”一声高亢女声带着戏谑由远及近而来。

 只见德妃一身釉红鸾凤锦缎衣裙、带了一大批宫人闯入舒畅阁,发顶的金牡丹花簪映着珍珠光华夺目,那眸中的神采飞然才瞧见若芸便化成霾。

 若芸心下不妙,只得点头微微屈膝道:“德妃姐姐安好,恕我有不明事想问问胡婕妤,许昭容不过是恐我受惊,这才陪我来舒畅阁。”

 “哦?贤妃妹妹才从冷宫出来,又久病问医归来,这便急着问胡婕妤,想必知道她已疯癫了?本宫案例寻访,还请贤妃妹妹莫见怪。”德妃说着,晃动那一头珠钗,大袖一震,朝左右下令道“愣着做什?还不快伺候胡婕妤?”

 “是!”宫女太监们得令,整齐划一的答着便蜂拥上前。

 若芸被这阵仗冲了个猝不及防。踉跄一步给许翠薇扶稳了,而晓红则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

 “啊——!你们…救命啊…救命…”方才还躲在柱后的胡舒儿看到有人朝她来,突然又大声叫喊起来。这一回不仅躲,还对着上前的宫人张牙舞爪。

 可那些宫人像是完全不把她当主子似的,七手八脚将她直接摁倒,又有人端来碗,扣着胡舒儿的嘴便往里头灌。

 胡舒儿强扭不过,边哭边嚎,半咳半呛。还是将那碗药给喝了。

 “这…”若芸被这一幕惊呆,打从心里发怵起来。

 “贤妃妹妹莫慌,自从胡婕妤疯癫。也没少哭闹,皇上既将后/宫交给本宫打理,本宫也请了太医给她瞧。可惜胡婕妤疯癫闹腾不止,只得每灌下这凝神静心的汤药。本宫也十分不忍。只是为了宫中安宁,不得不为之…”德妃草草的解释着,也不去看若芸等人的反应,眼见着胡舒儿给灌了药,便抬了抬手让宫人们撤手。

 “姐姐此举,倒是辛苦了。”若芸面无表情的应声,双目却直勾勾瞧着那咳嗽不止、泪满面的胡舒儿,心下微叹。

 “贤妃妹妹过奖。若无事还是早些回你的朝宫,免得这里又多几个被胡婕妤吓到的人。”德妃懒懒的袖掩红。佯装困倦,转而朝缩成一团的舒畅阁宫人道“你们平好生照顾着胡婕妤,要是她有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朝宫的那几名宫人闻言立刻跪下了,朝德妃不停的磕头遵命。

 德妃做完这一切像是一气呵成,眉不抬半分便指挥着宫人撤了个干净,自己则冲若芸淡淡一笑,头也不回的出了舒畅阁。

 “德妃这架势,倒真气派。”许翠薇瞧着她釉红的背影走远后便直摇头,实夸暗贬,目不屑。

 “娘娘,听说自从你离宫,这宫中便是洛德妃一人说了算,连平时和胡舒儿抱成团的楚如兰都不得不德妃恭敬呢。”晓红扯了扯若芸的胳膊,向她说明情况。

 “嗯,知道了。”若芸不置可否,瞟了眼扔跪着的舒畅阁宫人,心下暗叹这舒畅阁原来的宫人都给遣的一干二净不说,新来的也是经常腹背受气,看不住胡舒儿是个罪、弄疼了胡舒儿倒也不是。

 她瞅着渐渐安静、抱膝坐在角落的胡舒儿,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低头凑近她多不曾清洁的耳畔,轻声道:“当初你差人灌我毒药,眼下被人同等对待,当真是因果。”

 胡舒儿猛地一哆嗦,没有焦距的眼神晃了晃,仍然呆呆的盯着地面。

 “唉…也罢,我既平安,要你的命也无用,你只需告诉我可愿为林暮烟讨个公道,我便不危害你的性命,如何?”若芸思量着,扔下自己的条件。

 “姐姐,你别饶了她!”晓红猛的伸手将若芸拉走,朝她急道。

 “我不是要饶,我是要救林姐姐。”若芸想起林暮烟黯淡空的眼神就兀自神伤,拍了拍晓红的手背示意她别激动。

 “小心!”许翠薇出声示警已晚。

 晓红才点了头,一双沾着泥污的长指甲冷不防掐住了若芸的脖子。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龙儿!” 胡舒儿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双目通红、面目狰狞,双手掐着若芸睚眦裂。

 “啊!你放开她!”晓红惊叫一声,下意识扳住胡舒儿的手,将她手指使劲的往外抠,同时扭头大喊“许翠薇你来帮忙呀!”

 许翠薇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同晓红一左一右拉开胡舒儿。

 可胡舒儿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大力气,死死掐着若芸怎么都不肯松手。

 “胡…你…不是…不是我…”若芸字不成句,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而胡舒儿的怒火正由她那圆睁的怒目朝自己袭来。

 舒畅阁的宫人眼瞧着要出事,赶紧上前帮忙,可即便将胡舒儿的身子拉了悬空,也无法将她的手从若芸脖子上松开。

 “啪”,不知何处飞进一颗石子,猛的击中胡舒儿的印堂又弹开去。

 胡舒儿一时头晕眼花,一个力便给众人拉了开去,重重的朝后仰倒、撞上了柱,紧接着面色灰白一片,张口吐了不少方才喝的药出来,浑浑噩噩的不省人事。

 “姐姐!”晓红惊骇到了极点,忙将若芸拉开甚远。

 “可有事?”许翠薇瞧着若芸脖子上几道明显的指印,看着她苍白无力的脸色也急了。

 若芸不住的咳嗽着,依靠着晓红勉强站稳,使劲眯了眯眼冲门口看去,只见怀轩墨不知何时站在屋门外,双眸空灵宁远,只面无表情的朝这里站定。

 “我来便是告诉你,此人疯没疯我不乐意瞧,你三番五次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可真可惜了那些药。”怀轩墨仍是那般事不关己的说风凉话,说罢还微微侧头,旋即竟是一叹“瑞语阁那位心力瘁、忧思忧虑太多年,我早对皇上说此是无药可医,也不用瞧了。”

 “你…”若芸才缓过来,明白怀轩墨早就应皇上的邀请诊治过了林暮烟,既是心病,眼下能让她释怀的便只有胡舒儿,不恳求道“你就当帮我个忙,瞧瞧胡舒儿罢。”

 怀轩墨并未答应,而是冷哼一声,缓缓道:“即便她疯了,也是受失子之痛,何况我看她无药可医,早早了结倒省了事。”

 他虽仍是拒绝,若芸却听出了端倪,不由一喜:“你是说…她还是有的救?”转而一想又为难起来“可是她失了孩子,又如何解…”

 “不知,不如问问天意。”怀轩墨仰头一瞥,不痛不的说着“这几方子不变,药材都搁在朝宫,你要命就按时按量服,别的事恕我没有兴趣。”他说罢便径直转身,一个字都没多说就缓缓步出门。

 “怀王爷还是这么大脾气…”晓红这回没敢多议论,只小声的嘟囔着。

 “天意又怎么问?”许翠薇抬头看了看梁上,百思不得其解。

 若芸瞅了眼胡舒儿,又环顾这破败却尚未毁掉的内寝,顺着许翠薇的眼神看了看斑驳的屋梁,又扫视着狼藉的摆设碎片与那撕裂成条的帐幔,忽然面色一喜,朝许翠薇道:“胡舒儿未落胎时便曾说有人要害她,而我当时只当时她胡言语要托我下水。现在想来,说不定胡舒儿的孩子,真不是自己掉的…”

 “啊?!”晓红猛的捂了嘴,紧张的看了看左右。

 许翠薇倏然呆立,压力声音道:“此话当真?”

 “嗯,林姐姐以前也曾同我说起过此事…”若芸想起林暮烟提起过莫昭仪的滑胎,又重新想了想怀轩墨的话,目光最终在又缩成一团的胡舒儿身上落定,这回更加肯定道“怀王方才不是说了么,胡舒儿若不是真疯,她便只是恨我而已。如果她发现自己恨错了人…”

 许翠微立刻明白过来,赞许道“你果真有心。不如连同那毒药一并查?”

 “嗯,我想那西域毒药也不是人人都能弄得,这入宫中也必定有渠道,我托个人查或许能有眉目。”若芸来回的踱步,忽然伸手抚上落满灰的桌子,用手指捻了捻,转身朝许翠薇笑道“你素来细致入微,不如替我好好看看这舒畅阁?”

 许翠薇愣了下,知她信任自己便欣然点头。

 “那我呢?”晓红忙抓了抓她的袖子,问道。

 “你当然是帮我的忙,往后这宫外来去,还要靠我们的将军夫人。”若芸不紧不慢的掏出帕子擦着余灰,中已然成策。

 “好!”晓红开心的答应着,头点了又点。

 若芸既有了方向便如释重负,这回小心却大胆的走到胡舒儿跟前一步距离,抬手令宫人们散开去,自己则再一次凑近她,低声却郑重道:“我若给你的孩子讨回公道,你也便还我一个清白的林暮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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