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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五章 转机
 若芸张望了好久,似乎连鸟儿都不会在这个冬天飞到枯井旁,而井底只透着一点光,别说这荒废的院子无人来,即使有人路过也发现不了她。

 方才挂了她一下的似乎是枯树枝,随着她的下落便掉在进底。

 还好摔下来没有断手断脚,她艰难的爬起身,摸索着身上的披帛,一把便扯了下来。

 她要千恩万谢晓红给她穿戴了如此之多的衣裳,她可以毫不费力的下纱衣、用珠钗划开外袍的下摆,将这些同披帛系在一起成了长长的绳子。

 她不能死,她从不怨命运的捉弄,可她岂能放弃救自己的机会?她的命是爹娘给的,如论如何她也要珍惜着!

 奋力一掷“绳子”高出了井围,但触打光滑的井壁滑落。

 她抿,心中一凉。

 寻思片刻,复又想起耳朵上的坠子来,扯下绕上,深一口气重重的抛上去。

 坠子兴许卡住了井边的什么,竟没有下落。

 她才握了握,开始向上走了一步“叮”的一声“绳子”便带着耳坠落下。

 若芸干脆扯下了满头所有的珠钗,又捡起那树枝,全捆上“绳子”有耳坠的那端。

 再一抛,果真能勾住东西。

 她一喜,正攀爬,一抬头却见一只修长却大大的手紧紧握住了绳子的另一端。

 她一愣,才发现是人

 “下面有人?”传来的是嗡嗡的回响,依稀可以听见那悦耳婉转的男声带着花腔。

 “救命——救救我!”他要是走了,她就真的死定了。

 有人探头遮住了井口,隔了一会儿,那男声不满的说道:“我为什么要救你?有什么好处啊?”

 “你先救我上去,求求你!你就我上去要我怎么样都行!”若芸用尽力气喊道。

 男声似乎笑了,叹息道:“我把你卖酒楼卖青楼你也愿意?”

 若芸脸色一白,这皇宫里哪里来的如此之人,像那寇一般要将人卖进青楼的?

 不知如何回答,却听见那男声又是一声叹息:“罢了,我拉你上来再说,你抓紧。”

 “是!”若芸喜出望外,连忙将绳子的一端绕着自己结实的帮了一圈,朝上喊道:“我抓紧了!你拉便是!”男子一使力,绳子便带着她慢慢上升,好一会儿,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地面。

 双手扳上井口,她见到了一盏灯,一个一身净白、浑身穿金戴金的年轻男子皱着眉、用着力将她正拉出来,虽然五官扭曲,可那甜香和生的太白的脸让她失声惊叫:“你——”

 那人瞧了她一眼,直接松了手:“鬼啊!”若芸冷不防身子一沉,幸好及时抓住了井边才没有再摔下去——再摔一次,不死也残废了。

 “喂!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啊!还那么重!”男子高高的个子,眼睛瞪大了气呼呼看着她,手则直接指着她的鼻尖,不是百泽又是谁?

 她白了他一眼,奋力的爬出井沿,再也没有力气走动,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大口着气。

 百泽不敢上前,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半晌憋出一句:“你看,我衣服弄这么脏,你怎么赔?”说完,指指身上似乎名贵的缎子,已经是灰一块,黑一块。

 她虚弱的着气:“我没钱…要不你把我…卖酒楼?青楼我还是…不去了…”

 见她这么说,百泽竟然笑了,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暖暖的笑容像是大冬天的暖一般让人看着格外舒服。

 “我看你这样子卖了也没人要”他笑道,带着花腔的声音又让她起了皮疙瘩“我说,你怎么这副样子,还有,这是什么?”说完举起地上的绳子扬了扬,另一端还绑在她身上。

 “那是我的衣服。”若芸无力的张了张口,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一脸的泥泞不说,满身的泥污,手指道道伤痕血迹斑斑。

 “喂,你是妖怪啊?居然把自己衣服这么糟蹋,看你下次还嫁不嫁得出去!”百泽又大声嚷嚷起来,又忙不迭抱怨道:“我最怕苦怕脏怕累了,碰上你算我倒霉。”

 她以为他要走,可他非但没走,反而凑近了看着她,终于瞧清楚后,大声嚷嚷:“居然是你!你不是苏若芸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随王爷赴宴,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若芸着气,又白了他一眼“你又如何出现在皇宫里的?”

 “我跟着程清璿来的啊,菜又难吃,我出来看看皇宫多漂亮,迷路了听到有声响,就过来看看嘛。”百泽很无辜的回答。

 若芸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是亲眼瞧见程清璿同他处的好,这胆大包天的程王府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宫里带。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井底。”百泽虎着脸,摆手道:“喂,你不会是被待丢在这里的吧?我就听说过浸猪笼,没听说过丢枯井。”说完,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眼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姑娘”

 若芸一阵头皮发麻,她还未成亲,就被他说成浸猪笼:“你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么无忧无虑的。”

 “对对,我家在这京城可是富豪呐,你上次还欠我诊金!”提到钱,百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若芸觉得无力极了,有气无力的看着她“程清璿王爷不是转告我,你说‘这钱袋是你的,那诊金就算了’吗?”

 百泽听她这么说,一脸的不高兴:“前半句是我说的,后半句一定是他编的!”

 若芸语,干脆不答,这人生的又高又结实的样子,怎么会有小孩儿般的子。

 他看着她无力的靠在井口,忽然垂头叹气:“算我倒霉行了不,诊金就算了,看样子你也赔不起我的衣服。”说着,伸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又伸手要去扶她。

 若芸猛然想起什么,竟躲开他的手,说:“现在什么时辰了?晚宴可结束了?”

 “我不知道,我出来时候才开始呢,菜难吃又没劲,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家换衣裳去。”百泽心心念念就是漂亮衣裳。

 若芸,要求道:“带我出这里,到哪里都行,只要有人的地方。”

 “凭什么啊?”百泽气呼呼的反问。

 “好人做到底。”若芸带着赞赏的眼神瞧着他。

 “你说我是好人?你知道我可是无恶不作的大恶徒?”百泽皱眉表示不信,故意膛。

 若芸瞪着他,道:“你要不要帮,不帮算了,让我自生自灭。”

 百泽一听,翻了翻白眼嘀咕道:“真是活见鬼摊上这种事儿,还遇到这么个披头散发浑身泥污的凶丫头,听声音明明像是个漂亮的姑娘才对。”

 “你不帮就算了。”若芸再次重复。

 “好好好,但是我跟你说,我轻功很差,我丢下你就走啊,我可不想被当成刺客杀掉,我最怕死了!”他啰啰嗦嗦的,却还是小心的扶起她,慢慢朝围墙挪动。

 他看了看高高的墙,又看了看身上也沾上的污泥,索豁出去了。

 若芸用尽力气攀上外墙,说什么轻功,百泽根本是将她半推半拉弄上来的,而这个也一样脏兮兮的男子现在正苦着脸心疼自己的名贵布料。

 远远瞧着宫中一方明亮的殿堂,她心里竟升起异样。

 偌大皇宫,她进来,可还出的去?

 “丫头,发什么呆,你到底去不去啊?”百泽催促着,在她眼前扬了扬手“你要是反悔不去,还可以去酒楼,你想好了啊。”

 “百泽,谢谢你救我。”她忽然诚恳的看着他,有些迟疑的开口“若是…若是将来有一天还能遇见你,我若求你帮我逃命,你会不会帮我?”说完,紧张的看着他越睁越大的眼睛。

 百泽看了她很久,忽而垂头丧气的叹息:“怕了你了!横竖我都是亏的!放心吧丫头,我会帮你,但你也别忘了谢我!”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

 若芸刚心头一暖想要答谢,一整天没有怎么进食、方才用尽了力气身体松软无力,被他这么一拍便身子一歪。

 百泽见状不妙,忙伸手去捞,不仅没捞到,自己却向后倒去,差点又摔进围墙。

 若芸被这一拉,空中身子一滞,随后重重的摔下去。

 一天摔两次,竟没有一次是摔死的,上天看来已经待她不薄了。

 “我回家换衣服了,你自己走吧。”若芸随着声音朝上一看,早就没有百泽的人影了。

 她自嘲的爬起身,骨头就像散架一样让她彻头彻骨的疼痛而无力。

 才走几步,她似乎同百泽一样也迷路了,叹息一声,这**的女子真是不容易,光是认路便要几个月吧。

 “芸公主上哪儿去?”一个亮堂的女声自台阶上传来。

 若芸猛的一惊,今个人手似乎不够,几个门进都不曾有人看守,自己竟走到深宫后院了么?

 可转身隔了几排矮树,那女声却不向着她,而是朝着台阶下的廊上去。

 她松了口气,忙掩在树后,但见一个身着华贵衣衫的高挑的女子步下台阶,身后跟着几名宫人。

 “玉芸见过德妃。”另一侧,一个柔弱的身影回礼。

 若芸明白了,这便是当今圣上的妹妹荣玉芸公主,另一个定是洛大人的女儿德妃了。

 “怎的,这么早就退席了?”德妃的话语带着疑惑却掩饰不住兴奋。

 “娘娘,玉芸身子不适,提早出来了,也好让皇上同荣亲王叙叙旧。”较弱的声音让人顿生怜惜,面对着德妃竟是怯怯的。

 听到荣逸轩,若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下急坏了却又不敢动。

 “妹妹身子不适,还快请回去休息罢,本宫出来走一圈给皇上寻些水果。”德妃的声音很是满意,边上的宫女递上一盘子瓜果示意。

 “是…”荣玉芸轻声回答,看着德妃带着人快步离开。

 若芸摇了摇头。

 同样是皇妹,荣瑛可是趾高气昂,这个公主在宫里竟然如此凄惨,见个德妃还要低声下气。

 可再怎么,这德妃也不见生皇子,看来并非得宠。

 眼见着荣玉芸并未上台阶,而是转身朝着林中小道来,若芸本能的一退。

 脚下的枯枝落叶被踩得啪啪作响。

 “什么人?”荣玉芸听到了,更何况若芸惊慌之下还此地无银的踩了又踩。

 刚想着心一横,出去这个公主也不会拿自己如何。

 只见一抹银白的身影自步道的另一边出现,几步越过她藏匿的位置走到公主面前。

 袖上的云纹让她懵了,来人不是程清璿还是谁。

 只见他简单的穿着大袖衫,披着纱衣,头上的玉冠发出点点银光。

 “公主,恕本王唐突,还请见谅。”程清璿行礼,不亢不卑。

 可若芸瞧那公主怯生生的却红了脸,想必还未婚配的公主是妾有意?

 “程王…王爷…”荣玉芸不敢去看他,尾音都有些颤抖。

 “惊扰了公主。”程清璿温文有礼,嘴角含笑,但却略有冷漠。

 “玉芸告退…”荣玉芸似是害羞至极,忙福身以衣袖遮了半面,慌忙绕过他走了。

 程清璿并未挽留,待人走远了,竟转身,伸手拨去挡在面前的树上枝条。

 若芸愣住了。

 他竟然知道她在这里,那方才可是有意为之?!

 她不由得后退一步,重新没入阴影,看他的眼神竟像是看着猛兽。

 程清璿竟是对着她微微一笑,宫灯之下她竟觉得他不像是在人间般洒而典雅,看她的眼神是那么自然而然的。

 “可是了路?”比起方才,他似乎放柔了声音,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早知道似的。

 若芸回过神来,程清和带她来,程清璿不可能不知道。

 “让王爷看笑话,真是若芸的错。”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笑道:“若芸想奉旨赴宴,不想了路…”

 程清璿侧了身,似是不愿看她:“你真要去殿前解围?”

 她猛地看向他波澜不惊的脸,踏前一步:“王爷这话什么意思?解围?皇上果真为难王爷?”

 “也许。但你若执意…”程清璿的目光似是看向了无尽的虚空,转了一圈才落到她身上,这才看清她的模样,那俊美的脸上竟浮现了明显的震惊“你如何这样的?”

 若芸咬,她就是知道荣逸轩钻了圣旨空子,皇上会怪罪,这才要去。

 她若是去了金殿,替荣逸轩解了围,会失去什么?命么?

 倘若真是如此,她也要赌一赌看。

 她不敢想也不再想,对上程清璿探究的目光,摇头道:“若非程清肃王爷和郡主、程清和王爷的好意,若芸恐怕不会知道今夜凶险,也不会急着去殿前寻死。”

 她语带讥讽,程清璿却变了脸色,挪开目光沉思而不开口。

 “王爷莫急,恐是误会。”若芸料他不知,忙解围道。

 “跟着。”只字片语,让她鬼使神差的跟上了他的步子。

 瞧着他银白的身影在前带路,她忐忑不安的走着。

 一条走廊挂着宫灯,可竟然觉得永远走不到头一样,让她不得不走,却不愿走。

 直到那银白的身影停下,她猛的顿足,抬头才发现他将她带到一处水缸前。

 “若要面圣,略梳洗下。”他解释道。

 若芸恍然大悟,自己如此模样怎可面圣?

 忙洗净双手、除去沾了污泥的外衣,又用外衣擦去鞋上的脏污,只余单薄的一袭绾衣衫。沾水洗干净脸,她伸手去弄脏的头发,却发现珠钗落在那“绳子”上,无论如何不能挽发。

 踌躇之际,程清璿从袖子里摸出支金钗递给她。

 她一愣,这竟然是支蝴蝶钗!

 同那支银钗子不一样的是,这支少了各石头的点缀,翅膀分明是透亮的琉璃填充的,薄薄的蝉翼般的质地不知要多巧的手艺才能完成,晶亮的透着光,一摇头就如振翅飞般颤动起来。

 她恍惚失,神却听他用再平和不过的语调说道:“不过是寻常饰物,你既喜欢,赠你也无妨。”

 若芸不再发愣,忙道了谢简单的挽起头发,朝他点点头。

 程清璿向来是个温和却摸不透的人,此话不假,但就凭他能救她,那他至少眼下不会加害于她。

 到了水榭的台阶前,一排排花灯躺在水中照得了夜中的水渠波光转,侍卫则森然排成两排。

 一步一步,区区十几阶,每一步,都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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