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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九章 恶补书稿
 她如何做起这个梦来,梦中回到只有几岁的时候遇到程老王爷的事,只可惜老王爷早已随先帝而去…

 她坐起,发现身上早给换了干净的衣衫,头还晕着,似乎是不烧了,脚上给了厚厚的布条,已经不怎么疼了。

 躺了太久四肢乏力,她下走动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扭头瞧见雕花铜镜中自己凌乱的模样,她猛然意识到昨陈老瞧她的眼神含不可思议,自己怕早给程王爷在肚子里笑话了千万遍了。

 尴尬的边摇头边推开院门,一阵冷冽扑面,院中一片银装素裹,绵软的积雪化去了一半,已经变得光秃的树干上不时地滴水下来。

 待她看到石桌,才欣喜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了。

 那书写完的纸张还搁在石桌上,下雪给盖住了没人收拾,此刻雪化了一半、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

 她了口冷气,忙飞奔过去查看,只见纸上字迹模糊、全然不可辨。往下翻则更糟,上头的墨汁直接渗透到下方,甩手一下,墨汁四溅,整叠拿起那石桌上乌黑发亮。

 这下糟了!

 她还特地叮嘱晓红“别让人碰桌上的东西”!

 她怎知道会下雪?下了雪还这么快就化!

 若芸猛地坐在凳子上,才打起来的精神一瞬间就给卸空了,十万分心痛的看着几的成果付诸化雪水,哭无泪。

 “小姐!你这是不要命了!”一声惊叫,随之而来是晓红大力的将她拉起来“烧才退,小姐你怎的坐在凳子上!”

 不仅如此,她还身着单衣单鞋,晓红气呼呼的跑回屋取了厚斗篷,忙将她裹起来。

 “晓红,冬祭还几?”她回过神便张口就问。

 “三后啊。”晓红回答。

 她如释重负的表情又在晓红说“算上今”的时候戛然而止。

 “所以小姐要赶紧养好身子,不然这病恹恹的,让人瞧了去多不好。”晓红絮絮叨叨的拉她进屋。

 她拿着漉漉的稿纸扔在桌上又坐回上,晓红就给她端来了热腾腾的药。

 她死命瞪着晓红,晓红也死命瞪着她。

 终于她哀嚎一声,仰面就喝了干净,倒回上。

 晓红这才甜甜的笑了:“小姐我这就去准备晚膳。”

 “晚膳?!”若芸又坐了起来“我睡了一整天?!”

 晓红点头,托着空碗走了。

 若芸扭头看着那坨黑色的纸张,灰心丧气的又躺倒。

 用过膳,大夫由陈管家陪着来请过脉,道是无碍,众人这才放心。

 人才走,晓红便催她休息,无论她如何抗议,晓红都不依不饶的将她按回去。

 可她哪里睡得着?心中早如千万只蚂蚁爬过,一心只记挂着那些字。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又等到晓红回了隔壁屋歇下,若芸这才披了外衣、蹑手蹑脚的溜下,做贼似的靠着房门等。

 终于伴随着两更的锣,有鼾声从隔壁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传来,若芸大喜过望,这才擦亮了火折子把蜡烛点上。

 屋内亮堂起来,她赶紧取来空白的纸,想了想,又换成空白的册子,拿笔蘸墨、埋头疾书起来。

 写过一遍再写,内容是轻车路,但她练字生疏那么久,写起来竟也没快多少,何况那字句又要重新斟酌推敲。

 敲了三更,她写了三页半。

 敲了四更,她写了六页半。

 抬着沉重的眼皮望了望边上足有五六十页的、此刻黑乎乎的纸,看着自己越写越慢,若芸已在心中痛哭。这么多东西要在三个晚上共十二个时辰中写出来,横竖也赶不及。

 她拿着笔活动活动酸疼的右肩,却听见有人叩门三下。

 她汗倒数,忙扔了笔吹熄了灯、绕过屏风钻回被窝里。

 这个点敲门的,是晓红她就惨了,如果不是晓红是别的东西,那她可就死定了。

 门开了又关,像是有人来。

 她心中“咯噔”一声,紧闭双眼捂着被子大气都不敢出。

 “我见有人点灯,倒是姑娘不曾睡下。”隔着屏风,有人带着笑意轻声说着,紧接着蜡烛又亮了起来。

 听到声音熟悉,若芸不敢置信的下来张望,却见到一人除了斗篷、将什么东西搁在桌面上,那银白的斗篷绣着熟悉的云纹,玉雕似的侧脸目光淡淡,正是程清璿。

 “王爷怎的大半夜的…闯…额…”她顿住,昨他才救了她,她怎可把他比作半夜私闯女子卧房的人?

 “姑娘莫惊,王府戒备森严,我不过还姑娘样东西,自然不便白前来。”程清璿轻描淡写的解她心中所惑,角带着丝笑意,眼角余光瞧着猫在屏风后、探出个头的她。

 若芸狐疑的望了望桌上,竟然发现自己昨丢失的那个钱袋好端端的被他搁在桌上。

 “王爷哪里寻来的?”她狐疑更甚,莫非他有天眼?

 程清璿竟然面尴尬,轻咳一声道:“百泽昨碰见我,说这钱袋是你的,并说‘诊金就算了’。”

 若芸愣了下,眼前仿佛出现了百泽玩世不恭却大义凛然的神情,瞬间满腹疑问化成了气愤:他借着一撞偷了她的钱袋!不仅如此还借口受伤、想把她抓去充抵诊金!

 她觉得自己已经给气的七窍生烟,不由得握紧拳,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千万要离笑的甜如糖的人远远的!

 “姑娘竟是没歇下,可是在写这个?”程清璿岔开话题,洁白的手指拈起桌上的纸,朝她扬了扬。

 她面色一暗,忙冲出来抢过瞧着:断句未完,方才惊慌之下撂下笔,一条长长的墨迹划过半页纸。

 若芸猛地坐回椅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呆呆的又看了看那墨迹,抬手便撕去。

 “姑娘无需烦忧,我惊扰了姑娘,是该弥补过失。”见她整了整披着的外衣、握着笔左右为难,程清璿不动声的从她手中离了笔杆。

 在她诧异的眼神中,他拿过她撕下的那页纸,又拿过册子弯飞速的写着。

 “王爷不可,这笔迹…”若芸忙伸手制止,却在见到他字的时候生生顿住了手。

 他模仿着她的写,不仅以假真,竟然比起她生疏、略不工整的字迹顺畅许多,仅在句末有习惯性的微微勾翘。

 她愣愣的看着他俯首弯,片刻时间他已写到了方才墨痕处。

 程清璿这才抬首瞧她:“姑娘看,这可过关?”

 若芸缓缓的点头。

 “姑娘受了风寒才好,如此深夜写作定是着急。恐伤了身子,不如你报,我来写?”见她不答,他出声提议道。

 “可是王爷…”她嘴上决不允许有人替捉刀,身子早叛离似的离开椅子。

 边浮上若有若无的笑,程清璿坦然提笔坐下。

 “王爷只要答应若芸看完便忘,若芸就先谢过王爷了。”她叹了口气告降,搬来凳子并排坐着,清了清嗓子道“故治则然矣。”

 这几字接了上句,她停了下,又慢慢念着“既京城渠道闭,着一十二人探看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内城四点共一十二道水闸运作,分三核概况提报…”

 程清璿添墨而书,她说什么,他便写什么,四五页皆言京城渠道淤的治理。

 她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优美的侧颜略微失神,忙扭头,话锋一转又开始讲漕运,原来竟是以京城之水延伸到漕运来,自上游朝下、一路如何测水保正供给又能断清淤,所用钱财的来源、分配,人力的来源、分配,官员的调度、分配。这洋洋洒洒,最后便引出了税收。

 他偶尔瞧她的目光竟带着诸多赞许,行笔到一处开腔道:“姑娘既是谈税收,必要考虑秋后纳贡的时间、程,此等细节恐怕姑娘只从书本中得知,现实却因各地年年有变,故而品种、数目、时辰也该相应变化。”

 她略想了下,嗅着他身上散发的墨樱之香,托腮颔首道:“王爷言之有理,容我想想。”

 他握笔静候,良久不见动静,一扭头却发现她挨着桌边撑着头睡去,恬静的睡容似是无忧。

 程清璿叹息轻笑,犹豫了下,伸出指尖轻轻按上了她撑住头那只手的脉搏,目光微动略思忖,才点头松开。抬手按了按那叠虽已干、却墨渍淋漓的稿纸,估摸着行文长度,复而下笔。

 若芸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发现自己的脸正对着顶的雕花,身子仰卧于被下,但她记得昨晚明明…

 她一个灵坐起身,肩上的外衣滑落,里头的衣裳好好的穿着。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简单的穿戴完绕过屏风。

 门窗紧闭,桌案上整齐摆放的纸墨笔砚映入眼帘,最醒目的莫过于那放的端正的册子,窗格处透过的阳光正暖暖的洒在上头。

 她赶紧三两步过去取了来看,一行行清秀的小楷全无错漏,翻到昨夜说到的纳贡后头,居然还写了数十页。

 她坐下细细看去,越看越惊喜:虽与她的想法略有出入,可她从未想到过的因地制宜他全写上了,总共加起来竟比那叠废弃的稿纸还多出十页有余。

 若芸合上册子,心下竟被温暖充盈、不知如何是好。

 程清璿虽每次都说了个堂皇之理,她却知道他是有心助她的。人人皆言异姓王威严,却不料程清璿如此温柔待人,而她却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晓,不懊恼。

 “小姐,再不起午膳可就过了?”她正神游,晓红已嚷嚷着推门而入。

 紧接着荣逸轩竟随晓红而至,同平便装不同,他今精致的鸦青色外衫套着略浓的纱衣,玉冠玉带、绣金朝靴,竟是气宇不凡。

 见她握着册子发愣、气红润,他原本冷峻覆霜的脸孔涌上喜,阴沉的双眸也亮了亮,口道:“可好些了?眼下觉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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