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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大哭
 可当她走到近旁,手一摸,却摸空了。

 哪有什么雀奴。

 哪有什么书。

 黑灯瞎火的,她怎么可能在这读书呢。

 若生咧了咧嘴,想笑一笑,可她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一百倍。

 她的手还伸在那,上下无着,什么也碰不到,却也舍不得收回来…

 仿佛只要她一缩手,这世界就会天翻地覆。

 即便她心如明镜,知道得再清楚不过,她也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世上再没有那个会正正经经一板一眼唤自己“三姐姐”的雀奴了。

 明明前些时候她们还躺在一块儿,肩并肩头碰头地嬉笑打趣对方,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她颓丧地将手放了下来,摸黑踢掉鞋子爬上了

 被子也不抖,她胡乱一拖,拖过来就蒙头盖在了自己身上。

 锦被沉甸甸的,一如她的心境。

 她眼前是走马灯似的回忆,前世的,今生的,互相错糅杂在一起,洪水滔天般令人窒息。

 …

 夜晚变得格外漫长,启明星久久不见升起。

 若生半寐半醒,翻来覆去,意识不清。但天亮后,她却慢慢恢复了精神。她钻出被窝自行下,更衣穿鞋,并不唤人进来伺候。

 自己梳头时,她听见窗上扑簌簌的响,不觉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又下雪了。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苏彧来。

 他跟昱王去了通州,算算日子,恐怕还得两三天才能回来。这会下了雪,若是下得大些,用不了多久就会积雪遍地将路冻上。到那时,大雪封城,他回京的日子只怕还得延期。

 她忽然对他想念极了。

 窗外风声大作,雪粒子一下下打在窗棂上。

 若生蓦地丢开手中梳子,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

 冷门扑面而来,将室内暖意驱散得丁点不剩。

 她站在那,突然面色一变,转身拔脚飞快地朝屋外跑去。

 厚厚的棉帘子一掀,她推门而出,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廊下的苏彧。他不知何时来的,风尘仆仆,脸色并不比她的好看多少。

 他站在那,轻轻地叹口气,唤了一声“阿九”

 若生眼里除了他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她一把扑进他怀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丫鬟婆子们远远瞧见,皆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去。

 风声呜咽着,若生也越哭越响。

 连来,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过。

 再愤怒、再委屈、再痛心,她也没有哭过。但这一刻,泪水薄而出,她也如寒风呜咽着,埋首在他前,像只受伤的小兽,齿尖爪利,却绝望而无助。

 是不是因为她活着,所以雀奴才会死?

 是不是她没有复生,没有千方百计费尽心机地去找雀奴,去将她留下身边,雀奴便不会死在这里?

 雀奴她,是不是原该长命百岁的?

 若生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不想感激老天爷让自己重活了一次。

 明明雀奴该比她长命的。

 她孩子似地哭花了脸,泣着反复说,是不是自己错了——

 如果她一开始就冲着陆幼筠去,不管不顾先将陆幼筠杀了再说,那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

 她攥着苏彧身上半的大氅,仰起脸来看向他,哭着道:“归究底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雀奴…”

 “不对,通通不对。”苏彧摇了摇头。

 她越慌张越无措越自责,他就要越冷静。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若生,一句句剖开了道:“即便你一开始便相反设法杀了陆幼筠,你也仍然无法将此后发生的事一一计算于心。你怎知,那之后就不会发生更坏的事?”

 “也许,你会错失时机根本找不到雀奴。”

 “也许,云甄夫人会死。”

 “也许,你父亲会死。”

 “也许…你也会死。”

 苏彧一字一顿道:“因果轮回,谁能预料?谁也不能。”

 哪怕是若生这样有着另一重记忆的人,也不能。

 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有可能是天翻地覆的引子。

 若生泪如雨下。

 她知道的,她其实都明白的。

 可她依然忍不住怨恨自己。

 苏彧无声叹息着,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这时,他忽然看见了绿蕉。

 因着木犀苑的丫鬟婆子都避开了去,四下空的,绿蕉往那一站,便显得格外显眼。

 苏彧双目一敛。

 她在发抖!

 不远处的绿蕉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筛子一般,似乎连站也快要站不稳。

 她似乎急切地想要走近来同他们说话,又不知为何踌躇着不敢动弹。

 苏彧神色微变,随即低下头同若生道:“雪下大了。”他带着泪眼朦胧的她往屋子里走去,走到门边时,不经意般侧目瞥了一眼绿蕉所在的方向。

 绿蕉仍然站在那。

 抖得却更厉害了。

 像是冷极了。

 他不动声,将若生送回了屋子里,扶她坐好,给她沏茶,而后才道:“靖瑶知道雀奴失踪的事后十分担心你,连夜便让贺咸派人给我递了信。”

 若生愣了下,然后想起来自己当天病急投医,想着雀奴会不会是去见慕靖瑶了,便着急忙慌地打发人去问了她。

 可她自然是没有见过雀奴的。

 若生苦笑了下:“雀奴怕是不在了。”

 苏彧思及她方才哭着说的那些话,略想一想也就都想透了。

 但连家依然还在不断地派人出去搜寻雀奴几人的下落。

 这便证明虽然若生认为雀奴死了,但雀奴的尸体并没有出现。

 是以这事理应还是存疑的。

 但若生对陆幼筠的了解又远超过他,她若觉得陆幼筠已下了杀手,那恐怕就**不离十了。

 苏彧眉头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开来,他盯着若生喝下半盏热茶后,信口说起有事吩咐随行的小厮三七去办,重新回到了廊下。

 绿蕉还在原地,瞧见他朝自己走来,艰难地张了张嘴,哆哆嗦嗦地叫了一声:“苏…苏大人…”

 苏彧看着她面上的骇,心下莫名一沉:“出了什么事?”

 “…奴婢、奴婢这…”绿蕉支支吾吾的,迟疑着迟疑着,终于狠下了心,一咬牙道“劳您随奴婢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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