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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病了
 她在天光底下抬头朝他望去。

 光太过明媚,映入她眼帘的那张面孔上,神情模糊,然而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唤了自己一声“三姑娘”

 那声音是那样得温柔。

 她极尽全力,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眉眼陌生,可那一瞬间,她看清楚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对视过来,眼神里有着令人窒息的笑意。

 她立在那看着,呼吸微滞,脚下步伐难以移动。

 有时候,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声呼唤,便足以叫人沦陷。从此泥淖在侧,一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若生心头一震,忽然推开了苏彧,疾步往后退去。

 单薄的背脊抵在冷硬的廊柱上,她大口息起来。

 锦衣少年伸长的那只手,还未收回,怔愣地停留在了半空。良久,他才不动声地将手垂了下去,点漆似的双目,定定望向了她,道:“早些回去吧,莫过了病气与我。”

 若生低头垂眸,抵着廊柱艰难站立,心里头一片糟糟的,闻言一怔,随后却逐渐恢复了镇定。

 她暗自摇了摇头,笑自己胡思想。

 眼前的人,并非玉寅呀…

 她终于将头抬了起来,视线也重新落在了苏彧身上。

 杏眼微眯,她深了一口气,说:“对不住苏大人了。”

 苏彧闻言,亦微微敛目。眸光深幽,静默了片刻才道:“我送你出去。”

 若生伸指着自己的眉心,道了声谢,抬脚往廊外而去。

 头愈发得晕了起来,她走着走着,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嚏。清晨起来时,她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头似乎不大好,原还以为只是夜里没有睡好所致,哪里想到,这会再瞧。竟像是病了。

 若生脚下的步子。有些凌乱踉跄起来,走得也比往常慢上许多。

 苏彧就跟在她身后,见状下意识地将手一抬,就要去扶。然则这手才刚刚触及她的衣袖。他便飞快收了回来。而后忽然扬声唤了“忍冬”来。又命忍冬去喊扈秋娘进来。

 言罢他又挡在了若生身前,漫然说:“且候着吧,不然依你这走法。还不知得走到猴年马月。”

 若生糊里糊涂的,较起真来:“拢共不过几丈远,我便是爬也早爬出去了…哪里用得着走到猴年马月…”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却还是微弱了下去,像是心虚,又像是难受得说不上话来。

 苏彧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说了句:“这等天气,也能着了凉,世间恐怕也只有你了。”

 “胡说!阿嚏——”若生又打了个嚏,急忙背过身去。

 他无奈失笑:“得了,就这样子还同我胡咧咧什么,赶紧利落些回去请个大夫仔细来看一看才是正经。”

 话音方才落地,扈秋娘赶巧跟着忍冬过来了。

 苏彧便看着若生吩咐扈秋娘道:“带她回去。”

 扈秋娘愣了下,但见他一脸嫌弃地,又在那说:“没得烧糊涂了,半点用处也无。”

 “你才没有用处…”若生的嗓子也有些哑了,可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反驳了句,说完却是连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转个身就要扈秋娘怀里靠,声音软软地说“家去。”

 扈秋娘一碰她的手,滚烫的,当即唬了一跳,急忙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外去。

 她生得人高马大,堪比壮年男子,力气也大,抱着若生就像是抱着轻飘飘的纸人似的,一转眼功夫就从庭院里不见了踪影。

 苏彧没吭声,忽然拔脚跟了上去。

 忍冬急急忙忙喊:“主子!”

 他脚下一顿,转过脸来看向忍冬,问:“嗯?”

 “小公子醒了,闹着要见您。”忍冬道。

 苏彧暗皱下眉,到底还是转个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上回见慕靖瑶时,从她那又新取了张药方子来,使人煎了几服给永宁用了,倒是出人意料的见效。

 那孩子的精神,比过去好了许多。

 苏彧进门时,他正盘着两条小短腿坐在榻上,抓着一副玉作的九连环,在那翻来覆去的折腾。

 见了苏彧,他抓着九连环,仰头便笑,童声稚气满满:“爹爹!”

 苏彧对他只肯管自己喊“爹爹”这事早已是无可奈何,索随了他去,闻言面上神情半点波动也无,只看向了小童手中的九连环。

 永宁见状,也低头朝自己手里看去,胡乱摆弄两下,却是怎么也解不开。

 小童疏淡的两道细眉,便像是大人般蹙了起来。

 苏彧居高临下地看了两眼,忽然大步上前,伸出手去,三两下便将他手里的九连环给解开了。

 “爹爹…”小小的永宁先是一愣,而后仔仔细细将重新落回自己手里的九连环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太容易的东西,玩着也是无趣,下回给你换点难的。”苏彧的口气,少见的温和。

 永宁却捧着已经被他解开了的九连环,忽然瘪了瘪嘴,哭了起来。

 他素来不是声音洪亮,脾气娇纵的小娃娃,是以便是哭起来,也只是在那小声啜泣着,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帘,扑簌簌往下掉。

 苏彧一愣。

 旋即,手足无措。

 他低低唤了一声:“永宁。”

 小童循声抬头来看他,眼里的泪水却还是止也止不住,哭得一张小脸通红。

 苏彧叹口气,再次将他手里的九连环给拿了起来。

 不过转眼间,这副九连环,便又恢复了原状。

 永宁惊奇不已,噎着,瞪大了眼睛去看。

 苏彧终于松了口气。

 他委实不知该如何同这么个小东西相处。

 那时,若非情势太坏,他恐怕也不会将这个孩子放在身边。

 可眼瞧着这孩子,从那么丁点大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样子变成了如今牙牙学语的模样,他便偶尔也会想,自己当时并未做错。

 到底是一条命,到底是那人最后的一点骨血。

 他面上看不出喜怒,眼神却柔和而温暖。

 方才他站在那,望着若生离去时的眼神,亦是这般。

 只是,他自己并未察觉。

 若生窝在扈秋娘怀中,更是不曾看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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