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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账簿
 老吴怪声笑了笑,既不应允也不回绝,只道:“三姑娘可是在同小的说笑?”

 好端端的要叫他一个大老爷们扮成豆蔻年华的少女?老吴打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若生这话是当真的…

 可若生焉是说笑?听得老吴这般问,她当即说:“若是说笑何时不能说,非得我这会特地来寻你说?你若是觉得不喜这事,大可以明说不愿,我总不至使人强行给你换衣梳妆。”说完,她话锋一转“我就不信,这事还真就非你不可了。”

 老吴听到这,终于醒悟过来她字字句句都再真不过,心间顿时犹豫起来。

 她是主,他是仆,主子发话,做属下的哪能说什么不喜不愿。但如果应下了,这事也委实太过叫人不快。

 踌躇几番,他的弯得更下了些“能为姑娘办事,那是小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小的怎会不愿!”

 若生便微笑起来:“待到事成,少不得要好好赏你。”

 “不敢不敢,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老吴的口气变得谄媚了起来。

 像他这样的人,钱财就是最要紧的东西,有银子,脸面身份乃至心头好,都是可以毫不犹豫舍弃的。

 老吴再三保证定将若生要办的事办好,而后才来问若生:“只是不知三姑娘这回要办的是什么事?”

 方才说话间,他就已是想了又想,可思来想去半天。他还是丝毫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事,才会需要让他扮姑娘。

 他的确好奇得紧。

 但若生却并不答他,只端着一脸的高深莫测徐徐道:“明出了门,你自会知道。”

 老吴“嘿嘿”笑了两声“姑娘何必这会便告诉小的?也好叫小的多做准备。”

 “我心中有数,你只管做好我吩咐你做的事就是。”若生杏目微敛,漠然说了句后,就抛下老吴转身而去。

 这时,夜已经十分深浓。站在无灯之处。当真伸手不见五指。

 小宅新购,地方虽小,但胜在五脏俱全。绿蕉在外间烹了茶,送进耳房里。

 若生歪在官帽椅上。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已经黑透。月亮也已经悄悄爬上了树梢头。可绿蕉劝了两句,若生也无意去歇下,只叫绿蕉去睡。明儿还得起早,这里有扈秋娘伺候着就可。但绿蕉见她不睡,自己就也不敢先行退下,又在边上沏茶倒水,侍候了一会。

 约莫两刻钟过去,绿蕉有些犯起困来,望着小案上燃着的灯,眼皮直往下沉。

 若生就笑:“傻子,既困了还不先去歇息,耗在这做什么,赶明儿没了精神,可怎么好!”绿蕉着眉心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她这会倒是在旁侍候着了,可明要是没精神,又怎么照料主子?总不能叫主子反过来照顾自己…

 恰巧扈秋娘打从外边进来,绿蕉就也不再犹豫,同若生告退。

 若生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朝扈秋娘道:“死心眼的丫头,委实拿她没辙。”

 扈秋娘知她待绿蕉宽厚,听着这口吻亲昵的话也就笑道:“姑娘待她好,她自然也是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孝敬给您。”

 “罢罢,不提这个。”若生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问道“怎样了?”

 扈秋娘敛了笑,正道:“都安排妥当了。”

 这说的,是梅姨娘的事。

 若生略一颔首,摆手道:“你也累了一了,先去歇上片刻吧。”

 扈秋娘问:“奴婢不累,倒是姑娘您还不歇下?”

 “我还有件事没办,等处理完了再歇不迟。”若生了鞋子盘腿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伸了个懒

 扈秋娘微讶,而后灵机一动,忽问:“可是苏大人要来?”

 之前得苏彧相助,她们才能化险为夷的事,若生并没有瞒着扈秋娘,是以这会若生一说要办事,却没有吩咐过她,扈秋娘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苏彧身上去。

 若生则轻笑,道:“我托了他一件事,今儿个夜里应当就有消息了。”

 扈秋娘四下里一看,语气有些踟蹰起来:“这会已是夜深人静…”

 便是那将要来的不是苏彧,而是哪家的姑娘,这大半夜的坐在一块说话,也有些怪异…

 “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于理不合?”若生笑得眉眼更弯,眸光熠熠。

 饶是大胤风气开放,连家更是没那么讲究规矩的人家,她一个姑娘家三更半夜同外男呆在一处,也始终是于理不合,但是——

 贝齿轻轻一咬瓣,她轻声说道:“他不同。”

 苏彧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她活了两世的人,自然是大大不同。

 他们如今更像是一道筹谋密事的同伴,和劳什子孤男寡女,根本扯不到一处去。

 但是“他不同”三个字落入扈秋娘的耳里时,却是顿时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意思来。

 偏若生说这话时,不便将事情和盘托出,便只含糊着说了这么三个字而已,不管是脸色还是眼神,看着都不似往日。

 扈秋娘心中诧异,方才想要劝说的话,突然间就似乎变得尴尬了起来,叫人无法再说出口来。

 斟酌良久,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莫不是对苏大人…”

 话未说完,格窗外突然响起“叩叩”两声轻响。

 人来了。

 屋内二人俱是一僵。

 扈秋娘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若生已听出来那意思,想着这会人已至窗下,当下面上一热,飞快道:“你想到哪里去了!”然后她便匆匆催扈秋娘自去,不必候在这。

 扈秋娘迟疑着。

 若生忙道:“就候在外头。不必走远!”

 “…是。”扈秋娘这才退了下去。

 少顷苏彧入内,皱着眉头看两眼若生,疑道:“怎地面色这般红?”

 若生叫他一说,连耳朵都差点烧了起来,好容易才故作镇定地将话错开去:“找到了?”

 “找到了。”苏彧的目光缓缓从她身上离,声音似乎略微低了些,夹杂了些微无奈之意。

 先前二人已知对方在找东西,又兼若生知道的事很不寻常,俩人便索互相坦白了要找的东西跟人。可若生从未听闻“账簿”的事,苏彧也根本没有听说过雀奴。

 这二者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刘刺史。

 但刘刺史已形同死人。不管是哪一样,都再无法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不过若生尽管不知账簿的事,想着梅姨娘、陆相跟刘刺史几人之间的关系时,却还是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

 前世她对朝堂时局瞩目不多。但某些叫坊间的人时常拿出来谈论的事。她茶余饭后。总也会听到些许。

 比如陆相昔年被论罪而斩,听闻就是因一位刘姓官员举证弹劾而成。

 天底下的事,巧合有。却不能件件都是巧合,那刘姓官员,只怕说的就是刘刺史…

 是以,刘刺史前世的遭遇如果跟今时一样,那他这病情,没准还有康复的那一

 他的那本账簿,也着实藏得颇深。

 苏彧听完她的话,便道,已大致猜到那账簿所在。

 加上若生从拾儿口中得来的关于雀奴的话,也足已证明雀奴的存在,对刘刺史而言,不是平常之事。

 刘刺史既有城府,那这些事,他势必也藏得严严实实。

 关于雀奴的线索,极有可能就同苏彧要寻的那本账簿放在一起!

 所以当若生听到他说找到了,立时大喜,急问:“是账簿还是雀奴的消息,还是二者皆有?”

 苏彧没说话,只在昏黄温暖的光线中,定定看了她一眼,而后垂眸落座,从怀中取出一物来。

 那是一卷书,封皮上写着一行小字——群侠传。

 瞧着,像是坊间传的话本子,里头胡言语地写了些天马行空的人跟故事,只作消遣一观。

 她愣了下。

 苏彧默然无声,修长手指落在了那行小字上,摩挲两记,然后翻开了书,声音微沉地道:“依刘刺史的子,账簿非但不会藏远,反而会尽可能留在随手可取的地方。他平常留宿书房的日子,远超过他留宿妾房中,这并不寻常。他藏书极多,甚至于还有不少孤本,但许多书根本就连翻也没被翻过几次,这些书并不是拿来看的。”

 书页“哗哗”翻动着。

 “刘刺史不笨,知道将东西藏在哪,才能叫自己看见,而旁人却不会注意。这话本子,就是账簿。上头写的,的的确确是个七八糟的江湖故事,可是这里头,记载的远不止这些。”他沉片刻,终于摊开了一页,将书轻轻从茶几上推到了若生手边“每隔十字取一字看。”

 若生的面色已有些发白。

 苏彧的口气,不是他一贯的云淡风轻跟漫然。

 他已找到了账簿,为何瞧着神态反沉重了起来?

 若生心尖颤了下,深一口气,伸手去取那书,置于眼前来看。

 书卷已旧,想必平里刘刺史没少翻看。

 她依着苏彧的话,每隔十字,便取一字来看。

 慢慢的,一个字,两个字…竟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宣明十五年六月得异瞳女,取名如霜,送与永定伯世子段承宗。

 “啪嗒”一声,书卷自若生手中滑落,就像她腔里的那颗心一样,悲鸣着重重摔落。

 永定伯世子段承宗,是她的大舅舅。(未完待续…)

 PS:一改文,竟然就改过了十二点==虽然昨儿说要回京了,但是想想还是先把雀奴的下落代了~左右回京这事也得等到天亮了才能出发,眼下文里还是三更半夜~233话说大家有猜到刘刺史藏账簿的地方么,我发现这个一直木有人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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