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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流贼将至
 觉远微微点头,突问道:“你练过武?”

 李重九言道:“打下过一点底。”

 “杀过人?”

 李重九点点头,坦然言道:“我乃山贼出身,杀过几个官兵。”觉远出一丝笑意,言道:“很好,你没有瞒我,你这一路风尘仆仆之,虽是衣上虽是整洁,但却掩不了其中几分血腥味。”

 李重九看了自己身上衣物一言,笑道:“我这身兽衣乃于猎户所易,也可能沾染是兽血。”

 觉远将手一摆,言道:“兽血与人血气味决然不同,只不过你不知罢了。”

 李重九当下有几分惊讶,这觉远都要八十岁几了,仍是耳聪目明,实在是难得。

 说到这里,觉远坐回原位之上,缓缓开口言道:“既你如此坦诚,又千里而来,我就不好拂你面子,病人不在眼前,说一说病症吧,也不知道我如此老迈,当年的医术还记得多少。”

 李重九点点头,当下将薛神医亲手所书李虎的病症,从怀里取出,递给老头陀。

 那老头陀接过这‘病历’之后,仔细看起。

 李重九关切地看着这觉远的神色。只见这觉远对着这病历,视良久,眉头乍而皱起乍而舒展,倒是令李重九颇有几分提心。

 不过许久这老头陀,才看向李重九,言道:“我那徒孙也算是名医了,但仍治不好你爹的病,实话说此病难啊。”

 李重九闻言,点了点头言道:“若是头陀亦没有办法,这当世之上就再也无人医治得我的父亲了。也罢。”

 这老头陀见李重九话语之中,并不甚感伤,不由诧异,笑着问道:“那你千里而来,寻访无果,岂非徒劳无功。”

 李重九摇摇头,言道:“怎会是徒劳无功,生死有命,不能强求,我只是尽一份人子之心意。”

 老头陀赞许地点点头,言道:“正是,正是,不过我并未说你爹的病无救,只是难办了一些。”

 “给我几斟酌一下药方,你先不忙离去,暂且在山下住下,待药方写就,你速速拿去救你爹吧。”

 李重九当下大喜拜下,言道:“多谢头陀相救,大恩铭记在心。”

 觉远裂嘴哈哈一笑,言道:“不要谢我,要谢也需谢你自己之孝心,而今如你这般能尽孝道的人,已是不多了。能帮就要帮之,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

 见有觉远这句话,李重九当下放下心事,从少室山下山。

 在后世少林寺似乃是武学圣地,不过亲到了一趟,李重九饶有兴趣,一路观察。

 只是一路所见的僧人皆是平平,与一般寺庙之中所见没有不同,没有一座座坑坑洼洼的练武场;没有拿着习武之僧人,也没有挑着两大桶水,上下健步如飞的僧众。而寺庙内,几名弓着身子拿着扫帚,一丝不苟扫地的僧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僧,李重九更是对之肃然起敬,不敢有一丝怠慢。

 相送自己的小沙弥,在一旁噗哧而笑,言道:“这位居士,为何走路如此小心?”

 李重九笑了笑,当下发问言道:“请恕冒昧,不知道贵寺藏经阁在哪?”

 那小沙弥一愕,言道:“敝寺并无藏经阁。”

 李重九一愣,当下又问道:“无藏经阁,难道贵寺之中佛经典籍,都无搁置之处么?”

 小沙弥天真烂漫地一笑,言道:“这位居士,佛经典籍不过是几本书罢了,敝寺上下亦不过百本,各位师叔师兄都是随身携之,何必找个阁楼安置。”

 李重九当下哗然,又问道:“那么贵寺高僧都没有著书立作吗?譬如达摩祖师…”

 说到这里李重九一愕,他突然想到达摩有言过,直指人心,见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这也是禅宗之意,所求就是不立文字,开示顿悟。

 “嗯,没有藏经阁,那么达摩院总有吧!”

 “嗯,没关系,罗汉堂?”

 “好吧,般若堂就更没有了吧,果真如此。”

 李重九不由哈哈一笑,心道果然是武侠小说害死人。

 但是李重九随即又想到,不过十三僧的故事,却应该是真的,只是此寺上下却丝毫不见习武之风,那僧又从何而来。

 陡然之间李重九,不知为何脑间掠过了觉远头陀的影子,这位老头陀似乎倒有几分门道,但是对方年事已高,就算是会武,必然也不能再如何了。

 想到这里,李重九已一路出了山门。

 少室山之下,有寺僧与雇来佃户,混种了几百亩菜田,在这里聚成了一个小村落。

 李重九在菜田外一座破落寺庙住下。这破落寺庙,乃是当年少林寺初修时所盖建。

 这是因为在达摩未至时,少林寺上下僧众信奉乃是小乘佛教,与达摩理念不和,故而达摩迁至五rǔ峰中峰上的石内修行,这一修行就是九年,即乃面壁九年影入石中的典故。

 之后少林寺上下僧众渐渐信服了达摩,改修大乘。达摩的佛学这才在少林寺盛行,终而使之成为禅宗的祖庭。

 后面少林寺寺庙经周武宗灭佛之事后,山下寺庙为毁坏不少,在隋文帝崇佛时,这才在山上重修寺庙,而山下的寺庙仅存半壁。

 李重九是随处皆可居的人,不介意所住之简陋,简略收拾了一番后,扫去灰尘蛛网,再去农人家里讨来几大捆干稻草后,即作为自己的临时居所。

 安顿之后,李重九往村里买来一头肥,半斗米,一大串腊,还有一壶浊酒,回住处置办。李重九杀,切,煨上浊酒,登时在寺内散发出阵阵香气,顿时引来几名在村中不事生产的破落户。李重九也是豪,故而也是请来一起做伴吃酒。

 山间无月,听着少室山上,悠然而响的钟声,屋檐之外则是大雪漫地。

 屋内倒是酒香香蒸腾,与黄米饭炖,亦是香扑鼻,尽收故人具黍的妙趣。

 对着篝火,李重九裹着皮衣,在此雪景下,与几名破落户闲谈趣事。

 于是一连数,李重九皆是在破庙之中住下,一面等候山中觉远头陀的消息,一面自己也与几名破落户一起闲聊,被这些破落户拉着,渐渐于村中人家亦慢慢相起来。

 此地农人纯朴好客没有心机,而李重九又善于接人待物,为人又是慷慨,顿时与认识不少村中之人,甚至还到村长家里吃了顿饭。

 虽是谈不上什么情,但是也算混了个脸

 这夜里,李重九正在破庙里歇息,突然听闻到破庙之外,传来了轱辘轱辘的车轮声。

 李重九听闻这声音,陡然坐起,暗暗纳罕是谁在半夜之中,赶车这不太危险了吗?

 他所在的破庙,间隔的菜田与村子有半里地的间隔,又偏偏处于山下上山的必经之道上,所以这马车必是冲自己而来。

 李重九顿时心里一提,翻身而起,将枕下的短刀抄在间,又从随手处将自己二石弓,三石弓一并捉在手上,背上半壶箭走到庙前的窗户警惕地观察。

 只见黑夜里,一辆马车沿着山道,七扭八歪地颠簸上山,马车上点着两盏气死风灯。

 一名车夫正奋力的着马鞭,催赶着马车上山,在这马车不远处只见是四五丛的火把,从火把前进的速度,以及清晰可闻的马蹄声来看,应该是追击的骑兵。

 李重九见目标不是自己,当下心底一松,至于马车中何人被追击,他倒是觉得无关紧要,眼下他自然还是小心藏匿行迹最重要,这路见不平的事多了,自己也管不上。就在李重九拿定决定,默然旁观时,突然异变而起,马车在山道中行驶一个不稳,突然车轱辘一下间撞到了山石,整个马车坠地拖行。

 李重九暗道这几人好命,若是一不小心,马车一歪他们就要坠落山涧之中了。

 不过这时李重九却暗道一声不好,马车之中顿时出来三人。

 三人之中有一人是名女子,另外两名则一名则是丫鬟打扮,一名则是持刀男子,三人连同车夫一起居然跑向自己庙里退避。

 李重九暗骂一声,不过身后那几名骑马之人见此更是高兴,只听有一人高呼一声跑不掉了,顿时蹄声更加急促。

 这几人皆是脸色剧变,那zhōng yāng的女子,似体弱不能快行,需别人搀扶才可。

 那丫鬟与持刀男子一人一边搀扶在旁,而车夫则是不顾了,眼见追兵赶上当下抛了这几人,向田边奔去。

 而这时只听嘣地一声响,这名车夫惨叫一声,原来背上钉上了一枚箭羽,直接滚到在地。

 那持刀男子见此不亦悲愤,大声呼道:“贼杀来了,贼杀来了,大家救命啊!”贼!

 李重九眉头一皱,这几他在村中,亦打探到些许消息,说是山下不太平,崇县附近似乎有一伙从河南来的数千人的贼出没。

 听闻这些贼皆是黄河发了大水,无家可归之人,他们聚拢一起,过境而食,后不少人手里沾了血腥,就演变为暴民贼,甚至敢攻打官府的县城抢粮。

 现在这些贼犹如蝗虫一般,越境而过,难道他们这一次的目标,乃是少林寺。

 待想到这里时,那几名骑马的贼,已是挥刀砍向了那奔跑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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