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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日回思六百年·往事皆去不言悔·中
 “水晶,等闲无事,也和我一起去海底仙府的内殿,内殿虽然不似外殿法阵重重,但是也别有趣味,而且我出了此宫,这里也要你来主持。”风闲收下了天劫雷的玉盒,然后就说。

 “好,我也正想去看看呢!”由于是兄妹,所以水晶也不客气。

 风闲伸出手来,一指之间,只见那‘六合宝鼎’上面那六光柱,转,左右回旋,在殿上现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圆形,二边一黑一白的一尺方圆的阵眼,随着黑白二光回旋明灭,太极圆形中裂开一个月牙形门户,恰好位居正中,一丝也不偏倚。

 “内殿无有真正的门户,这就是门户,如果不知阵法,不合属,无论多大的法力,也不能进入,除非将全宫摧毁。”风闲指点一下:“由于二宫隔绝,所以,对于防御外来的侵入,有着特殊的作用。”

 风闲定了一定,显出一丝奇怪的神色:“说到外来的侵入,刚才我冥想时,还真的遇到了有人从宫外窥探我呢?”

 说着,他就这样走入了月牙形门户,身体一闪就灭。

 水晶见了,也一步踏入,才一踏入,就觉得身体被一个强大的力量一移,这个过程只是一瞬间,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由透明的琉璃建造的宫殿,高约十丈,通体寒光闪闪,耀目生辉。在宫殿上,六光柱霞辉夺目,除了中心一个巨大的玉座之外,并无什么特别的陈设。

 二人就在玉座下坐下,水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只是问道:“什么人窥视?”

 “不知道具体是谁,只知道这人属于佛门,甚不知趣,我已经几次变换,希望他知难而退,但是这个和尚还是窥探不休,于是我干脆纳分解了他窥探的气,然后把死兆星的烙印烙在其心之上,迟则三月,少则三天,他的体就保不住。”风闲冷淡的说。

 “这样会不会太严苛了?”水晶问。

 “不要紧,我已经预备了,等三之后,烙印自解。”风闲说:“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切不要随便窥探我的秘密。”

 “哥哥…我在东江遇到了她了。”水晶迟疑了一会,终于说。

 “她?是小夜吗?”风闲似乎早有所料,淡淡的说出了六百年忌的名字。

 “是…哥哥,你早就知道了?”

 “不,只是猜想,老天既然要我出山,以‘它’的一贯的操纵命运的手法,自然会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毕竟,是她作为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重要是不言而喻的。”风闲如此说,仿佛说的是一个平常的人。

 看着他淡淡的神色,那波澜不动的宁静,水晶心中一阵迷茫,眼前的少年,虽然容貌还是保持着六百年的样子,但是,心,已经完全改变了。

 她感觉到一阵陌生和惆怅,侧着眼神望着他。

 “怎么了?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

 “你已经忘记了她了?”水晶不敢相信问。那雷光中的剑光,贯穿少女的口时,血如飞花,溅如泉,被心爱的男人所杀,那一瞬间小夜的表情,经过了六百年,还是清晰可见。

 “忘记不会,我还清楚的记得。”

 “可是…!”这样平淡的语气,这样的淡泊的神色,仿佛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实在好可怕。

 六百年前,水晶还记得当时风闲对于小夜的爱。

 那眼神,那语气,那不经意的一举一动,甚至以后雪天中咬着牙,背着小夜六个夜前进四百里的毅力,都曾经让她这个亲妹妹嫉妒,而现在这一切,全使她惑,这爱是虚假吗?似乎是真的。

 可是如此真的爱情,还是这样斩金截铁的切断,这个是自己哥哥的男人的心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世界呢!

 风闲望上了这个妹妹,她的眸子中,还是存在这疑惑,这样的心情对于一个修道者,可是相当不好的事情,如果心中有了迷茫,就会失去方向。

 想了想,他说:“水晶,你看过种树吧?”

 “看过,怎么了?”水晶不知道他突然自己提这个问题干什么。

 风闲手中一闪,一只梨出现了在他的手上,风闲递给了她“吃掉它吧!”

 水晶惑的看着他,但是还是接过来,就这样几口吃掉了,梨甚是鲜美多汁,但是水晶知道哥哥这样作,必然有用意,于是吃完了,就望着他。

 风闲拿过她手中的果核,随手找出一颗果子来。

 “修道之初,必须先有个种子。”风闲淡淡的说:“佛门先发大誓愿,道门也有类似的法门,这种子,就是未来相当大的阶段内的指导的东西,十分重要。”他顿了顿:“如是崇拜神灵的,也要有个洗礼。”

 随手一扔,琉璃的地面升出一个祭坛出来,种子就落在了祭坛上,一蓬绿洒在它上面,种子立刻发芽,吐出牙。

 “如果获得行之有效的修行之法,并且持之以恒的话,这个种子就会发芽,生。”风闲淡淡的说:“由于法门的不同,种子成长所需要的条件也不同,但是可以概括。无他,精神和元气而已。”

 说话之间,绿苗已经拔到了一尺高,青翠的甚是可爱。

 风闲指着树苗说:“你看,无论是梨苗、苹果苗、还是桃苗,甚至其他大部分的种子,虽然有不同的形态和不同的属,但是“”和“叶”还是必须存在的,是成长的必然要素吧!”

 水晶疑问的说:“精神和元气,就是修行的“”和“叶”吗?”

 风闲一笑:“至少我是这样理解的,比如我现在种梨树,果子是我的目标,但是你可以说,树干和树叶不是我要的东西,只是其中的一个过程,所以就可以舍弃吗?”

 “不可以,因为没有了树干和树叶,就长不出果子。”

 “哈哈,对。”风闲的祭坛上,树苗继续长大,慢慢的,变成了一棵繁枝多叶,高达二米的大梨树,也许是因为仙法的缘故,这树上甚至带着一点金光。

 甚至一会儿,犁花就盛开了,一股清香,蔓延在整个的大厅上,风闲没有再催促它长大,而是欣赏着这样的景

 看了一会,他再拿出那个梨核,又从其中拿出一个种子。

 “你看这种子,和刚才我种下的并无多少区别,但是现在和这树比起来,你认为它们的价值还等同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水晶有点明白风闲的意思了,她皱眉的说。

 风闲也不答话,只是一笑,这一笑之间,祭坛上的梨树再次发生变化,花迅速凋谢,又马上生出果子来,不一会儿,一只只鲜美多汁的梨挂在了上面。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拿这个果核去对果农说,这个种子可以长成梨树,我拿这个和你换一颗梨树,或者换一颗梨吗?有这个果农会换吗?”

 “啊…果农是不会,但是这样的比喻…!”

 “其实是一样的,这样明白的说吧,的确,我修行之初,种子与小夜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并不是说,她的影响力就对于我很大,当我长大成为一颗大树时,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它的影响力,已经微不足道了。”

 风闲再说:“也许你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好,那我就换一个。”

 “世上的人为了黄金,可以抛弃性命去追求,但是对于我们这个层次的存在,无论是是正,还把区区一块黄金放在心上吗?”风闲指着金碧辉煌的宫殿说。

 “是不会。”

 “为什么呢?水晶?”

 “也许是看多了,就不值钱了,也许是追求天道,所以这样的东西不放在心上。”水晶说着,望了望风闲。

 “前面的话还不是太对,后面的话就有点道理了。”风闲一笑:“正因为我们不追求世间的东西,所以黄金和其他珍宝,对于我们没有多大的作用,大家也不会为它们所疯狂。”

 “而感情,在凡间本是维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维持家庭的稳定,维持人类的繁衍而存在的东西,我们天道追求者,重点不是人和人的关系,而是自我和天道的关系,不需要以家庭为核心,更不需要繁衍子孙,你认为一般意义上的感情,对于真正的天道者来说,还有主宰地位吗?”风闲随手摘了个梨:“当然,我们还是人类,保持着一定的感情,但是要以凡人对于爱恨的标准,来衡量我辈,就很可笑了。”

 “人类可以为爱为仇而死,我辈不可以。就以我自己的体会来说,我现在的精神领域中,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属于天道的部分,人类的感情,只保留着百分之十,而凡人正好相反,他们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属于感情的部分。”风闲吃掉了梨:“所以他们为爱为仇颠倒醉,甚至连生死不畏,上至帝王,下至黎民,英雄豪杰,也复如此。而我辈,就算全部感情爆发,也不足于动摇其他百分之九十的意志。”

 这样的奇怪言论,使水晶目瞪口呆,她望着风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似乎觉得不对,但是又无法反驳。

 “而且对于我辈来说,飞升就代表着彻底切断了因果,所以我才说,完全抛弃了人类的感情的仙人或神,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没有‘人类的感情’,这里面,有很大的区别。”

 “水晶啊,你的路,还长着呢!佛门的金刚般若波罗经金刚般若波罗经有言: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风闲随手一抛,将果核抛在了祭坛上,然后说:“还有12个时辰,我和碧霞的约定就要到了,我先去准备一下。”

 说着,风闲身上紫光一闪,人就消失了。

 水晶沉默了一会,走到了祭坛旁边,她‮摩抚‬着生机嫣然的梨树,感觉着轻微的刺痛,她喃喃的说: “法如筏船,过河应舍。哥哥啊,你是如此看待小夜的吗?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种子”一条“筏船”而已?”

 “哥哥啊,你真的已经不在乎曾经如此深刻的爱,曾经许下的誓言?就这样把一切属于凡人的东西,毫不犹豫的舍弃?”

 “也许你是对的,可是我还是想起,六百年前,我们在乐平园的那个家,我们在树木之间架千秋,就在那棵长青树下,我听见你许下了爱她的诺言,当时的我,还很嫉妒她抢走了我的哥哥呢?”

 那时,记得在下午,风有些大,但是充满了花香,还杂着泥土的气息,甚至还有许多喧闹的人声,偶然的小狗,在兴奋的叫着。

 “梨树啊梨树,你告诉我,这一切,全部已经消失在时间中,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吗?这一切,是谁的玩笑,谁的游戏?”

 梨树当然不会回答,水晶的清脆声音,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一种无人听从无人同在的寂寞,一瞬间就袭上了心头。

 不知为什么,看着四周金碧辉煌,彩霞蒸腾,天人之景,水晶的一滴眼泪,就这样了下来,溅在土壤之上。

 命运之颠倒醉,莫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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