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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六
 ◎纥石烈良弼 完颜守道(本名习尼列) 石琚唐括安礼 移剌道(本名赵三 子光祖)

 纥石烈良弼,本名娄室,回怕川人也。曾祖忽懒。祖忒不鲁。父太宇,世袭蒲辇,徙宣宁。天会中,选诸路女直字学生送京师,良弼与纳合椿年皆童丱,俱在选中。是时,希尹为丞相,以事如外郡,良弼遇之途中,望见之,叹曰:“吾辈学丞相文字,千里来京师,固当一见。”乃入传舍求见,拜于堂下。希尹问曰:“此何儿也?”良弼自赞曰:“有司所荐学丞相文字者也。”希尹大喜,问所学,良弼应对,无惧。希尹曰:“此子他必为国之令器。”留之数。年十四,为北京教授,学徒常二百人。时人为之语曰:“前有谷神,后有娄室。”其从学者,后皆成名。年十七,补尚书省令史。簿书过目,辄得其隐奥。虽大文牒,口占立成,词理皆到。时学希尹之业者称为第一。除吏部主事。

 天德初,累官吏部郎中,改右司郎中,借秘书少监为宋主岁元使。是时,纳合椿年为参知政事,荐良弼才出己右,用是为刑部尚书,赐今名。丁父忧,以本官起复。海陵尝曰:“左丞相张浩练达事务,而颇不实。刑部尚书娄室言行端正,无所阿谄。”因谓椿年曰:“卿可谓举能矣。常人多嫉胜己者,卿举胜于己者,贤于人远矣。”改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良弼音吐清亮,海陵诏谕臣下,必令良弼传旨,闻者莫不耸动,以故常被召问。不逾年,拜参知政事,进尚书右丞,赐佩刀入宫,转左丞。海陵伐宋,良弼谏不听,以为右领军大都督。海陵在淮南,诏良弼与监军徒单贞抚定上京、辽右。既而,诸军往往道亡北归,而世宗即位于辽,良弼乃还汴京。

 海陵死,世宗就以良弼为南京留守兼开封尹,再兼河南都统,召拜尚书右丞。世宗谓良弼曰:“卿尝谏正隆伐宋,不用卿言,以至废殒。当时怀禄偷安之人,朕皆黜之矣。今复用卿,凡于国家之事,当尽言,无复顾忌也。”良弼顿首谢。窝斡败于陷泉,入奚中,诏良弼佩金牌及银牌四,往北京招抚奚、契丹。还,拜尚书左丞。上言:“祖宗以来未录功赏者,臣考按得凡三十二人,宜差第封赏。”诏曰:“已有五品以上官者,闻奏。六品以下及无官者,尚书省约量迁除。”自是功劳毕赏矣。进拜平章政事,封宗国公。

 初,山东两路猛安谋克与百姓杂居,诏良弼度宜易置,使与百姓异聚,与民田互相犬牙者,皆以官田对易之,自是无复争诉。六年十一月,皇太子生日,上置酒于东宫,良弼、志宁同赐酒。上曰:“边境无事,中外晏然,将相之力也。”良弼奏曰:“臣等不才,备位宰相,敢不竭犬马之力。”上悦。进拜右丞相,监修国史。世宗谓良弼曰:“海陵时,记注皆不完。人君善恶,为万世劝戒,记注遗逸,后世何观?其令史官旁求书之。”又曰:“五从以上宗室在省祗候者,才有可用,具名闻奏。其猥冗不足莅官者,亦闻奏罢去。”左丞完颜守道奏:“近都两猛安,父子兄弟往往析居,其所得之地不能赡,益困乏。”上以问宰臣,良弼对曰:“必父兄聚居,宜以所分之地与土民相换易。虽暂扰,然经久甚便。”右丞石琚曰:“百姓各安其业,不若依旧便。”上竟从良弼议。《太宗实录》成,赐良弼金带、重彩二十端,同修国史张景仁、曹望之、刘仲渊以下赐有差。

 世宗与侍臣论古今为臣孰贤不肖,因谓宰相曰:“皇统、正隆多杀臣僚,往往死非其罪。朕委卿等以大政,毋违道以自陷,毋曲从以误朕。惟忠惟孝,匡救辅益,期致太平。”良弼对曰:“臣等过蒙嘉惠,虽谫薄,敢不尽心。圣谕谆谆,臣等不胜万幸。”良弼请于榷场市马,毋拘牝牡“今官马甚少,一旦边境有警,乃调于民,不亦晚乎。”上从之。八年,选侍卫亲军,世宗闻其中多不能弓矢,诏使习。顷之,问良弼及平章政事思敬曰:“女直人习尚未行耶?”良弼对曰:“已行之矣。”同知清州防御事常德晖上书言:“吏部格法,止叙年劳,虽有材能,拘滞下位。刺史、县令,多不得人。乞密加访察,然后廉问。今酒税使尚选能吏,县令可不择人才,乞以能吏当任酒税使者,任亲民之职。”上是其言,谓宰相曰:“朕思庶职多不得人,中夜而寤,或达旦不能寐。卿等注意选择,朕亦密加体察。”良弼对曰:“女直、契丹人,须是曾习汉人文字,然后可。方今大率多为与,或称誉于此,或见毁于彼,所以难也。”上曰:“朕所以密令体察也。”上谓良弼曰:“猛安谋克牛头税粟,本以备凶年,凡水旱乏粮处就赈给之。”进拜左丞相,监修国史如故。

 良弼为相既久,练达朝政,上所询访尽诚开奏,垂绅正笏不动声气,议政多称上意。以母忧去,起复旧职。是时,夏国王李仁孝乞分国之半,以封其臣任得敬。上以问群臣,群臣多言此外国事,从之可也。上曰:“此非是仁孝本心,不可从。”良弼议与上意合。既而,夏国果诛任得敬,上表来谢。参知政事宗叙请置沿边壕堑,良弼曰:“敌国果来伐,此岂可御哉?”上曰:“卿言是也。”高丽国王王晛表让国于其弟皓,上疑之,以问宰相良弼。良弼策以为让国非王见本心。其后赵位宠求以四十州来附,其表果言王皓弑其兄晛,如良弼策,语在《高丽传》中。

 世宗罢采访官,谓宰臣曰:“官吏之善恶,何由知之?”良弼对曰:“臣等当为陛下访察之。”以进《睿宗实录》,赐通犀带、重彩二十端。是年,有事南郊,良弼为大礼使。自收国以来,未尝讲行是礼,历代典故又多不同,良弼讨论损益,各合其宜,人服其能。上与良弼、守道论猛安谋克官多年幼,不习教训,无长幼之礼。曩时乡里老者辄教导之。今乡里中耆老有能教导者,或谓事不在己而不问,或非其职而人不从。可依汉制置乡老,选廉洁正直可为师范者,使教导之。良弼奏曰:“圣虑及此,亿兆之福也。”他,上问曰:“朕观前史,有在下位而存心国家,直言为民者。今无其人,何也?”良弼曰:“今岂无其人哉。盖以直道而行,反被谤毁,祸及其身,是以不为也。”

 大定十四年,岁在甲午,大兴尹璋为贺宋正旦使,宋人就馆夺其国书,诏梁肃详问。众议纷纷,谓凡午年必用兵,上以问良弼,对曰:“太祖皇帝以甲午年伐辽,太宗皇帝以丙午年克宋,今兹宋人夺我国书,而适在午年,故有此语,未必然也。”既而,梁肃至宋,宋主起立授受国书,如旧仪。梁肃既还,宋主遣工部尚书张子颜、知阁门事刘灊来祈请,其书曰:“言念眇躬,夙承大统。荷上国照临之惠,寻盟遂阅于十年。修两朝聘问之勤,继好靡忘于一。惟是函书之受,当新宾接之仪。尝空臆以屡陈,饬行人而再请。仰祈眷顾,俯赐矜从。”上与大臣议,良弼奏曰:“宋国免称臣为侄,免奉表为书,恩赐亦已多矣。今又乞免亲接国书,是无厌也,必不可从。”平章政事完颜守道、参知政事移剌道与良弼议合。左丞石琚、右丞唐括安礼以为不从所请,必至于用兵。上谓琚等曰:“卿等所言,非也。所请有大于此者,更从之乎。”遂从良弼议,答其书,略曰:“弗循定分之常,复有授书之请。谓承大统,愈见自尊。奈何以若所为,尚求其。矧曰已行之礼,靡得而更。”其授受礼仪,终不复改。

 上问宰臣:“尝求内外官举贤能,未闻有举者,何也?”参政魏子平请当举者每任须举一人,视其当不,以为赏罚。上曰:“宋制荐举,其人犯私罪者,举主虽至宰执,亦坐降罚。人心有恒者鲜,财利怵于前,或丧其所守。宰臣任大责重,岂坐是以为升黜?”良弼曰:“前诏朝官六品以上,外官五品以上,各举所知,盍申明前诏?”从之。上曰:“朕周知官吏善恶,若寻常遣官采访,恐用非其人。然则官吏善恶,何以知之?”良弼曰:“臣等当为陛下访察。”上曰:“然,但勿使名实混淆耳。”上徙窝斡逆,分散置之辽东。良弼奏:“此辈已经赦宥,徙之生怨望。”上曰:“此目前利害,朕为子孙后世虑耳。”良弼曰:“非臣等所及也。”于是以尝预者徙居乌古里石垒部。上问宰臣曰:“尧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民不病饥。今一二岁不登,而人民乏食,何也?”良弼对曰:“古者地广人淳,崇尚节俭,而又惟农是务,故蓄积多,而无饥馑之患也。今地狭民众,又多弃本逐末,耕之者少,食之者众,故一遇凶岁而民已病矣。”上深然之,于是命有司惩戒荒纵不务生业者。

 十七年,以疾辞相位,不许。告满百,诏赐告,遣太医诊视,屡使中使问疾。良弼在告既久,省多滞事,上以问宰相、参政,张汝弼对曰:“无之。”上曰:“岂曰无之。自今疑事久不能决者,当具以闻。”十八年,表乞致仕归田里,上遣使慰谕之曰:“卿比以疾在告,朕甚忧之。今闻卿将往西京养疾,彼中风土,非老疾所宜。京师中倦于人事,若就近都佳郡居处,待疾少间,速令朕知之。”良弼奏曰:“臣遭遇圣明,滥膺大任,夙夜忧惧,以至成疾。比蒙圣恩,数遣使存问,赐以医药,臣之苟活至今,皆陛下之赐也。臣岂敢望到乡里,便可愈疾。臣去乡岁久,亲识多已亡没,惟老臣独在,乡土之恋,诚不能忘。臣窃惟自来人臣受知人主,无逾臣者,臣虽粉骨碎身无以图报。若使一还乡社,得见亲旧,则死无恨矣。”上问宰相曰:“丞相良弼必归乡里,朕以世袭猛安封其子符宝曷答,俾之侍行,何如?”右丞相完颜守道曰:“不若以猛安授良弼,使其子摄事。”上从之。于是授胡论宋葛猛安,给丞相俸傔,良弼乃致仕归。上谓宰相曰:“卿等非不尽心,但才力不及良弼,所以惜其去也。”其后,尚书省奏差除,上曰:“丞相良弼拟注差除,未尝苟与不当得者,而荐举往往得人。粘割斡特剌、移剌綎、裴满余庆,皆其所举。至于私门请托,绝然无之。”尝问良弼:“每旦暮皆赤,何也?”良弼曰:“旦而赤应在东,高丽当之。暮而赤应在西,夏国当之。愿陛下修德以应天,则灾变自弭矣。”既而夏国有任德敬之,高丽有赵位宠之难,其言皆验云。是岁,薨。年六十。上悼惜之,遣太府监移剌綎、同知西京留守王佐为敕葬祭奠使,赙白金、彩币加等,丧葬皆从官给。追封金源郡王,命翰林待制移剌履勒铭墓碑,谥诚敏。

 良弼聪敏忠正,善断决,言论器识出人意表。虽起寒素,致位宰相,朝夕惕惕尽心于国,谋虑深远,荐举人材,常若不及。居家清俭,亲旧贫乏者周给之,与人久而愈敬。居位几二十年,以成太平之功,号贤相焉。明昌五年,配飨世宗庙廷。

 守道,本名习尼列,以祖谷神功,擢应奉翰林文字。皇统九年,同知卢龙军节度使事,历献、祁、滨、蓟四州刺史。世宗幸中都,过蓟,父老遮道请留再任。平章政事移剌元宜举以自代,于是迁昭毅大将军,授左谏议大夫。内族晏以恩旧拜左丞相,守道谏曰:“陛下初即位,天下略定,边警未息,方大有为之时,恐晏非其材。必亲爱,莫若厚与之禄,俾勿事事。”乃授以太尉,致仕。世宗录扈从将士之劳,行赏赉,而帑藏空竭,议贷民财以与之。守道曰:“人罹政,方喜更生,今仁恩未及,而征敛遽出,如群望何,宁出宫中所有,无取于民。”遂从其言。契丹叛,辽东猛安谋克在其境者,或附从之,朝议徙之内地,守道极陈其不可。右副元帅谋衍将兵讨贼,不即击,守道力言于朝,诏遣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往代之,东方以平。

 大定二年,宫中十六位火,方事完葺,时已入夏,颇妨民力,守道谏而罢。未几,改太子詹事,兼右谏议大夫,驰驿规画山东两路军粮,及赈民饥。守道籍大姓户口,限以岁储,使尽输其赢入官,复给其直,以是军民皆足。拜参知政事、兼太子少保,守道恳辞,世宗谕之曰:“乃祖勋在王室,朕亦悉卿忠谨,以是擢用,无为多让。”时契丹余未附者尚众,北京、临潢、泰州民不安,诏守道佩金符往安抚之,给群牧马千疋,以备军用。守道招致契丹骨迭聂合等内附,民以宁息。还进尚书左丞,兼太子少师。尝从猎近郊,有虎伤猎夫,帝之,守道叩马极谏而止。俄拜平章政事。十四年,宋人遣使因陈请手接书事,左丞石琚等议从其请,帝意未决,守道等以为不可许,帝卒从之,详在《纥石烈良弼传》中,既而,迁右丞相,监修国史,复迁左丞相,授世袭谋克。

 二十年,修《熙宗实录》成,帝因谓曰:“卿祖谷神行事有未当者,尚不为隐,见卿直笔也。”寻请避贤路,帝不许。进拜太尉、尚书令,改授尚书左丞相,谕之曰:“丞相之位不可虚旷,须用老成人,故复以卿处之,卿宜悉此。”未几,复乞致仕,帝曰:“以卿先朝勋臣之后,特委以三公重任,自秉政以来,效竭忠勤,朕甚嘉之。今引年求退,甚得宰相体,然未得代卿者,以是难从,汝勉之哉。”二十五年,坐擅支东宫诸皇孙食廪,夺官一阶。寻改兼太子太师,特录其子珪袭谋克,充符宝祗候。章宗为原王,诏习骑鞠,守道谏曰:“哀制中未可。”帝曰:“此习武备耳,自为之则不可,从朕之命,庸何伤乎?然亦不可数也。”二十六年,恳求致仕,优诏许之,特赐宴于庆殿,帝手饮以卮酒,锡与甚厚,以其子珪侍行,又赐次子璋进士第。明昌四年卒,年七十四。上闻之震悼,遣其弟点检司判官蒲带致祭,赙银千两、重彩五十端、绢五百疋。太常议谥曰简宪,上改曰简靖,盖重其能全终始云。

 石琚,字子美,定州人。沉厚好学。父皋,补郡吏,廉洁自将,称为长者。从鲁王阇母攻青州,州人坚守不降。阇母怒之,及城破,命皋计州民之数,将使诸军分掠有之,皋缓其事。阇母让之,皋曰:“大王将为朝廷抚定郡县,当使百姓按堵,无或侵苦之。若取城邑而残其民,则未下者必死守以拒我。皋之稽缓,安敢逃罪。”阇母感悟,乃下令曰:“敢有犯州人者,以军法论。”指其坐谓皋曰:“汝之子孙必有居此坐者。”皋随守定州,唐县人王八谋为,书其县人姓名于籍,无虑数千人,其持其籍诣州发之,皋主鞫治。是时冬月,皋抱籍上厅事,佯为顿仆,覆其籍炉火中,尽焚之,不可复得其姓名,止坐为首者 ,余皆得释。

 琚生七岁,读书过目即成诵。既长,博通经史,工词章。天眷二年,中进士第一,再调弘政、邢台县令。邢守贪暴属县,掊取民财,以奉所,琚独一物无所与。既而守以赃败,他令佐皆坐累,琚以廉办,改秀容令。复擢行台礼部主事,召为左司都事。累迁吏部郎中。贞元三年,以父丧去官,寻起复为本部侍郎。世宗旧闻其名,大定二年,擢左谏议大夫,侍郎如故。奉命详定制度,琚上疏六事,大概言正纪纲,明赏罚,近忠直,远佞,省不急之务,罢无名之役。上嘉纳之。迁吏部尚书。琚自员外郎至尚书,未尝去吏部,且十年。典选久,凡宋、齐换授官格,南北通注铨法,能偻指而次第之,当时号为详明。顷之,拜参知政事,琚辞让再三,上曰:“卿之材望,无不可者,何以辞为。”右丞苏保衡监护十六位工役,诏共典其事,给银牌二十四,许从宜规画。上谓琚曰:“此役不烦民,丁匠皆给雇直,毋使贪吏夤缘为利,以兴民怨。卿等勉力,称朕意焉。”徒单合喜定陕西,琚请曲赦秦、陇,以安百姓,上从之。丁母忧,寻起复,进拜尚书右丞。天长观灾,诏有司营缮,有司辟民居以广大之,费钱三十万贯。蔚州采地蕈,役数百千人。琚奏之,上曰:“自今凡称御前者,皆禀奏。”琚与孟浩对曰:“圣训及此,百姓之福也。”是时,议网捕狐、兔等野物,累计其获,或至徒罪,琚奏曰:“捕禽兽而罪至徒,恐非陛下意,杖而释之可也。”上曰:“然。”久之,进拜左丞,兼太子少师。上问宰相:“古有居下位能忧国为民直言无忌者,今何以无之?”琚对曰:“是岂无之,但未得上达耳。”上曰:“宜尽心采擢之。”

 世宗将行郊祀,议配享,琚曰:“配者,侑神作主也。自外至者无主不止,故推祖考以配天,同尊之也。《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汉、魏、晋皆以一帝配之。唐高宗始以高祖、太宗崇配。垂拱初,以高祖、太宗、高宗并配。玄宗开元十一年,罢同配之礼,以高祖配。宋太宗时,以宣祖、太祖配。真宗时以太祖、太宗配。仁宗时,有司请以三帝并侑,遂以太祖、太宗、真宗并配。其后礼院议对越天地、神无二主,当以太祖配。此唐、宋变古以三帝配天,终竟依古以一祖配也。将来亲郊合依古礼,以一祖配之。”上曰:“唐、宋不足为法,止当奉太祖皇帝配之。”琚尝请命太子习政事,或谮之曰:“琚希恩东宫。”世宗察其无他,以此言告之,琚对曰:“臣本孤生,蒙陛下拔擢,备位执政,兼师保之任。臣愚以为太子天下之本,当使知民事,遂言及之。”因乞解少师。十年二月,祭社,有司奏请御署祝版,上问琚曰:“当署乎?”琚曰:“故事有之。”上曰:“祭祀典礼,卿等慎之,无使后世讥诮。熙宗尊谥太祖,宇文虚中定礼仪,以常朝服行事。当时朕虽童稚,犹觉其非。”琚曰:“祭祀,大事也,非故事不敢行。”

 上谓琚曰:“女直人往往径居要达,不知闾阎疾苦。卿尝为丞簿,民间何事不知,凡利害极陈之。”上与宰臣议铸钱,或以铸钱工费数倍,采金银坑冶,上曰:“山泽之利可以与民,惟钱币不当私铸。若财货布四方,与在官何异。”琚进曰:“臣闻天子之富藏于天下,正如泉源其流通耳。”上问琚曰:“古亦有百姓铸钱者乎?”对曰:“使百姓自铸,则小人图厚利,钱愈薄恶,古所以也。”

 时民间往往造作妖言,相为与谋不轨,事觉伏诛。上问宰臣曰:“南方尚多反侧,何也?”琚对曰:“南方无赖之徒,假托释道,以妖幻惑人。愚民无知,遂至犯法。”上曰:“如僧智究是也。此辈不足恤,但军士讨捕,利取民财,害及良民,不若杜之以渐也。”智究,大名府僧,同寺僧苑智义与智究言,《莲华经》中载五浊恶世佛出魏地,《心经》有梦想究竟涅槃之语,汝法名智究,正应经文,先师藏瓶和尚知汝有是福分,亦作颂子付汝。智究信其言,遂谋作,历大名、东平州郡,假托抄化,惑愚民,潜结,议以十一年十二月十七先取兖州,会徒峄山,以“应天时”三字为号,分取东平诸州府。及期向夜,使逆胡智爱等,劫旁近军寨,掠取甲仗,军士击败之。会傅戩、刘宣亦于谷、东平上变。皆伏诛,连坐者四百五十余人。

 宗室子或不胜任官事,世宗授散官,量与廪禄,以赡足之,以问宰臣曰:“于前代何如?”琚对曰:“尧亲九族,周家内睦九族,皆帝王盛事也。”琚之将顺,多此类。

 十三年,上表乞致仕。十六年,再表乞致仕。皆不许。参知政事唐括安礼忤上意,出为横海军节度使,数年不复召。琚对便殿,从容进曰:“唐括安礼忠直,久在外官。”世宗深然之,遂自南京留守召为尚书右丞。琚尝举室绍先以为右司员外郎,绍先中风暴卒,上甚惜之,谓琚曰:“卿之所举也。”感叹者再三。

 十七年,拜平章政事,封莘国公。明年,拜右丞相。修起居注移剌杰上书言:“朝奏屏人议事,史官亦不与闻,无由纪录。”上以问宰相,琚与右丞唐括安礼对曰:“古者史官,天子言动必书,以儆戒人君,庶几有畏也。周成王剪桐叶为圭,戏封叔虞,史佚曰:‘天子不可戏言,言则史书之。’以此知人君言动,史官皆得记录,不可避也。”上曰:“朕观《贞观政要》,唐太宗与臣下议论,始议如何,后竟如何,此政史臣在侧记而书之耳。若恐漏几事,则择慎密者任之。”朝奏屏人议事,记注官不避自此始。

 以年老衰病固辞,上曰:“朕知卿年老,勉为朕留,俟一二年,朕将思之。”上谓宰臣曰:“朕为天子,未尝敢专行独断,每事遍问卿等,可行则行之,不可则止也。”琚与平章政事唐括安礼奏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陛下行之,天下幸甚。”居一年,复表致仕,乃许。诏以一孙为阁门祗候。即命驾归乡里。久之,世宗谓宰臣:“知人最为难事,近来左选多不得人。惟石琚为相时,往往举能其官,左丞移剌道、参政粘割斡特剌举右选,颇得之。朕常以不能遍识人材为不足。此宰相事也,左右近侍虽常有言,朕未敢轻信。”又曰:“近刺史县令多阙员,当择干济者除之,资级不到庸何伤。”又曰:“惟石琚最为知人。”

 唐括鼎为定武军节度使,上谓鼎曰:“久不见石琚,精力比旧何如?汝到官往视之。”显宗亦思之,因琚生日,寄诗以见意。二十二年,以疾薨于家,年七十二。谥文宪。泰和元年,图像衍庆宫,配享世宗庙廷。

 唐括安礼,本名斡鲁古,字子敬。好学,通经史,工词章,知为政大体。贞元中,累官临海军节度使,入为翰林侍读学士,改浚州防御使、彰化军节度使。大定初,迁益都尹,召为大兴尹,上曰:“京师好讹言。府中吏为民患。卿虽年少,有治才,去其宿弊,毋为因仍。”察廉入第一等,进阶荣禄大夫。

 七年五月,大兴府狱空,诏锡宴劳之。凡州郡有狱空者,皆赐钱为锡宴费,大兴府锡宴钱三百贯,其余有差。久之,拜参知政事,罢为横海军节度使,历河间尹、南京留守。以丧去官,起复尚书右丞。诏曰:“南路女直户颇有贫者,汉户租佃田土,所得无几,费用不给,不习骑,不任军旅。凡成丁者签入军籍,月给钱米,山东路沿边安置。其议以闻。”浃旬,上问曰:“宰臣议山东猛安贫户如之何?”奏曰:“未也。”乃问安礼曰:“于卿意如何?”对曰:“猛安人与汉户,今皆一家,彼耕此种,皆是国人,即签军,恐妨农作。”上责安礼曰:“朕谓卿有知识,每事专效汉人。若无事之际可务农作,度宋人之意且起争端,国家有事,农作奚暇?卿习汉字,读《诗》、《书》,姑置此以讲本朝之法。前宰臣皆女直拜,卿独汉人拜,是?所谓一家者,皆一类也,女直、汉人,其实则二。朕即位东京,契丹、汉人皆不往,惟女直人偕来,此可谓一类乎?”又曰:“朕夙夜思念,使太祖皇帝功业不坠,传及万世,女直人物力不困。卿等悉之。”因以有益贫穷猛安人数事,诏左司郎中粘割斡特剌使书之,百官集议于尚书省。

 十七年,诏遣监察御史完颜觌古速行边,从行契丹押剌四人,挼剌、招得、雅鲁、斡列阿,自边亡归大石。上闻之,诏曰:“大石在夏国西北。昔窝斡为,契丹等响应,朕释其罪,俾复旧业,遣使安辑之,反侧之心犹未已。若大石使人间,必生边患。遣使徙之,俾与女直人杂居,男婚女聘,渐化成俗,长久之策也。”于是遣同签枢密院事纥石烈奥也、吏部郎中裴满余庆、翰林修撰移剌杰,徙西北路契丹人尝预窝斡者上京、济、利等路安置。以兵部郎中移剌子元为西北路招讨都监,诏子元曰:“卿可省谕徙上京、济州契丹人,彼地土肥饶,可以生殖,与女直人相为婚姻,亦汝等久安之计也。卿与奥也同催发徙之。仍遣猛安一员以兵护送而东,所经道路勿令与群牧相近,或有变,即便讨灭。俟其过岭,卿即还镇。”上已遣奥也、子元等,谓宰臣曰:“海陵时,契丹人尤被信任,终为叛,群牧使鹤寿、驸马都尉赛一、昭武大将军术鲁古、金吾卫上将军蒲都皆被害。赛一等皆功臣之后,在官时未尝与契丹有怨,彼之野心,亦足见也。”安礼对曰:“圣主溥爱天下,子育万国,不宜有分别。”上曰:“朕非有分别,但善善恶恶,所以为治。异时或有边衅,契丹岂肯与我一心也哉。”

 他,上又曰:“荐举,大臣之职。外官五品犹得举人,宰相无所举,何也?”安礼对曰:“孔子称才难。贤人君子,世不多有。陛下必得人,当广取士之路,区别器使之,斯得人矣。”上曰:“除授格法不伦。奉职皆阀阅子孙,朕所知识,有资考出身月。亲军不以门第收补,无荫者不至武义不得出职。但以女直人有超迁官资,故出职反在奉职上。天下一家,独女直有超迁格,何也?”安礼对曰:“祖宗以来立此格,恐难辄改。”

 转左丞,与右丞蒲察通同拜,上谓之曰:“朕今年五十有五,若过六十,必倦于政事。宜及朕之康强,凡女直猛安谋克当修举政事,改定法令。宗族中鲜有及朕之寿者,朕颇习女直旧风,子孙岂能知之,况政事乎。卿等宜悉此意。”上又曰:“大理寺事多留滞,宰执不督责之,何也?”安礼对曰:“案牍疑难者旧例给限。”上曰:“旧例是,今不究其事,辄给以限?”参政移剌道曰:“臣在大理时,未尝有滞事。”上曰:“卿在大理无滞事,为宰执而不能检治,何也?”道无以对而退。上问宰臣曰:“御史台官,亦与亲知往来否?”皆曰:“往来殊少。”上曰:“台官当尽绝人事。谏官、记注官与闻议论,亦不可与人游从。”安礼对曰:“亲知之间,恐不可尽绝也。”上曰:“职任如是,何恤人之言。”

 进拜平章政事,封芮国公,授世袭谋克。上谕安礼,前代史书详备,今祖宗实录太简略。对曰:“前代史皆成书,有帝纪、列传。他修史时,亦有帝纪、列传,其详自见于列传也。”安礼尝议科目,言于上曰:“臣观近士人不以策论为意。今若诗赋策论各场‮试考‬,文理俱优者为中选,以时务策观其器识,庶得人也。”上曰:“卿等议之。”上谓宰臣曰:“赏有功不可缓,缓赏无以劝善。”安礼对曰:“古所谓赏不逾时者,正谓此也。”

 二十一年,拜右丞相,进封申国公,固辞曰:“臣备位宰相,无补于国家,夙夜忧惧,惟恐得罪,上负陛下,下负百姓。臣实不敢受丞相位,惟陛下择贤于臣者用之。”上曰:“朕知卿正直,与左丞相习显无异。且练习政事,无出卿之右者。其毋多让。”安礼顿首谢。是岁,薨。泰和元年,配享世宗庙廷。

 移剌道,本名赵三。其先乙室部人也,初徙咸平。为人宽厚,有大志,以笃孝著名。通女直、契丹、汉字。皇统初,补刑部令史,转尚书省令史,再迁大理司直。丁母忧,起复,迁户部员外郎。正隆三年,徙临潢、咸平路、毕沙河等三猛安,屯戍斡卢速。还奏,海陵谓侍臣曰:“道骨相异常,他必登公辅。”明年,迁本部郎中。

 海陵伐宋,为都督府长史。海陵死,师还,无复纪律,士卒掠淮南,百姓苦之。有男女二百余人,自愿与道为奴,道受之,至淮,俟诸军毕济,乃悉遣还。大定二年,复为户部郎中,与梁钅求安抚山东,招谕盗贼。民或避盗避役者,并令归业,不问罪名轻重皆原之,军人不得并缘虏掠。仆散忠义讨窝斡,道参谋幕府事。贼平,元帅府以俘获生口分给官僚,道悉纵遣之。

 还京师,入见,既退,世宗目送之,曰:“此人有干才,可大用也。”迁翰林直学士,兼修起居注。顷之,世宗曰:“道清廉有干局,翰林文雅之职,不足以尽其才。”中都转运繁剧,乃改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事。诏道送河北、山东等路廉察善恶升降官员制敕,上曰:“卿从讨契丹,不贪俘获,其志可嘉。故命卿为使。卿其勉之。”是岁,以廉升者,磁州刺史完颜蒲速列为北京副留守,濰州刺史蒲察蒲查为博州防御使,威州刺史完颜兀答补为磁州刺史。治状不善下迁者,登州刺史大磐为嵩州刺史,同知南京留守高德基为同知北京转运事,卫州防御使完颜阿邻为陈州防御使,真定尹徒单拔改为兴平军节度使,安国军节度使唐括重国为彰化军节度使。仍具功过善恶宣谕,毋受馈献。迁大理卿。五年,宋人请和,罢兵。道往山东,阅实军器,振赡戍兵子。再除同知大兴尹。

 亲军百人长完颜阿思钵非带刀入宫,其夜入左藏库,杀都监郭良臣,盗取金珠。点检司执其疑似者八人,掠笞三人死,五人者自诬,其赃不可得。上疑之,命道参问。道持久其狱,既而阿思钵鬻金事觉,伏诛。上曰:“箠楚之下,何求不得。奈何点检司不以情求之乎!”赐掠死者钱人二百贯,周其家,不死者人五十贯。诏自今护卫亲军百人长、五十人长,非直不得带刀入宫。

 迁户部尚书。上曰:“朕初即位,卿为户部员外郎,闻卿孳孳为善,进卿郎中,果有可称。及贰京尹,亦能善治。户部经治国用,卿其勉之。”道顿首谢。改西北路招讨使,赐金带。故事,招讨使到官,诸部皆献驼马,多至数百,道皆却之,数月皆复贡职。父丧去官,起复参知政事。初,诸部有狱讼,招讨司例遣胥吏按问,往往为利。道请专设一官,上嘉纳之,招讨司设勘事官自此始。上谓宰臣曰:“比闻大理寺断狱,辄经旬月,何?”道奏曰:“在法,决死囚不过七,徒刑五,杖刑三。”上曰:“法有程限,而辄违之,此官吏之责也,严戒约以去其弊。”进尚书右丞。乞致仕,上曰:“卿孝于家,忠于朕,通习法令政事,虽逾六十,心力未衰,未可退也。”乃除南京留守,赐通犀带。上曰:“河南统军乌古论思列为人少戆,凡边事须与卿共议。卿以朕意谕思列也。”入拜平章政事。

 道弟临潼令幼阿补犯罪至死,道待罪于家。皇太子生日,宴于庆和殿,上问道何故不在,参知政事粘割斡特剌奏曰:“其弟犯死刑,据制不合入内。”上曰:“此何伤也。”即诏道起视事。是时县令多阙,上以问宰相,道奏曰:“散官宣武以上借除以充之。”上曰:“廉察八品以下已去官者,录事丞簿有清干之誉者,县尉入优等者,皆与县令。散官至五品,无贪污旷职之名者,亦可与之。俟县令不阙,即如旧制。”

 二十三年,罢为咸平尹,封莘国公。上曰:“卿数年前尝乞致仕,朕不许卿。卿今老矣。咸平卿故乡,地凉事少,老者所宜。”赐通犀带。明,复遣近侍曹渊谕旨曰:“咸平自窝斡后,民业尚未复旧,朕听卿归乡里,所以安辑一境也。”二十四年,薨。上闻之,悼惜良久。是岁幸上京,道过咸平,遣使致祭,赙赠有加。诏图像藏秘府,擢其子八狗为阁门祗候。

 光祖字仲礼,幼名八狗。以荫补阁门祗候,调平晋令、卫州都巡河、内承奉押班,累转东上閤门使,兼典客署令。大安中,改少府少监。丁母忧,起复仪鸾局使,同知宣徽院使事,秘书监右宣徽使。兴定二年十一月,诏集百官议所以为长久之利者,光祖等三人议曰:“募土人假以方面权任,俾人自劝,各保一方。”由是公府封建之论兴焉,语在九公传。三年,转左宣徽使。五年,卒。

 赞曰:良弼、守道、琚、安礼、道,皆无闻正隆时,及其簉治朝,佐明主,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岂非遇其时。官序无阙,上下相安,君享其名,臣终其禄,可谓盛哉。海陵能知移剌道有公辅之器,而不能用,故其治绩亦待大定而后著焉。人才之显晦,有系于世道之污隆也,尚矣。金世内燕,惟亲王公主驸马得与,世宗一特召琚入,诸王以下窃语,心盖易之。世宗觉之,即语之曰:“使我父子家人辈得安然无事,而有今之乐者,此人力也。”乃历举近事数十显著为时所知者以晓之,皆俯伏谢罪。君臣相知如此,有不竭忠者乎!大定末,世宗将立元妃为后,以问琚,琚屏左右曰:“元妃之立,本无异辞,如东宫何?”世宗愕然曰:“何谓也?”琚曰:“元妃自有子,元妃立,东宫摇矣。”世宗悟而止。且人主家事,人臣之所难言者,许敬宗以一言几亡唐祚,琚之对,其为金谋者至矣。

部分译文

 纥石烈良弼,本名叫娄室,是回怕川人。他的曾祖父是忽懒。他的祖父叫忒不鲁。他的父亲太宇,世袭蒲辇,将家迁徙到宣宁。天会中,朝廷下令选诸路女真籍学生送到京师,良弼和纳合椿年都正值童年,都在中选之列。在那时候,希尹是丞相,因有事到外郡,良弼在进京途中遇到他,希望能见到他。良弼感叹地说“:我辈学的是丞相的文字,从千里之外来京师,本来应当见一面。”于是到旅舍求见,拜在堂下。希尹问道:“这是哪来的小孩?”良弼自我介绍说“:我是有司所推荐来学习丞相文字的学生。”希尹听了非常高兴,问关于学问的事,良弼应对自如,一点儿也不害怕。希尹说:“这个学生他一定会成为国家的美材。”希尹留良弼住了几天。良弼十四岁,就做了北京教授,学徒常常是二百人,当时人们对这件事评价说:“前有谷神,后有娄室。”跟他学习的人,后来都成了名。良弼十七岁,补尚书省令史。簿书一旦经他过目,他则能得到其中隐藏的奥妙。即使是大文章,口占立成,词理都很到家。良弼在当时学习希尹文字的人中称为第一名。后来出任吏部主事。

 天德初年(1149),良弼官升到吏部郎中,又改任右司郎中,借秘书少监之名为宋主岁元使。当时,纳合椿年是参知政事,推荐良弼才能胜过自己,于是良弼被委任刑部尚书。并被赐予“纥石烈良弼”这个名字。遭逢父亲丧事,良弼以本官应召任职。海陵王完颜亮曾经说过:“左丞相张浩处事练达,但很不务实。刑部尚书娄室言行端正,一点儿也不阿谀谄媚。”他还对椿年说“:卿可以说是善举能人。常人多数嫉妒胜过自己的人,卿却推荐胜过自己的人,比一般人贤明多了!”于是改授椿年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的职务。良弼讲话吐音清亮,海陵王诏谕臣下,一定要让良弼传旨,听他读诏书的人没有不受到惊动的,因为这个缘故良弼常常被海陵召见问话。不过一年,良弼又拜参知政事的官职,升为尚书右丞,海陵王赐他享有佩刀进宫的特权,后又转任左丞。海陵攻伐宋国,良弼劝谏他不听,任命良弼为右领军大都督。海陵在淮南,下诏命令良弼和监军徒单贞安抚平定上京、辽右。不久之后,诸军往往半路上向北方逃跑,世宗在辽即位,良弼于是也回到汴京。

 海陵死后,世宗就让良弼做南京留守兼开封府尹,又兼河南都统,召拜他为尚书右丞。世宗对良弼说“:卿曾经谏议正隆攻打宋国,不采纳卿的意见,以至于衰亡了。当时领着薪水却苟且偷安的人,朕都将他们罢黜了。今天又起用卿,凡是关系到国家的事,卿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要有什么顾忌。”良弼顿首谢恩。窝斡在陷泉打了败仗,进入奚中,皇上诏令良弼佩带四枚金牌和银牌,前往北京去招抚奚和契丹人。事毕归来,良弼出任尚书左丞。良弼上书说“:祖宗以来没有记录因功得赏的人,臣考核共有三十二人,应该对他们论功大小排列,分封奖赏。”皇帝下诏说“:已有五品以上官职的,听奏。六品以下以及没有官职的,由尚书省衡量予以迁升委任。”自然是有功劳的全部得到了奖赏。良弼则进拜平章政事,被封为宗国公。

 当初,山东两路猛安谋克和百姓混在一起居住,皇帝诏令良弼看情况适当予以调整安置,让猛安谋克与百姓分开居住。良弼让那些与百姓田地互相叉的,都拿官田和他们对换,从此没有再争论打官司的。大定六年(1166)十一月,是皇太子的生日,皇上在东宫设置酒席,良弼、志宁一同被赐参加宴会。皇帝说:“边境平安无事,中外和谐安宁,这是将相们的功劳啊!”良弼答道:“臣等不才,充当宰相,怎么敢不竭尽犬马之力。”皇上喜悦。良弼进拜右丞相、监修国史。世宗对良弼说:“海陵在位的时候,国事记载注释都不完全。作为人君善还是恶,对万世子孙都是鉴借,记载注释有遗漏,后世怎么看?这些地方要让史官从侧面调查出来写上它。”又说“:五从以上宗室在省祗等候的,才可以用,要写上姓名听上报。其中猥琐繁冗不够做官条件的,也要听上报以便罢免。”左丞完颜守道奏道“:临近都城的两猛安,父子兄弟往往分居,他们所得的田地不能赡养老小,生活益困乏。”皇上问宰臣这件事怎么处理,良弼回答:“一定要让他们父兄居住在一起,应当拿他们所分得的田地与当地居民调换。虽然暂时看起来扰了秩序,然而从长久看很是方便。”右丞相石琚说:“百姓各自安居乐业,不如维持原来的布局方便。”皇上竟然听从了良弼的建议。《太宗实录》编撰完成,皇上赐给良弼金带、彩绸二十端,一同修订国史的张景仁、曹望之、刘仲渊也都受到不同层次的赏赐。

 世宗与侍臣在一起议论从古至今的大臣谁贤谁不肖,就这个话题对宰相说:“皇统、正隆杀了不少臣僚,但他们并不是死于犯了罪。朕委任卿等以大政,不要背离正道而自己陷进泥坑,不要委曲服从而误了朕的大事。只有忠只有孝,匡救辅益,以期望达到太平盛世。”良弼回答说:“臣等过分承蒙皇上最好的待遇,虽然自己浅薄,怎么敢不尽心?圣上谆谆教诲,臣等不胜万幸。”良弼请求在榷场买马,不拘牝牡。现在官马很少,一旦边境发生警报,才去从民间征调,不就晚了吗?皇上听从了他的意见。八年(1168),国家挑选侍卫亲军,世宗听说许多人不能拉弓箭,便诏令他们练习箭。过后,又问良弼及平章政事思敬说:“女真人训练箭还未施行吗?”良弼回答说“:已经施行了。”同知清州防御事常德晖上书写道:“吏部规定的法令,仅停止在叙说年头苦劳,虽然有才能,却拘限滞留在下位。刺史、县令,大多选不出人。请允许秘密加强访察,然后廉问。现在酒税使尚且要选能干的官员,县令可以不择人才,请求让担任酒税使的能干的官员,出任亲近人民的官职。”皇上同意他的话,对宰相说:“朕考虑普通的官职大多得不到人才,半夜睡醒,有时到天明还睡不着。卿等注意选择,朕也暗中加强体察。”良弼回答说:“女真、契丹人,必须是曾经学习过汉人文字,然后可以考虑入选。当今大概许多人结成派,有的人在这里有声誉,有的人在那里诋毁我朝,这是难选人才的原因。”皇上说“:朕所以才密令体察。”皇上对良弼说“:猛安谋克的牛头税粮,本来是拿它防备荒年的,现在凡是水灾旱灾造成缺粮的地方,就赈济发给那里。”良弼进拜左丞相,监修国史依然如故。

 良弼做宰相,时间已经很久了,对朝政干练通达,对皇上所询问的,他完全是诚恳开奏,垂绅正笏不动声气,议政所说多数称皇上的心意。因为母丧离开朝廷,丧期未满,受召回来后仍任旧职。当时,西夏国王李仁孝请求允许分出国家一半,拿来封给他的大臣任得敬。皇上问群臣这件事怎么回答,群臣中多数人说这是外国的事,可以答应他。皇上说;“这不是出于仁孝本心,不能听从。”良弼的意见与皇上的意见相一致。事后,夏国果然杀死任得敬,上表来告知。参知政事宗叙申请沿边境设置壕堑,良弼说;“敌国如果真的来侵略,这壕堑怎能御敌?”皇上说“:卿说得对。”高丽国王王见上表说,要把国家大权让给他的弟弟鰑,皇上对此怀疑,便问宰相良弼的看法。良弼分析认为让位不是出于王见的本心。后来赵位宠请求拿四十个州来归附我朝,他的表奏果然说王鰑杀了他的兄长王见,正如良弼所分析的那样,这些记载在《高丽传》中。

 世宗罢免了采访官,对宰相大臣们说“:官吏的好与坏,从哪里可以了解呢?”良弼回答说“:臣等正为陛下访问考察他们。”这些写进了《睿宗实录》,赐给良弼通犀带、彩绸二十端。当年,南郊有事,良弼任大礼使。自从太宗收国以来,不曾讲究施行正确的礼节,历代关于礼仪方面的典故又多有不同,良弼研究各种礼仪的缺点和优点,有害的还是有益的,用在不同场合都很适宜,人们都佩服他的才能。皇上和良弼、守道一起谈论猛安谋克官员中年幼的多,如果不对他们教育训练,他们不懂长幼之礼。向来,是乡里老年人教导他们。现在,乡里中老年能教导他们的人,有的认为责任不在自己而不过问,有的没有职务而别人不服。可以依照汉代的制度设置乡老,选拔廉洁正直可以做师表模范的,让他来教导那些年幼的猛安谋克。良弼上奏说“:圣上考虑到这些,是亿兆人民的福份。”又一天,皇上又问道:“朕看前朝历史,有的人身居下位而关心国家大事,敢于为民直言。现在没有这样的人,为什么呢?”良弼说:“现在怎么没有这种人呢?都是因为按正直道理做事,则被毁谤,祸及其身,所以不再有人这样做。”

 大定十四年(1174),是甲午年,大兴府尹璋任贺宋国正旦使,宋人到旅馆夺了他带的国书,皇上诏令梁肃去了解详情。朝中众人议论纷纷,说凡是午年一定要打仗。皇上问良弼这件事,良弼回答说“:太祖皇帝在甲午年攻打辽国,太宗皇帝在丙午年攻克宋国,现在有宋人夺了我朝国书,而正巧在午年,所以人们有这种议论,但事情未必就是这样。”不久,梁肃到了宋国,宋国君主起立接受我朝使臣授予的国书,一切遵循旧的礼仪。梁肃还朝,宋主派工部尚书张子颜、知阁门事刘宗山来乞求请示,国书上写道:“言念眇躬,夙承大统。承蒙上国关照降临之恩惠,追寻盟约阅办已十年。维护两朝聘问之勤,继承友好没忘记一天。惟有这接受函书的方法,应当采用新的礼仪。曾经空想臆定而屡次陈述,整顿行人而后再请示。仰祈眷念照顾,俯赐同情依从。”皇上和大臣商议,良弼奏道:“对宋国免去了称臣为侄,免去了奉表为书,恩赐已经是很多了。现在又乞求免去宋主亲接国书,这样没有止境,一定不能听从他们。”平章政事完颜守道、参知政事移剌道附和良弼的意见。左丞石琚、右丞唐括安礼认为不依从宋国的乞请,一定会导致动兵。皇上对石琚等人说“:卿等所说的话,不对。他们所请示的事有比这件更大的,更要依从他们吗?”于是听从良弼的意见,回答了宋国书,大致说:“不遵循议定的分等级的常规,又有不亲自接受授书的请示,说是承受大统,却愈来愈表现自尊。奈何拿这样的所作所为,还要再求得到你们的非分之想。况且已施行多年的礼规,不得变更。”关于授受国书的礼仪,终于没有再更改。

 皇上问宰相大臣“:曾经要求朝内外官员推举贤能,没听说有推举出来的人,为什么?”参政魏子平请示,应当推举者每任期内必须推举一人,看他推荐的人是否得当,作为赏罚的条件。皇上说:“宋朝制度规定荐举人才,如果被荐的人是犯贿赂罪的,举主虽然官至宰执,也要牵连降职处罚。人心坚定不移的少,往往在财利面前被惑而动心,有的人甚至丧失了他所应该遵守的气节。宰相大臣职务大责任重,难道能牵连其中而成为升迁或者罢黜的条件吗?”良弼说“:以前诏令当朝六品以上的官员,在外地任职的五品以上的官员,各自要举荐所了解的贤能之人。为什么不重申前诏?”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皇上说“:朕想公布官吏的善与恶,如果像寻常那样派官员去采访,恐怕用人不当。如果这样,那么官吏善恶怎样才能知道呢?”良弼说“:臣等一定为陛下访察。”皇上说:“这样可以,但不要让名实混淆就行了。”皇上想把窝斡逆分散迁徙到辽东。良弼上奏道“:这些人已经免罪释放,让他们迁徙他们会生出怨恨和望。”皇上说“:这是眼前的利害,朕是替子孙后世着想。”良弼说;“不是臣等所能考虑到的。”于是,让曾经与谋作的人,迁居乌古里石垒部。皇上问宰相大臣说“:尧帝的时候有九年发大水,汤帝的时候有七年大旱,而平民百姓没有疾病、没有饥饿。现在一、二年五谷不丰收,人民就缺吃的,为什么呢?”良弼回答说“:古代土地广阔人民淳厚,崇尚节俭,而又只以务农为业,所以积蓄的粮物比较多,而没有饥饿的忧患。现今土地狭窄人口增多,多数人又丢弃农业这一根本而去追求别业,舍本求末,耕种的人少,吃饭的人多,所以一旦遇到灾年百姓就贫病加了。”皇帝深深感到是这样的,于是命令有司惩罚劝诫那些荒放纵不务正业的人。

 十七年(1177),良弼因有病要求辞去丞相职位,没获准许。休假满一百天时,皇帝诏令赐继续休假,并派太医前去诊视,并屡次使中使去询问病情。良弼休病假时间长了,尚书省耽误了许多事,皇上问宰相、参政,张汝弼回答说“:没有事。”皇上说“:怎么说无事?现今问题久拖不能决断的,应当全部报告我知道。”

 十八年(1178),良弼上表辞官要归回故里,皇上派使臣安慰他并晓谕他说:“卿因疾病一直在休假,朕很为这事担忧。现在听说卿打算去西京养病,那里的水土风俗,不是适合老病将养的地方。京师中对人事厌倦了,如果就近在都城外找个侍郡居住,等待疾病好转,尽快让朕知道。”良弼奏道:“臣幸遇圣上贤明,我得以荣任重任,却夜担忧害怕,以致得了病。近来承蒙圣上恩泽,多次派人前来安慰探问,赐给医药,臣能够苟且活到现在,都是陛下的恩赐。臣怎么敢企望回到乡里便可以痊愈?臣离开家乡年岁久了,亲戚朋友多数已经亡故,只有老臣独自活着,对乡土的眷恋,实在不能忘记。臣私下想到,自古以来为人臣的受到君主知遇之恩的,没有超过臣的人了,臣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圣上恩德。如果让我最后回到乡社,得以会见亲戚旧友,那么我死也没有什么遗恨了。”皇上问宰相:“丞相良弼一定要回归乡里,朕封他的儿子符宝曷答为世袭猛安,让他侍候良弼,如何?”右丞相完颜守道说:“不如把猛安授给良弼,让他的儿子代他理事。”皇上听从了这个建议。于是授胡论宋葛猛安,给丞相当侍从,良弼才辞官还乡。皇上对宰相说:“卿等不是不尽心,但你们的才能赶不上良弼,所以可惜他离去了。”良弼辞官以后,尚书省上奏挑选官员,皇上说:“丞相良弼拟注差除名单,不曾随便给予不应该得到的,而荐举的往往是可用之才。粘割斡特剌、移剌訸、裴满余庆,都是他举荐的。至于私人请他帮忙委托他的,绝对没有。”皇上曾经问良弼:“每天早晨、黄昏都是红的,为什么呢?”良弼说:“早晨太阳呈赤应在东方,高丽国对着它;黄昏太阳呈赤应在西方,夏国向着它。愿陛下修德以报苍天,那么灾变自然就消除了。”不久,夏国发生了任德敬叛,高丽人赵位宠发难,良弼的话都应验了。这一年,良弼逝世,享年六十岁。皇上哀悼痛惜他,派遣太府监移剌訸、同知西京留守王佐作为敕葬祭奠使,赐给帮办丧事的白金、彩币加倍,丧葬费用都从官府中支出。皇上追封良弼为金源郡王,命令翰林待制移剌履勒铭墓碑,谥号“诚敏”

 良弼生聪明、敏锐、忠实、正直,遇事善于决断,言论、器度、见识都出人意表。虽然从寒素处起步,做官直到宰相高位,一直朝夕谨慎尽心为国家,深谋远虑,举荐人才,常常好像自己不及人家。治家清廉节俭,对亲戚朋友中的贫困乏顿的人常常周济,与人交往时间长了别人愈发敬重他。他居官二十几年,以使国家安宁太平的功劳,得到“贤相”的称号。明昌五年(1194),皇帝诏令分配他享世宗庙廷。

 石琚,字子美,定州人。石琚沉稳厚重好学。他的父亲叫皋,做郡吏,廉洁自重,可以称为长者。皋随从鲁王。。母攻打青州,青州人坚持守卫不投降。。。母对此很是恼怒,等到破了城,命令皋统计城内百姓人数,打算让诸军士分别掠夺他们中富有的人。皋设法延缓这件事。。。母责备他,皋说:“大王将要代表朝廷安抚平定郡县,应当让百姓安居,没有必要去侵害使他们痛苦。如果攻取了城邑而又去残害城中的人民,那末尚未攻下的城中百姓必然拼死守卫来抗拒我们。皋延缓执行命令,怎么敢逃脱罪责。”。。母感悟了,于是下令说:“胆敢有侵犯城中百姓的人,以军法论处。”。。母又指着自己的座位对皋说“:你的子孙中一定有居此座位的。”皋随后据守定州,唐县人王八阴谋作,把唐县人姓名都登记注册,有数千人,他的同拿着名册去到各州散发,皋主持调查处治这件事。当时已是冬天,皋抱着册籍上厅回话,佯装是拜伏在王八之下,却把册籍倒在炉火中,全部焚烧,让王八不能再得到这些人的姓名,只是把为首的关押起来,其余的都释放了。

 石琚长到七岁,读书过目就能背诵,已经以博通经史见长,并会写词章。天眷二年(1139),石琚考中进士第一名,先后任弘政、邢台县令。邢台太守的亲属在县里贪暴无度,搜刮民财,以献给太守足他的望,独有石琚一样东西也没给他。不久,太守因贪赃倒台,使他的副职都牵累治罪,石琚秉公办事,被命改任秀容县令,后又被提升为行台礼部主事,奉召做左司都事,连续升到吏部郎中。贞元三年(1155),石琚因父亲丧事离职,丧期未满又任命为本部侍郎。世宗以前就听说他的名气。大定二年(1162),提升他为左谏议大夫,仍然保留本部侍郎职务。石琚奉命详细制定典章制度,石琚上疏六件事,大概内容是严正纪纲,严明赏罚,亲近忠直,疏远佞,节省不急之务,废除无名之役。皇上赞许并采纳了这些意见。石琚于是迁升吏部尚书。石琚从员外郎干到尚书,不曾去吏部,有十年时间。选择编纂典章时间长了,凡是宋国、齐国更换授受官职的规格,石琚能做到南北通注解释,能逐一屈指而数出官职的等次,当时号称是详明。不久,石琚拜参知政事,石琚再三辞让,皇上说“:依卿的才能声望没有人认为不可以的,你为什么要推辞呢?”右丞相苏保衡监护十六位工役,皇上诏令苏保衡和石琚共同管理要办的事,并赐给二十四面银牌,允许他们合理规划。皇上对石琚说“:这项工程不要再给百姓添麻烦,工匠都要给雇金,不要让贪官污吏趁机谋取私利,以引起民怨。卿等要尽心竭力,这才称朕的心意。”徒单合喜平定陕西,石琚奏请绕过秦、陇两地,以便安抚百姓,皇上听从了他的意见。石琚母亲丧事,不等丧满又任职,进拜尚书右丞。天长观遭灾,皇帝诏令有司修缮,有司毁掉百姓居室而扩大天长观,费钱三十万贯。蔚州采地蕈,服役的一千几百人。石琚向皇上汇报了这些事,皇上说:“从今天起凡是号称御前侍候的人,都要禀报情况。”石琚和孟浩回答说:“圣上如此训教,真是百姓的福分啊。”当时,朝中讨论止张网猎捕狐狸、兔子等野物,计算猎捕的数目,要治捕猎之徒的罪。石琚上奏说“:因捕猎禽兽而治这些人的罪,恐怕不是陛下的愿望,对他们打一顿子然后释放也就可以了。”皇上说:“是这样。”时间长了,石琚又进拜左丞,兼太子少师。皇上问宰相“:古代有身居下位而关心国家大事,敢于为百姓进言而没有顾忌的人,现在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人了呢?”石琚回答说“:怎么能没有这样的人呢?只是没有得到上报罢了。”皇上说:“应该尽心寻访推举他们。”

 世宗将要到郊外去祭祀,讨论配享问题,石琚说:“配享的事,归神明做主。从外边来的无主不止,所以推论祖考来配天,同样尊贵他们。《孝经》上说:‘郊祀后稷以配天。’汉、魏、晋都是以一位皇帝与天相配。唐高宗开始尊崇高祖、太宗两位皇帝与天相配。唐垂拱初年(685),以高祖、太宗、高宗并列与天配。唐玄宗开元十一年(723),废除几位皇帝同配的礼规,单以高祖配天。宋太宗时,以宣祖、太祖配天。宋真宗时以太祖、太宗配。宋仁宗时,有司请求以三帝并配,于是以太祖、太宗、真宗三位皇帝并配。在此之后礼院讨论与天、地要相对应,神无二主,应当以太祖一人去相配。这是唐、宋改变古代规矩以三位帝王配天,而终于最后还是依照古代规矩以一位皇祖与天相配。将来到郊外祭祀应该与古代礼规相符合,以一位皇祖配天。”皇上说:“唐、宋的做法不足以作为法典,我朝只尊奉太祖皇帝配天。”石琚曾经请求皇上命令太子学习政事,有人诬陷他说:“石琚企图用恩惠讨好东宫。”世宗观察石琚并没有别的企图,就把这话对他说了,石琚对皇上说:“臣本来是个孤儿,承蒙陛下提拔,任职执政,兼有师保的责任。臣有愚见认为太子是天下的根本,应当让他知道民政的事,于是才那样建议。”因此请求解除少师的任命。十年(1170)二月,祭土地神,有司上奏请求皇帝在祝版上签名,皇上问石琚:“应当署名吗?”石琚说“:过去有这种先例。”皇上说“:祭祀典礼,卿等要慎重对待这件事,不要让后世讥笑。熙宗尊谥太祖,宇文虚中制定礼仪,以使朝廷按常规礼仪行事。当时朕虽然年少幼稚,也觉察到其中不对的地方。”石琚说:“祭祀是大事,不是过去有先例不敢任意行事。”

 皇上对石琚说“:女真人往往居住四通八达的地方,不理解居住在里巷中人的苦处。卿曾经做过丞簿,对民间什么事不知道?凡关系到利害的事要积极汇报。”皇上与宰相大臣讨论铸造钱币的事,有人认为铸钱费工数倍,想采取坑冶金银的办法,皇上说:“山河的利益可以交给百姓,只有钱币不能让民间私自铸造。如果财产货款布四方,与在官府有什么不同?”石琚进言道“:臣听说天子的财富藏在天下,正像泉源的流通罢了。”皇上问石琚“:古代也有百姓铸钱的事吗?”石琚回答说:“让百姓自己铸钱,那么小人贪图厚利,钱越发轻微令人讨厌,古代所以止百姓自己铸钱。”

 当时在民间往往有人造谣惑众,这些人互相勾结图谋不轨,事发之后都伏法被杀了。皇上问宰相大臣说“:南方还有许多人不顺从,这是为什么呢?”石琚回答说“:南方的无赖之徒,假托解释宣扬道教,拿妖术幻术来惑人。愚民无知,于是触犯法律。”皇上说:“如僧人智究就是这样的。此辈不足以对他们怜悯,但由军士去追捕,劳民伤财,危害到良民,不如杜绝在萌芽状态。”智究,是大名府僧人,同寺僧人苑智义对智究说,《莲华经》中记载五浊恶世佛出在魏地,《心经》中有“梦想究竟涅。。”的话。你的法名叫智究,正巧照应了经文,先师藏瓶和尚知道你有这个福分,也做了颂子给你。智究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图谋作,遍游大名、东平州郡,假托化缘,惑愚昧的民众,暗中结成,议定将在十一年(1171)十二月十七先拿下兖州,在峄山聚会,以“应天时”三字作为旗号,分别去攻取东平各州府。到了那一天半夜,智究派同胡智爱等人,去到旁近军营抢劫甲仗,军士击败了他们。当时还有傅戬、刘宣也在谷、东平叛变。这些人都伏法被杀,同案牵连的有四百五十多人。

 宗室子弟中有的人不胜任当官做事,世宗想授给他们闲散官职,按职位发给俸禄,以赡养使他们自足,拿这想法问宰相大臣说“:比前代怎么样?”石琚回答说“:尧帝亲近九族,周代皇家九族和睦,都是帝王盛事啊!”石琚对这类事多是持顺从态度。

 十三年(1173),石琚上表请求辞去官职。十六年(1176),石琚再次上表乞请辞职。皇帝都没答应。参知政事唐括安礼违背皇上旨意,出任横海军节度使,数年皇帝不再召见他。石琚在偏殿从容地对皇上劝谏道:“唐括安礼忠诚正直,久在外地任职。”世宗深深感到是这样,于是将唐括安礼从南京留守任上召进京任尚书右丞。石琚曾举荐室绍先作为右司员外郎,绍先中风暴死,皇上很是惋惜,对石琚说:“这是卿推举的人才啊!”再三感叹这件事。

 十七年(1177),石琚拜平章政事,被封莘国公。第二年(1178),又拜右丞相。整理《起居注》的移剌杰上书说“:朝廷上奏议事把一般官员隔离在外,史官也不能听,没办法记录。”皇上问宰相这件事,石琚和右丞相唐括安礼回答说“:古代的史官,对天子的一言一行必须记录,用来儆戒人君,没有谁不敬畏。周成王剪桐叶当作圭,戏封叔虞,史佚说‘:天子说话不能开玩笑,说话就要记入史书。’从这件事看出做人君的一言一行,史官都得记录,不能回避啊!”皇上说:“朕看《贞观政要》,唐太宗与臣下讨论事情,开始议了什么,后来结果怎么样,这可以证明史臣在旁记下来而写在史书上的。如果恐怕遗漏什么事,那么可以选出谨慎守密的人担任这件事。”上朝奏事议事回避一般官员,而不回避记注官从这时开始。

 石琚以年老体衰多病为理由坚决要求辞职,皇上说:“朕知道卿年纪老了,勉强为了朕而留职,再等一、二年,朕将考虑这件事。”皇上对宰相大臣说“:朕是天子,从来不敢专行独断,每件事情都要广泛征求卿等的意见,可行的就行,不可行的就止。”石琚和平章政事唐括安礼上奏说:“好问,思路就开阔;自己说了算,思路就狭小,陛下这样做,是天下极大的幸运。”石琚留职一年,又上表辞职,皇上才准许了。皇帝诏令石琚的一个孙子做。。门祗候。石琚当即遵命动身回归乡里。许久之后,世宗对宰相大臣说:“了解一个人是最难的事,近来文职官员的选用大多不得其人。只有石琚当丞相时,往往推举出能胜任的官员,左丞移剌道、参政粘割斡特剌推举提升的武职候选人,其中很有一些人才。朕常常因为不能遍识人才而不足。这是宰相的职责,左右近侍虽然常有人举荐,朕不敢轻易相信。”又说;“近来刺史、县令许多缺员,应当选择精明干练的人任命,资历级别不到任用有什么害处呢?”又说“:只有石琚最知人善任。”

 唐括鼎任定武军节度使,皇上对他说“:好久不见石琚了,他的精力比以往如何?你到任后要去探望他。”显宗也惦念着石琚,在石琚生日的时候,显宗寄诗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二十二年(1182),因病在家里逝世,享年七十二岁。他的谥号是“文宪”泰和元年(1201),衍庆宫挂上了他的画像,诏令配享世宗庙廷。

 唐括安礼,本名唐括斡鲁古,字子敬。他好学,精通经籍史志,擅长做词为文,知晓为政的根本宗旨。贞元年间,唐括安礼官任临海军节度使,进朝廷后为翰林侍读学士,后改任浚州防御使、彰化军节度使。大定初年,升为益都尹,皇帝召见任命他为大兴尹,皇帝说:“京城中喜好造谣。官府中的吏是百姓的祸患。你虽然年轻,但有治理的才能,你要解除世上的这些旧弊病,不要让它再发生。”唐括安礼监察廉政成绩一等,进官为荣禄大夫。

 大定七年(1167)五月,大兴府的监狱空了,皇帝下诏赐宴慰劳唐括安礼。凡是有空监狱的州郡,都赐钱作为宴费,大兴府赐三百贯宴费,其余的州郡有区别。很久以后,唐括安礼官拜参知政事,免此职后任横海军节度使,历任河间尹、南京留守。因为家中有丧事,唐括安礼辞了官,复出后任尚书右丞。皇帝下诏说“:南路女真住户有很多贫困的,汉人住户租种土地的,收获没多少,入不敷出,不练习骑马箭,不服兵役。凡是成年男人都要加入军籍,按月供应钱粮,沿山东路边疆安置他们。其他的建议再报告给我。”十天后,皇帝问:“宰臣议论山东猛安的贫困住户怎么办?”宰臣上奏说“:还没有议论。”于是皇帝问唐括安礼“:你的意见是什么?”唐括安礼回答说“:猛安人与汉人住户,现在都是一家,他耕我种,同是国人,最近都让他们参军,恐怕妨碍农业耕作。”皇帝责备唐括安礼说“:朕以为你有见识,而你每件事都效法汉人,如无事的时候可以进行农耕,现估计宋朝人有挑起争端的意思,国家有事,农业耕作哪里有空闲?你习汉语,读过《诗经》、《尚书》,姑且放下它们来讲本朝的法规。以前的宰臣都是授予女真人,只有你是汉人,这是是还是非,所谓一家应都是一个种类,女真人、汉人,实则是两个种类。朕在东京即皇帝位,契丹人、汉人都不前去祝贺,只有女真人一起去祝贺,这可以说是一类吗?”又说“:朕常常夜里考虑,要让太祖皇帝创立的功业不灭,传到万世,使女真人不缺乏物质财富。你们要了解这一点。”因此列举贫穷的猛安人的几件事,诏令左司郎中粘割斡特剌写下它,百官在尚书省集中议论。

 大定十七年(1177),世宗皇帝下诏派监察御史完颜觌古速巡视边疆,随从有契丹押剌四人,扌妥剌、招得、雅鲁、斡列阿,从边疆逃回大石。皇帝听说后,下诏说“:大石在夏国的西北方。往昔窝斡作,契丹等响应,朕赦免了他的罪,使他仍做以前的工作,派使臣去安抚他,他的反叛之心还未泯灭。如果大石地方有人离间惑,边疆一定会发生灾祸。派使臣去迁移他们,使他们与女真人杂居,男婚女嫁,使之逐渐成俗,这是长远的策略。”于是派遣同签枢密院事纥石烈奥也、吏部郎中裴满余庆、翰林修撰移剌杰,前去把曾经参与窝斡叛的西北路的契丹人迁置到上京、济、利等路。用兵部郎中移剌子元为西北路招讨都监,皇帝诏令移剌子元说:“你可告诉迁往上京、济州的契丹人,那里土地肥沃富饶,可以繁衍生殖,同女真人互相通婚,这也是他们长远的安居计划。你同纥石烈奥也一同催促他们迁移,仍然要派一员猛安领兵护送他们向东迁移,沿途经过的道路不要让他们同群牧接近,如果有叛,便于平定。等到他们过了秦岭,你就返回。”皇帝派遣了纥石烈奥也、移剌子元等,又对宰臣说:“海陵王时,契丹人尤其被信任,最后他们叛,群牧使鹤寿、驸马都尉赛一、昭武大将军术鲁古、金吾卫上将军蒲都都被杀害。赛一等都是功臣的后代,做官时不曾与契丹有怨恨,他们的野心,足可以显现。”唐括安礼回答说“:圣主广爱天下,养育万国,不应有分别。”皇帝说:“朕不是有分别,只是善善恶恶,所以能治理好。以后的日子边疆或者有灾祸,契丹难道会同我们一心?”

 他,皇帝又说:“推荐人才是大臣的职责。朝廷外面五品的官员尚且还推荐人才,宰相却没有推荐,什么原因?”唐括安礼回答说:“孔子称推荐人才很困难,贤人君子,世上不多。陛下一定想得到人才,应当广开发现人才之路,区别才能的长短而器重使用他们,这样就能得到人才。”皇帝说“:人才选拔任用的法规没有条理。奉职者都是有权势有地位人的子孙,朕要知道他们有资格考出身的年月。亲军不能以门第来招人,没有荫庇特权的人不到武义不得出职,只是认为女真人有升迁做官的资格,所以出职反而在奉职之上。天下一家,唯独女真人有升迁做官的资格,什么原因?”唐括安礼回答说:“这是祖宗们立下的规矩,恐怕很难立即改变。”

 唐括安礼转任左丞,与右丞蒲察通同被任命,皇帝对他说:“我今年五十五岁,如果过了六十岁,对政事一定会厌倦。应该趁着朕身强健康时,凡是女真猛安谋克应当研习政事,修改重定法令。宗族中很少有人达到朕这样的寿限,朕很熟悉女真的旧俗,子孙怎么能知道它,况且是政事,你们应该了解朕的意思。”皇帝又说:“大理寺的政事大多积滞留,宰执不督察斥责他,为什么?”唐括安礼回答说“:很棘手的文书旧例是给以期限完成。”皇帝说:“旧例是‘是’是‘非’,今天不加以考虑,就给你们期限吗?”参政移剌道说:“我在大理寺时,未曾有滞留的事情。”皇帝说“:你在大理寺时没有滞留的事,如今作为宰执却不能检查治理,为什么?”移剌道无言以对而退。皇帝问宰臣说:“御史台官,也与亲族朋友往来吗?”宰臣们都说“:很少往来。”皇帝说“:御史台官应当全部断绝人事关系。谏官、记注官耳闻目睹重大国策的议定,也不可以同人交往。”唐括安礼回答说:“亲族朋友之间,恐怕不可能全部断绝来往。”皇帝说:“职责所限,何必担忧别人怎么说。”

 唐括安礼进升平章政事,封为芮国公,授予世袭谋克。世宗皇帝告诉唐括安礼,以前朝代的史书很详细完备,今天我们对祖宗的实录太简略。唐括安礼回答说“:以前朝代的历史都已成书,有帝纪、列传。他修史时,也有帝纪、列传,其详细程度可在列传中表现。”唐括安礼曾经议论过科举‮试考‬科目,他对皇帝说:“我观察现代的读书人不把策略当回事,今天如果把诗、赋、策略都安排场次‮试考‬,文理都优秀的人作为中选人,再考察他们对时事的认识,可能会得到人才。”皇帝说“:你们讨论这件事。”皇帝对宰臣说“:赏奖有功的人不能拖延,拖延奖赏不能勉励他们的斗志。”唐括安礼回答说“:古代所谓的奖赏不能超过时间,说的正是这种情况。”

 大定二十一年(1181),唐括安礼官拜右丞相,进封申国公,他坚持推辞说:“我在宰相位上,对国家没有帮助,整夜担忧害怕,惟恐有罪,上负陛下,下负百姓。我实在不敢接受丞相的职位,请陛下选择贤臣任用。”皇帝说“:我知道你正直,与左丞相习显没有两样。且熟悉政事,没有人比你的才能强。你不要谦让。”唐括安礼叩头致谢。这一年,唐括安礼死去。泰和元年(1201),唐括安礼配享世宗庙廷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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