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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祸起(上)
 经证实红绡送来的确是珍贵的火鸾草,大半夜众人闻声而来,皆喜出望外。容妃狐疑:“王妃娘娘大半夜里,从哪儿来的火鸾草?”

 “南良国的红绡姑娘送的!”

 “红绡姑娘是我们金碧王朝的客人,什么事白天不能来,偏偏深更半夜等大家都睡着了才来?再者,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送你这么珍贵的东西?”容妃明显在故意找茬。在场的西院谋士和将领都没出声,毕竟这也是他们心里的疑问。

 宗政无瑕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这点心思,只是她淡淡一笑,说道:“容妃若实在想知道明一早去找她探听个明白便是!”容妃被她一下子堵住了话,只好又说:“对了,我刚才来这里的路上,听说凌水轩的侍卫全被昏了,难不成也是红绡姑娘所为?”

 不想理会她,宗政无瑕转而向卓先生。“麻烦先生调回前往南良寻药的人手,全力寻找九草!”

 卓先生点头说:“王妃放心!”

 “还有,由于火鸾草只此一株,鉴于现在形势我们不得不小心。”她边说边看向卓先生“除了花灵还有哪些人是必须进药房的?”

 “回王妃,为了安全起见也是以防万一,在下以为,除了花灵姑娘还有植先生,所有与配解药无关的人包括在下和王妃在内都不应该进出!”

 “那就依先生所言!”宗政无瑕当即下令“从今天开始这间药房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一率不得入内!违者杖三十,驱出王府!”环视周围,看见那在凌水轩拦她去路的那名大汉,便问:“这位壮士是?”

 “俺是山西人,姓连名战!”大汉声如哄铃自报身家。

 “之前身在何职?”

 “他是英王座下的前锋,跟着英王打过不少战,就是人脾气不好。”卓先生为她解释。

 听罢,宗政无瑕便下了决定。“正好,这次把守药房就由连将军负责,对所有进出的人严加看管,卓先生以为如何?”

 卓先生和旁边的植先生换眼色,而后说:“就依王妃之言!”

 “什么,要我英王座下第一先锋去看药房?老卓,你什么意思!”连战跳脚,扯住卓先生的衣领。

 卓先生甩开连战的手。“我说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有事回去说!”

 连战威胁道:“好,你要说得有道理便罢,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老子揍得你满地找牙!”

 宗政无瑕见着这样的场面,会心一笑,吩咐总管刘洪。“刘洪,让所有人都回去睡吧!”接着又对卓先生几人说:“我先回凌水轩,这里的事就有劳三位先生和连战将军!”

 “王妃慢走!”

 出了药房,宗政无瑕独自踩着夜往回走。夜依然寂静,天边玉盘似的圆月已经西斜,月光洒在树梢和草地,夜出一片清冷。有那么一会,她停下来看自己月光下的影子——月光下朦胧的影子纤长单薄!秋风骤起,将她的披风衣裙刮得飞,她微颤的站在瑟瑟风中,感觉自己也像路旁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摆不断,她深呼吸,沉了沉气,心里重复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要比谁都坚强,比谁都理智!她摸摸用链子挂起藏在衣内的虎符,然后拢着襟口,直了继续往前走。

 没错!即使是弱女子,即使她无心争斗,但她也有自己要保护的人,为了心里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在这个关键时候她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和怯懦!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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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一过,转眼间,时令便已了九月金秋。由于英王昏不醒,朝野形势风云难测,宗政无瑕让刘洪对外称王爷需静心养伤谢绝一切会客。基于各种原因,平里时常登门拜会的人锐减,王府也因而冷清了不少。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皇宫那边也未有动静!隆康皇帝在中秋后下令贴出皇榜告示,全国悬赏凡能救英王者,为官则官升三级,平民则赠良田百亩,之后便再无其它动静。为此,英王府西院的人皆纷纷揣测,也有些人沉不住气,总想出去闹点事,幸好有卓先生等几位谋士劝阻。

 宗政无瑕整深居简出,照顾昏的龙天澈、酿酒。西院那边,全权由卓先生、岳先生和植先生三人,她只是命刘洪让人暗中注意西院人士动向。幸而刘洪虽只是总管,但在王府颇有威信,更重要的是他处事老练,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也明白是非,对她虽有疑虑却没有故意和她作对,因而她的许多命令才能准确有效的下达。

 天愈渐的凉了,宗政无瑕用热水给龙天澈擦拭身体,再为他背上的伤口换上药。半个月来,看着他伤口渐渐地愈合,那深深浅浅的伤口已不似之前的狰狞,但他的精神却由于进食量不足的缘故越来越虚弱。近来几天她让人变着花样煮各种高营养的米糊汤水喂他,情况稍微好一点点,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前去找天心莲的人已经传来消息说打听到它生长的地方了,估计再不久就可以找回来,然而九草却迟迟没有消息,这样大海捞针下去,不知他能不能撑到那时!触及龙天澈的手有些冷了,她连忙将被子拉到他颈项,将被角掖好。

 逸菊端着污水出去了,宗政无瑕俯下头,牵起龙天澈的手贴在脸颊上,感觉着他手指的微凉。每当她握着他的手,就能感觉他似乎也想回握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沉睡的俊颜,她的心就又坚定了几分。

 “你一定要好起来!”虽然他昏着,但她总觉得他能听到她的话,所以她每天都会在他耳边说话。“我会坚持下去的,你一定要醒过来!知道吗?”

 “王妃!”刘洪在外面轻唤。

 “进来!”她坐正身子整理了情绪。刘洪进来,习惯性的看了看安睡着的龙天澈,一边报告说:“涵贵妃爹身侍女柳若莲姑娘求见!”

 “涵贵妃?”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柳侍郎之女,柳涵玉涵贵妃!她已经身怀龙胎,皇上恩宠特颁旨在册封礼前以四妃之礼待之!”刘洪为她解释。

 “请柳姑娘到凌水轩来!”

 “是!”刘洪转身出去。宗政无瑕也起身,正好紫竹端着热粥从外面进来。“竹儿,照顾好王爷,我去去就来。”

 紫竹点头,她于是往外走。转过回廊,便是凌水轩的偏厅。

 柳若莲被刘洪领进偏厅来,见到她便跪下行礼。“奴婢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在我这不用多礼。”

 “谢王妃!”柳若莲站起身来,偷偷看着她,讶异于她竟然连头发也没盘起,只是梳成一束用黑色缎带扎在脑后,头上连一支珠花也未见。尽管如此若莲也没表现出来,而是微微福身道出来意:“我家小姐原本想亲自登门,但宫规森严且又身怀龙裔出行不便,今天特奴婢代为探望问候王爷和王妃是否安好!”“都很好,让你家小姐不用担心。”宗政无瑕微微一笑说“代我也向你家小姐问候一声,最近王府事情多,我也没来得及去恭喜她喜得龙胎!”

 “王妃娘娘!王府的情况小姐多少是知道的!”若莲环视偏厅,刘洪领她来后便已经退出去,此时厅中无外人,她这才靠近些许,低声说:“小姐让奴婢转告您一句话。”说时,却在此时悄悄自袖中递来一张叠得方正的纸。

 她不动声的接过,等她说下去。

 “我家小姐说了,‘即使四面楚歌,总有云开时候’,请王妃千万不要灰心!我家小姐还说,无论王妃处于何种境地,只要她能帮上忙的一定帮您!”

 “即使四面楚歌,总有云开时候?”宗政无瑕听到这番话既感动也感慨!朝外风云暗生对英王府虎视眈眈,英王府的人对她的一举一动何尝不是虎视耽耽?四面楚歌——说得真是太好了!偌大一王府,除了逸菊和紫竹没有一人真正站在她这边;就算亲如爹爹,半个月来连一声关切都没让人带来过。她每走一步,每一个动作都要再三盘算、战战兢兢,只为四面八方无数审视的眼睛在看着。

 柳涵玉啊柳涵玉,我们没有太多集,然而此刻最知心的却是你!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了紧,她对若莲说:“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她的这句话对现在的我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如果以后还有需要她帮忙的,我一定不会犹豫。”

 柳若莲走后不久,宗政无瑕回到房中,打开那封信。

 君已知晓,英王非皇裔,速谋离京。

 这无疑是当头喝,雪上加霜的消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涵玉是想告诉她,当今皇上,知道了龙天澈并非皇裔的事,要开始行动了吗?

 可是,她侧头望向睡的龙天澈,他的眉眼,分明与龙天浩有几分相似,更是皇后宠爱的独子,因何说他非皇裔?

 先皇本有意传位给英王,但在临立遗召时,不知为何突然犹豫了…母亲的话再一次回在脑海,难道,是因为先皇也听到了风声?

 围场之上,皇上念的,也仅是一份兄弟之情,若是兄弟关系不复存在,那还有什么是他顾忌的事?一时心下无章,思虑万千,却在这时听刘洪来报,王府又来了一位访客。宗政无瑕颤着手,用火折子将信纸烧成灰烬,拢袖整仪,遂出花厅客。

 这位访客年纪和龙天澈相仿,自称是龙天澈的故,姓白,求见英王妃。宗政无瑕自然不认识此人,奇的是自从英王府落成便一直跟在龙澈身边的管家刘洪也没听过此号人物。但阅历丰富的刘总管对此人的第一印象评价不错。

 却没想到,这不速之客带来了一样让王府为之沸腾的东西——九花!原来,九花指的不是一种植物,而单单那植物上的花朵,那植物名叫“九草”喜欢生长于峭壁山岩的夹,终年也不见阳光故而得名,但它的花却极喜,每每到开花的季节便会探出长长的花茎,一直探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华。再者,它生长之地竟然就在凤凰山仙女峰上,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太好了,王爷有救了!”听到消息逸菊和紫竹高兴得无以复加,这么久以来,只有她们知道,小姐每天看似镇定自若,其实内心承受着无比的压力。

 然而宗政无瑕却只是笑着说:“还早着呢!天心莲没到手,尘埃便不算落定。”总觉得这两味药来得太顺利了,第三味药肯定不会太容易到手。但无论如何,最难找寻的九花到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也总算落下。

 她让刘洪安置了这位送药的白公子在王府西院的住处,吩咐下人不得将已经寻得九花的事出去,这才安心的回到凌水轩陪着龙天澈。

 为了能就近照顾他,半月前她让人在前设了张软榻,每天为龙天澈换完药,喂他吃过粥品之后,便躺在这软榻上看书,有时也发发呆想点事情。

 为龙天澈拢好被角,确定他睡得沉并没有不安呓语的现像后,这才起身,将屋内窗户逐个打开来,想让屋子通通风。最后一个正对映荷池畔和凌水轩外庭的窗户打开来,正待转身回边,眼角余光扫到刘洪正和一青衣侍女附耳低语着什么。起先,她并不以为意,本想离开窗边,转身的刹那,却见那青衣侍女接过他手里的篮子,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几眼,才护着篮子往外走。

 而刘洪则目送她走远,才放心的往另一个方向行去。什么事如此神秘?细观青衣丫环行去的方向,宗政无瑕顿了顿,直觉便要跟去看个究竟。

 出得门来,夜影正倚在廊角小息,不知是醒是睡,但有他在,凌水轩的安全方面无虞。吩咐了逸菊紫竹小心看顾,当下便悄悄出了凌水轩,往侍女行去的方向一路寻找她的身影。

 王府虽大,好在她记不差,入府至今闲来无事,也逛过不少地方,对于映荷池畔的地形并不陌生,是以,不出一刻钟,便跟上了那名侍女。

 看她行进的方向,正是王府倚梅园所在,这片梅园不大,中有倚梅小筑,因地处较偏,府内的主子总共也就几个人,便一直都空置着。这丫头提着篮子来此作甚?

 围场出事之后,重重疑团接踵而来——究竟是谁派来的杀手,刺杀龙天澈目的为何?暗观半月对方动静全无,难道还在等待适合的时机再出手?又或是半路突然放弃了计划?龙天澈非皇裔,又是何故?太多的问题无解,只不知今天是否又要添上一椿!

 思想着,步伐却不曾迟缓,紧紧跟着青衣侍女梅林,往那倚梅小筑。到得小筑门前,侍女拿出钥匙开锁,推门而入后,回首左右看了看,而后才放心的进屋去。

 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是怕人发现,让紧跟而来的宗政无瑕更是不解。王府中,有什么秘密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带着疑问,她悄悄来到屋檐下,就着虚掩的门往门里看去。

 那侍女将篮子搁于桌上,有条不紊的将篮内物品摆到桌上。她听得侍女一边摆放一边对角落阴影处坐着的人说:“老太太,奴婢给您送饭来了!”

 “放下吧,我现在不饿!”一个苍老的妇人如是说。那把声在她听来有点熟悉,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侍女又道:“老太太,奴婢伺候您趁热吃点吧,天气转凉,冷了就不好吃了!”

 “行了,放着吧,我不是什么贵人,用不着人伺候!”妇人说道,明显是在赶人了。

 “老太太,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跟奴婢提,婢子一定将话带到!”

 “不用了,你走吧!”

 “老太太…”侍女对于老妇惮度似是无可奈何,正待说什么,那老妇人便起得身来,往她这边行来。宗政无瑕借着门,终于看清了那妇人的脸面,却是十分的意外。

 屋内又是寥寥几句对话,最后青衣侍女只得提起篮子,说了声告辞便准备往外走。

 她四下一顾,心下有了主意,遂推门而入。青衣侍女与她撞了个正着,吓一跳,连忙跪地:“请王妃安!”

 “王妃?!”屋内那妇人在看到她现身时也非常的意外。

 宗政无瑕对侍女说:“你且下去吧,我有几句话和老太太说!”

 “可是,王爷有令不许任何人…”侍女说到一半,想起龙天澈此刻正人事不省生死未卜,便也没了声音,垂首朝她施一礼,退出屋去。

 宗政无瑕转向屋里的老妇人,颔首以礼,不无惊诧的问声:“刘老太太,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倚梅小筑内住着的人,却是那在翠心院送走的刘老太太。

 “王妃…这…”刘老太太不知如何回答她的。

 宗政无瑕并没有忘记那在翠心院遇到的那几名蒙面人带着英王府的令牌,得不到回答,于是再问:“是王爷让人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吗?”

 刘老太太点头。“那老妇方才出城,便被殿下身边的黑衣少年劫车,醒来时人已经在这里了。王妃,这里,是英王府所在吗?”

 她点头称是,看见老太太神思恍惚,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倒了,伸手扶她在椅上坐下。“说实话,我今天也是无意中闯了进来!”眼见刘老太听到她的话似松了口气的样子,又道“但我还是不解,王爷为何要把老太太关在此处?”

 “这…老妇也不知道!”刘老太避开她的目光。

 刘老太躲闪的目光,让宗政无瑕笃定事有蹊跷,如非事关重要,龙天澈何必大费周折将一个普通民妇带来王府软?再度回想在翠心院初遇时的情形,脑中电光火石一瞬,她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望向老太太:“贵嬷嬷!”

 贵嬷嬷是已故刘皇后的亲信心腹,龙天澈又是她看着长大,如果刘老太是贵嬷嬷,那两人的牵系千丝万缕,他会派人找寻她并安置在王府,也就有理可循了。

 刘老太一听这声称呼,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惊恐的从椅上摔下,跪地不起。“王妃恕罪!”

 “你何罪之有?”宗政无瑕反而在椅上坐了下来。老太太的表情,让她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嬷嬷起来吧!”眼见刘老太——贵嬷嬷默默跪地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又道:“我并无怪罪之意,嬷嬷不需要惊慌!”

 贵嬷嬷是从刘家陪着刘皇后入驻中宫的老嬷嬷,小时宗政无瑕随母王氏进宫晋见时,曾见过她几面,后王氏自方十处听说是她命中不宜与宫廷牵涉否则将有厄运,尔后便不再带她进宫。时隔十年,宗政无瑕的记忆早已模糊,前些时见着老人时也没有认出来,此时再端详,确实与记忆中有些谋合。只是,两年前刘皇后在昭宫病逝,这位心腹嬷嬷却突然不知所踪,如今又刻意躲着龙天澈的人,此中内情不得而知!

 “老奴惶恐!”贵嬷嬷依然故我的跪着。

 “嬷嬷,你年事已高,不用跪着回话。”她只得俯身扶起她“你是先皇后娘家的人,与英王府也算是一家人,在此没有外人,就坐下来跟我聊领吧!”

 “谢王妃!”贵嬷嬷还想推辞,被她的手拖着,却也不好推托,便随她坐了下来。只是心中忐忑,连带的面对她时表情显得不甚自然。

 宗政无瑕将对贵嬷嬷怪异举止的疑惑暂是搁下,说道:“嬷嬷在先皇后身边的数十年,阅历丰富,我近正有一事甚为疑惑,不知嬷嬷可否指点一二?”

 哪知,她话音方落,贵嬷嬷却如惊弓之鸟弹了起来,再次跪地。“王妃娘娘千金尊贵,老奴行将就木,老眼昏花,实在…实在担不起指点王妃一说!”

 “嬷嬷!”宗政无瑕错愕的看着她跪地不起良久,垂下眉睫,叹道“嬷嬷不肯如实相告便罢,起来坐着说话吧。”

 听她话意并无动怒的迹象,贵嬷嬷自地上抬起头,悄悄观察宗政无瑕的表情。见她神思疲惫,脸色显着异常的苍白,和上次所见玉面朱颜的样子大相迳庭,回想自己一条老命是她给救了回来,不由动容道:“天气转寒,王妃要多注意身子!”

 闻及关切的话语,暖淌过心思,宗政无瑕扬起一抹笑。“谢嬷嬷,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累了!”

 “身子要紧,王妃比起上次老奴见您的时候,消瘦了许多!”说起这些,贵嬷嬷却似触动了陈年回忆“皇后娘娘她,也总是说自个儿没什么事,可皇上驾崩没两天,便病倒了…哎!”

 “嬷嬷与先皇后感情深厚,至今还念旧主!”经她一提,宗政无瑕想起了正困扰着自己的疑团,既要开口:“嬷嬷…”

 此时,贵嬷嬷却惊觉自己说了太多话,未待她话说出口,她便垂下首去,说道:“王妃身子不适,在这清冷的屋子呆久了恐不好,还请王妃保重‮体玉‬,回房歇息吧!”

 显然贵嬷嬷并不愿意对她多说什么,再次垂下眉睫,宗政无瑕转开话锋:“嬷嬷想必也知道王爷前些日子秋围遇刺,如今依然昏不醒吧?”

 贵嬷嬷闻声大骇:“王爷遇刺?老奴全然不知!”说时,情急之下,贵嬷嬷竟自起身来,握住宗政无瑕的衣袖。“殿下他伤得重不重?昏多久了?有没有性命危险?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没想到她一句话,却让贵嬷嬷反应如此之大,不是方才那种惊惶,而是忧心衷衷,如热蜗上的蚂蚱般。“嬷嬷…”宗政无瑕待要回答,却思及龙天澈的伤和朝堂上的局势,心下泛酸,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眼前心急如焚的老人。

 发现她神色有异,贵嬷嬷眸光一沉,面色转厉,问:“刺客抓到了吗?知道是谁派来的吗?王爷昏不醒,那,那宫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仅是一瞬间,这老太太却似换了个人,连眼神都变得犀利。

 宗政无瑕摇头。“他也已经昏了半月,外受重伤,内中剧毒,未有解药之前,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不会的,不会的,殿下不会有事!”贵嬷嬷喃喃自语,六神无主“老天爷保佑,皇后娘娘保佑,保佑殿下好起来,保佑殿下平平安安!”

 人说关心则,贵嬷嬷此时已经了分寸,紧抓着宗政无瑕袖袍的手未曾松开,原本的躲藏和畏缩也不复存在,完全忘记要掩饰自己了。

 机不可失,此时不定能问出心中想要的答案,宗政无瑕于是低声音以只有两人听得到音量说:“王爷昏已经让府里成一团,近更有人唯恐天下不的谣传,说王爷非皇裔,如今宫里也有耳闻了,不知如何是好!”“什么?!”贵嬷嬷眼睛一瞪,倒了一口气,锐利的目光想要看穿宗政无瑕似的“这么大逆不道,诛九族的谣言,传的人也不怕掉了脑袋!”

 “现今形势,唯恐天下不的人自然有持无恐!”宗政无瑕暗忖,不管龙天澈是否真皇裔,谣言已经传到宫内,左右都不能不当回事了。

 “没错,她儿子已经坐稳了江山,她当然有持无恐了!”贵嬷嬷说时,脸上尽是恨意,不觉便口而出“刺杀殿下的人,肯定是那人派来的!一定是她,她还是不肯放过殿下!”

 她在说什么?宗政无瑕听得清楚,她言下那所谓的“人”,莫不是当今但后了?当下,她便没出声,只听得贵嬷嬷又喃喃道:“那蛇蝎心肠的妇连皇上都能杀,她怎么可能放过殿下呢,是我太天真,想得太天真!”

 宗政无瑕心一突,以为自己听错了。宫史记载,先皇是生病去世,难道还有假?

 就在这时,贵嬷嬷忽然松开她的袖,跪了下来,满脸乞求。“老奴求您了!”

 “嬷嬷这是为何?”

 “殿下是老奴从襁褓中看着长大的,娘娘请勿听信谣言。宗政相爷乃一代贤相,天下人无不敬仰,求娘娘请相爷出面为殿下主持公道!”说罢贵嬷嬷咚咚的嗑着响头。

 “嬷嬷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这厢宗政无瑕心里叹息。嬷嬷啊嬷嬷,你可知现下要置他于死的,便是这位天下敬仰的贤相!

 “谢王妃,谢王妃!”地上的老人再一次嗑响了头。她忙扶将起来,淡淡说道:“王爷是我夫君,我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嬷嬷何须言谢?分明把我当外人了!”

 “是是!老奴失言,老奴别无它意!”贵嬷嬷自责的打了自己一耳光。

 “罢了,我出来很久,需回去照看王爷。嬷嬷快些用餐,若有什么需要便吩咐那丫头去!”

 “恭送王妃!”贵嬷嬷屈身行礼,静静目送宗政无瑕离去,老泪不觉盈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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