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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一章 途中
 第三七一章途中

 花园一侧的芙蓉开得盛,白的粉的,盛到仿佛下一刻既有开始凋谢的趋势。

 被茶水泼了一头脸的李泰,模样有些狼狈,光洁的下巴上,尚悬着一滴水珠,随着他扭头的动作,坠落在了一小片的衣襟上,他盯着遗玉远去的背影,目光中炙热的锐利尽退,又恢复成那副冷淡的模样,只是若有人细看,便能发现他眼里是多少带些疑惑和迷茫的。

 阿生将目光从遗玉消失在那片芙蓉后的身影上收回,扭头偷瞄了一眼李泰,便赶紧低下了头,他是不知道刚才两人单独在水榭里面说了什么,不过见遗玉那副恼怒的样子,也知道他家主子是将事情弄砸了,这会儿的心情肯定不会好,而魏王的心情不好,那一定会有人要倒霉了,譬如说…

 “李玲,”李泰抬起手,拂去角的茶瓣,也不看高,叫了她名字,让这见着遗玉的惊人之举后,便愣到的公主殿下,堪堪扭过头,张张嘴却不能应声。

 “实际寺的那个僧人你若还想再见,后就不要在本王面前晃,安分些,知道么?”

 刚刚冷静下来的高公主,听见他的话后,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边从阿生的手下挣扎,边发出些呜呜咽咽的声响,两只眼睛既惊又惧地盯着李泰,万没想到,前一阵子突然失踪的情人,竟然会在他那里。

 “殿下,请您先去更衣。”阿生手上抓高抓的死紧,提醒道。

 李泰低头看了一眼前的漉,从毯子上站起身,便朝外走,四周刚才跟着高冲进来的侍从连忙躬下身。

 “本王累了。”

 听见他路过身边儿时候方才丢下这么一句话,知他脾的阿生听出一丝,面容当即一扭,却没敢劝说,任由他走没了影,心里琢磨着等下人来了,他是该如何解释李泰的缺席,还有眼下,这高公主该送哪里去。

 再说遗玉出了北苑,黑着脸走在来时的路上,这芙蓉园是极大的,行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才远远见着建在江面上的雁影桥,这么一段路,她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

 昨听了祖母的话,她认真思考了一天,觉得放不下这段连表都未能的感情,今才会前来一见。若是李泰不纳妃,那正好,她大可以拉下脸,开诚布公地同他“谈谈”,看看两人是否有在一起的可能。但是始料未及,人家不但已经打算纳妃,在皇上那里都备过案,这些也就算了,她也没资格冲他发火,真正让她怒极的是她拒绝他订亲的提议后,他的态度。

 什么叫不在意她是否同意和他订亲,什么叫不在意她是否在意,简直是欠揍到了极点!

 许是因为被气到,倒没有刚听见李泰承认他要纳妃时候那般伤心,取而代之的,是烦恼。李泰那欠揍的态度,也说明了他说要同她订亲的话,并非玩笑,他绝对是会说到做到。

 按说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可对比想象中更不能忍受和别人共侍一夫的她来说,却是一件心烦意的事了。仅是当下这么一想,她便有不下三种法子能躲避掉他的“强买强卖”,所以她才会那么理直气壮地让他“试试”,然而,这么一来,他们两个,真就要桥归桥,道归道了。

 一心想事的遗玉,不知不觉已经走上了雁影桥,余光中见到一抹丽影,她侧目看去,便见一名二八年华的小姐,正低着头缓缓走近,许是察觉到了遗玉的目光,她抬头看来,那张脂粉未施的素面上,忧虑之隐去,转而变成惊喜和意外的笑容。

 “卢小姐?!”

 遗玉点头一礼,对这并不认得的人,回以笑容,道:“这位是?”

 对方的表情立刻变得生动起来,几步走到她跟前,道:“没想到在这儿见着你,咱们以前没说过话,你不认得我也是应该,不过我对你啊,可算是神已久了。”

 都不认识,她去哪来的神,遗玉看着大约这同程小凤年纪的少女,眉头一挑“小姐也在国子监念书么?”

 这少女轻笑一声,对着空气摆了摆手,道:“那种没趣味的地方,本小姐才不去呢,我宁愿在府里待着,栽栽花,养养鱼什么的。”

 “那又何来神已久?”遗玉突然有些想笑,仅听了一句话,直觉上便对她有了些好感。

 “哦,”少女解释道“说来话长,自打我在高那刁蛮公主的生辰宴上见着你,便认得你了,至于我同你开始神,嗯…是在魏王府的中秋宴后,只因你那个故事讲得有趣极了,我便打听起你的来路,听的多了,便觉得你这个人更加有趣,嘻嘻,五院艺比,我可是都有去看哦!”遗玉是越听越惊讶,怎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还被一个人这么关注着,这种感觉,有些新奇。

 少女一口一个有趣,讲完了那单方面神的过程后,突然哭丧下脸“我还准备正式地邀请你去喝茶呢,可是每回都错过去,舒云阁那次,你说走就走了,前晚宴会,半中央儿你不见了人,没想今在这里碰上,怎么办,我连请帖都没带,等下又有事,不知到何时才又机会。”

 遗玉见她情绪低落,便轻笑一声,道:“无妨,没有帖子就约不得么,不过你应知道我家中有事,这些日子恐怕不行。”

 少女听了她的话,脸上的沮丧便一扫而空,笑嘻嘻地伸手点着自己的下巴,道:“我就知道,你人很好,不过我还是想要正式点,还是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把帖子放在身上,好吗?”

 遗玉点了下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呃,说这么半天,还不知你是哪位?”

 “我姓东方,你唤我明珠即可,我可以叫你小玉吗?”

 “嗯。”遗玉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同她道了别,错身之后,脸上的笑容方才收起,十几步后,轻叹一声,脸上出了比落寞更落寞的苦笑。

 东方明珠,国子监祭酒东方先生的亲孙女,杜若瑾和卢智曾说过往年礼艺比试上取杏故事里,那个古灵怪的明珠小姐,亦是,李泰将要纳的侧妃。

 原来今被邀请过来赏花的,不只她一个,李泰也是打算当面亲口同这明珠小姐提那亲事吧。本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到头来,只是她可笑的自以为是罢了。

 两人身影渐渐隔远,东方明珠走到桥尾时候,方才停下,扭头看向桥那头已经模糊的人影,小声道:“总算是遇上件好事,还好我看错了时辰,来的早了些唔,忘记问她,来这里是做什么了。罢,我就先在这里等等,人齐了,再去北苑吧。”

 遗玉并不知道,在她坐上马车,驶离芙蓉园后,便从附近的街道上,蹿出了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从芙蓉园,到怀国公府,路并不近,隔着小半座城,为了抄近道,免不了路过一些僻静的街道。

 遗玉正抱着手炉思虑今早发生的事,感到身下马车渐渐停下,看了一眼平彤,便听她隔着帘子询问车夫。

 “怎么了?”

 “小姐,前面路上躺着个人,挡住路了。”国公府里的车夫应道。

 平彤闻言,开车帘,遗玉顺势往外瞧,果见几丈外的狭窄路口处,地上横躺着一道人影,佝偻的身形轻颤着。

 “奴婢去瞧瞧吧。”平彤道。

 “好。”

 过了一小会儿,平彤小跑回来“小姐,是个老人,脸白的吓人,像是病的厉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做没有看见,掉头换别的道儿,或是把人抬到路边放着,腾出地方来过车?要知道这地方过路的并不多,又是大冬天的,若遗玉他们置之不理的话,岂不是活活把这老人冻死。

 遗玉略一思索,又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不停打颤的人影,便出声叫平彤扯着缰,让府里的中年车夫去把那老人背过来。

 见车夫去背了人过来,遗玉便往车内挪了地方,让他们把人搁置在靠外头的软铺上。离得近了,她方才看清楚,这年约六旬的老者,果真如平彤所讲,脸白的吓人,嘴还打着哆嗦,侧躺在那里,口中模糊不清地呻着。

 单看老人的衣着单薄程度,便能看出他家境不大好,那花白的襟角处,还打了几块补丁,加上那张苍白的脸色,但凡是人,都会被勾出些同情心。

 “老人家,您且忍忍,我们送你到医馆去。”她坐在对面,轻声安抚了几句,捋了下裙摆坐好,便让平彤放下了帘子,让车夫朝就近的医馆去。

 “回马车缓缓行驶后,这老人的呻声突然大了起来,像是要说些什么,平彤凑近过去,听了几遍,没能清楚,便扭头为难地看着遗玉。

 那老人的气声也急促了起来,身上哆嗦的更厉害了,遗玉抿了下,提着裙角,隔着茶案,探过身去,便见那一脸难受的老人,哆哆嗦嗦地冲两人伸出一只皱巴巴的手来,就在遗玉犹豫着同样伸出手时,却见那张干瘦的老脸上,霎时出了厉之

 “啊!”车夫听见车内传来的惊叫声,慌忙勒紧缰绳,转身便去掀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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