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二年后
炎炎夏日,烈
使地球表面几乎沸腾起来。
空气既闷且热,远空的云层黑乌乌,盼了几天也盼不到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
气重得让人难受,即使有一丝清风,也难以吹走暑气。
电脑主机嗡嗡作响,排出来的热气更提高了室内的温度。
任何人只要一走进这间套房——位在顶楼,太阳直晒,没有冷气,也没有电风扇——都会热得立刻逃出去,拒绝成为烤炉里的人
料理。
惟独那个小女人例外。
她坐在电脑桌前,姿势端端正正,一
竹筷盘住了长发。
她的衣着非常简单,而且极尽所能地轻薄短小,一件通风
汗的麻质背心,与一条红色格纹的四角小短
,堪堪肩负起“遮蔽”的功能。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她打字很专心,偶尔停下来,眼睛还是盯紧屏幕,只分出一点点心思伸手探向那杯冒着热气的绿茶。
是的,气温34℃,热、好热、热死人的夏天,她喝“热”的绿茶。
要不是几缕垂落的发丝被汗水黏膨在颈侧,她八成会被当作是耐高温、耐强震、耐低气压的卡卡拉兹星人。
铃——铃铃铃——
尖锐的声响打破了寂静,她搁下瓷杯,转而捞起话筒。
“明月,我是海晶。”彼端,传来“蔚蓝出版社”编辑轻快的招呼。“哦!”她言简意赅。
歪着头,把笨重的话筒夹在肩上,而后继续打字。
“前几天你。过来的稿子,我已经看过了。稿子部分大致上没有问题,我会报请会计部那边寄合约给你。”
“谢谢。”合约意味着稿费支票,也意味着生活费。“请尽快,我等钱用。”
“好。”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明月的手指依然在键盘上快速舞动。
“还有事吗?”她问,想挂电话了。
反正也没别的事好聊,她一不谈个人私事,二不论他人是非,跟责任编辑的联络通常到此为止,她不是哈啦的料,更没有主动找人攀谈的兴趣。
海晶迟疑了一下。
“嗯…是关于稿子的部分,我有个小小的建议,想跟你提一下。”
她说得胆战心惊。
要知道啊!像明月这样,就算不是著作等“身”,也是着作等“半身”的老作者,通常已经写出了固执的脾气,资历也几乎大过于编辑,并不是每一个摇笔杆的人都能虚心接纳建言。
她就曾经遇到过一位作者,她只是好意地提点了几句,对方就大吵大闹,活像被针戳破的气球,还上老板那儿告了一状,一项“藐视作者创意”的大帽子扣下来,那阵子,她成天紧张兮兮,就听巾被炒鱿鱼。
“请说。”明月倒是很爽快。
“你写稿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多注意关于爱情方面的描述?”
“不懂。”还是言简意赅。
听出她没有任何不快,海晶像是受到鼓励般接下去说。
“我觉得你的小说都很有趣,尤其是故事
特别强,但相较之下,男女主角的感情就显得有些薄弱。”她翻着历来的审稿意见书,注意到明月的作品一直有这方面的不足。“你也知道,读者是怀着。对爱情的憧憬。来看言情小说,感情是重头戏,所以,男女主角之间的互动很重要。”
“互动?”
“对,男主角对女主角亲昵的行为,例如接吻拥抱;体贴的举动,例如替她撑伞、开门,或者为她拂去头发上的落叶,这些小动作都能让爱情的浓度提升。”
“哦!”
“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深深浓浓的爱,才是读者最想看的东西。”海晶
了口气,合上审稿意见书。“如果你能在这方面多加着墨,一定会增加小说的可看忱,也会让读者群拓展开来,当然,你也会得到更好的待遇。”
更好的待遇?
明月眼睛一亮,双手稍停了一下。“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你想想看,有问题我们再来讨论。”
挂掉电话后,玉白的双手继续在键盘上舞个不停,换段、跳行、换段、跳行,屏幕上的文字不断增加,直到整个章节结束,储存完毕,忙碌的双手才停了下来。
她瘫在椅背上,全身几乎虚
。
瞪着屏幕后方的洁白墙壁,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茫然。
直到此刻,她才允许大脑去思索海晶传达的讯息,粉
无声地轻念着。
“爱?”
世界上有那种东西吗?
身为小况作者,她写过
刚的男主角,写过娇柔的女主角,从指尖
出去的HappyEnding不计其数。但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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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凄然一笑。
如果“爱”存在,她不会才刚国中毕业,就必须面临人生最大的窘境。
如果“爱”存在,家里破产以后,她的父母不会宣告比离。
如果“爱”存在,大姐的未婚夫不会在得知江家背负庞大的债款时,即刻取消婚约,导致大姐割腕自尽。
如果“爱”存在,大学时代,那些曾经对她告白过的学长,不会在听到风声后,就一个个脚底抹油似的溜开。
世界上没有“爱”!她不认为它存在!
追着钱跑的日子愈久,她否定的信念就愈强烈!
她有自信可以写出很
的故事,但对于主角之间的爱情,她真的没有耐
细细琢磨,只能蜻蜓点水似的撒一撇,写多了连自己都觉得虚伪。
不过,既然责任编辑认为,作品的爱情浓度不够,就代表她必须办更多。
她蹙了一下眉,打开另一个档案,继续锲而不舍地工作。
★★★
站在“重光大楼”的天台,叼着烟的陆青野脸色掠过一阵青、一阵白。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
光溜溜的竹竿曝晒在
底下。
而他冒着火的眼睛比太阳更炽烈,几乎使那
竹竿劈哩啪啦地燃烧起来。
他现在可以合理的怀疑,这附近有贼,有个变态、无聊、头壳坏去的贼!
“你想用念力让那
竹竿断成三截吗?”
悦耳的男声来自后方,
含着浓浓的笑意。
他转过身,看到同胞兄长就倚在楼梯口,拉低墨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可恶!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奚落与调侃,偏偏这两者都是秦佑怀的专长。
他一掌拍上竹竿一没好气地开口。“你来干吗?”
秦佑怀踱步过来,踏着LV男鞋的脚步有着一贯的自信优雅。
“亲爱的弟弟,你今天火气很大喔!”
陆青野的回答是狠狠
了一口菸。
废话!没有人能够站在骄
底下,发现自己的内
统统不见时,还能谈笑风生——更正,如果当事人是秦佑怀,那或许例外!
陆青野看了他一眼,踩熄菸蒂,径自往楼梯口走去。
不想跟他打哈哈!
秦佑怀那家伙,心思狡诈,偏偏端着一副“童叟无欺”的无辜表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真实的情绪
在外人面前。
他们兄弟俩,各自承袭了父姓与母姓,个性一点都不像,惟一相仿之处,就是遗传自父母的轮廓与身材。
他有点嫌恶地瞥了兄长一眼,率先下楼去。
至少,他就不会穿着亚麻料的西装到处晃,不会留艺术家的发型拐女人,不会把自己打扮得活
像个雅痞,永远保持“校园王子”的翩翩风采。
“你有空就把胡碴刮一刮吧!别把邋遢当
感。”
秦佑怀看着他的眼神,也有几分不认同。
他不能了解,陆青野何必把自己弄得很颓废?
他勤练健身是好事,但在他看来,肌
一发达,外型就不够优雅;他把头发削短是清
有劲,但配上那重重拧起的眉峰,却很容易吓坏人。
更别提那青湛湛的胡磋!他怀疑,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喜欢那种会扎伤肌肤的“危险武器”?
但,真的有人喜欢,而且为数不少!不然,陆青野也不会为了图个清静,躲到这栋半废弃的大厦,过着形同自我放逐的生活。
“走啊!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陆青野边下楼,边喊道。
秦佑怀摘下墨镜,漫步跟上。
进到屋里,陆青野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冰镇啤酒,一瓶抛给他。
夏天喝这个最
了!
他
起拉环,大口畅饮,消一消在天台上晒出来的暑气,以及火气。
秦佑怀看着手里的冰啤酒,有几分不满意。
“你这里难道没有红酒吗?”他一向偏爱多层次口感的红酒。
陆青野撤了撇嘴。“我只喝冰啤酒。”畅快又解渴。
“噢!”他不情不愿地
开拉环。算了,没鱼虾也好。
陆青野一口饮尽,将易开罐抛进垃圾桶里,转过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了,你回家后,记得拜托妈帮我买一打内
。”
秦佑怀是长子,还与父母同住一个屋檐下,随时照顾得到二老。
他一口啤酒差点
出来。
“又要内
?这是你这三个月以来要的第三打内
。”他打量陆青野,眼色古怪,视线特别在他
间停留一下。“你‘消耗’得这么快?”
一双燃着熊熊火焰的眼睛烧向秦佑怀。
“闭上你的鸟嘴!”陆青野低吼。既然抢先出了娘胎,秦佑怀自然就没有乖乖听话的理由。
最喜欢戏耍胞弟的他,啧啧叹道:“像你这样,把钱都花在内
上,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赚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啊!”“去你妈的!有人顺手牵羊,摸走了我的内
!”陆青野
低声音,咬着牙说道。
“喂喂!我妈就是你妈,千万别骂到自己人啊!”“好吧,他妈的!”只要是骂人的词汇,陆青野都乐意多骂几遍。“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让他死得很难看!”
他眯起眼睛,扳扒手指,发出清脆骇人的声响。
“谁会想偷那种东西?啧啧,是穿过的内
耶!”秦佑怀眯起眼睛,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他随即东张西望,好奇地问:“会不会…是你的芳邻摸走的?”
“她是个女人,女人要男人的内
做什么?”陆青野面无表情。“戴在头上避
吗?”
秦佑怀纵声大笑,大门随即传来三下重踹声。
“那是什么声音?”
“隔壁芳邻的抗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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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议什么?”
“噪音。”
“我的笑声是噪音?”秦佑怀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栋重光大楼,屋龄二十几年,共有八层楼高。之前因为计划改建成综合商业大楼,所有的位户迁得
光,只剩下一户,就是隔壁芳邻。
后来,业主资金周转不灵,整个改建计划延缓下来,陆青野正好想搬家,他就推荐了这里,住户少、出入自由,陆青野也满意,分租了一间,带着家当搬进来,与隔壁芳邻成为重光大楼的住户。
“你都没见过你的芳邻吗?”笑声稍歇后,秦佑怀问。
“没注意过。”
“从来都没有擦身而过?”
“偶尔啦!”陆青野撇撇
。“那个女人怪自闭的,走路老是低着头,好像地上随时都有钱。我没看过她的长相,连她究竟是欧巴桑还是小姑娘也搞不清楚。”
秦佑怀里重地叹了一口气。
要说他们兄弟之间最大的不同,莫过于看待女人的态度。
他很享受女人的陪伴,陆青野却讨厌跟女人牵拖;在他眼中,女人都是娇美的花朵,而在陆青野看来,女人不啻是万恶的魔鬼。
为什么他的想法这么偏激?莫非有什么因由,导致今天的结果?
秦佑怀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呵呵呵,别问他,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喔!
“对了,你今天来干吗?”陆青野坐回电脑前,开始飞快地移动滑鼠。
秦佑怀终于咽下那瓶又苦又涩又爱冒泡的冰啤酒。
“我来接单。”
“接什么单?”
“内
的订单。”
陆青野抬起眼,瞪他。“别开玩笑了。”
秦佑怀投降似的举起双手,不要他了!
“我只是过来提醒你,几款新的游戏软体企划已经出炉,下个礼拜记得到公司开会。”
尽管他们兄弟个性不同,但在事业上,还是最佳拍档。
踏入社会后,两人合开了一间“侠义游戏软体设计公司”,甫进业界,就先集中火力,做了个叫好又叫座的线上游戏“狂霸七国”打响知名度,几度拿下亚洲地区同一时间线上人数达到最高纪录的荣衔。
秦佑怀学商,负责统筹所有业务,规划公司的走向与发展;陆青野是程式设计方面的校使者,主掌技术部门,负责将天马行空的梦想,转换成线上游戏软体。
两人相辅相成,短短几年内,共同打下了一片天。
“开会?”陆青野不习惯在人群中穿梭,何况“侠义”有最顶尖的视讯设备,让沟通没有距离。“我在这里召开视讯会议就好。”
“不行,这次的企划案比较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我们要为时下女
量身订作一套游戏软体。”
陆青野皱起了眉。
,截至目前为止“侠义”出品的还是以男
为诉求重点,但…为女吐量身订作游戏,会有市场潜力吗?
秦佑怀开口解释道:“现在的女人都很寂寞,没老公、没情人的一大堆,下完班后只能上网闲晃的人不在少数,市调部做了些研究,肯定了‘恋爱游戏’的可行
。”
“恋爱游戏”?陆青野
出不敢苟同的表情。好土的名字!
“这种企划,可以派一至两个小组专门负责就好。”
“侠义”旗下有上百位研发工程师,平时折成十组,各自负责新游戏,互相竞争成品的品质与口碑;一旦开始筹策年度经典游戏,则聚合所有的人,一起打进响当当的明星级游戏,再造颠峰。
“不管是派谁制作,总之,企划开工的第一场会议,身为技术部门领头的你也该到场
脸让底下的人瞧瞧吧!”
秦佑怀戴上墨镜,拍了拍他的肩。
“有空来公司走走,公司里又没有母老虎,伯什么呢?”他在陆青野咒骂出口之前,火速走向大门。“我走了,不必相送。”
他走出去,看着对面那扇门,里头正传来喀啦喀啦的打字声。
他忽然微微一笑,心情愉快地走了。
★★★
饿,好饿,非常饿!
“恶——”
江明月才刚按下“Ctrl+S”键,储存档案,就冲进厕所抱着马桶狂吐起来。
从下午工作到深夜,总算赶完了今天预定的进度,但也累积了一肚子酸水。得不到食物赏赐的胃袋磨呀磨,咕噜咕噜地
动,由饿到痛,由痛到心口灼热,再不进食,胃酸就要泛滥成灾了!
她拿起牙刷,挤上薄荷味道的牙膏,仔仔细细地将嘴里的酸味刷干净,然后掬水泼脸,抓来
巾揩一揩,抬起头来看自己。
赫,脸色白得像鬼,连黑眼圈都跑出来吓人了!
“先去买点吃的好了。”
她
了
上腹,扎起马尾,套上外出服,怀念起卤大排便当的美味。
走出门口,对门那一户,她那一百零一个邻居的灯还亮着,从门
底下逶出白花花的
光灯。看来晚睡的人不是只有她,那个暴躁邻居也一样!
晚上十一点,附近一片悄然,店家大都已经打烊,她的便当何处寻?
便利商店!
她拖着虚软的身体,踩着浮啊的脚步,像游魂似的飘进7-11。
“请——给——我——一——个——卤——大——排——便——当——谢——谢——”
呼——好——累——
“小姐,请你过去自己拿好不好?”刚上夜班的工读生歉然地看着她。一今天只有我一个人留守,不方便离开权抬。”
“哦——是——吗?”她不介意,或许应该说——没有力气介意才对。
她保持
速!头脑里一片模糊,缓慢地往保鲜柜前进。
“叮咚!”门铃一响。
“
光临!”工读生热情呼喊。
又有贵客上门。
她才爬到保鲜柜,一手伸出去,抓住惟一、仅有、最后一个便当的左边,另一只黝黑有力的大手立刻跟上来,抓住便当的右边。
明月没说话,只用心音默默传达。
今天太饿了,不想跟你计较。
她动也不动,等待对方主动把手收回去。
五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十五秒过去了,显然对方也在等她打消主意。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为了便当,她最渴望的能量来源,她只好振作精神。
她一扯。“这是我的便当。”咕噜!
他也一使劲。“你还没付账。”咕噜!
她又一扯。“我已经拿在手上了。”咕噜!
他又一使劲。“它还不在你手上,你只是摸了它一下。”咕噜!
她扯过来。“我就是要买来吃,不然我摸它干吗?”咕噜咕噜!
他扯过去。“我哪知道你要干吗?犹豫不决的话,就让给我。”咕噜咕噜!
她抬眼往上瞪,用眼神传达饥饿过度的不满。
但,一瞬之间,她突然觉得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过这个男人。
是
眼
的…不过,这几年来,她打过的零工不少,看过的人更是多,偶尔觉得一、两个路人面
,那也不奇怪。
陆青野也霸霸地瞪回去。
说也奇怪,他很少正眼看女人,但这个苍白小女人的模样他好像见过,还曾经牢牢地隽刻在心底…
他这一分神,她捉到了机会,立刻把使当担过手。
“我吃定了这个便当!”
陆青野拧起眉。
平常遇到这种情况,他总是懒得-嗦,转身就走开。
但是,他今天想要拖下去!
他不是不肯让她,也不是非要买那个便当不可,只是潜意识里,就是有种奇怪的直觉教他不要太轻易对这个女人让步。
“你…”他正想开口,大概是阴沉沉的表情太过吓人,工读生违背了不能离开柜台的原则,跑过来英雄救美——呃,调解。
“啊你们不要再抢便当了啦!我们这边的鲔鱼沙拉面包也很好吃喔!而且一次买两个有七九折优惠。”
七九折?好像更便宜!
明月脑筋一动,心里的算盘咐咯咯地弹着,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陆青野立刻把便当扯过来。
VIVA!胜利!
…慢着,这种胜利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愣了一下,瞪着手里的便当,突然觉得很无聊。
“喂!”明月发现手里的便当不见了,恰北北地吼。虽然面包比较便宜,但吃饭比较有
足感,她又回心转意了。
曾经闯过无数个特卖会,抢到过许多便宜,今在场的婆婆妈妈都称羡不已的她,当然毫不费力地就把便当夺回来。
“你这个女人,真没礼貌!”陆青野怒目而视。
“Sorry,礼貌不能当饭吃。”她贡献出人生心得,然后转过身,自顾启的跑去柜台结账。
陆青野火大极了。
心火愈旺,他就愈觉得,这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跟她实在对味极了!她这个女人,好像就是专门出现来让他
火的!
瞧她那把马尾甩呀甩的,好像很得意,白皙的粉颈在发
处还有一块小小的胎记。
慢着,此情此景,他似乎曾经看过也是一个发
有胎记的小表,干了一件不要命的蠢事,再从他面前溜走。
他眯起眼睛,仔细回想她的五官,电光石火间,墨
的瞳眸冒出火来。
是她!
那个曾经当众将他强了去的“麻辣小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