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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再造山河(三)
 欧云自穿越来,每天都在成长。这种成长,郭彪等人感觉最明显。最显著的一点是:欧云的口才大涨,便比如在定州城的那次演讲。



 基于对张自忠的了解,欧云是真的不希望太多的人跟着学兵军搬迁。当然,拥有关键技术的一些厂矿的企业主、技工人员是必须跟随大军走的。这方面,姜树人已经拟定了具体的计划。



 历史,张自忠最后奉命看守北平,实则却被迫沦为了伪军头目,被世人所误解披了“汉”的外衣。而为了洗刷辱,张自忠这个“梅花将”最终选择了战死沙场。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华北将还是抗的主战场之一。那么,保持该地区人口和经济的活力是必须的。军经过张自忠这段时间的苦心经营,规模已经扩编到5个正规师,再加三个师的保安部队。其中,最少一个师换装了卫青系械。学兵军的搬迁,兵工厂肯定要带走,那这一个卫青系械师的械弹药补充就成了问题。再从广东运输过来显然不太现实,最好的办法是能够自给自足——这正是张自忠特地从天津大老远的赶过来,想要解决的最重大的问题。



 一番慷慨陈词的演讲,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老百姓,也引起了张镇随行人员的注意。张自忠得到汇报之后,悄悄的隐入人群,有幸聆听了欧云后面的一番讲话。



 当人群开始让开一条道路,放行学兵军车队的时候,他对身边人说:“欧军长年纪虽轻,却是识大体的,看来不会让我们失望。”



 所谓梁的质量决定了下梁的质量。因为张自忠治军极严,手下的将领大多也一身正气。对于军长这一次奉南京方面的命令,固守不援而造成学兵军围歼军第一军的计划最终汤并付出惨重代价,不少人私下都有腹诽。此时有人就势拿此说话,道:“欧军长是最护短的,我们一次按兵不动让学兵军损失惨重,我想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自忠闻言苦笑。作为一个以爱国军人自我标榜的军人,如果不是情势需要,他会做出这种亲者恨仇者快的蠢事吗?57军和学兵军不同,学兵军有完整的财政体系,自力更生不存在问题。但是,57军真正控制的地方仅天津一隅。大沽口码头被封之后,可以说失去了最大的收入来源,所以,才会在乎南京方面开出的150万军费的价码。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手下人只管带兵打仗即可,他却要考虑更多方面的事情,有些时候,便不得不随波逐,作出有违良心的事了。从现在的情势看,他这一次的选择对于57军来说,倒真是赚大了。当然了,看得长远一点,这却未必是好事,没了学兵军这个能够共患难的强势盟,他们还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军吗?



 欧云和张自忠的最后一次会面,在定州城的一间小茶馆里开始了。



 欧云并不是什么气量恢宏的人,虽然公众面前他可以表现得非常的大度,但是私下面对张自忠,他却没有一丝一毫要掩饰的意思。坐下来以后,他开门见山毫不留情的说:“张军长,这一次,你真让我感到失望!你知不知道,我们本来可以改变历史的。但是,却因为贵军的自私,功亏一篑。”



 两人的会面,身边还有各自的手下。张自忠身后的人,虽然对欧云极有好感,而且有心虚的觉悟,不过当听到欧云如此不落情面的批评自己的长官,不少人还是立刻出了怒容。



 其中一人大声抗议道:“欧军长,你这话可不对。我们毕竟还是有政府的,峰有命,难道可以拒不执行吗?你怎么能如此诋毁一个誓死服从峰命令的…”



 他话没说完被张自忠打断了:“好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张某人做错了——来人,酒!”



 张自忠应该早有准备,立刻有人端了几坛子酒来,一顺带来的还有十几个海碗。



 听着哗啦哗啦的倒酒声,看着白花花冒着香气的酒水朝碗里溅落,欧云不想起了穿越前在兵营里的日子。那个时候,每每大的行动结束,又或是和其它部队联,都会出现这种很男人气的场面。



 酒倒好了,张自忠站起来,端起一碗酒朝欧云举起道:“欧,八卦隘的事,确实是哥哥我做错了。我自罚一碗谢罪!”说完仰起头,咕咚咕咚的牛饮起来。



 欧云冷然不语。



 郭彪却站起来吼道:“张自忠,你我也算是相识多年的老人。在我心中一直当你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原来觉得,你张自忠再怎么改变,都不会作出卖国求荣这种肮脏事情。但是这一次,你还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你,还是曾经在冯长官手下呆过的西北军人吗?我呸!自罚一碗谢罪,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你知不知道,八卦隘一役,我们枉死了多少弟兄?他们的家人亲却向谁喊冤去?还有,丢失的山东、察哈尔,你一碗酒能讨回来吗?张自忠,你他娘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郭彪还再骂,张自忠的手下却有人按捺不住了。有一人噌的一声站起来指着他骂道:“姓郭的,嘴巴放干净一点。张军长做得再不对,也轮不到你说,你他妈的算老几?!”



 郭彪双目瞪圆,怒吼:“你…”



 话没说出口,被欧云拉了一把,怏怏的坐下了。欧云眼神更冷,嘴角微撇,一抹冷笑挂脸庞,他看着那人道:“孙二勇是?”转对张自忠道:“张军长,一直听说你治军极严,怎么手下的军官还是如此没大没小?”又转对孙二勇喝道:“长官们说话,哪里轮到你来撒野,怎么?张军长平时就是教导你如此对待长官的?”



 孙二勇是历史因为张自忠治军极严而被挂号的一个小人物。他是张自忠警卫营的营长,作战尤其勇猛,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在著名的台儿庄战役中,孙二勇因为强了一名十六岁的少女而被张自忠下令毙,但是他大难不死之后又找回了部队,结果又被下令再次处死。



 欧云恰好知道这则故事,而根据孙二勇的表现和军衔,他很聪明的便辨认出来。



 孙二勇不久前才刚刚被提拔来,以他的军衔职务,只是57军中的小人物。如果不是警卫营营长的身份特殊,这种场合,根本没他出席的份。欧云之前和他完全没打过交道,此时竟然一言叫出他的名字。当事人固然是大吃一惊,再加有点受宠若惊,其他人也是表情各异,联想翩翩。



 ——难道,学兵军的狐瞳竟然也在我军内部安细?



 这是大多数57军高官心中立刻产生的猜疑。



 张自忠不知道有没有联想到这些,他及时的呵斥孙二勇一声,骂他不懂规矩,并将他赶出了屋子。很真诚的看着郭彪,他说:“过去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无论我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这确实是我的过错,我也不想推卸,我只是真诚的希望获得你们的原谅——”目光转向欧云:“欧军长,如果能原谅我,请尽了面前的酒!”



 随着他的目光落向欧云脸,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欧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的收回眼神,和张自忠对视着。



 外面喧闹声正杂,屋内,却静得只剩下众人的呼吸。



 欧云既然肯过来,其实就已经决定在这件事原谅张自忠了。不管张自忠是出于什么目的,正如他所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还必须仰仗57军来保卫平津和河北。欧云并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但是在大局还是能够把握得住的。而张自忠之所以有勇气主动过来找他,便也是认准了这一点。



 良久!欧云的眼光落到了面前那碗酒。碗是标准的海碗,在他那个时代,这种大号的瓷碗是见不到的;酒是清洌的白酒,度数很高的老白干。再看一眼张自忠,从他眼中没看到一丝杂质,忽然就笑了,双手执碗,端起,朝他一举,然后仰脖灌下。



 当兵的人总是能喝点酒的,自古亦然。但是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毕竟是第一次这么喝酒,欧云一口气没捋顺,这酒度数又确实不低,登时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一直没有发言的白苏登时急了,站起来说:“军座,少喝点!你身体还没痊愈呢。”又转对张自忠说:“张军长,军座这碗酒已经喝下去了,下面就别喝了?!”



 随着欧云端起酒碗,张自忠脸的笑容便如花绽放开来。闻言,他笑道:“白小姐,别看你唱歌武功都不错,但是说起酒,可就不如我了。男人的身体天生便是拿来装酒的,酒壮英雄胆,自古多少英雄之所以能够创下伟业壮举,不就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我和欧,虽然说相识时间并不长,年龄也相差悬殊,但却是一见如故。今天一别,他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如果不谋一醉,那岂不是终身憾事?欧,你说呢?”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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