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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冷静晚上才听说程暖晴从下午之后,便失了魂似地浑浑噩噩,他赶到房里看她。

 “阿晴,-怎么了?”进她房里,冷静顺手掩上门。

 “静爷,我没事,您甭担心。”半躺在上的程暖晴正要翻起身。

 “哪!别起来,躺着就好。”冷静拿了张椅子坐在边。

 “不了,躺了一下午,背都快烧出了。”程暖晴跨下两只脚。

 她本来就和旁人容易混,加上冷静人又温厚和善,两人相处,就像是亲人一般自然。程暖晴不住和冷静抱怨。“其实我一直和他们说我没事,他们偏又不信,硬要把我赶回来睡觉,还嚷说要找个道上给我收惊。”

 冷静笑着。“他们说了,把-赶回来是不得已的。过两天,御史章大人要来,厨房很多事要忙呢,可若让-继续待着,只怕不是把灶头掀了,就是把厨房烧了。”

 程暖晴脸上微红。“没那么严重啦,不过是冒烟,他们就当失火。”

 “那是他们发现得早,所以只有冒烟,没有失火。”

 “好啦!您别再说了。”程暖晴舌头一吐,窝回上。

 “我不说,换-说了。”冷静温和地看她。“告诉静爷,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挪过身,为她抚过一绺紊乱的发丝。

 他的轻抚,触动了下午发梢上的回忆,她的脸不自然地红。

 注意到她面上的变化,冷静再问:“听说-撞鬼了。”

 只见程暖晴低首不语。

 冷静心里已有底了。他说出心里的想法:“是撞到王爷吧?”

 程暖晴刷地抬头,愣大眼瞧他。“静爷,您怎么知道?”她是个没心机的姑娘,很难瞒得住心事。

 冷静一笑。“我看府里最像鬼的便是王爷了。”

 “是哪!”程暖晴也跟着笑了,明眸皓齿,莹莹生辉。

 “傻姑娘。”冷静轻捏她的面颊。他观察了一阵子,知道王爷对程暖晴特别,而程暖晴是少女怀,对王爷亦是有好感的。

 “静爷——”程暖晴揪住他的手。“您跟王爷这么亲…”

 冷静打断她。“不是亲,是近。”

 程暖晴两道浓眉打结。“这有啥不同?”

 “我在他身边,是近。”他看着程暖晴,忽地笑了。“他在-心头,是亲。”

 “静爷!”程暖晴脸上一红,甩开他的手,拿着棉被蒙住头。“我当您是好人,怎么知道,您也不是好人。”

 “也?!”冷静是个心细的人,很快就听出问题所在。“那还有谁不是好人呢?

 是…王爷吗?”打量着程暖晴。

 程暖睛拉开棉被,可头还偏垂,静默了片刻,才仰首看着冷静。“静爷,您在王爷身边久,您说他是不是好人?”

 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从来是非曲直都很明白。可自从冷-吻了她之后,她便觉得所有的事情是一团,让她理也理不清。她这才开始想,旁人说冷-不孝又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吁口长气,很认真地看着程暖晴。“阿晴,-把世事看得太简单。只分好坏,有时候-会痛苦的。”

 “是啊,我现在不就痛苦了嘛。”

 冷静说的是人生道理,她听在耳里,却像是废话。

 她想了一下。“静爷,您说我把王爷当成好人看,是不是错了?”

 冷静又是一笑。“既然不能简单分好坏,又怎么说对错。”

 “也是喔!”程暖晴抿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再开口:“您说的是有道理,可说了和没说,我还是一样胡涂。您可不可以说得清楚些,好叫我明白点。”

 冷静微笑,当她是孩子一样,摸着她的头。“阿晴,若-喜欢一个人,便不该只管他是好人或坏人,而该问,他为什么是这样的人。”

 “问他为什么是这样的人…”程暖晴嘴上喃喃地复述,目光逐渐清亮,好象慢慢懂了一些。

 ***

 这两天,冷府上下最热络忙碌的地方莫过厨房,越接近傍晚,里头越热闹。

 几十个人挤在厨房干活,等着做出一道道的佳肴款待御史章永。

 冷三由于手脚俐落,所以负责送食到招待章永的“云寄阁”,余下几个小厮像是冷大、冷二他们不干正经事,反而在嘴上嘀咕些“风月楼”的事。

 程暖晴就蹲在他们两旁边洗菜,模糊中听他们说的,好象是跟女、睡觉什么有关的。她隐约知道这些事不好,可又忍不住探听。

 “阿晴啊!阿晴啊!”直到冷笑提高嗓门,一再叫她,才唤回她的神智。

 “啊!什么事?”程暖晴刷地站起,菜掉落盆子里,溅起水花。

 冷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小翡姑娘来拿晚饭的,这里头人挤,她不好进来,-帮她拿出去。”平时,厨房的小厮都会送三餐到“翡翠居”不过今晚厨房特别忙,小翡便自己过来取晚膳。

 “喔!”程暖晴探头,才看到小翡的身影,她大声唤着:“小翡姊,-等等,我这就好了。”拿块手巾,抹掉手上的水。

 顺手拿了个竹篮,走到冷笑旁边,端起其中一盘菜。“笑叔,是这些吧?”

 “嗯!”见冷笑点头,她便把附近五、六盘菜,一并收进篮中。

 摆好了盘子,她左闪右躲地移到小翡身边,甜甜一笑。“小翡姊,都放好了。”

 程暖晴和小翡只见过一次面,那次小翡是特地向她打听冷-的事。

 不过,程暖晴是个胡涂的人,冷-的事情,她什么也说不上。

 而且她们谈到冷-的为人时,意见相左,小翡还为此与她吵过。

 因此,程暖晴虽然满脸笑容,小翡却只是牵牵嘴角。“谢谢。”

 “不客气。”程暖晴将竹篮到她手中。

 她和小翡对望好一会儿,见小翡绷着脸,没有交谈的意愿,她只好落寞地转过身。

 “啪!”她才没走两步,后脑勺便让人拍了一下。

 “谁?”她猛地回头,瞪着打她的人。“你怎么打人?”

 打了她的,正是吊儿郎当的冷三。“谁叫-失神?”

 他两只手晃啊晃的,满不在乎地笑着。“我方才和-挥手,-都不应的嘛!”

 “我干么要理你啊?”程暖晴摸着后脑勺,心头上火。“你是…猪狗羊马牛…畜生!我是人,我做什么理你?”

 她刷过身往厨房走,再不理他。

 “-!”冷三急了,在后面叫她。

 冷笑听到声音,眼尖瞄到他。“小三子,你可回来了!?”

 “师傅啊!”冷三看到他,马上端正神色。“路上耽搁了,我这会儿就把那盘蟹给弄好。”嘴上油滑,脚下动作更快,直奔后头那堆食材。

 “小三子,怎么去这么久啊?”冷大,冷二见他回来,直往他身边挨去。

 “路上耽搁了嘛。”冷三不大搭理,只是先靠往程暖晴那里。“阿晴,我要弄蟹斗,-先帮我切点火腿末,好吗?”

 他低声恳求,制造机会和程暖晴说话,也算是和她认错。

 程暖晴噘嘴,美眸瞟过他,一言不发。

 “拜托啦!”他用手肘轻轻顶着她。

 程暖晴别开视线,取了把刀,拿了块火腿,冷三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冷大、冷二把他拉到旁边。“小三子,你刚才在『云寄楼』里看姑娘,还看不够啊?一回来就往阿晴那儿窝。”冷大暗有取笑之意。

 “我哪有?”冷三瞪他一眼。

 “好,你没有。”冷二安抚他。“我们小三子,看的都是真正的女人,不是像阿晴那种黄丫头。”

 提到她名字,程暖晴耳朵倏地尖了。

 不过,那句黄丫头,让她眉头上挑。

 冷大、冷二一言一语地围着冷三。“可是兄弟们没你那福气,待在这里,都没机会见到『风月楼』的姑娘。听说,那个郑如媚也来了。冷淡说,她媚得不得了,活像是个狐狸,真的是这样吗?”

 冷大、冷二眼巴巴地望着冷三,盼他多说点郑如媚的事。

 那样的目光,叫冷三有些陶陶然了。“这…”冷三言又止,吊他们胃口。

 “小三哥,你倒是说啊!这郑如媚究竟是怎样妖媚?”

 为了讨好冷三,这两个小伙子竟然称他一声“小三哥”这声哥下去,弄得冷三轻飘飘,直以为自己真是两人的老大。

 他膛马上起。“她喔!哪!我一看骨头都酥了。啊!”话没说完,脚上一阵刺痛,原来是让程暖晴给踩的。

 程暖晴目光极为不悦地扫过三人,只觉得男人在一起,谈的都没好事。

 “哪!”她重重地把手上一小碟火腿砰在冷三面前的桌子。

 “恶!”冲着三人,扮了个恶心的鬼脸。“男人,没个正经的。”

 立在眼前,虽是三个小伙子,可她心里真正想骂的却是冷。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恶心?

 是不是…有和那个媚得不得了的郑如媚…亲嘴?

 ***

 冷-的情形,和程暖晴想的差不了多少。

 他人在“云寄楼”的宾阁里,周边莺声燕语,春光无限,偎在他怀里的,正是媚无方的郑如媚。

 她端杯酒,亲热地凑上冷-的。“王爷,您可叫奴家想煞了。”

 虽说上次冷-的态度,对她无异是羞辱,可她到底是做买卖的,一切向钱看齐。冷-虽不会是好情人,可他是大买主,花钱从不手软。再说,冷-位高权重,也不是她一个青楼女子能得罪的。见了面,自然还得七分笑脸。

 冷-饮下她的酒。“-是想我好处,还是想我坏处?”有美人喂酒,他双手得空,一手把郑如媚搂得更近,另一手从她前游移而过。

 轻轻的一声咕哝,是另个座位的章永发出来的。

 章永年纪约莫四十左右,家世良好,仅不惑之年便当上御史。人负文采,面白斯文,现下光洁的额头不断冒汗。

 冷-和郑如媚无视旁人的亲密动作,叫他看了是频频擦汗。

 “章大人,您怎么这么多汗?”在章永身旁服侍的魏舞羽拿起丝绢,轻轻地为他拭汗,低空的,就在章永面前晃着。

 章永赶紧别开视线,张大袖子抹汗。“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看他这样,冷-嘴角多了丝笑意。

 郑如媚挟口菜,进他口中。“王爷,您真是坏人。”

 冷-转过来见她,郑如媚把眼角-向挥汗如雨的章永。“章大人这么个老实人,您也要作弄他。”她是个惯常做戏的人,看得出来,冷-今天对她的挑逗,并非出于**,而是为了刺章永。

 冷-并没有因为被看穿而不快,反而加深笑意。“郑如媚,-的聪明,可能会让我对-多份眷顾。”他俯身,瓣轻落于郑如媚的眉心。

 一反常态,他并没有攫取她的朱

 冷然的眸子,在扫过瓣时,变得更加深沈难解,墨黑不明。

 “王爷。”郑如媚无法否认,冷-的俊冷对她仍是有吸引力的,她嗲声地撒娇。“您这冤家,真叫如媚又爱又恨。”不死心地凑上朱樱口。

 冷-闪开红,靠上她耳边。“那-最好是恨我,因为我是个不给爱的人。”

 郑如媚幽叹。“这点我晓得,上次就明白了。”所以她也不会放感情的。

 冷-低声道:“那-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叫-来吗?”手探向她的衣襟内。

 “王爷!”章永突然起身,深深作揖。“下官吃了,这就先行告退了。”

 冷-放开郑如媚。“我菜都没上好,章大人怎么就吃了。莫非是不满意菜。”不等章永回答,他便暴喝一声:“冷静。”

 “是。”冷静忙从侧边转出来。

 冷-神色凛冽。“你把掌厨的那几个,给我叫过来赔罪。”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菜好吃极了,好吃极了。”章永立刻坐下,大口地吃菜,脸上还陪着笑。

 冷-缓了脸色。“既然酒菜没问题,那就是这几个姑娘服侍不周了。冷静,把她们几个给我赶出去。”

 “王爷!”莫说章永吓了一跳,那几个姑娘更是惊得花容失

 冷-面无表情。“章大人,这几人不是我的家,否则他们服侍不周,我便该学邻国的古人,杀了他们,给大人谢罪。”

 “不可!不可!绝对不可。”章永脸色刷白。

 郑如媚拉着他的手。“王爷,妹妹们招呼不周,我下去赔礼便是,您切莫动怒赶人。倘若如媚的服侍,还叫章大人不开心,说要离席,那如媚第一个luo身挡在门口。”冷-这番话下来,她便确定冷-是要她来勾引章永的。

 冷-赞许地笑了。“那-去吧!”

 方才他不先让郑如媚直接服侍章永,为的是让章永在旁边巴巴看着郑如媚。

 人哪,有个不好的习,吃不到嘴的东西,看来会更人。

 等章永的胃口吊足了,这才放郑如媚下去,让他尝尝甜头。

 “是!”离开前,她附在冷-耳旁细语。“那一千两,您可以准备给我了。”

 冷-之前放话说,谁能陪章永一夜,他便付谁一千两。为此,郑如媚盈盈起身,肢款款地朝章永过去。

 一到旁,她便极有技巧地挤开魏舞羽。“妹子,辛苦-了。”

 魏舞羽被她排出,还得装笑。“不会。”

 “章大人,我先给您敬酒。”郑如媚满上杯酒。

 她低身弯,上身虽非如魏舞羽一样半,可白衫内的红色亵衣,在她俯身时,便一览无遗,若隐若现,更添惑。

 章永脸色顿时发红,虽想移开视线,可又忍不住地往亵衣包藏起的丰曲线瞧去,他这一瞧更显得神色窘迫,扭捏不安。

 冷-见状,呷了口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章大人,”冷-朝他举杯。“人生得意需尽。你纵不狂醉烂饮,也无须辜负眼前的美酒。我知道章大人素来躬身自守,不过那是在朝中的规矩,可不是在我冷府该有的态度。我冷府就一条规矩,天大、地大、享乐最大,你若不能尽,岂不让我这主人失礼了?”

 一番话,合情入理,让章永少了些顾忌,多了些适当借口“放纵”自己。

 “是!下官晓得。”章永半推半就地接过郑如媚递给他的酒杯。

 冷-一笑,缓缓地挟上口菜,挥手招来魏舞羽。“哪!-过来。”等着在她的服侍下,好好地看章永“失身”的戏码。

 果然酒过三巡,章永不断地软化在酒的催发下,借着酒胆、酒意的他逐渐放开怀,手脚开始不安分了。

 “永哥哥。”郑如媚瞧时机成,滑腻的手指在他的大腿上磨磨蹭蹭。

 章永几分蒙-的双眼,突然一亮,口水从喉头深深咽下。“王爷。”他有几分地摇晃起身。“下官想去解手一下。”来自下腹望的冲动,快使他现形,未免丢脸出丑,他把郑如媚给拉起。“可我左摇右晃,怕不安稳,想请如媚姑娘陪我。”

 明只有三分醉,他说成七分;本可以一个人去解手,他偏拉个郑如媚,两个人想干什么勾当,这不明摆着。

 冷-别有深意地笑着。“看来你的确是醉了,让如媚搀你去吧。若真累了,就直接回房里休息。这筵席摆到『宾主尽』就可撤了。”

 章永的戏,已经要落幕了!

 事实上,他花那一千两,并不是为了讨好巴结章永。相反的,他是为了讥讽章

 永的“不近女”,嘲弄他的故作清高。

 “谢谢王爷。”章永拉着郑如媚退出。

 冷-敛去笑容,嘴角残着是抹不屑。“冷静,撤了吧!”

 “要收了?”端着点心而来的冷三正从外头走进,刚巧听到话。

 “嗯!”冷静回过头吩咐他。“你既然来了,就把桌上那些也收了。”

 “王爷。”魏舞羽看冷-起身,连忙攀上去。“这里要撤了,您叫舞羽到哪儿好呢?”她眼巴巴地望着冷-,虽比不上郑如媚狐媚,可也是风情冶,明眸善睐。

 冷-不带感情地推开她。“回『风月楼』。”他今天对谁都没胃口。

 “王爷…”魏舞羽不死心地唤他。

 “王爷!”冷静突然冒出一声叫他。

 “怎么了?”冷-望冷静瞧上一眼。

 “小三子说,阿晴之前被派来送汤,可桌上没瞧见汤;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宅子里迷路了。”

 魏舞羽斜睇冷静,想他好歹是王府管家,怎么事不分大小,都要报告。

 有个胡涂蛋在自家走丢了,本来只是小事,可那胡涂蛋是程暖晴,事情可就不小了。冷静知道,程暖晴的事,就算是蒜皮,也得报告。

 “王爷…”魏舞羽不知事情严重,还想揪住冷。

 冷-一把甩开魏舞羽。“胡涂!胡涂!”他提气纵身而出,众人只见他身影像风一般,刷地往门外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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