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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秘密地
 紧闭的门扉,不过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就开了,原以为石屋之中必定幽暗,谁知道入门来,竟是光亮一片。

 灵越仰头望去,原来石顶之上,放了一排明瓦,薄透晶莹,黎明的光透过来,灿然生辉。

 灵越的嘴角泛起悲凉的微笑,她一跃而起,将顶上的一抹青色摘了下来。

 那是她在客栈被绑架之时留下的包袱,里面的衣服、银两钗钏、锦娘留下的书都在其中。

 她翻开那本《古诗十九首》,入目却是:“浩浩移,年命如朝。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她心如刀绞,伏在书上,放声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屋中的光亮更盛。灵越擦干眼泪,将书收了起来,忽然她睁大了眼睛…

 原来她方才泪落如雨,书页被侵,隐隐约约出图画来。

 她轻轻地用手指摩擦,那图画微微皱了起来,似乎并非画在书上。灵越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划动,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出现在眼前,似是信手涂鸦,看了半天,也不出画的究竟是何物。

 灵越心念一动,见桌上有一杯残水,她摊开书页,小心地将水涂在上面,果然过来片刻,又出一张图画来。

 难道其他书页也是如此?

 她如法炮制,果然又找出七八张薄纸片来,拼凑在一起,竟是一张地图的模样,有山有河,其中半山标注了一个墨点。

 这到底是哪里?

 灵越思忖间,纸片渐渐变干,上面的图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慌忙又将纸张打,图画又重新显现出来,连绵起伏的群山,墨迹鲜明,隐隐约约像一条卧龙。

 难道是蟠龙山?

 灵越的眼前立时闪现出那夜陶婆婆驾着马车在蟠龙山上奔驰的情景。

 莫非,陶婆婆是从蟠龙山上下来的?

 墨迹又消失了,纸面上昏黄一片,恍若无物。

 她盯着空白的纸片,心中暗暗问锦娘:

 “锦娘啊,锦娘,这张图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我娘是不是就在这里?”

 “阿越姐姐——”远处,阿莎的声音传来“你在哪里?”

 灵越忙将四张薄薄的纸片卷成细长条,放在锦娘留下的凤簪中,到头上。这才提着包袱,出了石屋,钻出密密麻麻的藤萝,跃上月亮石下的山坡,对着阿莎挥手“我在看月亮石——”

 阿莎手里抱着一只小花狗,见了她,忙叫道:“我们要走了,你还下山不下山?”

 灵越点点头,疾步奔了过去。

 阿莎吓了一跳“阿越姐姐,你跑得真快,一眨眼就到了我的眼前。这是我的小狗花花,你觉得它可爱吗?”

 “可爱极了!”灵越对她笑了笑。不远处,阿莎的爷爷牵着两匹马,正在向这边焦急地张望。

 “爷爷说,下午可能要下雪了,叫我们快点动身。阿美把小红马借给了我们,等会骑马下山。”

 天空铅云低垂,宛如重山,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阿莎和灵越共骑一匹马,爷爷独自骑一匹,脚程果然快了许多,过了晌午,便到了山下的小镇之上。

 “阿越姐姐,我和爷爷要接着赶路去大理了,你去哪里?”阿莎好奇地问。

 “我…”灵越站在路口,一时犯了难。

 “你若没有想好去哪里,不如跟着我们去大理吧!大理可好玩呢!”阿莎央求道。

 灵越正要答应,忽然一想,那少年经常出没大理,想必花间谷的人耳目众多,自己还是避开为好。

 她摇了摇头“我要去京城…”可是为什么,京城两个字一出,她心中却是一阵绞痛。

 阿莎眼睛亮了“京城?我从来没有去过京城呢!”

 灵越笑了笑,她摸出一锭银子,到阿莎的手里“谢谢你和爷爷带路,阿莎。”

 “阿越姐姐,我们白家人可不是捡钱眼开的人…”阿莎嘟起了小嘴,坚决将银子推回来“不要低看了我们白家人哩!”

 灵越只好作罢,转而将耳上的一对坠子送给她“我留着这也无用,送给你做个纪念罢…”

 这耳坠乃是长乐宫之物,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雕刻而成的两只小蝴蝶,栩栩如生。阿莎本就是爱美的小姑娘,哪有不喜的?她看了看爷爷,见他无反对之,便收了下来,想了想,将自己手上彩丝线编织而成的手圈送给灵越“这是我自己编的小玩意儿,阿越姐姐可喜欢?”

 两人依依话别,却不知对面的茶棚里,一双眼睛抬了起来,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灵越。

 灵越站在路边,望着阿莎爷俩绝尘而去,一闪身,进了旁边的成衣店。

 这哀牢山下的小镇,店铺一只手便能数过来,成衣店也是独一无二。店老板是个和蔼和亲的中年妇人,穿着青黑色厚重的袄裙,领口和袖子上镶嵌着五的花边,头上的青布帽子垂下几缕串珠苏,倒是别致。

 她见了灵越,忙笑着招呼:“原来是汉家的妹子,长得可真美!想买点什么呢?大袄,裙子,头巾各都有,喜欢的话可以试试。”

 灵越笑了笑“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就好,照样给我一套吧…”

 虽说绿绮给的旧衣服并不显眼夺目,她一身汉女装扮,但是在这异族众多的边陲之地,走来走去,难免引人关注,不如入乡随俗,扮作异族女子,反倒安全一些。

 “原来姑娘喜欢我们彝人的装扮。”妇人笑着,从柜上拿出一套簇新的衣裙,灵越连忙摇头“我喜欢你身上这套,可以割爱卖给我吗?”

 “啊,我身上这件已经半新不旧了…”妇人有些为难,灵越道:“没事,我就喜欢这花纹,太漂亮了。”

 “好吧!”妇人乐了,旧衣服也能卖出新衣的价钱,真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她喜滋滋地带着灵越进了里屋将衣服换过来,灵越往铜镜中一看,一个彝族的少女亭亭玉立在镜中,只是细看下去,少女的眼睛红肿,眼底下微微透出乌青,嘴早已冻得干裂,因为寒冷,不自觉地哆嗦着。

 她不由得怔住了,这憔悴支离的少女这是自己吗?

 她微微叹口气“大婶,这门口的大道一头通往大理,另一头通往哪里?”

 “另一头通往城啊!”“城?”灵越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无端端想到一句诗:“城无处不飞花。”

 “城,是个好地方啊!一年四季都是温暖如,我的大儿子就在城呢!”妇人叹了口气“可惜我这辈子都没离开过哀牢山,也不晓得那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城离这里远吗?”

 “有多远我不知道,我男人知道。”妇人说着,朝外屋喊了几声,过了一会,一个黑脸的壮汉走进了进来,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

 妇人笑道:“城有点远哩,骑马得要两三天,姑娘要去城吗?快要下雪了,怕是要雇辆车,我男人倒是能送你去,价钱好商量。”

 外面昏黄的天,大片的云低垂在天边。灵越思忖片刻,点点头“现在就出发吧!”

 马车摇摇晃晃在官道上一路疾驰,灵越掀起厚厚的布帘,看着路旁的枯木飞快地一路倒退,马蹄声声不绝,恍若身处一场旧梦之中。

 梦中,她与路小山并辔而弛,长发飘扬,她以为今生不再孤独,终于能有人一起陪伴她迹天涯,谁知,在花间少年的蛊惑之下,她亲手葬送了一切。

 此刻,他是否长眠在孤崖之下,可觉得寒风凄清,雪夜冰冷?

 手指深深抠进掌心,她猛然掀开车帘,几乎是疯了一般叫道:“大叔,回哀牢山!”

 “姑娘,不去城了?”

 “我…”她倏然住口,放眼遥望,哀牢山连亘不断的影子清晰可见。她根本不知道那座南诏王古行宫的确切入口,更不知道路小山被扔下去的是哪座山崖。

 莽莽苍山,何处寻觅?

 “姑娘?姑娘?想好了吗?”赶车的汉子催促道。

 她颓然放下帘子“去城吧…”去城,再转而去京郊的蟠龙山,或许能解开锦娘留下的谜团。

 马车继续前行,然而没过多久,赶车的汉子发出一声惨叫。

 马车突然狂奔起来,失去了控制,灵越心知不妙,她牢牢抓紧车厢上的坐板,静待一场变故。

 一声长长的嘶鸣过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雪亮的剑挑起车帘,轻轻一划,便四分五裂,飘然而落。

 灵越纵身而起,冲破车顶,居高临下,只见四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将马车已然包围。车夫已经不知所踪,直留下血迹斑斑。

 “你们是不是花间谷的人?”灵越冷然的目光飘过他们的黑袍,其中的一双眼睛似曾相识。

 “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主人已等候多。”

 灵越微微一怔,这声音果然是女子的声音,也有几分耳,好像在那里听过,

 “哼,告诉你们的主人,我死也不会回去…”

 “那只好得罪了…”那女子一招手,四人同时围攻上来。她们的身法灵敏,个个武功不俗,不啻于一等一的高手。

 灵越心想,这样打下去,很快就要被人擒住,还是走为上策。

 她身形飘然而起,不再斗,谁知那四个人似早有防范,手腕轻扬,袖中飞出五丝缎,灵活如蛇,上下翻飞,犹如舞蹈一般,好看至极。灵越脚下一软,瞬即被丝缎绕住,层层收紧,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主人有令,需善待姑娘。我等此举,也是迫于无奈。”那女子低声说罢,吹起一声呼哨。不多时,一辆胡桃木的马车从荒林之中疾驰而来,几个人一起上前将灵越抬进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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