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行将朽木
　短短两年，已经物是人非。擦了擦眼泪，扯开，勉强笑笑：“原来是顾兰亭顾公子，小女子眼拙，竟然没认出来，失礼失礼。”

　拾听声心里更加难受，试探着擦去她的眼泪，他不曾接受过父母教养，也不与人类为邻，纵使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可也不知该说什么。玉魁先眼泪止不住了，噎噎倚在门框上。＊＊＊

　过了两个月，魁先满十五岁。见她终于不再逃跑，拾才觉得心里的那股不知名的绞痛好了些。

　拾痛恨人类，日常都在家陪着她，而她因为痛苦不堪的往事，鲜少说话。夏季的风吹来热，魁先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这天清晨起，一封辞别的书信让拾面容失，她去边寻找父亲了，从这里到边疆路途遥远，需要长途跋涉，翻山越岭。

　想起她羸弱的小身板，拾心里途生恼火，他抛下一切追到她，魁先趔趄且固执前行的背影，让他熊熊燃烧的火气消失不见。

　路途一处客栈，魁先宿在马厩里，蜷缩成一团。拾把外袍解下搭在她身上，无声无息地坐在草垛上，守着到天亮，到她醒来，她醒来就是怔怔地看着他，柔亮的瞳孔有震惊也有闪躲。拾说：“一起去。”

　黑晶晶的眼睛像四季变换那样由秋天的伤感到夏季的水暖，拾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当时心尖像开花似的。

　一直脚不停歇地往北走，魁先就病倒了，晚上，拾守在她前，因为看不见，总要牵着她的手才安心。长期的迫让她手腕的骨骼有些畸形，像歪长的树枝那样。每次拾摸久了。

　她就自卑的收回去。刚休息了两天，魁先一意孤行地坚持上路。拾不知道怎么劝说，就简单暴地将她锁在房间里，想借此打消她的念头。

　可她还是翻窗逃跑了，拾阴沉着脸，追上她，心里暗暗生气。小姑娘咬，不惜说下狠话：“一万两，来我定会如数奉还，请公子不要再管我死活。”

　难道在她心里，他是为了那一万两吗？拾气得消失了两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回来，彼时的魁先浑身高热难当。这下她不能再说话了。

　拾陪着她在客栈养了两，第一次觉得人类是如此的脆弱，如果自己来晚一分，后果他不敢想。此后，他努力收敛脾气，不再跟她生气，雇了辆马车，再次上路。

　一路山水风景烂漫，她无心欣赏，拾也不觉得好看。天空中淅沥沥下雨，拾抱着她躲在破庙里，雨夜中电闪雷鸣，道道电光火石吓得魁先痛哭不止，她不知怎得就着了魔，浑身不住颤抖。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是的，求你们放过我…”拾紧紧抱着她，在呢喃中听着她叫母亲。癫痫搐持续了很久，等停止的时候，她已经泪满面。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拾怀里，被冷汗泡的丝发贴在脸颊：“我家上下有三十二口人，抄家那天，死了好些，其中就有我母亲。”

　“也是这样的天，那些带刀来的侍卫黑站满了一院子，着我娘出我爹的罪证，试图要屈打成招。我娘誓死不从，最后被他们填了井，还诬陷她是畏罪自杀。”

　魁先猛一口气，泪水如江似海，打了拾的前襟：“我跪下拼命求他们都没用，娘被捞上来的时候全身浮肿，我险些没认出她。”

　“我父亲是个文官，发配边疆跟要他的命差不多，在被人伢子四处买卖的时候，我不断逃跑，可是都被抓了回去，每次都是一顿暴打。”

　“但这样也好，打的严重了，买主看着嫌弃，就不会买我了。”拾阴沉默着。唯有圈住她的手臂越来越紧。

　他明知这对轮回转世的青衡而言不过是一场劫难，但不知怎的，看到她伤心绝，百年不曾动过的杀念再次如同腥风血雨一样掀起。

　拾贴在她的耳鬓，恐怖的黑色倏然涌入眼眶，等到边时，已经是深秋，拾如同影子陪伴着她。冷风萧瑟，边碎石漫天，等到了晚上异族百姓升起篝火起舞。魁先缩在山脚下，看着他们跳着简单又朝气蓬的舞蹈。

　突然有个人冲过来，灌了她一口酒，把她拉到篝火旁。魁先摆手说自己不会，结果那人直接拉着她的手教她跳，那口酒后劲极大，魁先两颊嫣红，等看到拾回来，就效仿别人那样把他拉过来。

　拾笨手笨脚，眼睛就长在她的笑眼上，在笨拙抬手抬脚中，魁先被人撞了一下，扑倒他怀里。红红的小脸贴在他下颚，拾情不自地吻住她的小嘴。

　那一瞬身边发出烈的欢呼声。被起哄的魁先推开他，转身朝着营帐走去。拾回味着吻，跟着她一起进了营帐。

　魁先了鞋就躺在上，把自己裹得极为严实。拾扯了扯被子，她闹气似的不动，反而把被子得更紧，他心情忽而明媚起来。

　连被带人一起裹在怀里，就这么抱着睡了一夜，隔天，魁先更了个头就被拾的鹰眼抓了个正着。

　魁先羞涩的小脸微红，眼睛望着他，又迅速低头。再往北走，天气愈发恶劣，贫瘠的土地气候干燥，脚下大地裂开一条条长口子。魁先有些咳嗽，拾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害怕她会再生病。

　崎岖不平的山脉马车无法行驶，拾只能跟魁先徒步。秋风翻涌尘土，呛入咽喉，拾抱着她躲在坡背面，等着龙卷风过去。魁先的心咚咚跳：“你两前年说的话还算数吗？”

　“算”魁先抿着：“我如今配不上你。”拾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是我配不上。”魁先眼眶微，靠在他心口说：“等找我爹，你就求亲吧。”硕大的意外之喜让拾心脏打颤，愈发圈紧她：“好”狂风过去后，已经是黄昏。

　广袤无垠的山岭上，一排人影在橘光中格外显眼，他们个个戴着脚铐手铐，骨瘦如柴，干瘪的脸上留下道道苍老的沟壑，眼角皱纹中藏着细尘。魁先找了半天，才发现父亲，顿时喜极而泣。活着就好。

　她多害怕爹也离她而去了，被放边疆的官员主要是做垦荒之用，他们出而作，深夜而归，一两餐，不见一点油水，就是再贵气的人，也会被磋磨成皮包骨。魁先跟在后面，夜晚的漆黑为她打掩护，偷偷与父亲相认。

　父亲强忍涕泪，不断抚摸着女儿的脸，看到她好好活着。心里宽慰许多。“只要你好，就是明与世长辞，为父也有脸去见你母亲了。”“爹，您要好好活着。”

　父亲苦笑，一遍遍用目光描绘着女人的模样，似告别又似高兴，他深知此生再无反案的可能了，行将朽木，此生无愧于天地。寻得父亲后，魁先的笑容多了些，他们在边住了下来。魁先时常去探望父亲，给他送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