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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但不愿想太多
 李棠宴点点头,不再作声,但她却借着给崔子宣续茶不经意般往后退了两步,像是不想让楼下的人看到她。

 ***宴上和皇帝、权臣你来我往的南宫照,有礼、冷冽,又让人捉摸不透。这不是李棠宴熟悉的南宫照,但她自己,又何尝是三年前的李棠宴呢?她看了眼无论何时都带着自信笑意的崔子宣。这个男人教会她勾心斗角,教会她如何生存。

 席间,李棠宴借着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宴会。崔子宣眯着眼扫视她两眼,点头准许了,她自己就懂药理,去药房抓几味药便可。

 李棠宴无非是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宫中踩踩点,她很确定她的仇人只可能是京中权贵,便是那龙椅上坐着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她来到一条小路,懊恼地挠头,她方向感不好,刚才为了避开两个太监,绕了两个圈就了路。

 她叹口气,四处观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标志物循着慢慢回去,忽然,李棠宴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脚步沉稳,且人并不多,但她害怕被发现,也不管方向,忙转身疾步离开,她不能跑。

 那样更容易被怀疑。只要假装自己是个有急事的小厮就好了,南宫照带着侍从到偏殿更衣,出来时在小路上远远看到一个行匆匆的身影,那身影令他感到熟悉,他微微偏头,示意身旁的随从去看个究竟。

 随从会意,脚尖点地,一个漂亮的轻身功夫便到了李棠宴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李棠宴没想到有此一着。一个趔趄险些滑倒在地。

 “阿宴?”她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和刚才殿上的清冷相比,少见的带上了惊异。李棠宴浑身一僵。

 良久,见她没有动静,捏着她衣领的随从有些不耐地推搡,让她转身面对世子。李棠宴没有抬头。

 在他面前被这样对待让她有些不是滋味,她看着那器宇轩昂的男子的锦袍下摆,唤了一声“师兄”这声师兄一出口。

 她一时释然,一时感伤,竟是百感集。南宫照冷冷看了眼随从。随从也很不好意思,他哪知道这是世子的师弟啊。

 南宫照原本只是出自直觉觉得这人形迹可疑,当即要把她留住。只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三年前一声不响消失不见的小师弟。

 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见李棠宴并未像从前那样向自己扑过来,他下意识伸出的指尖也有些不自然地放下了“你如何…”南宫照觉得小师弟同自己陌生了许多,沉默了一会儿,他斟酌着发问。

 “我是和人一起来的!”李棠宴不想他多问,忙不迭地自述“就…就那个礼部的崔大人!机缘巧合,我现在在他手下当差。”崔子宣?有点印象,似乎是那个花里胡哨善于钻营的尚书。南宫照略略点头。

 “也罢,你自己多当心。若是着急就先去吧,择到东二巷找我,只说是我师弟便可。”李棠宴连连点头。顿了顿,李棠宴并没有动作。“对了师兄…”“嗯?”南宫照以为她还有什么话,微微倾身听取。

 他一靠近,李棠宴忽然有点害羞,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回阁中的路怎么走呀…”南宫照嘴角出笑意。刚才那种陌生感仿佛消了大半。“让香树带你回去。”

 香树就是南宫照那个随从,见李棠宴看向自己便冲她点点头,他很少见世子笑呢,可见这个小师弟和世子关系不错,要多照顾点。

 香树把李棠宴送到侧门外便不再和她一起进去。李棠宴也懂得要避嫌,向香树行个礼独自进去了。

 李棠宴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重新站到崔子宣身后。崔子宣见她回来也未多问,也不知她去了哪,看着还开心的?崔子宣摇摇头。管她呢,左右闹不出什么事来。***

 登云阁的宴会上,皇帝对南宫照极是热络,历述镇北王世子过去三年的战功,并当庭大加赏赐。以相国朱康为首的群臣却是少有言谈,闷不吭声。李棠宴旁观这莫测情形,心里猜测着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历朝历代,也没有异王能做到头的。异王,三代之后人心涣散,又手握重兵,哪个君主能不忌惮?边关逐安定,镇北王被召回京并加封文职就是削夺其权力的征兆。

 这本来没有什么,毕竟是为人臣子,但只怕朝中还有其他势力也想利用这现成的兵权,想当个闲散王爷或许也是奢求。

 如今镇北王病重,南宫照虽有能力,但他年纪尚轻,看朝中大臣的神情也看得出他们的轻视。镇北王的势力可不就像是一块肥

 民间传言皇帝倚重朱相,大事小事都交给朱相,但看今天这情势,两人也有点面和心不和的意思,之前不知道镇北王就是师兄家,所以李棠宴并未多关注。

 这时细细想来,世代驻边的武将亲身回到天子脚下,本身就是进了泥潭。结合着自己的种种发散联想,李棠宴越发为南宫照感到忧心。李棠宴正思忖着,忽然留意到一楼角落里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着花衣,颜色丽却不算违和,他从角落走出,碎步走到相国朱康身边,俯下身贴着朱康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李棠宴瞳孔微张,她认出那身着花衣的男子是谁了,那人正是三年前她在戏园子里遇见过的,身上带有浓烈异香的男人,她正是因为他才来到了圣都。李棠宴确认再三,又注视着那花衣男人离开,他并没有再接触别的人,那男人,是相国朱康的属下吗?说到朱康,李棠宴不算全无了解,她知道崔子宣暗地里和朱康颇有往来…没有往来也是不可能的。如今朱相把持朝政。

 他崔子宣升得这么快,至少和朱康的关系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她隐隐听崔府下人说,那个喜欢针对她的玉小姐,便是朱相家的一位远房表小姐。朱康就是她的仇人吗?李棠宴强自克制心中的愤恨。

 那些家破人亡的记忆其实已经太过遥远,但这三年里它们一遍遍在她的梦里重复,像是在提醒这是一种宿命。

 可能是太孤单了,有时她甚至疑惑,人生是否只剩下报仇这一件事,但她不愿想太多,她生命里的温暖不多,除了雾岚山上平淡的岁月。

 就是每次噩梦到来之前的梦境里,模糊了容貌的父亲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不计其数的海棠花中穿行…那就是李棠宴关于家人仅有的印象了,她原本也是有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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