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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等上了初中
 “四瓶水,估计要挂到晚上。”关山熠陪着余昭打完针,余昭坐在输室。

 他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却发现手上落了两滴水。余昭低着头,关山熠见不得她这样脆弱,心像在火上烤,快化了。

 “你怎么…你怎么了?”余昭头低着,只是摇头。关山熠问:“饿不饿?我给你去买点吃的。这里应该有卖白粥的…”余昭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又掉下来,她的口罩都要哭了,关山熠哪里见过哭得这么娇弱的余昭。

 他不知道,从十八岁以来,这五年,每一次生病,每一次去医院,每一次打点滴,都是自己一个排队,一个人缴费,一个人打针。挂药水瓶,两只手没空。去上厕所,了三分钟。

 点外卖,自己跑到医院大门口去拿。现在有一个人送她去医院,帮她拿药瓶,照顾她,关心她。生她养她的母亲不在身边,她却玩感情游戏,报复他,玩他。

 “对不起…”她嗫嚅着,不知道是向谁道歉。***关山熠…太腻了,他知道余昭身体虚弱,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消毒巾、颈枕、耳、眼罩。

 只要余昭抬一抬打点滴的那只手,关山熠就马上把速度调小,四瓶水从白天挂到傍晚,关山熠扶着余昭出了医院,天边云霞烂漫,晚风轻拂,关山熠紧紧搂着她。

 原来与关山熠在一起不仅只有愧疚和刺。平安、幸福…这些余昭未曾奢望的“普通愿望”居然在这么一个瞬间实现了一点点。

 这些正能量词汇让余昭起皮疙瘩。关山熠不知道余昭说的那个含糊不清的“对不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追问。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会发散思绪,他宁愿余昭做一只天天睡觉的…小猪?

 “医生说这三天不要吃别的,我给你熬粥。”“你会烧饭吗…”余昭挂完水精力足了些,有力气和关山熠斗嘴,她要去拿车钥匙,关山熠不给她。

 关山熠把她进副驾驶,小跑到正驾驶座位,道:“不会可以学啊。烧粥有什么难的?”余昭轻声咳嗽,不再纠,往上拉了拉口罩,道:“好。到时候难吃的全都给你。”

 关山熠替她系好安全带,再自然不过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问:“你妈妈今天不回来吗?”“嗯…不知道,理论上是要回来的。怎么,怕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话题突然在此停住。如果是以往的余昭,她会聪明地及时缄默。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尤其知道什么场合不该说什么话,可是那一刻的余昭变笨了,也许是八个小时的点滴,也许是饿了两顿昏了头,也许就是没什么理由,她问关山熠:“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她害怕了。

 看着关山熠侧过头凝望她,半张着嘴,似乎等着她说出下半句。“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直在一起?”她问出来了。

 那个隆重的词,被她拙劣地换成了另一种说法。一直在一起,对尚未婚嫁的女孩子来说,就是一辈子的承诺。关山熠怎么会不知道?他又怎么会没想过?可关山熠才十九岁。

 他怎么能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个隆重的词,意味着多少个夜,意味着多少平米,多少千克,多少口舌…

 他从十四岁就心心念念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和她永远在一起?可是他从小学到的那个词,带来的不是幸福、快乐,而是虚与委蛇,同异梦。

 母亲坐轮椅的那段日子,父亲找了最好的看护,却在别的城市快活。母亲康复后精心打扮,父亲问她,你有没有想过给自己找点事做?父亲找来了顶尖的烘焙大师教母亲,品尝的人只有关山熠一个人。所以他把食物带给余昭一起分享,他想知道两个人一起吃会不会快乐一些。

 每次母亲看着他吃,自己动也不动的时候,他觉得甜品是世界上最难吃的食物。

 “我…”关山熠张着嘴巴,时间仿佛在那个瞬间停滞。四目相对的瞬间,余昭有一丝躲闪。关山熠咽了一口唾沫,鸣笛声刚好在后面响起。目光错开,关山熠直视方向盘,余昭也岔开话题。

 “那个什么…我刚看微信,我妈问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她说也谢谢你的。”尴尬的气氛逐渐散去,关山熠紧了紧嘴角,又恢复到平里不喜不惧的模样。

 “…那我跟我妈说一声。”“好。”鸿门宴上,余昭母亲表达了对关山熠的感谢,对于是否支持两个人恋爱,不置可否。一顿简餐吃得并不舒畅,晚上回到家,关山熠意外地发现母亲不在家。父亲每周早上便启程去上班,一直到周五才会回来。

 偌大的房子,即便灯火通明,也难掩落寞。客厅挂着著名书法家的墨宝,阳台摆满了绿植,书房里摆满了奖杯,墙上挂着各个赛事他比回来的一等奖,可是他依旧觉得这座房子坏透了。

 余昭在那个空旷的大平层里,又是怎样度过母亲不在家的夜晚?关山熠躺在上,视线渐渐模糊,陷入无限的虚空。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父亲只是普通的工程师,经常在工地不回来,母亲和他有时候会去对面人家一起吃饭。对面的阿姨和妈妈是单位同事,烧的菜很好吃,对面的姐姐每次都会给他吃各种零食水果。

 对面的叔叔却不常遇见,有一次遇见了,也只是和阿姨吵得脸红脖子,后来父亲常常大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他拍着关山熠的脑袋,说怎么这么瘦,真没用。再后来,他们搬到高层公寓里,关山熠每天喝两瓶牛,是小学篮球队的主力队员,虽然搬了家。

 但妈妈周末还是会带着他和以前的阿姨姐姐一起去水族馆,一起去动物园…一开始一周一次,后来一个月一次,半年一次。班上女同学的书包换了一个又一个,小余姐姐每次出来背的书包都是那一个。

 小学最后一次见到余昭,是在新华书店的门口。母亲告诉他,小余姐姐有事来不了了,阿姨换了工作很忙。关山熠听不清楚,他就是要去新华书店,买和余昭一样的英雄钢笔。于是在一楼门口,他看见余昭和一个男生一前一后走出来。

 有说有笑的,塑料袋里装着不知道什么初中生才懂的秘密,等上了初中,他们几乎一年才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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