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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像堂中众人
 “南北逐风楼,北边肆意杀伐,竭泽而渔,而南边休生养息,颇有贤名。我听说近年来,南地甚至兴起了一种新风俗,名曰“拜阎王”听说阎王的原型便是那位孟堂主。南边有能人。”

 偃师平静地继续道“在我派出人试探后不久,孟景便递出了橄榄枝,他虽不知我背后主家是谁,但提出若我们不动沧州,他便助我们剿灭梅凤鸣的势力。

 他登顶后,可为殿下幕僚,逐风楼为私器,供殿下一人所用。”此言一出,在场的太子幕僚皆面面相觑,眸光闪动,一时按捺不住燥动之

 天下第一的杀手楼,追踪、暗杀、探听和传递消息,无所不能,若能为李邈所用,何愁坐不稳太子之位?他一朝成天子,等于开了后世东西二厂的先河。

 李邈将那薄薄的书信捏在指间,闻言浅淡笑了一笑:“倒不是莽夫。”他细细去看那上面的字,一边随意问道:“他还有什么要求?”

 偃师拢袖答道:“要高官厚禄,还要护他家人周全。”李邈便一晒:“这倒不难。”说着,却突然拧起了眉,面上浮现出一点困惑神色来,低道了声“奇怪”水榭中的人影憧憧,闻言皆不明其意。

 等着他下文。连波澜不惊的偃师,也未曾落子,抬眼温和地看向他。李邈从飘远的思绪中离出来,只淡淡道了句:“这字迹,竟有几分像孤一个故人。”

 偃师还待再问,他却转了话题,眸中有些许深思之意:“只是孟景此人,目无伦理纲常,手足生母皆可杀,只怕不足为信。”偃师一愣,明白过来他意思:“殿下,是想杀取卵?”一声铿锵之音,乐音戛然而止。

 原本是正常的一曲终了,只琵琶落了少许,落在李邈耳中,便美中不足,扎耳得很。李邈双手置于膝上,袍袖自然垂落,目光仍落在棋盘上,温声开口道:“芸娘,为何今心事重重?”怀抱琵琶的乐伎迟疑了一瞬,行了跪礼,告罪道:“殿下恕罪。启禀殿下,妾不过是,也想起了遥远的故人。”

 她将头埋得更深。偃师瞥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继续方才的话题:“殿下,孟景在南京颇有名望,轻易动不得!殿下苦心经营十余年,切不可让此事,损毁殿下贤名。”李邈落了一子,没说什么。

 周身气压低了,乐伎便停了乐,连同水榭中的幕僚,哗啦啦跪倒了一地。才听得他淡淡道:“照你这么说,一个泥腿子,孤还不得不奉为座上宾了?”偃师沉默了一下,沉肃地拢了袖:“是。”…***书房中。金丝楠木的书案,四周摆了整整齐齐的书册,隔出小小的、幽雅的空间。案上笔墨纸砚俱全,一盏小小香炉,浮起暗香,几迭书信公文,有些随意地摊开。

 孟景坐在座上,笔还捏在手上,好似一只不安分的大猫,见冯玉殊颦眉,一会儿捏捏她的腕子。

 一会儿又拦搂住,微微一提,便将人抱到了腿上,她正对着自京中来的密信思索得入神,竟也顺势靠在他怀中,抬眼看他:“此计真的可行?”说的是梅凤鸣可能会亲至沧州之事。

 京城是梅凤鸣的老巢,若能把她引至沧州,哪怕不是孤身,他们的胜算也会大上许多,只是梅凤鸣并非泛泛之辈,想引蛇出,又谈何容易。

 是以冯玉殊对自己的想法始终忐忑,她真的会来了么?冯玉殊难掩忧。孟景掌心覆在她侧,好似漫不经心道:“她不来最好。”

 “若她真的来了,”他莫名顿了顿,黑眸中带上认真神色“你记得,千万不要回头。”你不能出事。这话已不是他第一次说。

 但他唯独这点不安,要不厌其烦,强调一遍,再一遍。冯玉殊抿,终于点头,他便起笔回信,他的字其实说不上难看,同他这个人一样。

 简洁有力,只是到底不是正经习出来的字,连笔顺也常有错误,叫冯玉殊看得难受,她握着少年人干燥有力的手,一笔一画耐心地教:“先这样再这样”他垂眸,视线扫过她发顶柔软的碎发,低低“嗯”了声。

 冯玉殊教完,便好奇地凑在他身旁,端凝他一笔一画写下的字,原来经年累月,他练出来的字,竟有几分像她,她发现了,所以蓦然微讶地抬起眼,撞进他目光中,他薄微抿,竟眸光微闪,有些不自然地假装无事发生。廊下,忽然传来了一阵为不惊着冯玉殊而刻意加重了的脚步声,静了一瞬,随后房门被敲响。

 嫪凭的声音传来:“堂主、夫人,宾客已经陆续到了。”正是开之际,为政为商的,免不了四处走动一番,拜访上峰。这附近州郡的几位长官,便齐聚孟府,拜访南地最有份量的一位要人。

 几位黑衣飒的冷面婢女将他们带进宅中。一进门,见得里面众多执刃的黑衣人,三步一哨,灯火通明,几人便不自觉肃穆起来,连交谈也少了。

 新上任的随州军政使谨慎地跟在其他几位驾轻就的同僚身边,不知为何,总觉得婢女的视线,总似笑非笑地落在他身后的美婢身上。

 他两只眼滴溜溜地转,暗暗思忖:两位美婢模样生的好,身段也火热,总不至于上不得台面罢?再者说,他向来是个心细的,虽没见过这位上峰,一个热情火辣,一个小家碧玉,还不将那孟阎王吃得死死的?

 陈大人脑中一通想,越发觉得自己缜密,慌乱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厅中灯火通明。席中已经落座了不少人,一眼扫过,便能认出南地不少有头脸的大人物。

 在朝为官的,自不用说,三司长官齐聚,还有几位虽还是白衣、但在士林之中已颇有清名的秀才、文士。

 三教九也不少,自西北鲜少南下的波斯商,从南来的玉商,累世积富的盐商,押镖的镖师,单眼的海客,异族的长大汉,茶肆里说书的,坊的东家,各种江湖宗派的掌门人。

 其中最显眼的要数本地巨剑山庄的掌门人楼老,一身织锦祥云纹袍,他不像堂中众人,带着探究神色打量四周,只低头走自己的路,略显笨拙地穿过熙攘的人群。

 一个着桃红短袄,打扮光鲜的年轻婢女突然从背后拉住他,指了指锦屏之后,似是让他坐到后面去。锦屏之后坐的是孟景的家眷,此时席中仍空着,只几个站立的身影在走动忙碌。传言巨剑山庄与孟景有旧,看来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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