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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实不相瞒
 走前云锦不放心地瞥了一眼孟景,大着胆子道:好…好生看顾着小姐!”这些时,眼见着他和小姐是如何相处的,云锦心中,倒也没那么怕他了。孟景照例是吝于给出任何反应。

 云锦小声在冯玉殊耳边嘀咕:“若不是他还能听见小姐说话,我真以为他是聋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歇着去了。少了风风火火的云锦,气氛便陡然静默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在山中独行。

 约莫是为了省工,这山中的石阶极狭,仅能一人通过。两侧是未经人踏足破坏的泥土和灌丛,倾斜的角度极大,人失足踏上去,若不是侥幸被灌丛勾住,怕是要直直滚下山崖了。冯玉殊心中惊惧,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心中又坠着事,无意识地咬着下,一点一点地细想孟景这些日子的反常,她能感受到他的迟疑,和某种压抑的、矛盾的情绪,可是,他到底在迟疑什么呢?冯玉殊苦恼得不得了。

 再往上走,两侧便渐渐有了高树,层林尽染,有些是深红,有些确实浅浅的橙,迭在一起,好似少女繁复的裙摆。

 山中云雾缭绕,该是裙上的轻纱。窄窄的石阶一直伸进浓雾中,真好似天梯,没有尽头,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少年在她几步之外,也停了下来,静静地回望她。

 他肩宽窄,落拓如青竹,或者更像一把刀,立于群山峻岭之见,身后是不见底的深崖。墨的瞳仁中映出一点她的样子来,无情又似深情。

 冯玉殊心中一颤,无意识地揪紧迭的袖口,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她心了,脚下的步子便也跟着。绣鞋的头不小心磕到石阶的边缘,冯玉殊一个踉跄,惊呼一声,整个身子便要栽倒下来。

 这可是山崖之上!孟景心中一窒,思考几乎停滞,而身形却已掠到冯玉殊身边,将人扶住了。冯玉殊呆呆地伏在他怀中,有些急促地息着。“没事了。”他低声安抚。手还圈在人上,感觉她软绵绵、好似没骨头似的。

 也不敢松开,等了片刻,见她还是没反应。孟景迟疑了一下,低下头,想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怕她真吓成了呆头鹅。冯玉殊却把头埋得更深。

 “怎么了?”他微微皱起眉,心下莫名有些慌乱。一阵静默过后,少年抿着,骨节分明的指,带着克制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挑起了冯玉殊的下巴。

 她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他却不给她逃,指腹轻擦过少女滑腻的肌肤,将她制住,意外地看见她闪烁的双眸和绯红的面颊。

 好似新点的胭脂,丽过漫山的红叶。孟景微微一愣,她身上和发间传来馥郁的香气,好似某种隐晦的提醒,提醒他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近。一双雾蒙蒙的眼,好欺负似的,微避开他的视线。

 他垂下眼,瞥见她软而丰润的红,就在自己指腹处不远。只要稍微…动一动。孟景迟疑着。

 片刻后,少年漂亮修长的指动了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按在了丰润的瓣上。无法抵抗的,铺天盖地的软,好似一瞬没顶的水,是她设下的温柔牢笼。时光静默,冯玉殊被他的动作弄得腿都软了,红微启,却因为上异样的触感,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她耳尖红得滴血,好半会儿,才找回出窍的意识,轻轻别过头,躲过了他的触碰:“…我没事。”

 孟景疑惑了一瞬,才忆起她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气氛再次诡异的静默下来。冯玉殊觉得小腿有些酸乏了,便道:“我们回去吧。”两人便转头下山,这一次,还是让冯玉殊在前。

 冯玉殊因着受了惊,眼前看不到孟景,总有些不安,走着走着,便忍不住站定,回头瞧他一眼,好似要确认他在不在似的,在冯玉殊第五次回头之后,孟景道:“有我在,不会摔下去。”

 他说这话时淡淡的,无意识中却带了点少年人特有的傲气,他是当世一等一的杀手,于万人中直取公卿王侯首级,有他在,冯玉殊确实不会怎么样。冯玉殊听了,又站住了,回过头来冲他笑,颊边两个甜甜的浅窝:“那便有劳你了。”

 孟景微不可见地,轻轻挑了挑眉。竟有些像京中赛马过街的少年,在心上人面前拔了头筹,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神气了。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山,此时已是薄暮时分,寺中的香客比方才少了许多。

 隐约见得云锦休息的厢房就在前头,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冯玉殊。“阿弥陀佛,”一声响亮的佛号响起,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低眉颔首,双手合十,在她身后站定。

 “施主留步。”***“玄音大师?”玄音主持在京畿一带很有名望,是以冯玉殊登时便认出了来人。

 她回过头来,微微一愣“大师找我有何事?”玄音颔首再拜道:“老衲观小姐面相有异,可否允许老衲为小姐占上一卦?”冯玉殊惊讶之余,心中微觉奇怪。

 但还是颔首道:“自然可以,大师灵卦,我在闺中亦有耳闻。”“那便请小姐移步西佛堂。”冯玉殊瞥一眼孟景。

 只见后者微微皱起了眉头。见冯玉殊待这老秃驴极客气,便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们走到西佛堂,站在门外,不肯进去了。

 冯玉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明显地表出好恶。屋内佛相宝相庄严,正对着一张木桌和两个蒲团,冯玉殊坐在了玄音大师的对面。

 眼见得房门合上,玄音大师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今却破戒了。实不相瞒,面相有异的,并非冯小姐,而是小姐身边那人。”孟景习武之人,自然比旁人耳聪目明得多。

 此时在门外闲闲听着,听见里面突然谈起自己,没什么反应,只听得里面冯玉殊惊讶地低声问:“主持何处此言?”

 “此子戾气盈身,并非正道,小姐不要同他走得太近。”冯玉殊微微一愣,心底登时升起一丝不悦,面上却半点未显,只道:“大师何出此言?他不曾伤我,反倒与我有恩,若他为恶,我应劝他向善才是,如何能轻言背弃?”

 玄音大师低叹了一口气,竟从袖中取出一卷小纸来,正是冯玉殊此前在树下卜姻缘时所写下的。

 孟景突然眉心一跳,门内传来玄音占卦的声响,只听玄音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文王卦灵验无比,未有错卜,实不相瞒,老衲已替此子卜过一卦…文王卦…又是文王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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