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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好做得太过
 挽碧眼风扫过冯玉殊身后的孟景,视线微有些停顿,马上自觉失礼,敛眉颔首道:“挽碧见过公子。”以她的身份,没资格探问孟景的身份,只是她正得二爷的宠,问了也无可无不可的,她倒是乖觉,行了一礼,什么都没问,也就过了。

 只是与冯府的人一照面,云锦心中浅浅的疑惑登时便冒了出来,冯府上下,人人口称冯玉殊为“大姑娘”不提,为何好似根本就没见过孟景?连孟景也淡淡地看了冯玉殊一眼。

 她神色如常,正在同挽碧说明情况,只云孟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因伤势未愈,将会在冯府借住一段时

 挽碧听罢微微颔首,笑道:“奴婢明白了,大姑娘且先随初云去安顿,休息片刻,待老祖宗午歇起了,奴婢定会转告,届时奴婢再来叫大姑娘。”

 另一个年岁轻些的婢女从挽碧身后绕出来,垂首道:“奴婢名唤初云,请大姑娘、各位跟我来。”冯玉殊一行人随着初云到了东院。

 东院四五间厢房,比不得正院白玉为砖金作马的极尽奢华风雅,却也非寻常人家可比的了。这院子是冯玉殊此前住过的,只是陈设有些变了,王夫人时有些打秋风的亲戚上京。

 就将人安排在此处。初云又带来几个原先老夫人支给冯玉殊用的婢女,叫云锦一一认了人,今后便归云锦管束。

 一行人在东院安顿好,又用了午膳,直到落西斜,挽碧才再次出现,对冯玉殊一礼道:“大姑娘,老祖宗起了,叫大姑娘过去呢!”这半的功夫,她又换了件对襟的紫短袄,颊边新上了淡淡的胭脂。

 冯玉殊从她的笑靥中想到二叔,挽碧过得如此滋润,想来王夫人的心情不会太美妙。两人随着过了一道垂花门。

 经过雕梁画栋的前院,再过一道回廊,到了正房大院。屋子里坐了好些人,正中间的,鬓发如银的老妇人颇有威严,拄着拐杖,声若洪钟地唤了一声:“玉殊。”

 她身侧,身穿正红官服、长髯修容的中年男子和身旁的冷面的妇人对视一眼,也看了过来,却没有开腔。几个锦衣玉服的小辈坐在老妇人另一侧,同样好奇地打量二人,脸色有些古怪。

 冯玉殊见了礼道:“玉殊见过老祖宗、小叔、婶婶,二姐姐、三弟、四妹妹。”老夫人微微颔首,道:“这位孟公子的事,老身已经听说了。事急从权,在东院辟出一个厢房来,让孟公子安心住着便是。”

 王夫人在一旁皱眉听着,对老妇人这话不置可否。只待她说完,便劈头问冯玉殊:“大姑娘,我这做婶婶的,为阖府上下安危,不得不先问你一句,你且照实回答:你此番回来,可会为冯府带来祸事?”毕竟京城人人都知道那冯玉殊被千掳走,这么多过去。

 他们早以为她凶多吉少,却没想到,这青天白的,她自己便突然回来了。冯玉殊脸色微僵,嗓音冷下来:“婶婶,千已经身死,极乐宗远在沧州,想来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找我的麻烦。”

 王夫人听得千已死,悚然一惊,而后反应过来,这恶徒死了,是件大好事,便紧接着松了口气:“如此也好。”她心中大石放下,终于记起关怀起冯玉殊来:“玉殊,你无事回来,婶婶心中也欢喜。

 只是你自个儿也清楚,你如今声名有亏,却还是闺中女,”她说着微皱了眉,飞快地看了一眼孟景“虽说是恩人。

 但住在家中,终归有些不妥,而且你二姐、四妹妹也正是议婚的年纪”她是不知,外面的酒肆茶馆中,如今是如何编排她冯玉殊的,那真是怎么香怎么来。

 说她委身千,将那名声赫赫的采花贼榨干了气,才从那魔窟里逃了出来,然而沧州离京城千里迢迢,她一个弱女子,哪来的本事?还不是勾着男人。

 这些小道消息,连十四岁的冯梓染都有所耳闻。现在冯家上下,看见冯玉殊身边的孟景,传言登时又可信了七八分。众人心中怀着这样的想法,面色难免就古怪了些。

 冯玉殊好似没想到这一茬,恍然道:“是玉殊欠考虑了,可是我的名声,会影响到二姐、四妹妹议亲?如此,我去庄子里住,也是使得的。”她慢慢悠悠说着,看着王夫人,漂亮的眼里似笑非笑。王夫人没想到她这样好说话,面色终于稍霁。

 冯玉殊却继续道:“只是我孤身在外,需要打点之处难免多些,不若将我父母为我留下的嫁资一并带走,也省得时时来叨扰婶婶。”

 她母亲原本是江南富商女,嫁资极丰,父亲更是怕自己身故后无人照拂她,给她留下了一大笔财产,以作为以后傍身的嫁姿。初入冯府时,她依着父亲的意思,想着总归是一家人。

 她以后要久住在冯府,不愿让冯家人觉得自己见外,便全交给了当家的王夫人代为照管。可惜后来冯玉殊才看清,冯家人是一群什么货。看今王夫人和冯如明的脸色,这吃进去的钱,怕是没那么容易吐出来了。

 ***就在冯玉殊暗自思忖时,王夫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冯玉殊带来的那些嫁资,当初全部入了冯府的库府。多了这么一大笔意外之财,她仗着自己是当家主母,有时支取得便没那么谨慎了。

 冯如明和儿子冯子易花钱大手大脚,因老祖宗看顾着,这些不好从明面上支取的账,大多都用了冯玉殊的钱。更别说冯玉殊的嫁资里,还有不少稀罕的物件。

 王夫人是冯府的少,人情往来自是不少。金丝楠木的屏风,还有几套南方时兴的巧头面,她为了挣面子,脑袋一热,便也送了出去。

 那时还想着,多年以后,冯玉殊肯定不会记得自己的嫁妆中还有这些玩意儿,她怎么能让冯玉殊此时清算嫁资,把一切都带走?王夫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便皱着眉头冲冯如明使眼色。冯如明此前一直老神在在。

 此时总算到了不得不出声的时刻,便清了清嗓子道:“玉殊,你是大哥的女儿,一个人出去住着,让外人看了,总归不像话。”

 冯如明撂下这一句,不再给人置喙的余地,继续断然道:“便先如此吧。玉殊,你安心在东院住着,今这些话,都不要再提了。”他这是拿孝悌来说事了。

 冯如明是在朝为官的,不好做得太过,更何况他还沾了大哥冯如晦不少的光。当年因为冯如晦推官辞爵,官家才别开恩典,让他以嫡次子的身份袭了国公的爵位,还补入了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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